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古代西方自然科學與近現代西方科學相比具有非常大的差別。從其自身來看,古代西方科學并不具有系統性和整體的自我發展性,而是較為散亂的存在于其他形式的知識形態和社會現實之中。從來源看,古代西方科學主要有其哲學傳統、博物學傳統和工匠傳統,前兩者又被稱為學院傳統,這三者在歷史發展中使得所存在的科學各自具有幾乎完全不同的特征,科學的思辨性、博物性和工匠性顯示出科學形態間的巨大差別,對此進行系統的分析與比較對于理解近代自然科學是有相當大的啟示意義的。
關鍵詞 古代西方科學 思辨性 博物學
毋庸置疑,古代西方科學的發展處于一種相對停滯的狀態,在這種狀況下,科學并不是以一種獨立的面目出現,而是散亂的分布于哲學、博物學以及社會現實的方方面面,但盡管如此,對古代西方科學的知識存在形式及其發展進行分析,無疑具有較大的理論意義。
一、思辨的科學與科學的思辨性
科學是什么,是理性的還是非理性的,科學是現實的還是非現實的,對這樣一些問題,并非要做出立場清晰的選擇才意味著正確,事實上,這些不同爭論恰恰反應和描述了科學的不同特質和側面。而在其中,理性尤其是思辨是科學所絕對不可避免的方面,然后即使是面對理性本身,仍然面臨著一些爭論。這些爭論會將思考更加引向深入。
現在一種較為普遍的觀點認為,在中世紀結束之前,科學是從屬于哲學或者神學的一部分,這種觀點無疑是正確的,但是這并不能概括出同時期科學的全部特性。或許從知識的角度來說,這一時期的科學僅僅就表現為一種知識,還沒有出現其它方面科學的特性。
既然如此,對于中世紀之前科學的分析,我們首先還是基于作為一種知識的判斷,這樣,對于科學的存在我們就可以大體分為三個方面,首先是作為哲學的科學,這一部分科學在古希臘羅馬哲學以及在后來的中世紀神學中,是從屬于哲學或者神學的一部分。這主要是由于西方思辨理性的主客二分思想所形成,古希臘羅馬時期的哲學思維視角主要是面向自然而非主要是人本身,這就必然包含對于客觀物質世界的解釋而非純粹的先天的結論。與此同時,這種包含在哲學中的科學已經形成或者被主流哲學所認可,并非高枕無憂,在哲學體系中,仍然會受到思辨本身的檢驗或者其他哲學流派的否定和排斥。
也就是說,中世紀結束之前包含在哲學中的科學會受到思辨的考驗,但應該予以確認的是,這種考驗與檢驗只是出于形而上的思辨領域,并非是這些科學知識是否正確或者其現實作用如何。因為形而上的哲學在現實面前是超驗的,當然包含在哲學中的科學也具有如此的特征。因此,哲學形態的科學所面臨的考驗就只能是哲學自洽和自身發展的考驗。因為古代西方的科學是建立在理性的基礎之上的,而理性自身是不斷發展的,由此也帶動西方哲學的發展。這樣形而上的思辨哲學本來引起形而上的特性而具有相對封閉的性質,但思辨理性的演化發展卻總在超驗的哲學中不斷推動思維及哲學本身的發展,因此,從歷史上看,哲學思想總會因時代的不同而在不斷變化,哲學語言與片段也總處于不斷的分化組合中。這樣作為哲學一部分的科學或者哲學形態的科學也處于不斷的選擇之中。
在相當程度上,中世紀之前的哲學的發展并不導致科學的相應發展,當然之所以科學得不到發展并不能完全歸結于哲學或者神學束縛的原因,人們的認識能力水平限制,社會需求不足,科學與現實的互動關聯缺乏是主要原因。當然,除了在知識體系上哲學對科學的束縛之外,另外最為主要的表現是哲學體系,尤其是中世紀神學對社會思想的控制和由此形成的強大的社會治理有關。不過中世紀仍然會被認為是精神與人文發展的時代,科學與人文是人類知識財富不可缺少的兩部分,猶如鳥之雙翼。而在今天,這兩方面似乎在某些方面有所缺失和存在著矛盾的方面。
二、博物學的發展與古代科學
對于古代自然科學的存在,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是存在于博物學中。博物學是一門非常古老的學科,幾乎與哲學一樣同時期產生。在長期的歷史發展過程中,博物學與哲學,同時也與后來的近代自然科學產生了極其復雜的關系。
需要指出的是,博物學與后來的近代自然科學有著完全不同的研究傳統,近現代自然科學是建立在實證與實驗的傳統之上,科學知識有著嚴密的邏輯聯系,是系統的理性論證的結果。近代自然科學是理性的產物,而這種理性可以稱之為工具理性。博物學則在一定程度上排斥了理性,它是基于對大自然宏觀觀察和分類的結果,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說,博物學也是對大自然的一種認識,是采用敘述的語言,對大自然的植物、動物和礦物的種類、分布、形成和生態進行系統描述。
