諦聽《孤獨之旅》寡言之外的余音

曹文軒的《孤獨之旅》是《草房子》中的一個章節，講述了油麻地的富戶獨子杜小康在失學放鴨過程中成長的故事。在整個過程中杜小康的內心經歷了失落、痛苦、孤獨、恐懼，最終戰勝所有困難，走向成熟。文章的題目叫做“孤獨之旅”，“孤獨”是主人公內心最大的體驗，作者又是如何表現出這種孤獨呢？作者又是表現人物的成長歷程的呢？

現評析其中的一種手法——減省人物的語言和對話。

通觀全文杜小康只講了4句話：

第一句：他居然對父親說：“我不去放鴨了，我要上岸回家……”（第2段）；

第二句：“我要回家……”（第31段）；

第三句：杜小康搖搖頭：“還是分頭去找吧。”（第41段）；

第四句：朝著窩棚大叫：“蛋！爸！鴨蛋！鴨下蛋了！”（第51段）。

如果仔細分析這四句話，我們會發現這四句話代表了杜小康心理歷程的四個階段。

第一句：他剛剛面臨家道中落、失學放鴨的困境，作者用了“居然、不去、回家”三個詞語，細細體味的話，含義頗深。“居然”代表了杜小康所說的話很唐突，是不可能被父親接受的。面對突如其來的困難，此時的杜小康感到恐懼、無助，他采取方法是退縮和逃避——“不去放鴨”，他在找尋避護和安慰——“回家”，聯系起來可以看出此時的杜小康還是一個不韻世事的孩子。此刻父親的態度是“沉著臉，絕不回頭去看一眼。他對杜小康帶了哭腔的請求，置之不理。”

第二句：這是一句夢話，在夢中“哇哇大哭”時的囈語。此刻的杜小康，已經意識到失學、放鴨是他不得不面對的現實，也是無法逃避的。他已經能接受這個現實了，但是在蘆葦灘的生活讓他們感到陌生、單調，日漸一日滋生的孤獨和寂寞讓父子二人不堪忍受，于是“他和父親之間的對話，變得越來越單調，越來越干巴巴的了”甚至“可以通過眼神或者干脆連眼神都不必給予，雙方就能明白一切。言語被大量地省略了”，這是何等的苦悶和郁結。但杜小康什么都沒有說，我們可以看到杜小康變了，變得堅強多了，他不再逃避家敗、失學、放鴨的現實，他在默默地和命運做抗爭。但他畢竟是個孩子，白天他還能通過放鴨來排解痛苦，到了夜晚，杜小康潛意識中對母親、對家的思念全部爆發出來。于是出現了“夢中哇哇大哭著說我要回家”，就如弗洛伊德說的一樣“夢是潛意識的欲望”，這一句夢話，僅用了4個字，就將杜小康內心對母親和家的極度思念表現得入木三分。再看父親此刻的態度也變了“用大手去撫慰兒子，他對杜小康說：‘明年春天之前就回家，柳樹還沒有發芽時就回家……’他甚至向兒子保證，‘我要讓你讀書，無憂無慮地讀書……’”于是，充滿著人間摯愛真情的一幕，呈現在讀者的面前，此時的杜小康比先前也成熟了不少，開始坦然的面對孤獨，慢慢地學會了適應。

第三句：這是杜小康面對最大的困難“暴風雨”和“鴨群走失”時說的一句話，此刻找了半天鴨子的杜小康“一臉的傷痕”、雙唇“烏得發紫”，父親也說“你進窩棚里歇一會，我去找。”但杜小康搖搖頭：“還是分頭去找吧?！蔽覀凅@喜地發現哭著說“我不去放鴨、我要回家”的杜小康已蛻掉了“富戶獨子”的嬌氣，竟然拒絕了父親的照顧，并主動擔當起責任，“分頭去找”，這一個“分”字，分的不僅僅是找鴨的任務，更是他在分擔父親的痛苦、生活的重擔和對家庭的責任。“說完，就又走了”，一個“又”字中透露出杜小康擔當責任的堅定決心，可以想象杜庸和看著兒子消失在風雨中的背影時那種震撼、感慨、那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高明的作者此刻卻未著一字，只用了短短的一句“還是分頭去找吧”，給讀者留下了無盡的想象空間。讀到這里，我們真真切切地看到：杜小康真的長大了，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第四句：這是苦盡甘來時，杜小康欣喜若狂時的表現。我們看到他的語言很有意思，“蛋！爸！鴨蛋！鴨下蛋了！”8個字卻是4句話，而且作者用了4個“！”。

“蛋！”——就一個字的短句，而且放在最前面，這不是隨筆而成，而是作者精巧的安排，因為“蛋”是他們離鄉背井的目的，是他們忍受痛苦和孤獨的動力，是他們生活出現轉機的希望。所以當杜小康看到鴨蛋時，就如范進中舉一樣，他的大腦是停頓狀態的，或者是百感交集不知所云的，所以他的語言變得沒有邏輯性，很混亂。而正是這個混亂卻更好的凸顯出人物欣喜若狂的狀態。

當突然的驚喜從天而降時，杜小康此刻一定會將喜訊傳達給他最重要的人，而這個和他一起承受孤獨，面對風雨的人就是父親，所以第二句話“爸！”就一個字，我們可以看出杜小康對父親的信賴和父子間在磨難中建立的深情。

因為此刻的杜小康畢竟已是戰勝了孤獨、經歷過風雨成長起來的杜小康了，在瞬間的狂喜過后，我們發現他的語言開始回歸到理性狀態“鴨蛋！鴨下蛋了！”。

不管經歷過多少苦難，不管內心的承受能力有多堅強，杜小康畢竟還是孩子，這一處混亂的語言，又讓童真回到了杜小康的身上，也給透露著淡淡憂傷的整篇文章增添了一抹陽光，讓讀者心中為之一亮，希冀著杜小康的明天會更好。盡管后面杜小康還將遭受更多的苦難，但此刻的杜小康是快樂的，是滿足的。

細品了杜小康的四句話，我們不難看出，每一次開口都是杜小康面臨困難，和戰勝困難的轉折點，每一句話都是如此的簡短，而這簡短的背后卻隱藏著很多人物內心的豐富世界。

新課標中強調學生思維能力的訓練和語言素養的提高，我想課堂上，如果我們能抓著這四句話，不斷地引導學生去挖掘、去探索，對他們思維能力和閱讀感悟能力將是很好的訓練。

（作者單位：安徽省蕪湖市第三十三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