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語文學習力，呼喚鮮明的語文意識

孫大武

（蘇州市高新區實驗小學校 江蘇 蘇州 215011）

一

語文教學要著力培養學生的語感，敏銳的語感能力，對于提升學生的語文學習力具有不可估量的重要作用。語感究竟是什么？所謂語感，就是對于語言的直接感知，是直覺的一種，下意識和不假思索是語感的鮮明特點。語感很重要，但卻因為它本身的難以捉摸而難以像教授知識一樣進行專門的訓練。

王尚文先生在《緊緊抓住“語文”的韁繩》中說：“現在，在語文教學中，語感的作用已經越來越引起大家的重視。但是怎么培養語感，大家并沒有一致的認識。我認為，語感就是語文意識的直覺形式，它就是語文意識不斷豐富、提高、強化的結果。語文意識的養成對正確、豐富、敏銳的語感的養成會起到極大的促進作用。”“應把語文意識視為語文教育的階梯。……它就是語文的韁繩。缺少這個意識，語文課就難以上成語文課，就要‘跑野馬’。”

王尚文先生的這一篇文章發表在2004年的一期《中國教育報》上，時隔十年，今天再讀仍然有醒人心智的作用。可見，鮮明的語文意識以及語文意識的不斷豐富、提高和強化，可以有效培養學生的語感，提升語文學習力。

那么，語文意識又是怎樣一回事呢？王崧舟老師說：“語文老師要有強烈的語文意識。語文老師要用語文的眼睛，語文的耳朵和語文的心靈去教語文。”[1]——有沒有一雙語文的眼睛，一對語文的耳朵，一顆語文的心靈，是有沒有語文意識的標志。薛法根老師說：“我們必須充分認識與恰當運用現有的語文教材，對每一篇課文做深入的研讀，以發現每篇課文獨有的語文教學價值，從而提煉出合宜、精當的教學內容。”[2]可見，“深入研讀”“發現”“提煉”，這是在語文意識指引下的文本解讀和教學內容的研制過程，是我們走進課堂前必須做足做好的基礎性工作。

所謂語文意識，概言之，就是對于語文現象的自覺關注和存心揣摩，“怎么寫”“為什么這么寫”是關注和揣摩的焦點。它是語文教師專業修養的核心元素之一，是語文學習最為本質性的內容，是語文學科區別于其他學科的教學界牌。如果說語感是一種語文無意識，是無意注意，那么，語文意識就是對于語文的有意為之，是有意注意。對于語文的“有意注意”需要反復和長久的歷練，“需要尖銳的敏感，極端的謹嚴，和極艱苦的掙扎”[3]，如此堅持，這樣的“有意注意”就能漸次達成“自動化”的程度，變成“無意注意”，良好的語感自可期待，強大的語文學習力終將形成。

二

學生語文學習力的提升有賴于鮮明語文意識的培養，語文課堂教學是學生語文意識培養的重要陣地，要自覺回歸自己的學科定位，為學生語文意識的培養打牢基礎，指明方向，教給方法，形成能力。

人生聰明識字始。識字寫字教學是小學語文學科最基本的工作，是學生語文意識、語文能力最為重要的孵化基地。高樓萬丈平地起，語文大廈的地基就是識字寫字。兒童在學前階段憑借天然的母語學習優勢，絕大多數口語語感已經有了非常好的發展水準，入學后，一項重要的工作就是把兒童這種天然的口語語感優勢轉化為書面語感優勢。這之間，識字寫字是不可繞道的“楚河漢界”。小學階段，要累計認識常用漢字3000個左右，會寫其中2500個，只有扎扎實實做好這項工作，才能帶領我們的莘莘學子跨越這道“楚河漢界”，成為威力無比的過河小卒子，盡早進入自由閱讀、自主學習語文的狀態，我們小學語文教師功莫大焉。

2011年版語文課標十分重視寫字教學，規定每一節語文課都要安排10分鐘隨堂練字，把寫好字提高到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但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出小學階段寫字教學問題已經很多，學生書寫水平一降再降，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如何落實好課標關于寫好字的要求？首先，教師要做出好的示范，課堂練習時間要得到落實。寫字的起始階段，不要一味追求速度，基本筆畫書寫要筆筆到位，寫字姿勢、筆畫順序等都要從嚴要求。其次，識字寫字的教學要在實際的語言情境當中進行，要努力做到有情趣、有成效，及時鞏固。現在有不少語文課堂淡化和弱化識字寫字教學現象很嚴重，甚至于在第一學段本應以識字寫字教學為主的語文課堂上，也會大量出現讓學生咀嚼感悟的情形，這是很要不得的。

