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從后殖民主義理論的角度,簡析蘭斯頓·休斯的詩歌作品。休斯的詩歌描寫美國黑人的生活狀態(tài),抨擊種族歧視。他的作品超越了簡單的種族對立,深入探索美國黑人的種族身份問題,提倡種族平等和多元文化共生。
關鍵詞:后殖民主義;蘭斯頓·休斯;話語領導權;多元文化
蘭斯頓·休斯是20世紀美國黑人文學的杰出代表,也是著名的“哈萊姆文藝復興”的領袖人物。休斯創(chuàng)作的作品體裁廣泛,尤以詩歌見長,一生出版了17部詩集。他的詩歌描寫了美國黑人的悲慘生活,通過對黑人歷史的回憶和對種族歧視的抨擊,意圖喚醒美國黑人的種族意識,幫助他們明確自己的種族身份。紐約市的黑人居住區(qū)哈萊姆是休斯創(chuàng)作詩歌的重要主題之一。經(jīng)過1890~1920年的大遷移運動,哈萊姆成為“新黑人運動”的中心。從一戰(zhàn)結束至20世紀30年代中期,美國文學界的一批年輕的黑人文學家掀起了“哈萊姆文藝復興”的運動,歌頌生氣蓬勃的美國黑人文化。本文將從后殖民主義批評理論的角度,分析蘭斯頓·休斯的詩歌中對美國黑人身份的重塑和對美國黑人雙重文化身份的探討。
一、被“邊緣化”的文化和傳統(tǒng)
后殖民主義理論與20世紀70年代在美國興起,被稱為“后殖民理論”或者是“后殖民研究”。后殖民理論涉及人類學、社會、兩性研究、種族研究、文學批評、歷史心理分析、政治學和哲學,意在探索多元文化的文本和實踐活動。它主要研究歷史上的歐洲殖民地的文化和當今世界文化的關系,也可以說是非殖民化的延續(xù)。根據(jù)德里達的解釋,西方的形而上學是白人的神話,重組和反映了西方文化。西方的價值觀和思想傳統(tǒng)包含著壓制性的種族中心論,排擠不屬于西方文化的傳統(tǒng)和生活方式,極力使它們邊緣化(Selden 222)。休斯的詩歌描繪了美國黑人的真實生活狀態(tài),揭示出他們遭受經(jīng)濟剝削和政治壓迫的事實。正是處在這樣的邊緣地位,美國黑人得不到公正和公平的對待。詩歌《剪影》就敘述了黑人被誣陷性侵犯白人婦女,最后被私刑迫害致死的事。“他們把一個黑人/在無月的夜間/吊在村邊樹上/讓全世界看見/南方是如何保護/白種婦女的貞節(jié)”(383)大遷移運動過后,大批黑人為求生存從南方來到北方,但種族歧視的陰影仍無所不在。休斯曾在詩集《哈萊姆的莎士比亞》的《回轉木馬》一詩中描寫了一個狂歡節(jié)的黑人小孩,想玩回轉木馬的游戲,但因為深知黑人和白人“身份有別”,于是詢問一位白人自己應該坐哪里。小孩說:“在南方,火車上/有黑人車廂/可是回轉木馬/分不出前后/哪一個木馬/能給黑孩子騎?”(392)著名的黑人心理分析學家法儂曾這樣描述黑人在殖民時期的心理活動:“當黑人接觸到白人世界……如果他的精神建構不堅實,那么自我就會崩潰。黑人不再是有行動能力的人,他的行為只是要成為‘他者’(偽裝成白人的樣子),因為只有‘他者’才會讓他有生存的價值”(Fanon 297)。殖民者控制了所屬國的經(jīng)濟、政治和精神生活,歧視黑人文化。而美國黑人因為本土社會遭到侵略,成為沒有歸屬的流浪者,帶著自卑心理進退不得。他們面對白人:“低聲下氣/鞠躬如儀/機敏馴順,處處得體?!保?93)
二、對美國黑人身份的探索
從社會科學的角度來看,身份一部分是自我,一部分是與群體的關系。一些重大事件的發(fā)生讓我們洞察自己,但時間長了,我們可能又不會對自己的身份想的太多,這兩種現(xiàn)象交織在一起,說明身份的形成不是一個完整的過程,而是不斷在改變。休斯高中畢業(yè)后,遠赴墨西哥求學,在旅途中寫下了著名的“黑人論河流”。詩中的剛果河、尼羅河象征著黑人悠久的歷史和深厚的文化積淀,密西西比河既是販賣黑奴的渠道,也是奴隸制瓦解的開始。在另一首《黑人》中休斯更直白地揭示了黑人與其文化母體非洲的緊密聯(lián)系,控訴了殖民主義對黑人的壓迫和摧殘:“我是黑人,/像黑夜一樣黑。/像我的非洲腹地一樣黑。/我是奴隸……/我是工人……/我是歌手……/我是犧牲者……”(384)休斯不僅探索黑人文化的源頭,也關注美國黑人因為迷失自我,受到白人社會的孤立,導致生活失意,人生態(tài)度消極的事實。