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對中亞直接投資的金融工具初探：備用信用證

【摘 要】如何借助金融工具從投資國當地銀行取得融資，是促進新疆企業在中亞國家長期穩步發展的一個重要影響因素。與商業跟單信用證相比，備用信用證幾乎可以應用于需要提供擔保的所有領域，可以在企業的境外投資中發揮特長。備用信用證在中國的發展歷經沉浮，在1998年金融危機前與2008年金融危機后的命運截然不同。在新疆對中亞直接投資持續快速增長背景下，備用信用證可以得到廣泛運用，新疆商業銀行應加強與中亞國家銀行業合作，通過積極運用備用信用證來提升金融支持平臺。

【關鍵詞】直接投資；備用信用證；境外融資

進入21世紀以后，中亞經濟普遍保持穩步增長。隨著國際戰略地位的上升，中亞國家開始通過多種渠道積極參與國際經濟合作、吸收外部資金和技術，區域一體化進程加快，正在形成越來越緊密的“中亞經濟圈”。特別是，由于遭受2008年金融危機重創，中亞各國更加重視參與周邊區域區域經濟合作機制，與中國的經濟合作層次、范圍不斷深化。新疆作為中國向西開放的前沿，已逐漸成為中國與中亞五國經濟合作的重要平臺和境外投資的主導力量。目前，新疆初步形成以喀什、霍爾果斯兩個經濟開發區等19個國家級產業園區為載體，以283家貿易額超千萬美元的進出口企業和新疆特變電工等“走出去”企業為主體，以29個各類口岸為依托的向中西南亞的對外開放新格局。近年來，新疆對中亞地區直接投資持續增長，投資領域主要涉及礦產資源開發、商品銷售及服務、食品制造與加工、建筑工程承包，投資額從2003年的0.16億美元增長為2010年的4.79億美元，雙方經濟合作由低水平邊貿層次上升到產業層次。但是，新疆企業對中亞直接投資的過程中，面臨諸多困難，其中之一就是如何有效運用金融工具來實現境外營運。據有關調查顯示，目前新疆企業對中亞投資的外匯來源主要依靠國內銀行貸款與自籌，很難取得中亞國家銀行貸款。這表明新疆對中亞直接投資主要依賴國內外匯資金。顯然，如何有效運用中亞國家銀行融資來促進新疆企業在中亞直接投資的可持續發展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而備用信用證就是解決這一問題的有效出口。

一、備用信用證與商業跟單信用證的比較

根據ISP98的定義，備用信用證是無須另作申明，不可撤銷、獨立、跟單，且一經開出即受約束的一種擔保。銀行開出備用信用證，不需要進行實際融資，僅當申請人無力償還時才需要承擔債務責任。備用信用證分為融資性與非融資性兩種。從法律觀點來看，備用信用證與銀行保函沒有本質區別，都是銀行信用，銀行在申請人違約時發揮擔保功能；都是純粹的單據業務，銀行只須審查單據表面是否相符，無需審核單據真偽、受益人與申請人之間的基礎交易。在實務上，備用信用證的用途比銀行保函更廣泛，發揮著重要的支付與融資功能，在運作程序上類似于商業信用證，但是二者存在一些不同點。

（一）適用范圍不同

商業信用證主要適用于國際貿易領域。而備用信用證幾乎可以應用于需要提供擔保的所有領域，包括國際貿易、國際非貿易以及國內交易，如在投標業務向招標人提供投標保證或履約保證；在賒銷業務中向賒銷人提供賒銷保證；在借款業務中向貸款人提供還款保證。

（二）功能不同

商業信用證以清償貿易交易貨款為目的，是列入買賣合同的一種結算方式，為受益人（出口商）提供了一種付款功能，只要受益人做到了“相符交單”就可以得到開證行付款。備用信用證一般與O/A、D/A等商業信用支付方式共同構成支付組合機制，目的在于保證貨款收付。貨物發運后，受益人只有在未實現基礎支付方式時才能依據備用信用證取得付款。

