朱 艷
(商丘師范學院 歷史與社會學院,河南 商丘 476000)
大量研究表明,家庭內代際支持不僅對老年人的生理健康意義重大,而且對其心理健康與生活水平的提高都有重大的意義[1]55-61。尤其是在我國將不得不面對未富先老的情況下,充分發揮家庭在老年保障中的巨大作用,對于緩解老齡化與經濟發展的雙重壓力具有巨大的現實意義。對于養老基礎設施和養老保障政策都相對落后的農村地區而言,來自于家庭代際間的支持尤為重要。
一般來說,針對老年人的來自于家庭的支持主要有3個方面的內容:經濟支持、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從這3個方面來看,目前與將來影響我國老年人生活水平提高的主要因素都不是經濟上的支持,而是對老年人的生活照料與精神慰藉的問題。這是因為伴隨我國經濟水平的提高與人民生活水平的改善,老年人的經濟支持會從兩個方面得到實現,即自我支持和家庭支持。這種自我支持在城市主要是通過養老金,在農村主要通過土地供養得以實現。而家庭支持則是指兒女從其收入中支取部分用于老年人的贍養。同時,伴隨我國社會保障制度的普及與完善,老年人抵御風險的能力將大大增強。
在老年人的生活照料與精神慰藉方面則不然,因為我國老年人的生活照料與精神慰藉主要還是通過家庭成員的供給來完成的。而未來家庭功能的弱化與社會環境的變化都會對家庭內老年人的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方面的支持造成巨大影響,而且,老年人的生活照料與精神撫慰是關系老年人身心健康的最重要的方面之一,是健康老齡化得以實現的一個重要保證。
在本文中,把來自于老年家庭的日常生活照料精神慰藉方面的支持稱為非經濟支持與來自于老人家庭代際間的經濟支持相區分。
影響老年人家庭代際間非經濟支持的因素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看,一方面是老年人自身因素,包括老年人群體的年齡結構因素和老年人本身的身體狀況因素;另一方面則是來自于社會變遷的因素,包括人口流動、家庭結構的變化。
在對影響家庭代際間非經濟支持因素進行分析以前,需要對我國老年人群體有一個清楚的認識。對于老年人群體來講,并不是一個無差異的群體。基于此,老年人群體的需求也是存在著很大的差異和不同的。這里所說的老年人群體的差異,主要是基于老年人不同年齡的基礎上提出的,即由于老年人預期壽命的延長,導致了其內部的異質性的增加。因此,不能將所有的老年人口簡單而同質地歸類。
Weeks將老年人口具體區分為第3年齡(較年輕的老年人口)和第4年齡老年人口(高齡老年人口)。第3年齡老年人口存在的問題基本是社會性的,而第4年齡為高齡老年人口,其主要的問題是生物特征的變化,其問題是生物力量主導,如疾病、傷殘與死亡[2]。第3年齡段的老年人口由于身體狀況基本良好,基本不需要對其進行老年日常活動照料。而第4階段高齡老年人口則由于身體狀況不良,需要更多的老年日常活動照料支持。因此,在研究家庭對老年非經濟支持問題時,將老年人口進行歸類細分為低齡老年人口與高齡老年人口十分有必要。也就是說,伴隨健康老齡化工作的推動,低齡老年人依然是生產的參與者,至少其可以達到基本生活自理,這部分人口并不會對家庭代際支持力構成嚴重挑戰,而只有老齡化中高齡化比重上升才會對我國家庭代際非經濟支持力產生重大影響。
根據謝安對我國老年人口的未來預測[3]50-53,可以將2000—2050年我國的老齡化劃分為兩個時期:從2000—2025年,是我國老齡化的第1階段,這一階段的基本特征是老齡化人口比重有一個較大的增加,在25年的時間里增加了1倍,從2000年的7%,迅速增加到2025年的14.3%。而80歲以上的高齡人口的增長趨勢雖然也比較的快,但是,其總量不是很大,只是占到總人口的2.46%,但絕對數字也是十分驚人的。從2000—2050年,是我國老齡化發展的第2個階段,這一階段的一個基本特征是老齡化速度加快,尤其是高齡化速度迅速提高。從2025年的2.46%迅速增至2050年的8.38%。
根據老年人的不同的身體狀況可以把他們分為:日常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老人、日常生活不能完全自理的老人和日常生活能夠完全自理的老人。
老年人的日常生活自理能力的度量通常有兩個指標:“基本生活自理能力”(ADL,activities of daily life)和“操作性生活活動能力”(IADL,instrumental activities of daily life)。ADL衡量的是老年人在一些最基本的日常生活活動方面的自理能力,這些活動包括:吃飯、穿脫衣服、室內活動、洗澡和上廁所,上述5項活動是日常生活中最基本的活動,無論哪一項活動不能完全自理,都會導致老年人在日常生活中對他人的嚴重依賴,被視為基本生活自理能力喪失[4]119-122。因此,完全不能自理階段就是指5項基本的日常生活活動中有一項不能完全自理的時期,這時候的老年人處于日常生活活動的完全不能自理階段,在這個階段中老年人需要對其進行長期照料。
