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國人權保障制度的完善

摘要：人權狀況已經成為衡量一個社會文明發(fā)達程度的標志。人權的刑法保障是人權之最有力的保障，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隨著世界人權事業(yè)的發(fā)展和進步，中國法制文明的高速發(fā)展，中國傳統(tǒng)的以“國家為本位”的刑法理念已經不適應社會的發(fā)展，樹立“以人為本”的刑法理念已成為時代的要求和中國社會主義法治的迫切需要。在法治社會，人權保障已經成為刑法的靈魂與使命。由于刑法具有保護公民利益的廣泛性、重要性及其對違法行為制裁的特殊嚴厲性，探討刑法對人權的全面保障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而且基本人權和人權保障是刑事法治理念的基礎性要求，是當代刑法機能所蘊涵的重要內容。

關鍵詞：人權；人權保障；刑法修改

中圖分類號：D924.34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2）06-0056-02

一、人權的概念及其含義

人權概念的界定是相當困難也是相當混亂的。一般地說，人權著作中對人權下詳盡的定義是罕見的，大多都非常簡單。一般認為所謂人權包含著“是人的權利”、“是人作為人享有的權利”、“是使人成其為人的權利”和“是使人具有尊嚴性的人的權利”等多層含義。人權中的人。可以解釋為“自然人”、“人民”、“市民”、“國民”、“公民”、“民族”、“集體”甚至法人，它回答的是主體問題；人權中之權，可以解釋為“自然的權利”、“市民的權利”、“國民的權利”、“人民的權利”、“公民權”、“基本權”、“憲法權”、“普遍權”等。人權既存在著差異性，同時又存在著普遍性，人權的普遍性和差異性體現人權共性與個性的統(tǒng)一，人權國際性與民族性的相容。人權的普遍性不是抽象的，它要通過人權的特殊性表現出來。人權的特殊性是指人權的實現不僅與國際社會的現狀相聯(lián)系。而且與各國所處的一定的社會歷史條件相聯(lián)系。

二、刑法人權保障機能的內涵與范圍

對刑法的人權保障機能的具體含義，不同學者有不同的表述。張明楷教授認為，刑法的保障機能是指刑法以規(guī)定一定的行為是犯罪并給予刑罰處罰的方式，來限制國家對刑罰權的發(fā)動和利用，在保障善良國民自由的同時，也保障犯罪人自身的自由。我國臺灣學者林山田認為，刑法明定應予以刑事制裁之犯罪行為及其法律效果，一方面保證凡是未違反刑法規(guī)范者，均不受國家權力機關之干涉、侵犯或處罰；另一方面則保證行為人不受超出法律規(guī)定范圍以外之處罰，以及不受有違人道與藐視人性尊嚴之慘虐刑罰。刑法由于此等雙重保證作用，而產生保障人權之功能。日本學者則認為，自由保障機能是指刑法必須通過明確表示一定的行為是犯罪，對其科以一定的刑罰，來限制國家刑罰權的發(fā)動，在保障善良國民自由的同時保障犯罪人的自由，這又被稱為大憲章的機能[1]。韓忠謨則認為，刑法之機能尚不以維護社會秩序為限，依法治國之通則，罪與刑皆由立法機關制定法規(guī)，明定其范圍，藉免政府權力之擅斷，因此，刑法又能發(fā)揮下列之作用：對于一般社會而言，保障社會各分子，凡未有違反刑法規(guī)范之行為者，皆不受國家刑罰權之干涉；對于特定犯罪人而言，并保障其不受超越法律范圍之處罰，亦即保證國家絕不設置違反人道或蔑視人格尊嚴之慘虐刑罰，刑法之具有如斯作用堪以保障的機能稱之。可見刑法的機能除維護社會秩序之外，還具有通過罪刑法定限制國家刑罰權之擅斷，而達到既保護社會一般公民不受國家刑罰權之干擾，又保護犯罪之人不受到法外與不人道的處罰。從以上對刑法人權保障機能的不同論述，我們可以讀出其具有三層含義：1)刑法的保障機能在于限制國家刑罰權的發(fā)動，從而達到保障善良國民(或稱為未違反刑法規(guī)范的一般社會公民)自由的目的；2)刑法的人權保障機能在于保障犯罪人的自由，使特定的犯罪人得到其應得之處罰，而不受額外之刑；3)刑法的人權保障機能在于保障特定的犯罪人受到人道的而非殘酷之處罰。由此，筆者認為，刑法的人權保障機能是指刑法通過規(guī)定什么行為是犯罪并給予何種刑罰以限制國家刑罰權，在保障一般公民自由的同時保障犯罪人不受額外或者非人道之處罰。