（三）付款責任不同

在商業信用證業務中，開證行是第一付款人，這一付款責任獨立與貿易合同與貨物。備用信用證下開證行只有在申請人違約時才履行付款責任，是第二付款人。

（四）單據要求不同

商業信用證要求受益人提交能證明自己適當履行基礎合約的單據，通常有代表貨物所有權的正本提單、匯票、發票、保單等，開證行付款后就可以成為貨物所有人，申請人（進口商）必須付款贖單才能提貨。備用信用證通常只要求受益人提交能證明申請人未適當履行基礎合約，包括受益人出具的書面聲明（Written Statement）加附匯票、發票或簡單的收據（Simple Re

ceipt）等，這些單據不代表貨物所有權，開證行在付款后無法掌握物權憑證。因而，銀行開立備用信用證比開立商業信用證的風險大得多。

（五）轉讓要求不同

根據UCP600，除非信用證另有規定，可轉讓信用證只能轉讓一次。但是只要信用證不禁止分批裝運/分批支款，就可以分割轉讓。與此相反，在備用信用證交易中，信用證轉讓通常是多次的全部轉讓。

二、備用信用證在中國的發展

備用信用證（stand by letter of credit）作為銀行獨立保函的替代形式，于20世紀70年代在美國正式獲得法律認可之后，在不斷的爭議中保持迅猛發展，并早已在日本、法國以及中東、拉美的許多國家得到廣泛運用。備用信用證在中國的發展經歷了戲劇化過程。

（一）亞洲金融危機前的沉浮

20世紀90年代以來，融資性備用信用證曾在中國大量吸收外資的改革開放時期得到廣泛運用。許多港澳臺外資企業到珠三角、長三角一帶辦廠，廠房通常是租來的，機器設備是免稅進入而被海關監管“鎖定”，禁止轉讓抵押（以防走私逃稅），不能通過資產抵押方式從中國的商業銀行取得貸款。因而，這些外資企業只能轉向本國銀行籌措資金，備用信用證便派上了用場，其操作流程如下圖所示：

但是，這一看似簡單的融資方式很快成國際“熱錢”進入中國的便捷通道，并給國內商業銀行帶來風險。國際“熱錢”通過備用信用證擔保項下的人民幣貸款業務大量流入中國境內，即境外公司憑借外幣資產向境外銀行申請開證，中國境內銀行以此（外匯）備用信用證擔保向境內企業發放人民幣貸款。這些備用信用證的開證行的資信存在問題，一些位于東南亞甚至南美、北非一帶的小銀行，拒付事件屢有發生。因此，中國工商銀行、中國農業銀行等均發文要求嚴格審核備用信用證開證行的資信，必須是近幾年英國出版的《銀行家》雜志所列的世界前300名的國際大銀行。但是，仍不能杜絕備用信用證造成的嚴重問題。1993年，中國農業銀行河北省衡水中心支行在兩位美籍華人資金掮客的欺詐下，對外開出了共200張、總金額達100億美元的備用信用證（幾乎占當年外匯結存總額近一半）。為此，中國金融監管當局連續發文，封殺備用信用證。1998年國家外匯管理局發布《關于加強資本項目外匯管理若干問題的通知》規定，“境內中資外匯指定銀行不得開具無貿易背景的遠期信用證”，中國人民銀行發布《關于加強境內金融機構外匯擔保項下人民幣貸款業務管理的通知》規定“境內中資外匯指定銀行向境內中資機構提供人民幣貸款時，不得接受外資銀行和境外機構提供的各種外匯擔保（含備用信用證）”。商業銀行隨之紛紛發文，嚴令屬下分行自行對外開出備用信用證。自此，備用信用證在中國沉寂。

