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依力


摘要:本文考察的“把+O+VR+L”構式,指的是與處所范疇相關,動詞短語后帶處所賓語的“把”字句式。O是“把”后的賓語,VR是動介式結構或動趨式結構,L是語義上表處所的處所賓語。從認知語法的角度來看,“把+O+VR+L”構式的信息安排完全符合由舊到新的信息格局,體現了路徑圖式:該構式在實際使用中絕大部分都具有明顯的主觀性。該構式的構式義為“使位移主體產生位移,有新的著落點”,而根據結構中主語的心理預期,這一基本構式義又可以分為“自主位移”和“非自主位移”兩種情況。
關鍵詞:“把+O+VR+L”構式;路徑圖式;主觀性;主觀化;構式義
中圖分類號:H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12)07-0071-04
本文考察的“把+O+VR+L”構式,指的是與處所范疇相關,動詞短語后帶處所賓語的“把”字句式。O是“把”后的賓語,VR是動介式結構或動趨式結構,L是語義上表處所的處所賓語。下列結構都在本文的考察范圍之內。
(1)把兒子送往美國(*送往美國里)
(2)把她摔倒在地(摔倒在地上)
(3)把關懷的目光投向他身邊的旅客
(4)把他們按坐在凳子上(*按坐在凳子)
(5)把“祖國”藏在心中(*藏在心)
(6)把自己的血汗灑在祖國的航海事業上(*灑在祖國的航海事業)
在文章正式展開之前,我們有必要對該構式中的“處所賓語”給予一個較為明確的界定。在這一結構中,充當處所賓語的L有的是典型的處所詞,如(1)中的“美國”,這類處所詞的后面不能再跟方位詞;有的是表普通事物的名詞,同時又兼表處所。它們憑借自身的語義獲取了處所角色的地位,如(2)句中的“地”是兼表處所的名詞,其后的方位詞可有可無;也有的本身不表達處所義,但是受VR(如“投向”)的影響,在該結構中臨時具有了處所義,如(3)中的“他身邊的旅客”。還有一些主要是處所化后的名詞(短語)。它們常常要加上“上、里”等方位詞后才能表處所。通過處所化以后表達處所義的名詞或名詞性短語主要有以下兩類:一類表達的是具體的物理空間,如(4)句中的“凳子”,在不加方位詞的情況下,只能指稱具體的事物概念,方位詞的加入使其空間概念義得以突顯:還有一類表達的不是具體的物理空間,而是物理空間的抽象表現形式,即通過隱喻化的形式來表達虛指的心理空間或社會空間,如(5)(6)中的“心中”、“祖國的航海事業上”。以第(6)句為例,“祖國的航海事業”作為一種領域,屬于社會空間范疇。似乎與處所并無關聯。但是根據構式語法的觀點,結構本身賦予了其處所賓語“祖國的航海事業”以“處所”義。需要注意的是,這類隱喻用法所在的構式中,如果其動詞后的R由“在”或者“到”來充當,隱喻用法的處所詞后通常要加上方位詞“上”、“中”、“里”等才能成立,而方位詞的使用起到了突顯空間維度的作用。
為了掌握更多類型的“把+O+VR+L”構式,為了對該構式的特征進行整體把握和全面總結,從而避免語料的局限性和結論的片面性,本文所用的語料不再局限于我們之前僅在《王朔文集》中考察到的構式,而是增加了更多新的語料。我們主要通過對北京大學中國語言學研究中心的現代漢語語料庫中的“把+O+VR+L”構式進行檢索,在兼顧南北方作家數量的前提下,選取了1500條相關語料(不包含語料庫中檢索到的王朔的語料)。
本文將在前賢對該構式研究的基礎上,從認知語法的角度對“把+O+VR+L”構式進行整體的認知分析。
一、“把+O+VR+L”構式的路徑圖式
