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東 李慶利
摘要:20世紀的東亞開始全面由傳統社會走向現代社會。東亞文化也經歷了現代化轉變,東亞崛起證明了東亞現代性的出現。從東亞倫理與東亞價值、東亞價值與東亞意識、東亞意識與東亞認同、東亞價值觀與東亞現代性以及東亞文化與現代化等層面來全面研究東亞文化與東亞現代性。如何建立東亞的主體性和主體意識,東亞價值觀與東亞普適性。這些主題都是東亞現代性之功能與意義。倫理與價值是第一層次的,價值與意識是第二層次的。東亞意識與東亞認同是第三層次的,由此展開對東亞文化與東亞現代化的研討。“文化東亞研究”就是要探討東亞社會“由傳統農業社會的農本倫理精神向現代工商社會的工商倫理精神的轉變的歷史進程”,這是研究東亞倫理、價值與意識現代性的路徑之一。
關鍵詞:東亞現代化;文化東亞研究;倫理;價值;意識;現代性
中圖分類號:G1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12)07-0184-05
20世紀的東亞開始全面由傳統社會走向現代社會。二戰后。特別是20世紀60年代以來,日本、“四小龍”、“五小虎”和中國的崛起與發展引起了人們對“東亞奇跡”的關注,而爭論的焦點在于“東亞現代化模式是否存在”?“亞洲價值觀的意義如何”?等等。20世紀90年代末的“東亞危機”又引起了更多的爭論與思考。危機中,東亞模式否定聲音增強,東亞文化的普世價值更不值一提,但東亞國家和地區的迅速復蘇又使“肯定聲音”超過了“否定聲音”,因而,對“東亞現代化模式”的理性研究和歷史研究開始占主導,這一趨勢有利于“東亞文化與現代化的關系問題”探討的進一步深入。無論從歷史還是地緣上來說,東亞是一個整體性的文化區域,亞洲價值觀外延過大,但東亞價值觀是成立的,東亞意識與內聚力也是存在的。具體來說,從東亞倫理與東亞價值、東亞價值與東亞意識、東亞意識與東亞認同、東亞價值觀與東亞現代性以及東亞文化與現代化來全面研究東亞文化與東亞現代性。如何建立東亞的主體性和主體意識,東亞價值觀與東亞普適性,這些主題都是東亞現代性之功能與意義。
一、東亞倫理與東亞價值
價值觀即是文化的具體表現形式,又是文化的核心內容。價值觀是文化的核心問題,它是人們在進行行為選擇時的最基本的動力,是文化規范性的集中體現。倫理與價值是第一層次的。
共同體精神與秩序精神是東亞倫理和東亞價值的共同指向。共同體精神是中國和東亞儒家的重要價值維度,體現了儒家的精神指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所達到的集團主義精神和“天下”觀念。儒家強調道德修養,重視統治者的“德治”。大學的“三綱領八條目”的內容強調了“國家主義”。所謂“三綱”,是“明明德,新民,止于至善”。意思是:統治者要把移風易俗、提高社會的道德水平作為施政的首要目標,并且要使社會的道德風俗不斷地趨于美好境地。所謂“八條目”,是“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它是儒家治理國家的系統方法論原則。對于儒家來說,終極的社會理想是實現“天下太平”,而要達到天下太平,又必須以治理好國家為前提:要治理好國家,又必須先把家治理好才行;而要能把家治理好,則必須從修身即自我修養做起。“天下意識”塑造著儒家的“共同體精神”。共同體精神來自于儒家的奉公精神與秩序精神,具體內容為“家族主義”與“公益意識”。“現代家族主義”是共同體精神的第一層次,但是儒家共同體精神不僅僅如此,第二層次為“公益意識”,而“奉公精神”是儒家共同體精神的核心內容。
