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我一直在思考,將“學知”、“民知”之類的因不同場合而呈現出不同表達方式的知識與“地域”這一概念整合成為“知域”,并試圖通過“知域”這一概念把時代思潮和歷史之間的關系解讀為兩者的緊張關系而非因果關系。這里所說的“知域”,與其說是有明確定義的社會科學概念,倒不如說是將迄今為止的思想和歷史領域中單個討論的各種問題置于一個共通的場域中。對這個場域中生成的各種雜糅的組合進行綜合考量,由此建構起新的課題研究視域——“知識的空間”。
換言之,“知域”不同于以往的個別地、精細地分析問題的方法,而是試圖進行逆向思考。也就是說,知域是這么一種智慧的設置:為了能聯系性、綜合性地分析問題,它將種種問題作為一個在時間上持續的復合問題群去把握。
進一步比較“地域”與“知域”的話,“地域”是表示社會性行動范圍的空間概念,而“知域”是表示認識的地域范圍及其依據的空間概念。據此,針對至今仍在進行的“亞洲是實體的亞洲還是思想的亞洲”的兩分法討論,將二者合為一體,在復合的視域中進行討論就有了可能。
綜合考慮的話,將知識的“知”(認知)和地域的“域”(空間)組合起來構建認知空間,據此,一方面設定知識的存在,將其普遍性在地域性空間領域進行劃分,由此試圖對其進行限定和條件的附加。而另一方面,能夠暢通無阻地討論地域空間,在朝著看似不一定有明確概念這一趨勢發展的過程中,嘗試將二者融會貫通。這樣的框架就是“知域”。
如果從知識的視角出發,與學智和民智之類的學識領域相對的,探討知識應有狀態的研究領域也會開始出現。如今,“知”被“地域”附上了特征和條件而成為“知域”,據此考慮的話,正如西洋知識、東洋知識和南洋知識等表現出的那樣,汲取地域中固有的知識和思想就成為可能。同時,地域的知識脫離其所在的地理性空間,向外擴張,被不同的地域接受,成為“知域”。
“知域”和“地域”的原點與離點相互交融的同時,各種水平上的“知域”和“地域”的交匯的過程,不再是一直以來思想家研究的思想史了,而是使得在歷史中定位時代思想成為可能的思想研究。一方面,作為思想研究的對象,“知域”為時代思想在歷史中得到回饋提供了方法上的可能性。同時,作為學科上相互區別而形成分類的知識,因為另外又被賦予了知識的地域性,所以作為在地域中產生的知識,對時代性和歷史性做出回應就成為可能。
在朱崇科先生已經問世的著作《本土性的糾葛》(臺北唐山出版社,2004)和《考古文學“南洋”》(上海三聯書店,2008)中,我就一直關注著著者對于“知域”的思考。我也期冀能從本書(《華語比較文學:問題意識及批評實踐》,上海三聯書店,2012年)中繼續領悟“地域”和“知域”的重疊、交錯、競爭、緊張和復合的關系。
2011年12月24日于中山大學
(責任編輯:黃潔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