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17日,17歲的周巖因拒絕同校男生陶汝坤的求愛,而遭到對方潑灑打火機油焚燒,慘遭毀容,一時引起軒然大波。一時間,“官二代”求愛不成將少女毀容,官員父母蠻橫不付醫藥費的新聞層出不窮,則則的標題都不離“二代”二字,那么“二代”現象在中國如此突出的原因究竟何在呢?而到后來卻發現周巖和陶汝坤很有可能是戀人關系,而男方父母也并非如新聞報道的那樣囂張跋扈并且只是科級干部并非所說的“高干”,而在網友一片“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聲音中卻發現陶汝坤只有17歲,為未成年人。那么為何民眾對于“二代”現象的態度缺少了那么一些理性,甚至對案情不加以調查了解便用輿論對“二代”進行審判呢?這反映當今中國怎樣的社會問題,又會給社會帶來怎樣的新問題呢?本文將對上述問題一一進行剖析。
一、“二代”現象如此突出的原因
從李剛案開始,“二代”這個詞便逐漸頻繁的進入大眾的視野,前也有李天一案,李昌奎案收到大眾的廣泛關注,那么為何“二代”頻頻生出事端且引起大眾的廣泛關注呢?筆者認為原因有二。
第一,規則社會的缺失。“二代”為何頻頻觸及法律底線,而民眾也為何容易認為他們是違法的高危人群?筆者認為很大一部分原來就在于,“二代”自己認為或者其他人認為“二代”擁有特權,藐視規則社會。何謂規則社會?綜合霍布斯和羅爾斯的理論,規則社會是指對某一由契約構成的、人民遵守其一般規則的社會。其主要特點有二,一是該社會存在已經制定完好的規則,二是制定好的規則得到大多數成員的普遍遵守和信仰。當社會中的大部分人都認為根據已經制定好的規則無法實現其合法權益的時候,人們便會尋求“法外之法”解決問題。一方面,人們對于特權一族深惡痛絕,另一方面,人們也在積極的為自己謀求特權,這樣的矛盾與惡性循環是絕對不利于規則社會的形成的。在“二代”現象中,據新浪網的調查顯示,民眾對于司法機關是否能夠公正處理“二代”的信任率不足兩成,民眾的普遍不信任導致他們不得不以“非法”手段影響司法審判,這時,中國傳統文化中“人言可畏”的思想使輿論成為他們改變司法的最好工具。而另一方面,規則社會的缺失也導致了特權意識的膨脹,當“二代”們闖禍之后,首先想到的,不是通過正常的法律途徑解決問題,反而希望通過父輩“找關系”、“走后門”解決問題。已經制定好的規則遭到破壞,擁有特權者從中得到便利,這種特權意識便會進一步膨脹。
第二,當今的中國社會仍為人情社會,這也能夠解釋為什么人們遇事會首先想到找關系、找特權而不希望通過正常規則解決。如果說人們貪圖便利的心理是其起因的話,那么中國數千年農耕文明以來形成的“人情社會”的根基便是其得以滋長的根源。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不是根據法律所規定模式組成,而是根據親疏和好惡關系決定。在現代社會,雖然民主與法制的思想不斷深入人心,但幾千年形成的文化土壤卻不是幾十年的改革就能夠徹底改變的。在這樣的社會下,“二代”們享受太多來自父母的溺愛,而父母也在有意識或是無意識中使用自己手中的權勢和金錢為自己的“二代”撐起一把把保護傘。而更多的權錢交易、權權交易也在這樣的心照不宣下完成了,或許也只是放不下朋友的一個請求,或是上司的一個面子。恰恰是在這些小型的人情關系中,才逐漸形成了“二代”們的特權意識,也最終造成了當代中國“二代”問題層出不窮的最終結果。
二、民眾對于“二代”習慣性進行輿論審判的原因
我們不難看到在現今社會中,許多“二代”的為非作歹的確讓民眾厭惡以及寒心。但是我們也不難發現,民眾對于“二代”的情緒也逐漸走向了極端化和非理性化。只要當事人父母為公務員或者家境比較富裕,媒體就一定要加上“官二代”和“富二代”的名號作為噱頭在吸引眼球和火力。這次的“官二代”毀容事件亦然,幾乎所有的新聞都要提到他是官二代或是高干子弟,而不管男方的父母有何動作都被解讀為蠻橫或者是找關系解決,甚至出現大范圍的“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聲音”,而陶汝坤本身才17歲。而最后也調查出,陶汝坤的父母只是科級干部,并不想新聞渲染得那樣顯赫。究竟是什么造成了大量的失實新聞,民眾的非理性聲討呢?筆者認為原因有三:
第一,在不公平不完善社會競爭機制下普遍產生的仇富仇官心理,在任何時代和任何民族,對財富的眼紅都是一種必然心態,只是人們往往會自覺地找到平衡這種心態的理由,但是一旦自己替對方尋找的富裕的因由不能很令自己信服,或者認為對方付出的富裕成本太過低廉,那種不公平感就會升華到仇視,仇富心理也就產生了。在西方,在完善的社會公平機制下,造就一個百萬富翁,需要幾十年、上百年,甚至是幾代人的努力,富裕的機會成本比較昂貴,普通人只有通過踏踏實實的努力來改變自己和成就自己,也就很難對富豪形成敵對情緒。與此相反,中國的一些富豪,尤其是像煤老板這樣的富豪,他們為成為富豪而付出的成本異常的低廉,在他們的發家史上,往往與“暴富”聯系在一起,是社會資源分配機制極端不平衡、公平機制極端不健全使這些煤老板們在極短的時間內暴富起來。而另一部分社會群體由于社會公平機制的不健全而日益窮困,有的甚至是直接因為暴富者對他們權利的踐踏所造成的。貧富差距急劇擴大,在超過了一定程度之后,這種仇富心理也就急劇膨脹起來。另外,在許多發達國家,富人自己花錢小心翼翼,但給社會捐款則爭先恐后。相反,中國的許多富人只用財富界定自己的地位,而沒有任何精神傳統對其窮奢極欲進行制約。中國的富人在富起來之后,首先是要通過擺闊甚至是斗富來獲取世人的艷羨,他們對財富的炫耀不是通過對窮人的捐助來實現的,而是要使自己的財富具體化和物質化。不但如此,中國的富人往往還會借助于財富而帶來的便利對窮人進行直接或者變相的欺壓,這當然會使窮人不可避免地產生仇富心理。
第二,社會信息的不公開,不透明。根據寧夏新聞網的調查,現在謠言泛濫,73.1%的人都歸因于權威部門不能及時發布準確信息。正是因為對于很多信息沒有及時準確的發布,民眾才開始肆意的揣度,一傳十,十傳百,許多失實的新聞便是這樣傳開了。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副教授胡泳指出,一般來說,謠言往往被看作是虛假信息,但它也是公眾在信息不透明的情況下,獲取信息、形成共識的重要方式。謠言傳播的效果取決于事件本身的重要性以及真相的模糊性,也就是說,事件本身越重要,信息公開得越不充分,謠言越可能得到充分傳播。這一點,在藥家鑫案以及陶汝坤案中都可以得到印證,正是因為民眾對于案件的信息的不了解,審判過程的不了解,所以民眾往往只能通過這個僅些的信息進行揣測及判斷,所以在這些“二代”事件中,很多情況下民眾所了解的只是某個公務員或者富人的子女觸犯了法律,他們當然就只能在“二代”上做文章。加之仇富仇官心理作祟和不實報道的渲染,他們便很容易人云亦云的做出判斷,對“二代”們進行非理性的輿論審判。
第三,對于司法機關的不信任。我們往往可以看到這樣的現象,如果一個人在社會中處于強勢地位,那么人們對他便會有很多的苛責,而相反如果一個人在社會中處于弱勢地位,他則往往容易得到人們的同情和支持。在法律實踐中亦是如果,如果加害人是人們所說的“富二代”或者“官二代”,人們便傾向于對他們實行較重的處罰,而如果處罰不若他們所預期的那么重,民眾便會自然斷定“二代”一定實行了非法的手段逃避懲罰。但其實法律本身就應該不問貴賤高低,對窮人不能不平,自然對富人也不能有偏見。可是現如今民眾對于司法機關信任的缺失,使得他們天生認為在社會中處于強勢地位的人在法律中也相應的會享有特權,他們一定會利用他們的地位權勢來干擾司法的公正,而現實告訴他們,司法公正也的的確確的受到了影響。正是出于這樣的想法,在法律實踐中,人們才下意識的對弱者進行支持,對強者進行懷疑。
三、以上問題的解決方式
日益突出的“二代”現象和民眾對于“二代”非理性的輿論審判都反映了當今社會的很多問題,而這些問題都亟待行之有效的方法解決。
第一,限制人情社會,構建規則社會。任何一個社會,都必須經歷從人情到規則的轉變。只有在這個轉變的過程中,人民才會逐漸趨于理性,規則才會逐漸被建立、被信仰。依靠“非常態”手段獲得的正義永遠只是“偶然的正義”,社會常態應是所有的公民都能通過規則順利實現利益,只有這樣,才是人與人之間真正的平等和自由。
第二,構建和完善公平的社會競爭機制。如果富人富裕的因由能夠很令大部分人信服,那么自然地民眾的仇富仇官心理也會相應的減弱。并且在這樣完善的社會機制下,富人獲得財富的成本相對較高,那么他們便不會那么輕易的將財富作為炫耀的工具,這也會相應的減弱民眾的仇富心理。
第三,社會信息的公開化透明化。只有將社會信息及時有效的讓民眾知曉,民眾才不會肆意揣度也不會輕易受到流言的影響。因為如果民眾對于案件的情況,審判的過程有清晰準確的了解,民眾才會容易產生自己較為理性的看法,而這樣的看法也相應的具有一定的穩定的,不容易人云亦云,才會對事物有理性的看法,減少以自己的情緒和思維習慣對“二代”進行輿論審判的可能性。
第四,重建民眾對司法機關的信任感。目前民眾對司法的不滿,最集中體現于司法機關不依法辦案,受利益關系驅使,受社會關系影響,受權力意志左右,而最能左右司法機關的高危人群自然就有“二代”了,所以只有讓民眾對司法機關有了信任感,他們才不會對“二代”有那么多非理性的偏見,才不會時時發表極端的言論對抗他們所認為的不公正的判決,更不會不相信法院判決而選擇輿論審判。只有重建了民眾對司法機關的信任感,窮人才會受到公平的待遇,而富人不會被打上為富不仁的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