三、我國刑法人權保障存在的問題

1.刑法觀念的滯后

在刑法犯罪論部分客觀貫徹不足，主觀主義色彩濃重。一般認為97刑法較79刑法來說，已經在向客觀主義邁進的道路上跨越了一大步，張明楷教授就認為：“新刑法的制定雖然以保持連續(xù)性、穩(wěn)定性為其指導思想，但卻明顯反映出向客觀主義傾斜的態(tài)度。”不過這種客觀主義貫徹得并不徹底，與建構形式法治這種初始法治的要求并不合拍，如對預備犯和不能犯未遂的處罰過嚴，就彰顯了新刑法依然重視對人身危險性和主觀惡性的處罰而忽視對客觀危害性的認定，這樣便不利于人權的保障。筆者認為，在倡導法治的今天，應首先注重形式法治的建設，強調形式合理性優(yōu)先，構筑最低層次的法治要求。而過于注重實質合理性的追求在當下只會重蹈人治的覆轍。因此，犯罪論部分全面貫徹客觀主義有利于對內在參與者的實質性制約，也有利于外在觀察者的透明化監(jiān)督，從而使肆意性無從立足[2]。

2.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被監(jiān)管人在刑事司法活動中的人權狀況尚存問題

我國刑法247條和第248條規(guī)定了刑訊逼供罪、暴力取證罪、虐待被監(jiān)管人罪，這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和被監(jiān)管人的權利。但在我國的刑事司法實踐中刑訊逼供、暴力取證、虐待被監(jiān)管人等侵犯人權的現象時有發(fā)生。而刑法的這些條文在司法實踐中并沒有得到很好的執(zhí)行，真正因為刑訊逼供罪、暴力取證罪、虐待被監(jiān)管人罪而受到刑法制裁的司法工作人員和監(jiān)管機構的監(jiān)管人員是寥寥無幾。而由于刑訊逼供、暴力取證造成的冤假錯案卻大量存在，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刑法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被監(jiān)管人的人權應有的保障。明顯有違我國刑法在制定刑訊逼供罪、暴力取證罪、虐待被監(jiān)管人罪的初衷。

3.死刑問題上的困境

目前，死刑問題在中國的狀況是令人費解的。一方面，從純學理和哲理的思辨性角度來說，死刑的不必要性似乎已達成共識。正如邊沁所言：“死刑幾乎永遠是一種不必要或沒有效果的權宜之計。對于那些使用輕刑或使用徒刑就能防止其再犯罪的人，使用死刑是不必要的；對于那些把自己作為一個對付絕望的難民而放任自流的人，死刑是毫無效果的。”而另一方面，在死刑的廢除途徑上則存在漸進式與即時式之分歧。并且持漸進式主張的學者似乎把持了話語權，在刑法規(guī)范中，死刑的條文、罪名之多依然令人擔憂，而實務中死刑適用之頻更令人觸目驚心。反思死刑的現狀，筆者以為，只有廢除死刑才能真正體現對人性的關懷、對人主體性的尊重。

4.刑法對國家權益的保護重于對公民權益的保護

在刑法分則體系中，對各類犯罪的排列順序的不同體現出一個國家立法機關的價值取向的差異。將侵犯公民權益犯罪還是將危害國家利益犯罪排在第一章， 可以看出在一個國家的法律價值觀中個人利益與國家利益孰重孰輕。比如上個世紀修訂和頒布的 《法國刑法典》、《澳門刑法典》和《俄羅斯刑法典》，這三部刑法典的分則體系均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這就是在分則中把侵犯公民人身權利方面的犯罪置于首要位置，這種分則體系的編排反映了歐陸國家重視公民個人權益而輕視國家權益的法律價值觀念。各國刑法典便紛紛模仿這種立法上的編排體例。而我國現行的刑法典沒有及時適應世界潮流，采納這一編排體例，卻仍然固執(zhí)地沿用了舊有的法律價值觀念，將侵犯公民人身權利的犯罪依然置于刑法分則第四章，第三章依次是危害國家安全罪、危害公共安全罪、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罪。這反映出我國的立法機關仍然將維護國家和社會公共利益凌駕于維護個人權益之上。