認知語法認為人對客觀世界的認識通過認知概念化以后,反映到語言結構上,語言結構和概念結構及客觀世界具有某種程度的象似性。按照人們的一般認知心理,在一個線性符號的序列中,開頭部分和結尾部分往往最容易引起人們的注意。“把+O+VR+L”構式的線性安排符合語言學領域內的組織信息的原則,即新舊信息前后順序的安排。這同時也說明了句法結構對客觀世界具有臨摹性。這與L在該構式中表達的是動作的結果有關系。VR與L構成了動賓結構,動賓結構即體現了動作在先、結果在后的順序,即VR-L。而“把”后賓語O又往往是有定的,即作為話題出現的,自然也是舊信息。故該構式的信息安排完全符合由舊到新的信息格局。
通常認為“把”后賓語是話題,是舊信息。“把”的作用在于將舊信息放到動詞前,把句末位置讓給帶有新信息的詞項。人們對“把”字句的理解就是“把某個東西怎么樣了”,似乎“怎么樣了”才是我們最關心的新信息。如“把書扔了”,對“書”的處置結果是“扔了”,這類“把”字句的結果作為關注點被突顯。
但是在“把+O+VR+L”構式中,“把書放在桌子上”不能簡單地理解為“把書怎么樣了”。雖然從句子的信息流來看,該構式的新信息是“放在桌子上”,但由于該構式體現了一個位移軌跡,也就是說,“書”原本是不在“桌子上”的,由于動作“放”的實施,使“書”有了一個新的著落點。位移軌跡一定是從源點到終點或某個方向,只不過有的源點是省略的。這也是為何“他把花澆在院子里”一類句子不能成立的原因:“花”沒有受到動作“澆”的影響而有一個新位置,“花”原本就在“院子里”。這類病句出現錯誤的根源是它們運用了這一構式的形式,卻因為缺少位移軌跡而沒有體現出這一構式的意義,造成了形式與意義的矛盾。
自從Talmy把“圖形一背景”理論運用到語言研究上,認知語言學家就把圖形一背景分離原則看成是語言組織信息的一個基本認知原則。Talmy認為:“圖形”是一個移動的或概念上可移動的實體,它的路徑、位置或方向被認為是一個變量,相關的問題就是這個變量的具體的值;“背景”是一個參照實體,它有一個相對于參照框架靜止的場景,焦點的位置、路徑和方向可以通過這個參照框架來描述。
“把書放在桌子上”表達的是“書”由原來的位置轉移到了現在的位置“桌子上”,整個構式在語義的理解上,體現的是一個完整的位移過程。而不是在強調現在的處所“桌子上”。因此,“把”后的賓語“書”作為位移主體應該被視為圖形(Figure),它的位移過程也顯示了它的位移軌跡,而VR后的處所L作為相對靜止的場景,更適合于看作背景(ground)。這一解釋不僅適用于動介式結構,也適用于動趨式結構。如:
(7)隊長把我們幾個帶到了飼養室。
(8)他把痛苦埋在心底。
(9)大伙把小李托出水面。
認知語言學中的意象圖式是人腦基于對外部客觀事物及其關系的抽象概括而形成的一種結構化模式。意象圖式正是在身體經驗的基礎上形成的基本認知結構,它是聯系感覺與理性的一道橋梁。我們可以用意象圖式中的路徑圖式來說明“把+O+VR+L”構式(以“把書放在桌子上”為例)的語義表達:
二、“把+O+VR+L”構式的主觀性和主觀化
“主觀性”(subjectivity)是指語言的這樣一種特性,即在話語中多多少少總是含有說話人“自我”的表現成分。也就是說,說話人在說出一段話的同時表明自己對這段話的立場、態度和感情,從而在話語中留下自我的印記。語言中的任何一個句子都是帶有說話人的主觀性的,只不過程度大小不同罷了。如:
(10)a.他殺了自己的父親。
b.他把自己的父親殺了。
c.他竟然把自己的父親殺了。
a句是動賓句,主觀性不明顯,客觀敘述的意味更濃;b句用“把”字將賓語“自己的父親”提前。表達了說話人對這件事情的不滿;c句用副詞“竟然”加深了言者的不滿情緒。由此可見,三句的主觀性逐漸增強。
