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散文教學的文字解讀策略

散文教學一直是高中閱讀教學的重點。如何讓學生把握文字美感，挖掘字里行間的人文底蘊，獲得豐富的文學滋養？筆者認為，文字是貫穿散文文本的精靈，只有從文字入手，解讀其內在精神，才能帶領學生體驗到文本的意蘊所在。《聽聽那冷雨》是余光中的代表作品，這篇散文文字清冽，如玉如雪，美不勝收，比較集中地反映了余光中的創作主張及藝術風格。現以此文為例談談散文教學中的文字解讀策略。

一、解讀文字的歷史感：還原真實和勇氣

在《聽聽那冷雨》中，通篇看似寫離愁別怨中的雨，凄迷悱惻，但其中的意蘊并非只是單純表達凄凄切切的兒女情態，而是要通過凄冷的雨，涉足讓庸人卻步的政治湍流，還原真實的歷史感觸，讓作品的社會意義獲得洗禮和考驗。為了引導學生把握余光中在散文作品中的文字歷史感，可以讓學生從文字的解讀入手。

比如文章開篇，作者將自己對歷史和現實的喟嘆，融合在凄風冷雨的句子里：“雨里風里，走入霏霏令人更想入非非。想這樣子的臺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想整個中國整部中國的歷史無非是一張黑白片子。”這妙喻準確、簡潔、新鮮，下筆時全然不想會開罪于何人，在作者的筆下，通過這樣言簡意賅但又直指人心的句子，豁然撕開殘酷的歷史真實，讓人們看到它本來的樣子。學生會細心體驗到，余光中對中國歷史的體悟，對中國現實的深切思考。學生從這一句便可以體驗到余光中的無奈和感慨：“大寒流從那塊土地上彌天卷來，這種酷冷吾與大陸分擔，不能撲進她懷里，被她的裾邊掃一掃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當時作者能夠發出這樣的聲音，實在是難得。這是1974年，“正統”作家群中詩以“鶯歌”，文以“燕舞”，少有人能發出如此真實的聲音。從這里可以看到余光中散文文本中散落的滄桑的歷史真實，而這正是他之所以成為散文名家所具有的文字特色。

在文字中，不但附著了作者的情感元素，更重要的是，還滲透了作者的個人思想。行文中，余光中不沉湎于歷史的“杏花春雨”，也不輕信來自官邸或酒肆的傳言，而是用各種句式的跳躍來表達自己的辨析和思考：“日思夜夢的那片土地，究竟在哪里呢？”“在報紙的頭條標題里嗎？還是香港的謠言里？還是傅聰的黑鍵白鍵馬思聰的跳弓撥弦……”教師應引導學生進行領悟：作者的散文向人們展示的并不僅僅是文字，而是一顆正視現實，富有勇氣的心。所以，他要用細致的文字，來寫那冷雨，聽那冷雨，嗅那冷雨。學生通過對文本的挖掘，將余光中的文字進行解讀：“淋淋漓漓”的雨絲能清醒頭腦，“淅淅瀝瀝”的雨聲能增聰聽功，“爽爽新新”的雨香則沁心潤脾。作者是想要借那冷雨、冷語，表達自己冷靜的肺腑之語，在筆下傾瀉自己對時局的思考。

二、解讀文字的審美感：詩詞歌賦皆藝術

余光中的文字，富有才情，才氣在字里行間奔涌，力透紙背，讀來令人心神蕩漾，美不勝收。雖然文本中始終有著對時局和現實的憂慮和思考，但行文中又決不忽略文字的美感價值。學生可以通過文本評析和搜索，找到其中的審美情境。

在那淅淅瀝瀝的冷雨中，余光中用手中的文字，繡出了祖宗的詩韻，像那“渭城朝雨浥輕塵”的清新，像那“清明時節雨紛紛”的凄冷，都以“變奏曲”的形式流韻在字里行間，讀來仿佛時空交錯，忽而過去，忽而現在；忽而故國，忽而異域，又隨時回到臺灣，回到廈門街，其無礙的文才，足令讀者心情起起落落，難以自已。