家族主義是儒教秩序的核心,表現為一種集體主義的倫理秩序。而現代家族主義是在東亞現代化過程中“家族文化與現代集體主義文化”的關系。中國、韓國和日本的集團主義文化形態根源于儒家文化傳統,但是不能停留在傳統性階段,而要文化變革,形成現代性的內涵和外延。“儒家的家族本位思想與家族倫理秩序在經濟現代化過程中轉換為推動家族資本主義發展的契機”。現代家族主義不應該是集權性的和重農業主義的,而是一種經過更新的“家族共同體”觀念。現代家族主義應該體現東亞儒教秩序的積極意義。
公益意識和奉公精神是儒家傳統資源的核心思想。“公益”即國家利益,既是“利”,又是“義”,以“公益”將“義”與“利”統一起來。傳統儒家經濟倫理強調“義”,忽視“利”,而現代儒家經濟倫理應該是強調“利己”與“利他”原則的和諧統一。儒家奉公觀念形成了日本的“家族利潤主義”的經濟倫理就是這一成功內容,舊的賤商的儒家“利義”觀轉化為有利于現代工商業發展的倫理觀。儒家“公益意識”的建立是家族主義的延伸,也是國家主義的體現。“西方資本主義是以個人主義為特征的市場競爭體制,這是在西方的歷史條件下形成的古典資本主義。個人主義作為西方資本主義精神的體現就是新教倫理的體現。長期以來被視為私人資本主義的天經地義。東亞的這種家族團隊主義的資本主義較之西方的個人主義的資本主義具有明顯的人治色彩、溫情主義和勞資關系和諧的優點”,而“奉公觀念”形成了東亞式的“家族利潤主義”的經濟倫理與敬業精神。
傳統性的東亞儒家共同體精神是為血緣性的東亞社會結構所服務的,它是重農的、農業的、農民的、自然經濟的,是封建專制集權的精神工具,是落后的。但是家庭、家族、國家與天下的觀念是可以現代轉化的。儒家現代化只能來自于自身的傳統社會,傳統文化的自身更新、改造而使儒家世界的現代社會建立過程中不能一味強調“模仿”西方,而是利用傳統資源來確立和發展儒家世界的現代化,形成自身文化的現代化。
現代性的東亞儒家共同體精神是為業緣性的東亞社會結構所服務的,它是重商的、工商業的、市(公)民的、市場經濟的。傳統儒家文化更傾向于集團主義、利他主義、血緣性家族主義,而現代性的儒家文化應體現在和諧統一的文化。以國家利益為核心而非個人利益,以公益意識為指向,把道德與經濟、公平與效率、義和利統一起來,東亞儒家秩序精神和東亞現代共同體價值就會最大化彰顯。
“和”與“仁”是東亞價值的核心,與“東亞共同體精神”和“東亞秩序精神”互為表里,相得益彰。“面對20世紀90年代的紛擾世界,我們首先想到儒家關于“和”的觀念。“和”是儒學傳統的一個重要價值,按其內容,可分為五個不同的層次:第一個層次是天與人,也就是人與自然的和諧;第二個層次是國與國,也就是國家間的和平;第三個層次是人與人,也就是社會關系的和睦;第四個層次是個人的精神、心理,也就是境界的平和;第五個層次是文化或者文明,也就是不同文明的協和理解。“和”雖然是儒家文化的基本取向,但從儒家的價值結構來看。“和”還不是儒學的窮極原理。“和”是用,而不是“體”。“和”的后面還有一個基礎,這就是“仁”。“仁”是體,“和”是用。“以仁為體,以和為用”的文化實踐結構,體現了儒學與西方文化不同的精神特色。
二、東亞價值與東亞意識
東亞歷史的巨變也為全球史觀的確立和發展提供了堅實的素材,對西方中心觀產生強烈的沖擊。在全球史觀影響下,亞洲研究也在發生變化,學術界的一些學者在努力挖掘亞洲的資源,重構亞洲歷史。戰后東亞的現代化進程有利于“亞洲史重構”。這里面指攝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是,東亞整體史與“東亞意識”,此為東亞歷史的整體性與文化的同一性;一是,東亞歷史的整體發展與全球化歷史進程。也即,一方面體現在東亞的整體發展與世界整體發展,另一方面為東亞歷史進程的連續性。這些內容都是由東亞價值、東亞意識和東亞現代性在東亞現代化進程中“適應性”與“重構性”的歷史發展。東亞價值觀是東亞意識覺醒的思想基礎,認同東亞價值與東亞意識成為東亞歷史和現代化進程的基石。價值與意識是第二層次的。
