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精神層面的解放訴求是人的本質存在意義

摘要：布洛赫在其希望哲學中批判了經濟決定論。認為經濟因素優先性地位的給予使得人類被還原為經濟動物，伴隨而來的結果是庸俗馬克思主義經濟決定論傾向，只能帶來一種抽象的烏托邦社會主義。真正的馬克思主義的核心問題是人的主體性問題。只有“人是目的”這個原則，才是真正的道德人交往共同體的社會主義社會原則。人通過主體的對象化活動展開人與世界的創造、生成過程，人的本質與世界進程因此而具有開放向未來的豐富性和多種可能性空間。因此，馬克思主義不能偏向科學的馬克思主義，不應因馬克思主義冷流的客觀性而抹殺馬克思主義思想中人類精神層面的解放訴求。用希望哲學補充馬克思主義是目前緊迫的任務。

關鍵詞：布洛赫；經濟決定論；社會主義；主體性

中圖分類號：B712.6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2）06-0001-02

當代哲學家恩斯特·布洛赫提出的希望哲學，是以人的解放與拯救為理論焦點，意在澄清社會主義真正內容與意義，追隨馬克思哲學的人類解放使命的哲學。其豐富的理論資源和嶄新的理論視角對豐富、發展馬克思主義作出了重要貢獻。面對共產主義崇高價值觀被遮蔽的現狀，發揮哲學的去蔽作用，凸顯哲學批判意識，是我們今天重新審視與評價布洛赫希望哲學的現實基礎。為全面把握布洛赫哲學和馬克思主義的關系，我們應從20世紀20年代，在從屬于共產國際的西方一些共產黨內部興起的，非正統馬克思主義思潮理論背景入手去考察、理解。限于篇幅，本文將通過對這一時期布洛赫著作的解讀，重點審視他對經濟決定論的批判，并嘗試對布洛赫哲學與馬克思主義之間的關系作出進一步思考。

一、馬克思主義的核心問題是人的主體性問題

20世紀20年代，布洛赫對當時的革命經驗與教訓進行了深刻的反思，他認為，面對西歐革命意識的衰退，以及甚至在社會主義國家里也存在的官僚機構權力的日益集中，馬克思主義者需要反思馬克思主義的不足，以防止它退化或者變成另一個政黨合法化的意識形態工具。而只有同以前的馬克思主義斗爭，才能更好地完成馬克思長期確立的解放使命。在當時，第二國際理論家把馬克思學說歸結為一種“經濟決定論”，而列寧等正統馬克思主義者則突出強調恩格斯哲學中的自然主義傾向，“雖然二者在對馬克思主義的思想體系、革命策略和革命道路等問題的理解上是相互對立的”[1]，“但都強調經濟關系和經濟必然性的決定作用”，都沒有“把人的主體性當做馬克思主義的核心問題”。包括布洛赫、盧卡奇在內的“非正統馬克思主義者，既反對第二國際的馬克思主義，又反對列寧等人的革命策略，他們對這兩種正統馬克思主義提出挑戰”，為人的主體性地位正名，布洛赫對經濟決定論的批判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提出和展開的。

布洛赫認為，人被拋在這個世上，但人不屈于既定世界的壓抑，在渴望的驅動下，通過主體的對象化活動展開人與世界的創造、生成過程，人的本質與世界進程因此而具有開放向未來的豐富性和多種可能性空間。由此，布洛赫建構起希望哲學。布洛赫贊同康德觀點，因為康德提出意志的自由和自律性以及“人是目的”等一系列重要論斷，前所未有地給予主體以應得的地位。布洛赫批判那種把“人如何可能”、“萬物如何可能”的問題與解答變成純粹的計算數學和牛頓物理學問題的趨勢，反對把問題固化、把它當做僅能被動接受的認識論傾向，認為它無法提供自由、永生以及道德和宗教客體的知識。只有意志、靈魂、精神超越性，才能使人們遠離僅僅作為反應性機器的生產和被生產，只有“把人當做目的”這個原則，而不是單純地消滅經濟與政治矛盾的原則，才是真正的道德人交往共同體的社會主義社會原則。不能把全部歷史都變成經濟史，然后又變成自然科學，這是庸俗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說。

二、對過度強調經濟生產力決定作用的理論與實踐傾向的批判

布洛赫批判了對經濟生產力決定作用的過度強調，認為它偏向了科學的馬克思主義一面，卻忽視了希望和期望意識的意義，然而解放的穩步前進必定是以對希望的理解為基礎?！榜R克思把每一種非理性因素都當做無法測定的、無法理解的、因此在階級局勢中發揮著致命障礙作用的東西而從歷史中驅除出去，從歷史中驅逐了每一個夢想，每一個有效驗的烏托邦，每一個在宗教里流轉的目的，他只與‘生產力’、與‘生產過程’的微積分學一起游戲”[2]。經濟因素優先性地位的給予使得人類被還原為經濟動物，伴隨而來的結果是一種抽象的烏托邦的社會主義，它將會導致革命意識的營養不良和片面的唯理論。