IADL則是對老年人日常生活事務的料理能力的一個測度指標,它測度的活動主要有:做飯、管理財務、上下一層樓、走半里路或二、三百米以及購物等。相對于ADL而言,IADL的缺損對老年人生活的影響要小一些,但也會增加老人對他人照料的需求。如果老年人在IADL中有一項不能自理的階段,作為不能完全自理階段。
一般來說,處于生命不同階段的老人們,其身體狀況不同,活動能力不同,所需要的照料不同,相應的需要家庭所提供的非經濟支持的程度也就不同。只有當老人處于不能完全自理階段和完全不能自理階段的時候,來自于家庭的非經濟支持才顯現出其必要性,對于完全不能自理的老人尤顯重要。
中國家庭結構變動的總體趨勢是核心家庭日益增多,直系家庭和聯合家庭逐漸減少。因此,家庭結構的變化,核心家庭的增多,會對來自于家庭的非經濟支持產生非常不利的影響。但是,在我國,家庭結構的變動不會造成子女另立門戶就不再贍養老人或意味著老年人不再關懷下一代而獨守空巢。盡管兩代過著分居生活,實際上是分而不離,兩代之間仍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老年人隨著年齡的增高,與子女同住的比例越高,這主要是因為老年人隨著年齡增高,其健康狀況日益下降,從而要求子女提供更多的家庭支持。因此,影響老年人是否與子女同住比例的主要因素并不是家庭戶規模的變小或核心家庭的數目增加,而是老年人的健康狀況。因此,家庭結構的變化不能成為影響家庭代際間非經濟支持的關鍵因素。
現代化的過程必然伴隨著人口的大量流動,人口的流動對流動者個體﹑家庭和所在的社區都會產生深刻的影響。就老人家庭而言,人口流動除了會對子女給予老人的經濟支持產生影響,同樣也會對來自于家庭的非經濟支持帶來變化。就經濟支持而言,外出務工使得經濟狀況較好的子女為父母提供經濟支持的可能性更高,提供經濟支持的數量也越多;如果父母為其照料未成年子女,或者提供勞務幫助,子女將為老人提供更多的經濟幫助[5]68-79。當然,這要視流動子女的經濟狀況而定,不能一概而論。就非經濟支持而言,子女的外出流動,使得子女和老人之間的空間距離增大,日常接觸的機會減少,不管子女能不能從經濟支持上給老人以補償,對老人來說,子女的外出流動,對老人的非經濟支持都會不同程度的降低。
另外,從宏觀視角來看,人口流動對農村老年人帶來“事實空巢家庭”的沖擊。在中國,農民是人口流動的主力,而流動的人口中又是以青壯年勞動人口為主,因此大量的老年人被留在了農村。這勢必造成農村老年人“事實空巢家庭”的增多。從而在客觀上加劇了我國農村家庭的老年支持力。宋斌文通過定量分析出得出:農村勞動力異地轉移客觀上加劇了農村人口的老齡化程度,削弱了傳統的養老方式(即家庭養老),研究表明,在控制人口流動(r)的因素和人口自然增長率(y)的因素后,未來農村總人口P(x)即實際存在的人口,可用公式表示P(x)=P(1+y)z-rt,從而得出2010—2030年農村的實際老齡化比例[6]74-79,詳見表1。

表1 2010—2030年60歲以上老人數量及農村老齡化比例
可以看出:在21世紀的前30年里,我國農村的實際老齡化比例是呈現顯著上升態勢的。農村人口的流動對老年人“事實空巢家庭”構成了很大的沖擊,也為家庭代際間的非經濟支持有著巨大的影響。
家庭代際支持,尤其是其非經濟支持對健康老齡化的作用是巨大的。家庭代際支持,一直以來是我國老年保障的基本支柱,將來也仍是老年保障的重要支柱之一。就影響家庭代際間的非經濟支持因素來看,老人的年齡結構及身體狀況是最主要的;而家庭結構的變動則并不會對來自于代際間的非經濟支持產生重大的影響;而在社會轉型背景下,人口的大規模流動,則會對代際間的非經濟支持產生深遠的影響。因此,從長遠看,必須對家庭代際支持力有一個清醒的認識。應積極構建老年保障的社會支持系統,尤其對農村地區而言,由于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的落后和青壯年勞動人口流動,這一問題顯得更為亟迫。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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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ohn. R.Weeks.population:anintroductiontoconceptsandissues. Spectrum publisher services inc. 1996.
[3] 謝 安.中國人口老齡化的現狀、變化趨勢及特點[J].統計研究,2004(8).
[4] 賈云竹.老年人日常生活照料資源與社區助老服務的發展[J].社會學研究,2002(5).
[5] 張文娟.成年子女的流動對其經濟支持行為的影響分析[J].人口研究,2012(5).
[6] 宋斌文.農村勞動力轉移對農村老齡化的影響及其對策建議[J].公共管理學報,20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