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美學思想影響下的文藝創作,無不充滿了對人的關注、對人之生命價值意義的關切與肯定。電影《唐山大地震》以悲劇的內容和情節,來解構悲劇人物的性格內涵,從而在精神層面上闡釋大災大難面前,人類的偉大精神,以及災后重建更需要國家、社會對個人和家庭進行心靈和精神上的修復。
關鍵詞:美學;唐山大地震;精神;性格;電影
中圖分類號:I053.5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2)06-0103-02
在中國傳統的美學思想中,不僅富有獨特的民族審美命題與范疇,而且也貫穿著以人為本的人本主義精神。在這種美學思想影響下的文藝創作,無不充滿了對人的關注、對人之生命價值意義的關切與肯定。因此,電影《唐山大地震》與其說是一部災難片,不如說是一部倫理片,情感片。雖然影片以唐山大地震為大背景,演繹的卻是一個普通人家的悲歡離合、命運變遷的故事,馮導拋棄了傳統和先鋒作品的概念性的東西,以情感自然而然流露作為敘事載體,使生還者內心的恨與痛、苦與悲,在春天般的愛河里全然融化,讓親情得到精神上的回歸,充滿人性關懷和人文內涵,具有強烈的情感渲染力和社會震撼力。
中國哲學的基本精神和基本的關注在于人,在于人的生命存在和社會生活。愛情題材和死亡題材是文學創作中永恒的主題,親情與愛情是電影藝術永恒話題,在大災難面前,生與死的抉擇,給偉大的母愛涂上濃烈的悲劇色彩,但此悲痛此恨,最終在愛的春天里得到回歸,讓傷痛的心得到撫慰。23秒的地震讓方登與母親闊別32年,但血脈相通的愛卻從未割斷,永遠定格在地震之前。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濃愈深。地震后母親元妮每次搬家都要給天堂的父女倆反復叮嚀搬家的路線,后來,兒子給她買了新樓房,但她堅持不再搬了。她說:“這么多年了,住習慣了,而且也對你爸你姐念叨了這么多年。再搬家,怕他們就找不到了回家的路。”母親心中的家永遠在,親人永遠在?!昂谝患?,已經講了20年了,自己實在是沒力氣再講了?!庇眯氖刂?2年廢墟過日子,守著丈夫與女兒魂兮歸來,守護著她心中亙古不變的愛。美國宗教學家蒂利希認為:宗教就最廣泛、最根本的意義而言,是一種終極關切。對終極的關切,構成了人類一切精神活動最深層、最內在和最本質的東西。終極價值的迷失,使人類精神四處漂泊流浪,無處依歸;而終極價值的復歸,則標志著人類精神的回歸。生命中,愛就是一種信念,一種力量,元妮用一生的愛和信念書寫著負疚與感恩的心靈史詩,一種精神上的回歸。方登對母親狠心放棄自己的行為感到憤怒,她選擇了遺忘,選擇了離開,移居加拿大,希望能夠忘記過去,但“我不是想不起來,而是忘不掉?!逼鋵嵲诜降堑男睦?,32年來魂牽夢繞的始終是親人那熟悉的面孔和笑臉,她最“放不下”的是她的親人,最“舍不得”的還是親人,她把一切的埋怨與痛恨,加注在她的生命里,讓她一生積壓著太多精神包袱。當汶川地震的發生,一幕幕慘狀又如同32年前那樣浮現眼前,身為人母的她慢慢理解了母親當年救弟弟的痛苦選擇,于是她選擇了回家,母女相認,跪倒在地的母親說:“媽對不起……但你……咋就不給我個信呢……我還以……為你在你爸……那兒,你.......咋……不說呢?!币慌栉骷t柿、一跪、一聲道歉,頓時,影片的整個時空似乎凝滯,32年的苦痛、思念之情和盤拖出,絲絲入扣,此刻,導演將觀眾情感的閘門適時打開,匯聚的情感即刻得以釋放和宣泄,堅冰融化,怨恨消逝,生命冥冥中一切最終成為必然的可能都是注定的,親人終歸是親人,守護愛的信念,如同春天里的花,在一夜間盛開了,美麗溫暖至心靈的深處。雖然,地震是殘酷無情的,但地震背后所折射出的親情、愛情、人情,卻讓逝去的人安息,讓活著的人感受到洗禮。當今時代,科技日新月異,物欲橫流,思想觀念多元化,但不可改變的、穿越歷史時空的依然是血脈相連的親人與親情。
當代文藝不斷向審美價值立場回歸,從歷史實踐的方面看,審美在根本上是人學問題,在人類發展史上,審美始終與人性的發展豐富相關。此部電影的主線是女人的苦難史,悲劇史,也是主要敘事對象,多條情感矛盾的交織點,但每一女人在經歷了苦與悲之后,卻顯得更加寬容,自強、偉大。所以,悲劇對象顯然不是使人作為審美主體走向悲觀主義,使人作為審美主體奮發昂揚,積極進取,勇敢地直面生活,主動地實踐悲壯的人生。能夠體現一種崇高的信念,成就一種高貴的人性,塑造一種偉大的人格,樹立一種不朽的精神。在大災大難中,女人所表現出來的堅強,母愛所綻放出的抗爭、不屈服,讓人回腸蕩氣。影片中方達對女友說:“我媽生了我三次,一次是把我生出來,第二次是我在三歲時得了肺炎,大夫說我沒救了,可是我媽堅持讓他救我,第三次,就是地震?!