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野趣

臊狗子討封

牛耕田的時間一般是起早帶晚的。耕種的人一般都是青壯年，每天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才扛著犁或者扛著耙，牽著牛下地。套上牛，一直耕到晚飯后或者更晚一些才回家。要不就是天蒙蒙亮下田耕種。據說是為了趕涼快，不然，牛特別是水牛是耐不住熱的。

正因為犁田耙地需要起早帶晚，因此，就能遇到許多稀奇古怪的故事來。

我有一個表哥，大名叫陳德根。那時候，他30多歲，耕田、揚場、撒種，再難農活，都樣樣在行。大集體的時候，當西華二隊的生產隊長。他不僅干農活是一把好手，還一肚子鼓鼓囊。得閑的時候，和他在一起，總有聽不完的故事。

他說，有一天夜晚，他在西牛墳旁邊耕田。西牛墳，那是一片自西漢以來的古墓地。當時，除了他和那頭老牯牛以外，四周杳無人跡。犁著，犁著，忽然感覺身后有一個什么東西。他用兩眼的余光發現，原來是一只臊狗子，頭上頂著他撒種用的放在地頭的干瓢，學著人走路的樣子，蹣跚地跟隨在他的后面。他當時裝著沒看見，就像無事人一樣，繼續耕田。因為，他說他曾經聽老年人說過，這是一只年歲較老的臊狗子，學著人形，跟在人的身后，是要“討封”的。你如果回過頭來，不慌不忙地說一聲：“乖乖，你真像個孩兒。”它就會搖頭擺尾、喜笑顏開地離開。倘若你回頭給它一鞭子，把扣在它頭上的干瓢抽掉，再罵它一句：“你永遠都是個臊狗子精！”它就會哭著、叫著傷心地跑開了。

這是因為，臊狗子“討封”，就是指望你說它“像個孩兒”，它下輩子就能托生人了，不然，它下輩子還是個臊狗子。

我問表兄，你當時是如何處置跟在你身后的那只臊狗子的？他只詭秘地一笑，竟然不肯告訴我。

雖然，后來我也知道，這是表哥編造出來的故事。然而，我卻希望它是真實的事情。

蟾蜍勇斗黃鼠狼

1991年6月9日上午8點多鐘，在我的家鄉津里糧站院子里，發生一件聞所未聞、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那就是有大小兩只蟾蜍，先后勇斗黃鼠狼的故事。

據滁州市文化局原劇目創研室主任洪厚寬和津里學校退休教師高學書二位先生撰文介紹，那天，天氣半晴半陰，糧站站長黃立新在院里忽然發現，有一只碗口大小的蟾蜍與一只連頭帶尾長近二尺的黃鼠狼正在激烈地搏斗。

奇聞異事，一經發現，消息就不脛而走。當時，正逢趕集之時，霎時，人如潮涌，不約而同地前來觀看這場極其罕見的動物大戰。

只見黃鼠狼張牙舞爪、上躥下跳地以閃電之勢直撲對手，大蟾蜍亦不甘示弱，舞動前爪，閃轉騰挪，沉著應戰。黃鼠狼使出絕招，伺機想咬蟾蜍的脖子，而蟾蜍也自有妙法，肚皮和脖子鼓足了氣，圓圓的像只皮球，急得黃鼠狼無從下嘴。大蟾蜍時不時地蹦到黃鼠狼的身后咬上一口。

敵對雙方，一心戀戰，對圍觀人們的陣陣喝彩置若罔聞，視而不見。雙方奮力廝殺一陣兒之后，忽然又停了下來，冷冷地對視一會兒，忽然又是一陣兒驚心動魄的廝殺。這種動靜結合的戰術，頗得張弛之道的要領。

一個小時過去了。大蟾蜍怕熱，只聽“啪”的一聲，縱身跳到附近的水溝里洗澡降溫。黃鼠狼不追也不走，站在原地張嘴喘息，目光死死地盯著水中的大蟾蜍。大蟾蜍涼快以后，又躍出水面，雙方再戰。大蟾蜍用這種戰術反復三次，和黃鼠狼又拼殺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估計戰累了，就不辭而別，悄然離去。

圍觀人們見這場沒有勝負的戰斗宣告結束，正想遺憾地離去之時，只見“叭“的一下，又竄出一只比先前的那只體型略小一些的蟾蜍來，以更加靈巧、勇猛之勢，繼斗強敵。就這樣，雙方又廝殺了大約一個小時。驕橫、兇狠的黃鼠狼漸漸地體力不支了，再堅持一會兒，就突然倒在地上，后腿蹬了幾下，軟綿綿地癱在地上，氣絕身亡了。

這場動物之間按常理不可能發生的戰斗，終以以弱勝強的結局而告終。體態丑陋、行動遲緩的蟾蜍，之所以能斗敗體態乖巧、行動靈便的黃鼠狼并使其斃命，用的就是頑強拼搏、不畏強暴、團結互助、堅持不懈的精神。

黃鼠狼偷雞蛋

在我小的時候，有一年夏天，我們全家在院子里納涼。約莫晚上九十點鐘的時候，家人勞累了一天，有的已經入夢，有的蒙眬將睡。我和母親還有兩三個姊妹沒有睡著。

點在屋里的煤油燈早已熄滅，月亮還沒有升高，屋內院中黑黢黢的，四周沒有一點兒聲響，夏天的夜晚靜悄悄。

突然，我們清晰地聽到屋里有“啪嗒、啪嗒”極有節奏的響聲。最初，響聲是從南頭房中傳出來的，而且，響聲由遠至近地傳至堂屋的門旁。這時，我們屏住呼吸，不知發生什么事情。當母親聽到以后，就輕聲地告訴我們說：“你們不要害怕，這是黃鼠狼在偷我們家的雞蛋。”我們聽了，都好奇地悄悄坐起身來。只見母親一手拿起枕邊的手電筒，一手摸起床前的布鞋。突然，母親一手對著響聲打亮手電筒，迅速地扔出另一只手中的鞋子。只見黃鼠狼尖叫一聲，丟下雞蛋，一溜煙地逃跑了，還留下一股極其難聞的臊氣。就在母親照亮手電筒的那一瞬間，我們清楚地看見了黃鼠狼是如何偷走滴溜兒圓的雞蛋的。

原來，黃鼠狼用兩只前爪把雞蛋摟在胸前，再用下巴緊緊地抵住雞蛋，順著地滾著前行的。所以，它每滾一圈，我們就聽見雞蛋著地“吧嗒”的一聲聲響。

那時候，我家雞生蛋的窩設在南頭房的書桌底下，雞窩是用黃泥和著稻草做成的火盆。火盆里鋪上一些稻草，稻草上又放著一個引蛋。當時，家鄉有一個風俗習慣，在下蛋的雞窩里要放上一個雞蛋做引子，說這樣，母雞容易下蛋。

那天晚上，黃鼠狼偷的雞蛋，就是我家雞窩里的引蛋。

責任編輯：黃艷秋

插圖：齊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