朗讀課文是除識字寫字外又一項重要的語文基本功。薛法根老師在他的《尷尬的朗讀教學》中舉了一個案例：一位老師教《狐假虎威》，狐貍蒙住老虎的一段對話是朗讀教學的重點，非教不可。老師教得很細致，狐貍眼珠子怎么骨碌一轉？怎么扯著嗓子？老虎怎么樣一愣？翻來覆去地讓學生想象、體會、表演和模仿，就是沒有教角色所說的話語怎么朗讀。結果折騰了足足20分鐘，依然讀不好。究其原因，老師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讀。我們語文教師普遍缺乏朗讀學的專業知識，更缺少朗讀的專業訓練。以其昏昏，豈能使人昭昭？不補朗讀學這一課，朗讀教學就沒了底氣！——可見，卓有成效的朗讀指導是朗讀教學的前提條件，朗讀的專業訓練是我們語文教師的必修一課。

關于朗讀，筆者還想強調兩點：一是要注意有表情地朗讀，有表情才更加有感染力，也更加符合兒童喜歡表現的特點。二是要賦予朗讀更多的語文期待。朗讀本身是語文目的之一，也是我們達成語文目標的重要語文方法。朗讀就是這樣天然具備了手段和目的的統一體，以讀促悟，以讀代講，改變一讀到底低水平重復狀態，用讀捶打文本的精要之處，教會學生讀的方法，要在讀的過程中形成并提升語文意識。

識字寫字，課文朗讀，幾乎是我們每一篇閱讀課文書后練習的必備選項，從與教材編者對話這個維度看，抓好這兩項常規練習，是語文學科本位建設的需要，對于鮮明語文意識的培養具有十分重要的保底意義。

三

閱讀教學是小學語文最為常見的課型，肩負著多重語文功能，是培養學生語文意識，提升語文學習力的重要抓手，各個年段都要抓好。但怎樣才算抓好了呢？

曾經有家長請教如何才能提高孩子的語文水平，筆者回答說要有廣泛的課外閱讀。哪知家長卻很不以為然，說自己的孩子不要說四大名著，就是曹文軒、秦文君、楊紅櫻，包括外國的《木偶奇遇記》《海底兩萬里》等都不知讀了多少，但語文成績依然平平。筆者頓時就感覺到我們在什么地方出現了差錯，等到開始思考語文意識這個問題，才逐漸理出了一點頭緒：僅僅是埋頭閱讀實在是很不夠的，必須是帶著語文意識的閱讀才夠有效。同樣，為什么我們的語文教學花時甚多但收效甚微呢？根源也在這里。對于我們天天接觸到的語文，對于語文現象沒有基本的自覺關注和存心揣摩，從來都不主動留心文本“怎么寫”和“為什么這么寫”，僅僅是渾渾噩噩地如小和尚念經般有口無心，就算念再長久的時間，也還是原地踏步，無法進步。

我們且舉一個例子深入探討一番。課標有關第一學段閱讀第5條：閱讀兒歌、兒童詩和淺近的古詩，展開想象，獲得初步的情感體驗，感受語言的優美。對這樣一條閱讀要求我們該怎么落實呢？我們以蘇教版二上《鄉下孩子》為例談一談。1.感受語言的優美。抓住四個動詞“捉、含、挖、逮”，啟發想象，還原生活場景，讓學生充分表達以后，再來讀。由于先前的生活還原充分激發了學生的生活體驗，大家讀起來就極有情調。然后，把這四個動詞打亂，重新配對，形成新的詩句：含一只蝴蝶，捉一片草葉，逮一籃野菜，挖一串小魚。新詩句剛一出來，同學們就笑翻了天。詩歌意境的獨特規定性也就在這一片笑聲中顯露出來，并深深進入孩子的心田。不如此，這一首兒童詩超拔的形式之美如何能得到體現，并引發學生的語文注意呢。2.展開想象，獲得初步的情感體驗。這一點，在剛才的環節中已經有了一些體現，但我們還可以把它繼續下去。鄉下孩子還會有哪些快樂的生活情景呢？你能仿照課文的寫法也來寫（說）兩句嗎？由于有了文本的良好示范和情境鋪墊，學生很快就有了新的詩句創造：摘一把野花，能編成美麗的花環。搖一棵棗樹，能收獲滿地的甜蜜。割一籃野草，笑壞了貪嘴的小羊。放一架風箏，引來了伙伴們愉快的歌聲。——依托文本，用足文本，瞄準言語運用，激發學生情感，這才是真正的語文教學啊！