東亞價值觀表現為在這一地區形成了一個具有深厚底蘊、悠久歷史的東亞文化共同體。也就是說,東亞各國(地區)有共同、共通的文化背景,是一個文化上的“和合”整體,而“東亞意識”則是東亞文化共同體的中核。主體意識、憂患意識、共生意識構成了東亞意識的基本內容。主體意識包括“自立意識”、“自強意識”和“群體意識”。憂患意識就是為國家、為民族著想的責任感,緊迫感和危機感:就是人生價值觀的一種簡潔表述。就是說。人的價值只有在憂患的磨煉中方得以體現和凸現;還是有助于增強民族團結的凝聚劑,又是危機與信心的統一:共識意識是指以“和合”精神為基本內容的一種意識。
亞洲社會從傳統模式走向多種模式。而亞洲意識則是亞洲人由傳統社會邁向多元社會的過程中重塑的自我價值觀:做自己的主人,決定自己在世界舞臺上擔任的角色,改變過去不平等的世界地位。民族的亞洲、覺悟的亞洲、革命的亞洲與憂患的亞洲正在被自信的亞洲、集體的亞洲、道德的亞洲、文化的亞洲與共識的亞洲所取代。
自信的亞洲:亞洲人的主體意識越來越強烈,亞洲的心靈終于從困境中解脫了。東方可以對西方說:“別指手畫腳了”。亞洲人開始以亞洲人為榮,對亞洲充滿信心,發現自身的優勢。這種自信將會發展成為具有亞洲特色的模式與風格。
集體的亞洲:從民族的亞洲、憂患的亞洲開始向共同體的亞洲發展。過去共同體亞洲觀念缺乏,而集體亞洲觀念已建立起來特別是東亞危機以后,亞洲共同體意識明顯增強。
道德的亞洲:家庭的信賴與個人的責任感,自給自足的精神與開拓創新的精神。亞洲正在進入一個更加開放的世界,例如從男權統治走向女性崛起,亞洲女性作為社會的主體之一積極地參與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
文化的亞洲:古老的傳統文化的優點的繼承與發揚,責任的觀念、秩序的觀念、集體的觀念、紀律的觀念等等道德文化為亞洲和世界的文化建設服務。
共識的亞洲:從“一個國家,一種文化”,轉為“一個國家,一種共識”——多元文化和平共存以及成功地調和移民和當地人民的“共識”。亞洲人由于合和精神接受文化的多樣性,承認民族和文化的多樣性所產生的差異。多元文化塑造“共識的亞洲”。
東亞人必須走出自己的路,同時也必須承認的是,“西方無權將自己的社會標準強加在亞洲人身上;同樣,亞洲也不能將許多問題的出現一味歸咎于現代化進程。盡管批判西方可以取悅大眾,但亞洲也該坦然接受現代化歷程中的奮斗掙扎,并承擔相應的責任。亞洲必須摸索出一條一方面固守文化傳統,另外一方面又能適應現代社會的道路——這種矛盾是所有文化都會遇到的挑戰”。這是東亞社會歷史發展的必然結果,也是對西方中心主義的歷史回應。
三、東亞意識與東亞認同
東亞地區已經開始形成“地區認同”。東亞地區合作的增強,進一步促進了地區認同,特別是1997年東亞危機和2008年世界金融危機過程中,東亞意識和東亞認同進一步。東亞現代化是文化發展支持的必然結果,而東亞歷史上長期積累的“東亞意識”的思想基礎,無須從其他文化學習。東亞認同的文化基礎就是“東亞意識”。東亞意識與東亞認同是第三層次的。
