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烏蒙山脈的腹地,有一個彝族聚居的村寨,叫三官寨,不由使人想到道教文化中的天官、地官、水官,具有神秘古樸的特色。這里民風醇厚,至今存有100多部彝文古籍,內容涉及天文、地理、道德、倫理、婚喪等。一條清澈的小河,由東向西從峽谷靜靜地流過,峽谷長約4公里,谷底平均寬為三四百米。三官寨離畢節市有100多公里,是一個鄉村旅游的好去處。
在4月油菜花飄香的季節,我們懷著對彝族文化和寧靜鄉村的向往,來到了大山深處的三官寨。走近鄉村,就感到春天的氣息撲面而來。金燦燦的油菜花映滿眼簾,路邊的野花在風中搖曳。百花競放,蜂飛蝶舞,小鳥在樹梢跳躍鳴叫。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落在泥土里。徐徐的清風,彌漫著鄉村野草特有的芬芳,令人神清氣爽,怡然自若。
彝族是一個非常淳樸善良好客的民族。當得知省城的作家要來此采風,他們便身著節日的盛裝,早早在村口迎候。高亢悅耳的嗩吶聲,使寂靜的鄉村一下充滿了喜慶。當一位彝族姑娘手捧一碗米酒,一邊唱著《迎賓歌》來敬酒時,我不由想起王洛賓《在那遙遠的地方》里的那位好姑娘,酒未沾唇,人已先醉。飯后,在星光下,人們不分老少,手拉著手,圍著熊熊燃燒的篝火,跳起了“三跺腳”彝族舞。在熱烈祥和的氛圍中,一切煩惱和憂傷都消融了,靈魂在激情中變得輕盈而純凈。
歌舞結束,鄉村又恢復了寂靜。從民居中透出的燈光像天上晶瑩的星星,在夜幕中眨著醉人的眼睛。偶爾傳來的幾聲狗吠,更增添了鄉村的幾分靜謐和詩意。村支書把我安排在老校長家住。老校長是一個很開朗健談的人,看上去六十開外。在燈光下,他那被月歲剝蝕了青春年華的臉上,刻滿了滄桑的痕跡。我猜想,那深深淺淺的皺褶里,一定藏著許多故事。果然,他很自豪地告訴我,他家曾接待過英國作家、韓國畫家和日本學者。他對本民族悠久的歷史很了解。他告訴我,他們的祖先是兩千多年前從云南金沙江畔遷移過來的。其首領因助諸葛亮南征被封為“羅甸王”。我們從西漢談到三國,從魏晉南北時期貴州彝族經濟的發展談到隋唐五代這一地區奴隸制的形成,從宋代的轉折談到元王朝在貴州彝族地區設置土司。他告訴我,當年紅軍路過此地還住了幾天。現在家家戶戶都實現了電氣化,不再上山砍柴燒了。說到這兒他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三官寨其實是一個貧困鄉。按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確定的貧困標準,日均消費低于1美元屬絕對貧困。老校長家日均消費不到1美元,屬“絕對貧困”之家,可他對現有的生活是那么滿足。2010年全球幸福調查顯示,中國城里人僅有12%認為生活“美滿”,而有71%的人認為生活“艱難”,有17%的人感到生活“困苦”。另據國家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精神衛生中心2010年公布,我國各類精神疾病患者已超1億人以上,其中重性精神病患者超過1600萬。而從老校長身上,我不僅看見了這個民族的善良和堅韌,也看見了知足常樂給人帶來的快樂和健康。
村莊正從慵懶的睡夢中蘇醒。其實,人的煩惱和痛苦都是因過多的誘惑和欲望滋生的。當你選擇了簡單的生活方式,生命就會在瑣碎綿延的日子中,找到快樂和美麗。
責任編輯:鄭艷梅
題圖繪畫:陳奕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