在語言主觀性的分析過程中,“言者主語”(speaker subject)是很重要的一個概念,它是與“句子主語”(sentence subject)相對的。在很多情況下,“句子主語”都能出現在句子的表層結構,而“言者主語”常常隱含在句子之中,屬于高層次的概念。如:
(11)漫山遍野的松樹,依舊把樹枝直挺挺地伸向天空,像一個個光明磊落的錚錚鐵漢。
該句的“句子主語”是“松樹”,其深層還隱含一個“言者主語”。整個句子承載的信息是說話者對該事件的主觀認識,表達了說話人對命題的個人判斷和評價。該句的主語“松樹”只是說話人選擇的陳述的對象。所以,該句體現了語言主觀化的表現形式之一,即“由客觀意義變為主觀意義”。主觀化是為了體現主觀性而形成的相應的結構形式。
按照Langacker的觀點,主觀化的程度高低跟語言編碼形式的多少成反比:主觀化程度越高,觀察對象越是脫離舞臺,在語句中登臺呈現的語言形式就越少。一些表示位移起點和位移方向的L,由于受語言經濟性原則的制約,在該構式的句法結構的強烈壓制下,常常也由動詞前移到了VR的后面,這使得符合“把+O+VR+L”線性排列的句子越來越多。同時也更好地滿足了信息流從舊到新的傾向。如:
(12)王立強一把捏住我的胳膊,把我提出了李秀英的懷抱,扔在了地上。(從李秀英的懷抱里提出來)
(13)身在北京的汪鋒聽到這反映,并沒有喜形于色,而是把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久久地沉思。(把深邃的目光向窗外投去)
(14)日本兵指揮官似乎仍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困境,他讓翻譯官告訴王香火,要立刻把他們帶離這里。(把他們從這里帶走)
以上表示起點或方向的句子中,動詞后的R通常由“出、向、下、離”等充當,L緊跟在VR后。這類使用,一方面使許多表示位移方向或位移起點的處所緊跟在動詞后面出現,使得動詞與處所的關系更加緊密。另一方面,由于高頻使用,也造成了不少雙音節動詞因長期組合而形成的逐漸固化,如“貼近”、“帶離”、“投向”等等,這也是語言主觀化的表現之一。
當然,在“把+O+VR+L”構式出現的語境中,并不是所有的該構式都具有明顯的主觀性。一個句子中,如果只有“句子主語”,則客觀性強,如(15)句;如果在“句子主語”之外,還隱含了一個高層次的“言者主語”,則主觀性更強,如(16)句。
(15)唐生明把徐來、張素貞暫安頓在東安老家,自己一人先去重慶。
(16)她破口罵人,把這幾天的無名火全發泄到唐納身上,完全喪失了理智。
以上所分析的“把+O+VR+L”構式的主觀性,主要是從“言者主語”的角度來談的。從“句子主語”的角度來看,該構式中絕大部分句子都是正面突顯了結構中主語的主觀意愿,滿足了結構中主語的心理預期。但也有少量構式反映的是客觀事件和主觀認識相違背,產生了消極的后果,不符合結構中主語的心理預期,但又缺乏反預期標記。如:
(17)趙老連忙擺手,一面擺手一面笑,笑得把法國酒嗆到喉嚨里。
(18)張學思去世前的一天下午,長時間處于昏迷狀態中的他把床頭的鬧鐘碰掉到地上。
這類與主觀想法相背的結構沒有形式上的標記,我們對它們的理解完全建立在人們的社會生活經驗和完形心理的基礎之上。
三、“把+O+VR+L”構式的構式義
齊滬揚在分析狀態“在”字句時,認為這類“在”字句是表示靜態位置的一種句式,其中的動詞都是非移動性的,如“他在黑板上寫字”。但是一旦我們對狀態“在”字句用“把”字句進行句式的變換,整個旬式表達的語義就會立刻改變。如:
(19)他在黑板上寫字一他把字寫在黑板上。
(20)他在院子里種花一他把花種在院子里。