（二）全球金融危機的推動發展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漫延中，出于對境外歐美銀行倒閉潮蔓延的恐懼，境內中資銀行幾乎在一夜之間停止了向在華外資銀行拆借資金，后者面臨流動性枯竭。于是，中國央行通過與相關（地區）央行（金融監管機構）協商，運用備用信用證進行救助。首先，讓在華外資銀行的境外母行將一定數額的貨幣（本、外幣）、黃金、債券或相關的其他經認可的金融資產質押給所在母國（地區）的央行，央行據此向中國央行開出數以億計的美元備用信用證，中國人民銀行再憑此向在華外資銀行發放巨額借款，及時化解了多家陷于資金鏈斷裂的在華外資銀行面臨的流動性風險。在中國企業對外投資與收購中，備用信用證也可以發揮極大的推動作用。2009年5、6月，中國國家外匯管理局分別發布《關于調整部分資本項目外匯業務放款外匯管理有關問題的通知》、《關于境內企業境外放款外匯管理有關問題的通知》，7月發布的《境內機構境外直接投資外匯管理規定》第11條列明“境內機構可以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外匯管理條例》和其他相關規定，向境外直接投資企業提供商業貸款或融資性對外擔保”（即對外開出備用信用證），這些政策鼓勵商業銀行運用備用信用證來支持中國企業“走出去”發展。中國農業銀行在備用信用證業務發展嘗試較多，在其網站上，將備用信用證歸為涉外擔保業務，可以辦理保函/備用信用證開立、修改、撤銷、通知、轉開和索賠業務。2012年11月，中國農業銀行總行營業部接受中國遠洋的申請，向農業銀行新加坡分行出具14億元人民幣融資性備用信用證，農業銀行新加坡分行據此向香港航運發放2億美元貸款。2008年金融危機后，中國工商銀行積極通過開立保函、外保內貸支持中國企業海外融資發展，2011年上海工行與錦江國際簽定兩份總額逾10億港幣的備用信用證。

三、新疆對中亞直接投資情況

企業實施對外投資，是一種資金的流動，除了中國的金融政策要作出相應的調整、金融機構的有效配合，金融工具的恰到好處地運用則尤為關鍵。備用信用證廣泛運用在國際經濟活動中的債權債務清償、融資擔保、國際工程承包、進出口貿易結算等多個領域。新疆對中亞五國投資，按投資金額與規模來看，對哈薩克斯坦投資最多，其他依次為塔吉克斯斯坦、吉爾吉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土庫曼斯坦，投資領域在五國各有側重（參見表1）。

表1 新疆對中亞五國直接投資基本情況

主要是石油開采、礦產資源開發、建材業、基礎設施，投資模式有合資或獨立建廠、工程承包、并購，投資主體以中小企業為主。中國在哈薩克斯坦的中資企業有1500多家，哈薩克斯坦在華投資項目有70多個。中國在哈薩克斯坦較大型企業有中國控股阿克糾賓斯克石油天然氣公司、哈薩克斯坦中國銀行、中國工商銀行阿拉木圖分行、新疆恒安豐國際有限公司駐哈薩克斯坦分公司新康番制品廠等。備用信用證幾乎可在這所有領域發揮特長，但是新疆的商業銀行一直保持謹慎觀望，沒有業務操作。2010年5月，新疆兵團農行在中國商務部網站發文“警惕備用信用證詐騙”，該文認為受金融危機影響，周邊國家銀行資金缺口較大，國外進口商運用備用信用證替代直接支付貨款存在很大金融風險。這種過于關注風險而忽略正作用的觀點顯然與當前拓展新疆企業參與中亞經貿合作的戰略方針相違背。新疆的商業銀行應該積極融入新疆與中亞經濟與金融合作進程，依據新疆企業中亞投資的模式，更多地憑借備用信用證給予支持。

四、備用信用證在新疆對中亞直接投資中的運用

（一）投資并購中的運用

從中國企業海外并購案看，在前期談判甚至簽約階段持有備用信用證來證明自己的資金實力，從而提高并購的成功率，即便失敗也沒什么損失。新疆吉安投資開發有限公司是一家跨國資源投資公司，主要從事國際礦產資源開發整合，2006年在吉爾吉斯成立分公司，2010年投資1000萬美元在塔吉克斯坦設立合資公司——吉安塔科姆金礦有限責任公司。在吉安公司對中亞礦產資源開發中，可以向國內商業銀行申請開立備用信用證，憑此進行前期談判和簽約及后期營運，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資金困境。

