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還是霧,一團一團,遮天蓋地,白茫茫一片。樓房、樹、路燈,腳下的路、草坪,慢跑的小車、急走的行人,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早上出門的時候,車身上結了一層霜,用卡片在擋風玻璃、側窗和后視鏡刮了個大概,然后上路。中午,還是霧,抬頭望望白蒙蒙的天空,太陽隔著重重的霧,又高又遠,像月亮一樣小而圓,發出淡白的光。晚上,小區的路燈亮了,那橘黃的燈光向空中無數的霧點子照過去,再被霧點子散射回來,周圍的空間彌漫著的,都是柔和的橘黃光暈,不禁讓人恍惚,光陰好像在都停住。
難得霧在這戈壁油城如此纏綿,舍不得離去,又把自己細細密密地掛在楊樹、柳樹、白蠟樹和低矮的紫穗槐、榆樹籬笆上。還嫌不夠,還不肯走,第二天,霧更濃,樹上的霧凇更白,葦花上的霜更重,一枝枝彎著纖巧的腰身。靜謐得空靈,連聲音都被過濾,一切靜止,又似乎在輕輕搖動。
我曾經在天際逡巡,穿著金色衣裳,騎著天馬,放牧云霧。信馬由韁,揮動長鞭,把彩霞從東邊趕到西天,把一大團一大團羊群一樣的霧靄,從天上趕到人間。而現在,我卻只能選擇做一棵落盡葉子的榆樹,堅硬僵直,靜止在初冬的彌天大霧里,與電線、與蘆葦雜草相伴,結一身冰霜,被人稱之為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