眻皂g不屈的母愛讓方達一次一次重燃生命之光。地震后,母親也沒有再嫁,她始終認為“我要是過得花紅柳綠的,就更對不起你們了”,為了堅守始終如一的愛和家,她忍耐著苦楚、寂寞和孤獨。因為“他拿命換的我,哪個男的能用命對我好???”母親用女人最堅強、最質樸的愛回報父親。這種終其一生的回報不是從一而終,而是不屈服命運,而是自立自強,創造新生活的精神和勇氣。元妮強忍割愛,讓方達奶奶和姑姑把“心頭肉”的兒子帶走,然而,當汽車開動后又停下來,方達跑回到母親身邊。鏡頭一轉,汽車里的奶奶沉默的表情,讓她明白“把方達帶走就是要了元妮的命啊”,這樣一走一回,雙向再現了兩個偉大母親寬懷的心、堅強寬厚的愛。養母在生命最后彌留之際,不放心的還是女兒,將平生積蓄留給女兒,并勸說方登回唐山找親人,母愛的無私與坦然再一次讓觀眾動容。人類最偉大的母愛也需要忍耐,要寬恕,要包容。雖然災難無情,但是只要人間有愛,有寬容,這個世界依然充滿春天的溫暖。
一般而言,每部電影作品均蘊涵一定的文化闡釋價值,而且是多方面的。電影中所蘊含的生命價值(特別是人生價值)是電影文化價值中較為深層,也較為重要的闡釋價值。在平靜、平淡的生活中,人們無法感受親人、親情對人生認知的根本意義,只有在毀滅性災難面前,生死兩地,陰陽相隔的時刻,人們才能切身地體會到“沒了,才知道什么叫真的沒了”。于是乎,在方登男朋友要她打掉肚子里“意外事故”產生的孩子,她十分堅定地對男友說:“我是唐山人。我是在拉尸體的車上醒過來的。我爸就躺在我旁邊。”她寧肯輟學,吃苦受累,也要把自己的女兒撫養成人,因為她知道活著對生命的真正意義,方登對肚子里孩子的保護,是對生命的尊重,是對美好生活的堅定,這就是地震精神,困難都是一時的,而面對困難的態度卻是永遠的。汶川地震后,方達和遠在加拿大的方登不約而同到了汶川支援,方登為一個被壓在樓板下的女孩舉吊瓶,女孩母親在得知情況很危險,如果繼續救女兒,救援人員都會有危險,她站在女兒身邊用顫抖而堅定地語氣說“叫醫生,鋸腿”。方登如同針刺,猛然抬頭,那位母親說“我知道,那是我的女兒,沒腿是咋樣,我也知道,但是再搭上你們,我對不起你們的父母”,停了停說“以后,要恨,就讓她恨我吧?!碑斁仍藛T給女孩截完肢抬出那女孩后,那位母親發了瘋似的尖叫著“腿!!我的女兒??!”“我要我女兒的腿!”在這里,方達看到了一個母親偉大的愛。偉大的母愛,不僅是平日里的呵護與關心,更是在生死抉擇的苦難面前,理智的大愛。
電影由人創造,并因人而存在。從這個意義上說,“只有人才是美的,只有充滿生命的人才是美的”。每一個人的生命都值得仔細審視,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與夢想。電影藝術只有與人的生活、命運緊緊聯接在一起,才能叩響出生命的感覺,探尋到生活的意義。在這個情感逐漸缺失的時代——愛情如同快速消費品,退化成網戀與相親游戲,親情猶如寫了鋸條的支票,友情也變成了向上攀登中的墊腳石,信仰成了杯渾濁的酒。余杰說“不要再把貧乏當做貧乏,是一個時代絕對貧乏的象征?!庇^看《唐山大地震》后,讓社會中沉睡已久迷失的心靈,在突如其來的“地震”中猛然醒悟,原來,整天圍在身邊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感情原來如此彌足珍貴!在快節奏生活的今天,我們更應該珍惜生命和親情,感恩他們的愛護和關懷,讓我們用一顆感恩的心去感恩親人,感恩社會,讓感恩的心代代相傳……近百年來,中國有太多的自然苦難和災難,人們幾乎已經遺忘了該如何用電影來表達苦難對人性的傷害。苦難在公共話語中失聲,使越來越多的人失去了直面不幸與悲傷的能力。其實,無論是天災還是人禍,讓經歷苦難的人發出聲音,不僅是對受難者生命的尊重,也意味著將整個苦難的記憶,讓這種聲音轉化為民眾用來自我教育的公共記憶,這是民眾尋求文化認同的一種方式,這種記憶,對一個民族,是最為重要的精神財富。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2010年玉樹大地震,舉國上下,第一次降半旗向地震中的死難者致哀,許多外國人員參加抗震救災。和唐山的抗震救災相比,整個民族對待災難的態度日趨成熟??嚯y的受害者,并不只是那些受傷害的個體,而是全民所共同面對的。所以,對苦難的揭示和記憶,也是一種對創傷的安慰和人性的追求。影片《唐山大地震》用一個帶著體溫和血淚故事,讓我們看到了苦難重壓下人性的尊嚴,做一個對苦難歷史的記錄和見證,具有沉重的社會責任感和深刻時代象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