東亞認同是指東亞人由于分享共同的歷史傳統、習俗規范以及無數的集體記憶。并意識到相互之間存在某些共同利益而形成對作為一個整體的東亞的歸屬感。東亞地區認同具有自己的特點。這一認同也需要更新。東亞文化建設要結合新舊、會通東西,并在此一基礎上推進儒家文化生命的更新及其創造性的轉化。現代社會精神轉型的基礎源于自身資源,但一定要將傳統性儒家文化“更新與重建”,形成儒家現代性的核心內容。東亞儒家秩序文化是以政治價值為核心價值,而其他價值從屬于核心價值,工商倫理并不是以對立的面貌出現,而是與中心價值形成互動性。儒家世界的現代秩序文化也要運用“縱向關系”與“橫向關系”的統一,追求“和諧”狀態的儒家秩序文化是根本目標。東亞認同的發展具有很大的意義,能進一步促進經濟合作和安全合作,增強東亞人民的信心,提高東亞在國際舞臺上的地位。然而,東亞認同還處在萌芽狀態,仍然受到地區整合不足、宗教極端主義上升、民族主義的負面作用等因素的影響。從長遠看,東亞認同必須思考文化多樣性與文化統一性的結合。
儒教文化認同現有的權威和秩序,強調國家和集體利益優先,重視家族關系,以及依靠文職官僚治國安邦的傳統,成為東亞“發展型國家”實現政府主導下的經濟增長的合法性源泉和組織資源。儒教文化關于光宗耀祖、蔭及子孫的觀念以及對教育的重視,為戰后東亞諸多國家和地區發展經濟提供了動力和條件。威權主義發展體制的確立,是導致東亞保守的儒教文化朝著有利于現代化的方向轉變的關鍵。儒教文化的歸宿在于隨著現代化、產業化的深入逐漸演進為更為普遍主義的文化。儒家傳統性的精神資源是為血緣性的社會結構服務的,它是重農的、土地的、農民的、自然經濟的,是封建專制集權的精神工具。但是家庭、家族、國家與天下的觀念是可以現代轉化的。儒家現代性的共同體精神是為業緣性的社會結構服務的,它是重商的、工商業的、市民的、市場經濟的,是現代政治發展不能缺少的一環。這一東亞式的儒家倫理與“強調個人權利意識的新教倫理不同”,正如杜維明教授所指出的,儒家倫理“強調指出了自我是各種關系的一個中心。它倡導的不是個人主義,而是我們對一個更大的實體的承諾。這個實體可以是我們的家庭、我們的公司、我們的集體或者我們的國家”。也就是東亞社會的整體主義文化。傳統儒家文化更傾向于集團主義、利他主義、血緣性家族主義,而現代性的儒家文化應體現在和諧統一的文化。以國家利益為核心而非個人利益,以公益意識為指向,把道德與經濟、公平與效率、義和利統一起來,儒家秩序精神的現代彰顯就會最大化。東亞的秩序精神文化一直強調整體利益和集團主義。秩序、和諧、團結與責任是其核心內容。亞洲文化把家庭放在第一位,平等、和諧、公正、穩定是亞洲現代化模式的追求目標。亞洲正以一種獨特的亞洲式的思維方式創造著自己的發展模式。
四、東亞價值觀與東亞現代性
東亞價值觀是指東亞所特有的文化傳統以及建立在這種文化傳統基礎之上的對價值進行判斷的基本觀點。這些傳統文化的內容必須更新形成現代意義的東亞價值。這些價值才能成為東亞現代性的基本內容。探討儒家文明的世界性核心內容要研究儒家經濟倫理的現代轉型總結儒家文化的現代性問題。儒家文明的世界性就是要建設儒家現代性,挖掘其普世性的文化傳統。儒家現代性體現在:共同體精神、秩序精神、重商精神和市民精神。這些精神就會促使儒家社會的現代工商倫理體系的形成。東亞現代性的勤儉觀、職業觀和奉公觀等相結合塑造儒家現代性。其中現代儒家共同體精神和現代儒家秩序精神是東亞現代性的核心內容。
東亞崛起證明了東亞現代性的出現。儒家文化是可以從傳統轉化為現代的,從而形成儒家現代性。東亞儒家文化由于東亞崛起進入了“重建時代”,儒家現代化只能來自于自身的傳統社會,傳統文化的自身更新、改造而使儒家世界的現代社會建立過程中不能一味強調“模仿”西方,而是利用傳統資源來確立和發展儒家世界的現代化。傳統與現代是互動的,從傳統到現代是一“連續體”,傳統與現代之間沒有楚河漢界之分,因此,我們很難勾畫出現代社會的絕對形象。
