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教師》:美國大學招生目前有何困境?
羅賓森:成本問題是目前美國高校招生所面臨的巨大的挑戰。即使在聯邦政府資助下,低收入家庭依然負擔不起學費,因此學生不得不貸款。然而美國目前失業率較高,許多學生畢業后找不到合適的工作無法償還貸款,因此許多學生望而卻步。同時在過去十年里美國高校費用支出不斷上漲,是所有公共事業支出中最為龐大的一項,超過汽車、醫療等領域的支出。公立大學會得到州政府的大部分資金補助,但是由于州政府的稅收減少,使得其對大學的資助也不斷在減少,在過去的5年里減少了30%。因此即使是州立大學,其學費對于那些低收入家庭而言也是十分昂貴的。目前面對大學成本高的問題,聯邦政府有兩種解決思路。一是建立大學成本問責制。大學需每年向聯邦政府匯報其費用增長情況,如果增長速度過快,大學將沒有資格獲得聯邦政府的學生貸款,從而使大學重視成本控制問題。二是建立投入—回報機制。聯邦政府要求大學追蹤畢業生的去向及工資報酬,并且將其貸款成本與回報進行對比,從而以更加明確的方式讓學生抉擇是否要接受高等教育以及專業選擇問題。在美國,一些不需要受高等教育背景的工作例如護士、社工等都可以得到較高的報酬。反而教師這一職業須經過大學四年的培訓,然而畢業生卻在勞動力市場中仍無法找到合適的工作。因為美國正值經濟蕭條期,數以千計的教師被辭退,教師崗位被取消。因此那些來自低收入家庭的學生不得不綜合考慮這些因素,在可接受的投入與回報比例范圍中,作出適當的抉擇。
《中國教師》:如何看待大學招生公平問題?
羅賓森:美國大學招生不公平來自兩個方面,一是資金資助不公平,二是學生質量不均衡。高等教育一直被認為是為公眾提供平等機會、實現社會流動的機制,而政府的作用則是保障這一公平性。美國自19世紀中期開始關注高等教育入學機會均等問題,隨即出臺一系列法案保障中下層階級子女、退伍軍人、少數族裔及婦女、中低收入家庭后代和殘疾青少年等弱勢群體接受高等教育的權利,例如1862—1890年的贈地學院法案(Morrill Land Grant College Act)、1944年的G.I.人權法案(G.I. Bill of Rights)和1972年的聯邦佩爾助學金計劃(Federal Pell Grant Program)。但是進入20世紀以來,政府和高校資助逐漸由助學金(以需求為主導)轉變為獎學金(以能力為主導),這一舉措使得低收入家庭子女進入高等教育的數量大大減少。1995—2000年期間,家庭年均收入低于4萬美元、獲得獎學金資助的學生數量增長幅度為22%,而家庭年均收入高于10萬美元、獲得獎學金資助的學生數量增長幅度卻達到145%。大量的財政資助給予了那些原本有能力支付學費的學生,而不是貧困學生。2000—2013年期間,聯邦政府、州政府和高校紛紛出臺政策將關注點由高等教育入學機會均等轉向提高畢業率。美國總統奧巴馬于2009年發表了美國2020年高校畢業率目標宣言,即截至2020年,社區學院畢業生將達到1 000萬,四年制大學畢業生將達到200萬,為全世界培養最具競爭力的優秀人才。隨后19個州紛紛出臺提高大學畢業率計劃,29個州先后加入華盛頓非營利組織“完成美國大學教育”組織(Complete College America),以此履行美國高校不斷減少招生數量,特別是來自弱勢群體、低收入家庭的學生數量之承諾,從而提高生源質量來保證較高的畢業率。然而,這些來自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并不是在能力上有所缺陷,而是因為沒有接受過較高質量的高中階段教育,學校沒有教授他們為進入大學所需掌握的知識和技能。因此相比那些來自高收入家庭的學生他們暫時有所落后,即使進入大學也會發生輟學、被辭退等問題,而學校也不愿意投入額外的資金幫助他們克服困難,為此他們受到大學的冷落。縱觀過去的幾十年,美國高等教育在質量與公平的博弈中,不斷傾向于質量而淡化公平問題,為此招致眾多非議。但是大學作為高深學問的研究機構保證高質量的教學水平也無可厚非,因此問題的關鍵在于如何保障生源質量的均衡,如何保障每一個學生都能夠接受優質的中等教育則顯得更為重要。
(作者單位:北京師范大學國際與比較教育研究院)
(責任編輯:林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