由相同成分構成的不同語法格式必然具有不同的語法意義或者功能,沒有兩個不同語序的功能是完全等值的。更何況對于“把+O+VR+L”這樣一類典型的有標記結構。介詞“把”的加入,造成了左右兩邊構式義的截然不同。這符合構式語法的理論。構式語法認為一個構式就是一個獨立的完形結構。上舉兩例中的左句表示動作“寫字”發生的處所是“黑板上”,動作“種花”發生的處所是“院子里”;右句表達的是由于“他”對“字”的處置,使得“字”以“寫”的方式移動到“黑板上”;由于“他”對“花”的處置,使得“花”以“種”的方式移動到“院子里”。而且由于構式義的影響,導致左右兩句相同動詞的語義也發生了改變:左邊兩句中的“寫”和“種”不具有“位移”義,而右邊兩句中的“寫”和“種”受構式義的影響,臨時具有了“位移”義。
1構式義
通常來說,一個表達式的意義是把詞匯意義整合進句式意義的結果。當說話人出于表達語用意義的需要而選擇了某一構式,就要基本上嚴格地按照這一構式的形式要求來使用構式。由幾個語符O、V、R、L和介詞“把”搭配組合的構式“把+O+VR+L”的使用,就體現了該構式由實到虛的演變過程。這種由實到虛的引申機制是語言中人類經驗的認知現實的系統性反映。該構式的語義核心表達的是“有意識地使位移主體產生位移,并有新的著落點”,并且有一個明顯的位移軌跡。這一構式義概括了該構式中的絕大部分成員,是該構式的基本構式義。也就是說,該構式的絕大多數動詞都具有“自主”的語義特征。
根據典型范疇理論,任何一種句法語義范疇都存在著核心成員和邊緣成員的區別。根據上文對該構式主觀性的分析,也有少部分不符合結構中主語心理預期的構式,其表達的語義為“無意識地促成了位移主體的位移,導致位移主體產生新的著落點”。雖然這一“位移”也存在一個明顯的位移軌跡,但“新的著落點”卻是結構主語不愿意看到的。如:
(21)下車時,人們爭先恐后,竟然把數學家給擠踩到車身子底下,他再一次摔昏過去。
(22)腿不大方便的騾子須費很大的事,才能夠邁步前進,而牧師左搖右晃,手足失措,便把頭碰在堅硬的地方。
雖然該構式的少部分成員體現了“非自主位移”構式語義,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只有“非自主”語義的動詞才能表達“非自主位移”的構式語義。構式的整體語義表達往往是多個構件共同作用的結果。有些動詞的確具有明顯的“非自主”的語義特征,如“忘(在家里)”、“翻(到路邊)”、“掉(到水里)”等,用在構式中,有助于構式“非自主位移”語義的表達。但也有些動詞,孤立地看,并不具備“非自主”的語義特征,如“灑”:
(23)他把水灑在花上(了)。
(24)他把水灑在床單上了。
單靠動詞“灑”無法判斷各自的構式義。我們對二者構式義的把握是從整個構式的組成成分來推斷的,這來源于我們的認知經驗和完形心理。這也體現了“結構賦義”的原則。
另外,在表達“無意識行為”造成的“非自主位移”時,句尾通常要用體標記“了”煞尾,如(24)句。這個“了”與表示結果的動賓結構共現,體現了事件的“偶發”、“無意”。如果沒有任何時體標記。脫離語境來看這兩個孤立句子:
(25)把水灑在花上。
(26)把水灑在床單上。
以上兩句前面沒有結構主語,后面沒有體標記,自然構成了祈使句。祈使句的語用功能要求聽話人去執行說話人發出的指令,這就使得“把水灑在床單上”一句中的動作“灑”變成了“有意為之”的行為。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將“把+O+VR+L”構式的構式義概括為:使位移主體產生位移,有新著落點。在此基礎上,我們又可以根據結構中主語的心理預期,將上述構式義分為兩種:I.有意識使位移主體產生位移,有新的著落點;Ⅱ.無意識造成位移主體產生位移,有新的著落點。在“把+O+VR+L”構式中,絕大多數情況呈現的是I類構式義,只有少數呈現Ⅱ類構式。如果我們用S表示“把+O+VR+L”構式的構式義,就可以用下圖來概括:
2構件與構式義的互動
第一,動詞詞義與構式義的互動。上文已經提到,“把+O+VR+L”構式義有兩種表現形式:一是具有“自主位移”的特點,一是具有“非自主位移”的特點。不管是哪一種,“位移”都是該構式一個很重要的語義內容。因此,我們據此可以將進入該構式的動詞分成三類:
A類:進入該構式的動詞首先應該選擇那些具有典型“位移”特征的動詞,如“送、扔、放、拉、推、接、調、引進、召回、拋、帶”等。這些具有典型“位移”特征的動詞應該算是該構式中的原型動詞,它們與L結合后,能更好地體現位移軌跡。而構式義的產生,其實也是基于典型的事件模型和動詞的原型性用法而被提煉出來的。如:
(27)厄運把他拋到一個沒有光明的世界。
(28)七天后,李宗仁又把她接到了西總布胡同。
B類:有些動詞本身并不具有“位移”的特征,但跟R結合后就有了“位移”性了,如“裝(進)、背(回)、抱(到)、叫(到)、請(上)、攝(進)”等:
(29)等鬼子走遠后,明德英和丈夫把莊新民背回了家,這個時候,莊新民已昏死過去。
(30)他久久地凝眸于她,像要把她的身影和靈魂一起攝進他漆黑的瞳仁中。
C類:還有些動詞,即使與R結合,仍然不具有“位移”性。只是進入到構式以后,在構式義的整體作用下,使得VR臨時具有了“位移”性。這類VR多是動介結構,如“留在、集中在、記在、停在、講在、托管在、安排在、冷落到”等:
(31)在文龍從革命與實踐學院“深造”完畢后,蔣介石不僅沒有提升他,反而把他冷落到臺灣動力公司,充作法律顧問。
(32)我把丑話講在前頭。
依據這三類動詞“位移”性的強弱,可以圖式為:
位移性:強——弱
動詞:A類——B類——C類
以上三類動詞“位移性”的強弱可以很好地說明動詞與構式之間的互動性。在表示典型的“位移”事件時。“把+O+VR+L”構式優先選擇具有典型“位移”特征的A類動詞進入構式,這時,動詞義起著主導作用。但是,當這類構式在頻繁使用過程中形成了相對獨立的結構意義之后,它與具有非典型“位移”特征的B類動詞以及不具備“位移”特征的C類動詞的結合使用。就造成了構式壓制現象的出現,即該構式的構式義迫使進入其中的“非位移”謂語動詞具有了“位移”性。
第二,處所詞詞義與構式義的互動。由于該構式表達的是“使位移主體自主或非自主地位移到一個新的著落點”,并且L作為必有處所元被突顯,在該構式使用頻度和語法化的雙重作用下,L由最初表達具體的物理空間義引申為表達抽象的社會空間義或心理空間義。如“把精力放在學習上”、“把對他的愛埋在心底”兩句中,通過方位詞“上”、“底”來突出、強調“學習”和“心”的空間屬性。也正是因為方位詞的使用,才使抽象的空間處所化更強。另外,一些原本不表達處所概念的名詞或名詞短語,因為整個構式義的影響和意義投射,一旦進入到該構式,就臨時具有了“處所”義。如:
(33)現實已把他們推向行動不能由自己作主的地位。
(34)果真如此,文學又把自己陷入了可怕的境地。
以上兩句中的“行動不能由自己作主的地位”和“可怕的境地”在構式義的壓制下臨時具有了“處所”義。
四、結語
上文主要從“把+O+VR+L”構式的路徑圖式、“把+O+VR+L”構式的主觀性和主觀化以及“把+O+VR+L”構式的構式義這三方面對該構式進行了認知分析。沈家煊認為自下而上的研究應該同自上而下的研究結合起來才能對句子的合格性做出充分的解釋。我們相信,在漢語的句式研究中,將傳統研究與認知研究結合起來進行分析,有助于深化對漢語句式的認識。但是,如何將兩種研究方法有效結合,還有待我們進一步探索。
責任編輯文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