語文意識需要培養，需要及時地激發和激活。教學過程中，教師要結合具體文本材料引領學生發現和揣摩文本的獨特語言現象，建構自己的語文意識，獲得更為強大的語文學習力。

王國維說:“我們要關注的是那個人人心中有,個個筆下無的秘妙——文本秘妙。”誠哉斯言！如果你的所謂閱讀僅僅是知道寫了什么，那就仿佛你來到了一座寶庫面前，只在外面打轉，卻從不曾得窺堂奧，更不要說登堂入室了。所以，語文教師要練就一雙語文的眼睛，根據文本特點和年段閱讀教學的要求研制合宜的語文意識點，這理當成為我們提升兒童語文學習力的不二法門。

閱讀教學如此，習作教學同樣需要鮮明的語文意識。要學會在詞句的大海里捕捉那最合宜的一個用到我們的作文里，不僅僅是意達，還要考究如何說得好、說得巧妙，這必然又是一場漫長而又艱難的語文修煉。

四

這里有必要談談語文意識和人文意識的關系。語文意識考量的重點自然在于語文的達意功能，我們在這里強調語文意識對于學生語文學習力的提升作用，并非否認語文與生俱來的人文元素。文章不是無情物，特別的文字，產生特別的力量，奉獻給這個世界上特別的人們。——文字是我們另一種存在方式。它美，我們就美；它精致，我們就優雅。語文意識與人文意識是一而二，二而一的統一關系，見文不見人，或者見人不見文，都是有害無益的。

有的時候，我們會從人文的視角來考察語文，來體會語文的精當和妥帖。比如蘇教版三下《長城和運河》，單就題目來說，中華民族的祖先創造的人間奇跡有很多，為何只選這兩個？從題目的構成看，它是并列關系，但連接詞的前后可以調換次序嗎？寫長城，為何說它“像巨龍穿行在大地”，寫運河又為何用“像綢帶飄落在大地”呢？這里的語文現象如不憑借人文的視角便不能體察其良苦之用心。

也有的時候，我們會透過語文的非比尋常來探究隱藏的人文品性。比如說蘇教版三上《軍神》一課，手術之后，劉伯承跟沃克醫生的簡單對話，對話內容驚心動魄，參與對話的一方大驚失色，另一方卻平靜得令人難以想象。這一段的語文表達也出乎尋常的“冷靜”：“我一直在數你的刀數。”“72刀。”——請注意這里的句號。如果我們把它換成嘆號行不行？明明是該用嘆號啊，為什么竟然用了很不起眼的句號呢？這也正是作者的匠心之所在，“句號”所表現的正是人性的非凡，正是軍神超凡脫俗的鋼鐵意志。

無論是從人文的視角來考察語文，還是透過語文的非比尋常來探究隱藏的人文品性，都必須緊扣文本，從文本出發，而不能為了語文意識，或是人文傳承，遠離了文本做出自以為是的所謂拓展和發揮。語文教學就是要從具體的詞句、標點開始，引領學生自主建構或者自覺更新自己的語文世界，并在這樣的過程中形成或更新自己的人文天地。

語文學習的外延與生活的外延相等，這是一句非常有語文意識的科學論斷。它在確切指出語文學習基本特點的同時，也指引我們在人文視角和語文視角之外還應當有一個廣闊的生活視角。因此，要努力把我們的語文課堂和語文學習與異彩紛呈的大千世界息息關聯起來，打破課堂與生活的障壁，在生活中學語文、用語文，養成鮮明的語文意識。

一個稱職的語文教師應當要有良好的語文意識，同時也要有豐富的人文情操和人文修養，要在密切關注語文形式的同時也能兼顧到語文的言說內容。語文課要堅守它的學科本位，要按照語文學習的規律來指導和規范現實的教學實踐，只有正確實現了語文意識的滲透，語文的人文功能才有立足并產生精神浸潤的空間，學生的語文學習力也才有可能健康而全面地得到提升。▲

[1]王崧舟.深入領會課標精神努力追求優質高效的語文教學[EB/OL].[2007-10-18].http://www.dhjxxx.cn/Article/ShowArticle.asp?ArticlelD=343.

[2]薛法根.有效的閱讀教學（一）[EB/OL].[2007-10-18].[2009-09-27].http://blog.sina.com.cn/s/blog4eeee2770100f8mn.html.

[3]朱光潛.談文學[M].合肥:安徽文學出版社,20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