東亞價值觀的主要特征是:重家庭、重社會、重人倫。東亞價值觀不僅是個文化概念,同時也是個地緣政治概念。它包括以下幾個重要方面。
一是“以人為本”的道德取向。東方文化與價值體系是以人為本的文化與價值系統,它注重個人道德的修養,并把人的價值實現寄托于道德的完善上。
二是對“集體價值”的認同。“社會、國家比個人重要”,“國家之本在于家庭”。這是東亞價值觀的一個重要內容,它表明了東亞社會注重集體的價值取向。東亞價值觀中之所以存在著泛道德傾向,說到底,還是因為重視“集體”的緣故,這一點在日本表現得也很明顯。
三是“和合”精神的倡導。“天人合一”是中國文化的基本精神。“中庸”、“和諧”是儒家學者追求的最高價值原則。自秦漢以來,中國文化就倡導“和合”精神。和合就能達到和諧,和諧就能達到團結。它不僅是中國文化思想的普遍性原理,也是朝鮮與日本文化思想的普遍性原理之一。21世紀的東亞各國需要彼此和諧相處,而共同的文化傳統與價值觀念又將為東亞現代化的發展提供深厚的文化底蘊。歷史上的“東亞文化圈”與今天東亞各國之間所形成的密切的經濟關系以及地緣政治關系是未來“東亞一體化”的基礎。
現代性理論和現代化理論的變化是與戰后亞非拉國家的歷史發展相聯系的,特別是亞洲現代化的歷史進程研究,形成了亞洲現代性和亞洲現代化理論。一般而言,西方學者把亞洲分為西亞和東亞。所以亞洲現代化理論又可分為中東研究和東亞研究兩種類型。關注的核心問題就是亞洲傳統與現代化的關系問題。對傳統與現代的關系問題的探討和認識反映出學者對東亞研究的學術變化,這一主題的認識就形成西方中心觀、亞洲中心觀和人類中心觀等不同視角的研究。分歧的關鍵在于如何看待非西方世界的現代化和傳統文化問題,是從西方,是從東方,還是從全人類的視角把握亞洲的現代性和現代化問題。戰后東亞現代化成功的歷史發展為學者們打開了一塊認知的空間。東亞現代化即不能脫離世界歷史的發展,也不能完全是世界歷史的,它應該是東亞歷史的發展,具有文化傳承的。歷史地看,東亞的文化也并非千古如一凝固不變的文化。能夠不斷吸納與革新的傳統才是真正具有生命力的傳統。東亞現代化和東亞文化成為學術界和學者普遍關注的內容。現代化所包蘊的普遍主義價值,與東亞的文化并非完全對立與沖突,其中有一些成分不但不沖突,反而可以相互提供支撐,有利于東亞的發展。東亞現代化也有許多普遍主義價值。有一些成分經過調適可以適應現代化、全球化和區域發展的需要。因而,東亞現代化成為西方現代化以后的又一形式,東亞的現代性否認了西方的現代性的單一性和普世原則。世界的發展不是單線的、唯一模式的,世界的發展是多線的、多模式的。歷史上曾有各種不同形態的農業社會,今天也應該有不同形態的現代工業社會。世界現代化的發展模式是多元的、不同的,現代性是多元的。
五、東亞文化與東亞現代化
東亞現代化的歷史發展是東亞經濟、政治和文化的共同、協調發展。東亞現代化可以整合以儒教文化為核心的東亞文化的豐富資源,重構東亞文化為“自我現代性”的新型文化,為世界文化發展提供普世性的內容,從而為多元文明的和諧提供對話的基礎。在東亞現代化過程中,多元化的東亞社會的再造、重構就可以產生一個“普遍主義”的文化。東亞現代化需要東亞文化的支撐,而東亞現代化的進一步發展也有利于東亞文化的“普遍主義”的發展。東亞文化是東亞認同的基礎,東亞發展需要東亞自身傳統文化和文化傳統;東亞認同的認識提高將有利于東亞文化的發展與融合,將有利于東亞社會和歷史的進一步發展。“文化現代化理論研究始于馬克斯·韋伯。韋伯首次探討了文化與現代化的關系,實際上開啟了文化現代化理論研究的先河”。東亞現代化的關鍵問題是“文化東亞”研究,研究文化在社會歷史發展中的作用和意義。特別是戰后東亞的現代化進程研究過程中,對于文化的功能闡釋的關鍵環節是要解釋東亞現代化的精神轉型。具體包含兩個方面的內容:一個是傳統文化與現代化的關系;另一個是傳統的現代意義。核心內容都為儒家生命力問題、東亞文化的現代化問題。而從傳統文化與現代化的關系來看主要是要探討傳統的現代適應性、傳統的現代轉化問題。
