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山水畫北宗之祖李思訓

唐代是中國封建社會的鼎盛時期，也是中國山水畫的成熟時期。這一時期，畫壇流派紛呈，名家輩出，其中以開創金碧山水之先河而被《唐朝名畫錄》推為“國朝山水第一”的李思訓更是獨領風騷，聲名遐邇，被后世稱為中國山水畫北宗之祖。

李思訓，隴西成紀（今甘肅天水地區） 人，大約生活在盛唐高宗李治至玄宗李隆基時期，也就是公元651年至716年。李思訓的祖父李叔良是唐高祖李淵的堂弟，官拜刑部侍郎，并進爵長平王；父親李孝斌官至原州都督府長史。由于皇室宗親這個特殊身份和父祖的顯赫地位，李思訓二十多歲就成為江都縣令。然而，武則天執政后大肆清殺李唐宗室，步人中年的李思訓為躲避殺戮，迫不得已棄官隱居，寄情于讀書作畫之中。中宗神龍元年，李顯廢周復唐，李思訓是幸存不多的李唐正宗，便被任命為宗正卿，封隴西郡公，后來又轉任益州都督府長史。唐玄宗李隆基繼位后，李思訓更是官運亨通，被授予左羽林大將軍，進封彭國公，加封戶四百，不久又升任右武衛大將軍，開元六年去世后還被追贈秦州都督，陪葬橋陵。由于李思訓生前曾任右武衛大將軍，所以畫史上尊稱其為“李將軍”。

李思訓學畫較早，年輕時就在畫壇小有名氣。這位貴族畫家的山水畫師承隋代著名畫家展子虔的畫風，并加以發展，形成了意境雋永、用筆遒勁、風骨峻峭、色澤典雅、工整富麗，具有裝飾韻味的金碧山水畫風格。他畫的山水樓閣、宴游仕女、花木走獸及佛道等，“皆能窮其形態神情”，備受時人青睞。尤其是他畫的金碧山水，更是獨領風騷，以“青綠為質，金碧為文”，工巧繁麗，將青綠山水發展成為富于宮廷裝飾意味的“金碧山水”。

李思訓身為皇室宗親，其作品反映了貴族階層的審美趣味和生活理想，加之當時社會各種矛盾和佛道思想及文人隱居習尚的影響，也使他的作品中時常流露出一種出世情調，因而在創作上李思訓除了取材實景，多描繪富麗堂皇的宮殿樓閣和奇異秀麗的自然山川外，還結合神仙題材，創造出一種理想的山水畫境界。李思訓的金碧山水畫對后來中國山水畫的發展，產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后世山水畫中的青綠山水就是對他這一流派畫風的延續。唐代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說：李思訓“畫山水樹石，筆格遒勁，湍瀨潺湲，云霞縹緲，時睹神仙之事，窅然巖嶺之幽。”李邕在著名的《云麾將軍碑》中記述他“畫山水樹石，筆格遒勁，能得湍瀨潺湲、煙霞縹緲難寫之狀。鳥獸草木，皆窮其態。其畫著色山水，用青綠為質，金碧為紋，自成一家?！薄秷D繪寶鑒》也說他“用金碧輝映，為一家法，后人所畫著色山水，往往多宗之。”明代董其昌等人關于繪畫上的南北宗論更是將他列為山水北宗之祖。

李思訓的作品流傳至今者極為罕見，現存臺北故宮博物院的《江帆樓閣圖》據說就是他唯一的傳世之作。在這幅縱101.9厘米，橫54.7厘米的絹本畫作中，作者以嫻熟瀟灑的技巧，工整細致的手法，描繪了春天江邊坡岸山巖、綠樹樓閣、江水浩淼、漁舟輕蕩、游人賞春的秀麗景色。畫面的上部江天浩淼，風帆溯流，展現了千里之遙的極目境界；左下部為長松秀嶺，碧殿朱廊，在翠竹茂林的掩映之下，山徑蜿蜒曲折，點景人物或乘騎蹲道，或閑步同游，或肩挑背負，緩行于桃紅叢綠之間。滿山的古樹蒼枝，杈搓交縱，狀如屈鐵，藤條繞柯，盤根錯節，更給畫面意境增添了古樸的氣氛。全圖峰巒連綿，境界雄遠，結構新穎，筆墨工致，無論是青綠著色，還是朱墨皴染，都有入木三分之妙。特別是由于畫家出身豪門，對宮苑的樓臺殿閣和樹石山泉，本來就深有感受，再說他在筆調上以勁健見長，善于在精繪妙制之中求工細巧整和古雅厚實之趣，因此表現在《江帆樓閣圖》中對山水、人物、建筑的刻畫，以及敷彩染色、鉤斫填皴等技法，都達到了自成家數的境地，進而使畫面狀山水之貌而氣勢無窮，發景外之趣而余味不盡。這種奇妙勝境，正如唐人牟融在《題李思訓山水》詩中所云：“卜筑藏修地自偏，尊前詩酒集群賢。豐巖松瞑時藏鶴，一枕秋聲夜聽泉。風月漫勞酬逸興，漁樵隨處度流年。南州人物依然在，山水幽居勝輞川。”李思訓的山水畫作，因為特別好寫“湍瀨潺緩，云霧飄緲”之景，且又常配以神仙故事中的人物，使丘壑更幽邃，意境更美妙，具有山川景色的特殊神韻，這與前人之作相比，無疑要技高一籌，成熟得多了。

李思訓既是一位成就非凡的大畫家，也是一位成功的藝術教育家，在他的言傳身教下，家族成員中也多善山水畫，比較有名的有其弟李思誨、其侄李林甫、其子李昭道、其孫李湊等，其中以其子李昭道的成就最大，被后世稱為“小李將軍”。《歷代名畫記》稱李昭道的山水畫“變父之勢，妙有過之。”并說“世言山水者，大小李將軍也。”在盛唐畫壇上，李思訓父子獨樹一幟，開創了中國山水畫“北宗”之先河，父子齊名實在是畫史上的美談。

編輯：陳富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