布洛赫堅持，人類的疑問決不會終止于對生產和分配關系的分析，人類社會不會由于經濟矛盾、階級矛盾的解決和統治地位的政治國家機器消失而繁榮，不會由此變成一個無剝削、無壓迫、無階級、個體尊嚴地生活的社會。人類的痛苦之根埋得要比勞動分工深得多。那種庸俗馬克思主義機械論傾向于把歷史變化歸結為普遍的、不可避免的、不可取消的規律的作用，侵占了人類的主觀發展潛在性的時間與空間，侵占了個體的人作為自治的、歷史創造者的角色，人的主體性被隱沒了?！拔覀儽仨毞磳@種外在的方法，它使我們頑固不化”[3]。

三、在一個真正的聯合體里，精神道德層面也是大步跨越前進的

布洛赫指出，以往對靈魂、精神體驗的理解，對死亡問題的思考長期以來一直被宗教所壟斷。一個馬克思主義者必須而且應當打破這種壟斷，把精神存在、道德崇高作為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地平線來重建。“人不能僅靠面包生活”[4]，人還應該有精神意志、道德、靈魂和希望。布洛赫認為，第二國際的馬克思主義經濟決定論缺乏烏托邦精神，缺乏主觀意志和靈魂維度，只看到人對物質的需求，，結果“到現在任何事都被降低到美元或美分上，而另一方面靈魂只能自高處在內心閃爍”[5]。而且，馬克思主義過度植根于政治經濟結構，而無法提供對精神、希望的洞察，也沒有意識到人對靈魂、對信念需求的重要意義。因此，“‘主觀’意志和‘客觀’觀念的關系被證實為是被馬克思忽視的、必須為一個基礎形而上學反思的問題”[6]，只有把我們與“為何”的終局問題相互關聯，才有可能建立無階級、無暴力的共產主義社會。由此，在他看來，在一個真正的聯合體里，在精神道德層面也是大步跨越前進的。正是由于人的意志、精神趨向，他才具備理解自我之謎的可能性。

布洛赫提出用希望哲學補充馬克思主義的任務：“這樣，出現越來越緊迫的義務，把馬克思安置在較高的區域里，安置在展現生命的新的、最真實的冒險里，安置在它的社會的目的里。這就是：必須把社會結構重新放到魏特林、巴德爾、托爾斯泰等烏托邦的愛的世界中，放到陀思妥耶夫斯基人的相遇的新力量中，放到異教歷史的基督降臨主義中。因此，遙遠的烏托邦總體就提供一種不再是經濟學上有利可圖的結構典型：各盡所能，按需分配，在人類的家鄉之路上，人人通過世界的黑暗而按照其援助之程度開放地‘理解’，按照其精神—道德的牧師氣質與人性的歸家旅途開放地‘理解’”[7]。只有用烏托邦精神、主觀精神追求的馬克思主義熱流補充馬克思主義冷流的缺陷，馬克思主義才會成為真正的解放哲學，我們才能鑄造有著前方的夢想、冷靜和樂觀主義的自由人聯合體。

從某種程度上說，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之所以過度重視科學馬克思主義的一面，而忽略馬克思哲學的人道主義傾向，部分原因在于《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的缺席，馬克思的這部著作1932年才公開出版，也由于此，側面說明了布洛赫、盧卡奇等非正統馬克思主義者的理論敏銳性，因為僅僅局限于經濟革命是無法真正實現人的徹底解放的，只有根本改變人的異化的生存狀態，才能發揮人的活動的自由與創造性的本質。但布洛赫的批判有不恰當之處，因為馬克思在多部著作中都探討過人的解放論域下精神層面解放的問題，這里就不贅述了。再者，與《烏托邦精神》時期相比，布洛赫在《希望原理》時期才認識到利益問題、經濟根源起決定作用，是人解放的最根本層面。只有經濟根源的消除之后，才能真正解決精神層面問題。只不過，布洛赫仍然堅持，不能片面向科學的馬克思主義偏移，不應忽視主觀意志、靈魂、精神對人存在的本質意義。說明他這一時期的思想具有一定局限性。

參考文獻:

[1]衣俊卿.東歐的新馬克思主義[M].臺北:唐山出版社，1993:54.

[2]Ernst Bloch. The Spirit of Utopia[M]. trans. Anthony A.Nassar， Stanford Californi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Meridian，2000.241.

[3]Ernst Bloch. The Spirit of Utopia[M]. trans. Anthony A.Nassar， Stanford Californi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Meridian，2000：242.

[4]Ernst Bloch. The Spirit of Utopia[M].trans. Anthony A.Nassar， Stanford Californi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Meridian，2000：243.

[5]Ernst Bloch. The Spirit of Utopia[M].trans. Anthony A.Nassar，Stanford Californi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Meridian，2000：242.

[6]Ernst Bloch. The Spirit of Utopia[M].trans. Anthony A.Nassar， Stanford Californi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Meridian，2000：242

[7]Ernst Bloch. The Spirit of Utopia[M].trans. Anthony A.Nassar， Stanford Californi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Meridian，2000：245-2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