文化現代化原本就是整個現代化的有機組成部分。它與政治經濟現代化有著相互“發明”、相互推動、相互制約的關系。作為一個現代化的后進地區的東亞,文化現代化對政治經濟現代化的連帶激勵和制約的關系更加分明。更何況,沒有文化現代化的現代化談不上完成了現代化,這樣的現代化也不是宜居的現代化,在現實中是不可能長期存在的,甚至根本就不會存在。從東亞現代化進程來看,東亞社會也必須經歷“文化轉型”,核心內容是現代性的工商精神倫理體系的建立,文化更新后的“新東亞文化”才能對全面現代化發展產生巨大的精神文化層面的支持與積極歷史意義。傳統文化不經歷創造性回應,不融合西方文化,就不能產生“新儒家文化”。
從歷史學視角來看,可以定義為“文化東亞研究”,文化東亞是指東亞社會由傳統的農業社會向現代的工商社會的大轉型。東亞現代化進程中的文化轉型即為“文化東亞”研究。是指對東亞現代化進程中的現代型精神文化形成史研究,這是對儒家文化圈內部的文化更新或者創新性轉化的研究,以及東亞文化與現代化關系的研究。“文化東亞研究”是要探討東亞社會“由傳統農業社會的農本倫理精神向現代工商社會的工商倫理精神的轉變的歷史進程”,研究東亞倫理、價值與意識的現代性路徑。主要是現代化進程中的文化更新問題。現代性工商倫理精神的形成問題,然后才能進一步探討文化與現代化的關系,這一層次關注儒家倫理價值與現代化的關系問題。探討儒家文化的歷史地位問題,核心內容是功能性探討;第二層次內容則為,儒家經典的解釋、儒家傳統的現代意義、儒家文化如何進行創造性轉化等等儒學創新問題,核心內容是資源性建構。
“文化轉型”可以分為兩種類型:一類是“精神革命”型,這一類社會以西方變革為代表,經歷了“宗教革命”,俗世化帶來了西方社會質的變化,同時結合其他科學革命、政治革命與產業革命而完成了西方“內發型”現代化;第二類是“精神改革”,這一類社會以東亞變革為代表,沒有經歷“宗教革命”,傳統精神文化是經歷了西方的沖擊,出現了創造性的回應,才產生了“新精神文化”,因此,不是西方革命意義的文化轉型,但是不能說東亞社會就沒有變化。東亞社會的傳統也在經歷現代轉化,從東亞社會整體發展來看,這一變化還是相當漫長的。東亞社會歷史發展不需要西方式的入世主義、俗世化轉向。韋伯命題的錯誤也恰恰于此。東亞社會的現代化進程也經歷著全面的巨變,文化現代化也在進程中,出現了東亞式的“精神革命”或“文化轉型”。
東亞現代化成為西方現代化以后的又一形式,東亞的現代性否認了西方的現代性的單一性和普世原則。“東亞現代化初步成功的理論價值在于:現代化不等于西化或歐化,現代化道理并非只有一條。現代化的模式也并非只有歐洲或美國的經典模式,人類的社會發展具有多樣性,現代化的模式同樣也具有多樣性”。世界歷史的發展模式不是單線的、唯一模式的,而是多線的、多模式的。歷史上曾有各種不同形態的農業社會。今天也應該有不同形態的現代工業社會。世界現代化的發展模式是多元的、不同的,東亞模式的發展證明了世界現代化道路的多樣性。與市場導向型發展模式,東亞發展模式是一種政府導向型發展模式。東亞發展模式是一個新型的世界現代化發展模式,東亞模式從日本模式確立開始到中國模式形成,緊隨歐美模式之后走出了不同于西方模式的現代化道路,這一模式也因為東亞文化與西方文化的差異性而最大彰顯。
責任編輯王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