四、人權保障的刑法完善

1.進一步提升刑法中的人權保障理念

我們當前首先要做的是：“必須迅速扭轉‘重刑法的社會保護機能、輕刑法的人權保障機能’的價值趨向，調整刑法中社會保障機能與人權保障機能之間的關系比重，適當強調人權保障機能，加重刑法的人權意蘊”[3]69，從而科學地確定權力與權利的關系，避免權力侵奪權利；在此基礎上，隨著民主政治的發(fā)展和人權運動的深入，進而再從刑法中“兼顧社會保護和人權保障、適當向人權保障傾斜”的價值觀念最終過渡到“以人權保障機能為主、兼顧社會保障機能”的理念。上述理念不僅應當在今后的刑法立法中確立和貫徹，更應在刑事司法中得到體現。如果沒有刑事法治觀念的變革，人權的刑法保障效能就難以保證，在刑法立法、司法、執(zhí)法中必然會舉步維艱，流于形式。我國是一個懲罰泛化的國家，懲罰的氣息到處彌漫，懲罰的權力深深的嵌入我們的傳統(tǒng)和日常生活中[4]。如果沒有刑法價值理念的變革相配套，仍然停留在“懲罰、打擊、專政工具”這樣的認識上，那么“人權保障”只能是一個虛幻的夢想。

2.應當進一步限制和減少死刑

死刑這種最古老的刑種，自1764年由意大利的刑法學家貝卡利里在其傳世之作 《論犯罪與刑罰》中，首次提出廢除的主張以來，其存在的合理性遭到普遍的質疑， 廢除死刑在當今世界已是大勢所趨。我國1997年新刑法在限制和減少死刑方面作出了積極的努力，但是中國現階段死刑的立法，還是偏多，核準程序也不完善。而且根據我國政府已簽署的 《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6條的規(guī)定：“在未廢除死刑的國家里，判處死刑只能作為對最嚴重的罪行的懲罰。”而所謂“最嚴重的罪行”，根據聯(lián)合國經濟和社會理事會《關于保護面對死刑的人的權利的保障措施》的解釋，是指蓄意而結果為害命或其他極端嚴重的罪行。根據這一標準，我國現行刑法關于死刑罪的設置仍有許多不合理的地方。且根據聯(lián)合國《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 而成立的人權委員會， 在20世紀90 年代的一個決議中就督促 “所有還保留死刑的國家，不要將死刑適用于是非暴力的經濟犯罪”。而我國刑法中經濟類犯罪中死刑仍然存在著，盡管我國的刑法修正案（八）取消了13個經濟性非暴力犯罪的死刑，占死刑罪名總數的19.1％，但當代刑法在限制和減少死刑，以保障人權方面仍有積極可為的地方。

3.應專章設立“未成年人犯罪的特殊處遇”部分

現行刑法雖然在有關條文中設有“未成年人犯罪特殊處理”的內容，但受到個別條文規(guī)范方式的限制，其應有的內容不完善；如果能設立未成年人犯罪特殊處理專章，既可保持科學性、完整性，又有助于提升處罰的效能，增強對未成年犯罪群體的人權保障。

4.應當確立符合現代法治精神的保安處分制度

保安處分作為刑罰之外的一種輔助性的刑事制裁方法，因其具有不但同犯罪現象做斗爭而且更注意消除犯罪原因的積極功效，因而為現代各國在事法治體系中所普遍采用。我國存在散見于刑法、治安法、行政法等法律中不夠系統(tǒng)完整的保安處分內容，而且在保安處分適用上主要由公安(警察)機關決定而缺乏必要的訴訟程序與法治監(jiān)督機制。因而保安處分尤其是其中具有剝奪人身自由性質的勞動教養(yǎng)制度被認為有違現代法治之精神和人權保障之要求。

5.適當調整刑法典分則體系以突出刑法對公民權益的重點保護

建議中國國家立法機關在適當的時機調整刑法典分則的體系，可以考慮把侵犯公民人身權利的犯罪置于首章，至少可以置于現行刑法典分則第三章的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罪章之前。因為一個國家和社會的主體與基礎是公民，公民基本權利的法律保護，其重要性當然應當居于國家對經濟秩序的維護之上。

我國刑法的價值構造已經或者正在順應時代潮流的發(fā)展，更加注重刑法的人權意蘊，人權保障的價值取向在現行刑法中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確立和集中體現。刑法是一種“必要的惡”，用之不當，個人和社會兩受其害。因此，在刑法中談論人權對于刑罰權的正當行使和犯罪人權利的合理保護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刑法是我國法律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直接關系到公民的基本人權和人權保障問題。人權保障應當是刑法完善與修改不變的議題。刑法應當從價值理念、立法、司法等各個方面強化對人權的全面保障，從而全面實現對人權的保障，使我國真正成為社會主義法治國家。

參考文獻：

[1][日]大壕仁.刑法概說(總論)[M].馮軍，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

[2]陶輝.從刑法的理性到理性的刑法——刑法視野中的人權觀念及其制度保障[J].綏化學院學報，2005，（7）.

[3]陳興良.刑法理念導讀[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

[4]于同良，曲珍英.論公民人權的刑法保障[J].山東省農業(yè)干部學院學報，200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