（二）工程承包中的運用

工程承包是新疆企業對中亞投資的一個重要領域，也是中亞市場競爭最為激烈的領域之一。2002年以來，兵團建工所屬北新路橋、兵團一建等公司積極“走出去”發展，主要項目國在巴基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等。而備用信用證可以運用于工程承包建設的各個階段，投標備用信用證、預付金備用信用證、履約備用信用證、直接付款備用信用證等，不僅可以解決企業項目資金來源的問題，也可以有力提升競爭力。

（三）海外設廠

建廠是新疆企業在中亞直接投資的模式之一，在維持境外生產、開拓市場時常面臨急需流動資金問題，如果能從國內銀行取得融資備用信用證則可憑中國的銀行開出的備用信用證在當地銀行融資。企業在境外直接投資時運用備用信用證，具有顯著好處：

1.在中亞國家取得當地銀行借貸手續簡捷，運作方便、靈活，可根據實際資金需求和現金流量把握籌資的規模與期限，從而最大限度地減少閑置資金，降低融資成本，規避利率與市場風險，減少信用額度占用，改善負債結構。

2.有利于新疆企業監督控制在中亞國家經營資金。備用信用證擔保的是透支額度，開立在中亞國家的分公司根據生產經營資金實際需要隨用隨支，可以有效控制資金。而且，母公司可以通過銀行監督管理分公司透支賬戶，及時了掌握分公司資金使用情況，從而加強對分公司的財務監督。

3.對于在中亞國家直接投資生產的產品主要出口到投資所在國以外國家的企業，采用備用信用證還可以有效規避匯率風險。2008年金融危機之前，中亞各國對外匯市場實施較強干預，匯率基本穩定。受金融危機重創，哈、吉、塔三國貨幣大幅貶值。2010年后，中亞國家匯率波動總體趨緩。中哈均實施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中哈間的資金結算一般采用美元、歐元，因而人民幣兌堅戈匯率由美元匯率套算而來。2000～2008年，人民幣、堅戈均對美元升值，二者間匯率相對平穩；2008年底以后，堅戈對美元、人民幣大幅貶值，2010年后，堅戈對美元、人民幣貶值趨緩。在這種情形下，出于規避匯率風險，在哈國投資的新疆企業可以利用備用信用證向當地銀行取得堅戈貸款，降低融資成本。

4.對于新疆商業銀行來說，開立備用信用證為企業在中亞國家申請銀行貸款提供擔保，是一種相對比較安全的擔保業務。商業銀行在審核申請企業資信時較具優勢，只要母公司資信和經營能力良好，境外分公司的發展問題相應也較少，具有還貸能力。而且，開證行也可要求申請企業提供反擔保函或財產抵押以降低債務風險。根據目前國內銀行實踐，融資備用信用證的開證行和受益行通常為同一系統銀行，可以有效解決境外企業發展的融資需求。但對于廣大中小企業而言，這種模式的門檻過高。當前，國內商業銀行中僅有工行和中行在阿拉木圖設立分行，因而新疆工行和新疆中行可以先行開立備用信用證，向在哈薩克斯坦投資的新疆企業提供擔保，其他商業銀行也可以與這兩家商業銀行開展合作。特別是，當前中國與中亞金融合作穩步發展，銀行間合作持續加強，備用信用證的運用空間將愈來愈廣。另外，開展備用信用證業務也是新疆商業銀行接軌國際銀行業務處理慣例、拓展境外業務、參與國際競爭、擴大國際銀行業影響的需要。

參 考 文 獻

[1]方廣明.備用信用證的特點及其風險防范.國際經貿探索.2001（1）

[2]李雙元，周輝斌.備用信用證法律特征之考察.法律科學.2001（3）

[3]胡宇.跟單信用證與備用信用證的性質及其區別.河北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9）

[4]邵冰，杜征征.中亞國家匯率波動對中國與其經貿關系的影響研究.中央財經大學學報.2011（9）

項目基金：新疆社科項目“中國對中亞五國直接投資問題研究”；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中國（新疆）與中亞五國資本流動的金融安全研究”；國家自科基金“中國-中亞貨幣合作與人民幣區域化和國際化研究”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