借此學生可以體會到，在余光中的散文文字中，散溢著他的無限“情絲”，這些情感的私語與雨絲始終交織著。就在這樣的冷雨中，他憶起了初臨孤島時的“凄迷”，也憶起了初戀時的溫馨。從解讀文字的意境來看，學生可以看到，余光中眼中那“商略黃昏雨”的意趣，只有在中國方能盡享，也許在基隆的港堤上，也許在四川的池塘旁；余光中的記憶閃騰挪移，時時縱橫跳躍，他的記憶在辭書中“雨”部字塊的紛紜中打轉，在米家山水畫的云情雨意里跳躍，在王禹偁為聽雨而造的竹樓以及現今雨城中千傘萬傘的奇觀中穿越。

透過文字制造的意境，余光中的審美藝術得到了淋漓盡致的表達。那淅淅瀝瀝的冷雨，是作者濯滌愁緒的最佳途徑，也是激發讀者情趣的最好方式。他或許壓根就沒有想到要載什么“道”，也沒想到要讓藝術來做什么載體，他只是想要一抒胸臆，讓內心的情感和審美自然交融流瀉出來。學生能夠理解余光中散文的真正含義：用藝術表達自然的審美。那是最真的藝術，沒有偽裝，只是遵從自身規律去反映現實。正如有人評論，余光中的散文直接用文字的雨珠，聲色光影，密密麻麻，縱橫交織而成。這樣的藝術探索，才是散文創作的動力所在。

三、解讀文字的音韻之美：句子交響的海洋

顯而易見，余光中散文之美，更多的還在于他文字的音韻。他對散文“可讀性”的開拓顯而易見，不但染人以目，感人于心，還易誦于口，悅之于耳。如何才能讓學生解讀其文字中的音韻，教師可以從修辭和聲音入手。比如余光中文中詞語音韻的使用，力求化古求新，別具一格。疊字疊句的用法在他筆下出神入化，讓人一看便不禁吟哦。其中不乏有婉約派詞風的因循：“雨敲在鱗鱗千瓣的瓦上，由遠而近，輕輕重重輕輕”，長短參差的句子師承《聲聲慢》。“譬如憑空寫一個‘雨’字，點點滴滴，滂滂沱沱，淅瀝淅瀝淅瀝，一切云情雨意，就宛然其中了。”疊字連綿，靜態、動態、聲響三番俱出，把“雨”字的質感寫活了。

善用疊字，“詩化”散句，使得余光中的散文本身就帶著音律之美，讀起來令人沉醉，那巧構的諧音辭格又化出一連串的遐想。如“即使有雨，也隔著千山萬山，千傘萬傘”一句，“山”、“傘”相諧，借喻妥帖，寄寓著無盡的憂思與遺憾。在他的筆下，有時候也有個把長句，仿佛如歌的行板。

有學生從文字中，感受到余光中對短語、短句的駕馭，其嫻熟的手法，使得長短句參差跳躍，如珠落玉盤，可誦可唱。如“聽聽，那冷雨。看看，那冷雨。嗅嗅聞聞，那冷雨，舔舔吧，那冷雨”。學生由此獲得啟示，詩句要有節奏，散句也要有節奏；而這節奏千變萬幻，調度得當便是藝術。

文字中連用同類語或近義詞，如“不過說到廣義，他同樣也是廣義的江南人，常州人，南京人，川娃兒，五陵少年”。一下子掃過萬水千山，大陸風情，如數家珍；再如“大陸上的秋天，無論是疏雨滴梧桐，或是驟雨打荷葉，聽去總有一點凄涼，凄清、凄楚”，文字雋永，聲氣皆是美。

學習余光中的散文，對于高中生來說，是一種文字審美的熏陶，也是其藝術探索知美兼得的教育，必定受益匪淺。教師在引導學生徜徉文字的同時，要著重對文字進行解讀辨析，這樣才能收到預期的效果。

作者單位：江蘇省邳州市炮車中學（221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