《疲憊的布魯斯》是休斯的第一部詩集。這部集子的基調十分憂郁,休斯描寫了在一個殘酷而壓迫的社會里哈萊姆黑人的生活狀態(tài),并深切同情他們的遭遇。《疲憊的布魯斯》一詩中,休斯化身成一位深夜在哈萊姆街頭彈琴的歌手,他自彈自唱,聽眾也受其情緒感染,歌手成為整個哈萊姆的代表,說出了他們共同的生活經(jīng)歷。休斯把黑人音樂形式運用到詩歌創(chuàng)作中,借用爵士、布魯斯和圣歌來表達思想感情,這種獨特的黑人文學和白人的傳統(tǒng)文學形成對抗。休斯把這種文學形式看成是削弱殖民文化的一種努力,他醉心于布魯斯音樂的節(jié)奏感、幽默感和扎根于黑人文化中的力量,他試圖改變美國黑人中產階級和歐洲移民對黑人文化的消極評價。
三、休斯的多元文化觀
在白人社會看來,美國黑人文化只是一個可操縱的他者,必須和中心文化保持相當大的距離,只能在邊緣帶活動。之前的殖民者在殖民地建立的教育系統(tǒng)(不管是英國、新西蘭、澳大利亞、美國還是法國)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建立在一個自大的、錯誤的種族假設上,那就是殖民者的文化比殖民地的文化更先進,更值得學習。后殖民主義不僅涉及領土糾紛,它針對的是思想文化領域,面對白人的文化殖民,美國黑人不得不思考新的抗爭方式。休斯一方面努力在西方霸權撰寫的“歷史”中尋找真實的黑人民族史,探索文化源頭,恢復被殖民主義抹殺的歷史印記。另一方面,他也認真思考黑人被殖民的歷史,從黑人的生活經(jīng)歷里揭示黑人文化和白人文化的關系。休斯在《混血兒》這首詩歌中提出了非裔美國人身份復雜的問題。詩中他成了一個身份復雜而倍感迷茫的孩子,母親是黑人,父親是白人,男孩子不知道如何化解父母的文化背景所帶來的矛盾。他為自己的母親是黑人而感到羞愧,又對父親不滿,但是當父母都離開他的時候,他不禁為自己的未來感到深深的擔憂。“我的爸爸死在漂亮的大房子里/我的媽媽死在棚屋中/我想著我既非白人也非黑人/我會死在哪兒呢?”(9~12節(jié))對于休斯來說,明白種族身份固然重要,但美國黑人的雙重身份同樣不可忽視。在追求種族平等的過程中,美國黑人要求得到公平待遇,如若不然,他們就會訴諸暴力,使民族主義演化為仇外意識?;裘住ぐ桶鸵苍?jīng)指出,“現(xiàn)今的民族主義并不如19世紀那樣具有進步性,不再具有建構國家的歷史有機性。這種民族主義有時候只能通過不進步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民族主義,但實際上這些方法只不過是允許它們通過破壞他人的身份來確認他們自己的身份”(生安鋒2002)。在后殖民時代,白人懼怕暴力革命所帶來的社會動蕩,為了保護自身利益,他們急于同黑人暫時妥協(xié),于是他們扶植一些黑人藝術家,給予他們在經(jīng)濟利益和文化領域活動的特權,讓他們承諾愿意和白人統(tǒng)治階層對話。這就導致了一些非裔美國人為了躋身白人的“主流社會”,而否定自身的民族屬性的情況。
休斯的策略和甘地提出的非暴力不合作在某種程度上是相似的。甘地將非暴力和不合作兩種策略結合起來,認為它們比任何形式的暴力都要有效。這種策略最先在南非得到運用,這種策略采用個人示威游行的方式,以此擺脫殖民者的控制和鎮(zhèn)壓,但這種游行和公眾事件一樣有效。這種策略讓殖民者感到挫敗和尷尬。休斯在《讓美國再次成為美國》一詩中提出了自己的見解:“美國人,讓我們再次奪回自己的領地吧!”。詩中并無種族之分,休斯號召的是居住在美國的全體人民。這就說明休斯在努力重新構建黑人民族身份的同時,也注意到了非裔美國人身份的混雜性,非裔美國人的民族屬性是非洲歷史和美國歷史混雜的產物。黑人和白人,以及其他種族的人群是處于彼此影響的關系中,這是多民族國家的多元文化存在和發(fā)展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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