如此,博物學研究傳統同思辨理性和近代自然科學所具有的數理研究傳統是不同的。相對于近代自然科學,博物學意義上的科學內容更加廣泛,更加豐富,更加感性具體,而近代自然科學更加理性,更加深刻,更加抽象;博物學意義上的科學與人的主體觀察,與人的存在狀況緊密聯系在一起,近代自然科學則主要基于人的理性思索,隨著科學的發展,又主要同日益巨大的科學研究團體,同巨大的、精密的實驗裝置聯系在一起;博物學意義上的科學體現了人與自然關系的一種和諧,把人也納入到了整個自然系統之中,體現的是一種生態的、系統論、整體論的思想,而近代自然科學則體現為一種對自然的征服和改變,所以與博物學意義上的科學相比,近代自然科學在相當大程度上是一種充滿霸權意識的科學,它具有與社會統治體系相結合的傾向。所以從上述意義上,我們似乎可以這樣說,博物學意義上的科學是屬于人的科學,而近代自然科學,則是人屬于科學。因為高度理性化的近代自然科學,由于其嚴密的邏輯論證,在相當大程度上,已經不是有人能夠左右,相反由于近代自然科學對于自然物性的激發,出現了科技異化的現象,近代自然科學是由人創造的,卻反過來又稱為奴役人、統治人的一種異己的力量。
博物學意義上的科學一方面受到了思辨理性的指引,因為博物學是對自然界萬事萬物的整體觀察與概括,離不開一定的整體思想和分類思想,所以博物學在一定程度上接住了思辨理性的一些結論,自身同哲學有著極為緊密的關系,同時博物學有在相當大程度上游離于哲學之外,在一定層面構成了哲學的邊緣知識,甚至脫離哲學,成為形而下的社會現實與世俗知識,這樣,這種系統的知識就在某種程度上具有了某種實用性和工具性,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利于人類生活的發展與進步。
關于博物學,我們也可以看到,中國古代也具有較為顯著的博物學傳統,這一傳統到魏晉時期達到了一個高峰,這一時期涌現了許多博物學家,如陸璣、張華、郭璞等人,經過他們的整理研究,形成了較為系統和完整的名物學、本草學、地志學、農學等等,這些知識具有非常強的知識累積的特征和實用性、志異性特點,對后世影響較大。而博物學之所以在中國能夠有較大的發展,這與中國傳統文化中重感性直觀,輕邏輯理性思維是密不可分的。
而在西方,建立在理性思維和嚴密的邏輯基礎上的近代自然科學興起以后,博物學意義上的科學在近代初期也迎來了發展的黃金時期,但隨著近代自然科學迅速發展和在社會體制及社會意識領域話語霸權的建立,博物學這種與現代自然科學研究傳統完全不同的知識形態很快就衰落了,甚至在科學發展視野中幾近完全消失。但另一方面,我們也不得不承認,在今天的科學知識中,天文學、生物學、地質地理學、氣象學甚至人類學等等學科的相當部分基礎知識仍然具有博物學傳統,其基礎知識仍然在很大程度上來源于早期的博物學知識。
三、古代技術中的科學及其內在發展
在古代西方科學知識的存在形式中,非常重要的還包括古代技術中的科學,這事實上代表了科學發展的另外一種傳統——工匠傳統。當然在科學發展過程中所謂的學院傳統和工匠傳統,事實上,在絕大多數歷史時期兩者幾乎是完全割裂的,直到近代自然科學興起以后,科學與技術才逐漸形成密切的聯系,而科學研究的學院傳統與工匠傳統才呈現出越來越密切的聯系。
科學甚至也包括技術本身隱含在工匠的技藝和經驗中,以各類產品的方式體現出來,這是一種自然狀態的科學,之所以以“自然”標注這種科學形式,這是因為,潛含在工匠經驗與生產過程中的這種科學在很大程度上并不是以系統化的知識形態以顯性的方式存在,而是以默會知識的形式存在,這樣這種科學知識也包括技術本身因為這種原因的存在,就不可能以自覺和自我發展的形式存在,因為在很大程度上這種知識不具有記憶性和自我積累性,因而,僅僅靠師徒之間的口耳相傳和生產者個人的領悟能力及實踐,這是很難在知識上具有累積性,同時由于生產者知識程度往往較低,所以也很難在生產中不斷反思,并且使知識不斷系統化和顯性化。
對于工匠傳統所形成的這種知識,東西方之間沒有根本性的差別,但就水平來說,從歷史總體上看,東方顯然在某些方面由于西方,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看到,不容否認,生產經驗從總體上看是在不斷進步的,但這種進展極為緩慢,其所包含的科學水平仍然在很大程度上缺乏可以進行的歷史縱向比較。而就生產的工藝水平來說,在很多局部和方面,我們同時也可以看到,每一個時代都似乎能達到自己的高峰,但并不完全具有歷史上的更新,甚至幾千年以前的工藝水平對于現時代的人來看仍然可能是一個不可逾越的高峰。
在近代自然科學出現并起起以前,不同時代的工藝水平在一定程度上由于流傳遺失和文化選擇等等方面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并不具有前后之間的繼承性和啟示性,但依據近現代自然科學的視野,我們仍然在一定程度上執著于尋找歷史進步的依據,如所謂工藝水平的提高,材料的選擇與更新,以及現存歷史工具與事物的內在分析,得出一個結論證明科學在進步,在這里我們無可否認的是歷史在進步,但此種意義上的科學進步顯然具有較強的輝格解釋學色彩。當然在這里最不容否認的是工匠技藝和生產本身的服務于社會生產與生活的目的和功用,有助于人們戰勝自然、戰勝各種災害和疾病,使人類更好的生存和發展下去,這是生產技藝最值得肯定的地方,這些知識也進入到了現代科學的范疇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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