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從軍征》的多種個性解讀

《十五從軍征》是八年級語文教材下冊第六單元所選入的五首詩詞之一。當我在課堂上講解這首詩，正音辨字形，配樂朗讀，一步步按照預先設計的教學計劃進行時，突然有個學生大聲地問：“老師，為什么這老兵是出門向東看，而不是向西、南、北看的呢？”我一時語塞，老老實實地對他說：“這點老師也不清楚，能否讓老師回去查閱資料再作討論？”

課后，我通過網上搜索，發現國學論壇對此作了回答，北大中文系的論壇上也有主題一模一樣的帖子，已有教授給出了答案。整合一下，大概有以下五種解讀：

一、《詩經》中“東”出現的頻率很高，據李炳海先生講，這來源于古人對太陽的崇拜。漢朝人劉向在《列仙

傳》中寫道：“老子西游，關令尹喜望見有紫氣浮關，而老子果乘青牛而過也。”“紫氣東來”這句成語就出典于此。

二、古人認為人死后魂魄歸于泰山，所以東向看。

三、東門應該是指離別餞行之處。

四、古詩十九首中很多地方都很難從字面意思解釋。為什么“東”這個方位詞用得這么多，很可能只是魏晉人作者的習慣用法。

五、東門在當時是參軍的招募處所，出門東向看，就是回首前塵，想象當年是怎樣去到東門、怎樣進入軍隊的情景。

雖然瀏覽一番后，我心中已經有底，但覺得這個問題很有研究價值，更應該在課堂上提出來讓全班學生來共同研討。在語文課上，待我把問題講出來后，“一石激起千層浪”，一場轟轟烈烈的大討論開始了。很多學生的想法獨到，令我嘆為觀止，這讓我不禁覺得：原來，真正的智慧是掌握在在學生手里的。

一、 出門東向看，看的是“冢”。學生提出，從詩中“遙望是君家，松柏冢累累”，“羹飯一時熟，不知貽阿誰”這兩句可以看出：老兵的家人都下葬了，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好不容易做熟了一頓飯，卻沒有和自己一起吃飯的人了，這個時候的他情不自禁地走出門看，凝望家人的墳墓，遙寄相思。

二、 出門東向看，看的是家人的亡魂。老兵相信家人的魂魄會從東方歸來，在飯熟的時候會回來和他一起吃飯。向東看，呼喊魂魄歸來兮！

三、 出門東向看，看的是太陽，看的是時辰。古代普通老百姓沒有知道時辰的器物，他們通常只能根據太陽的位置來推測時辰。老兵好不容易做熟了飯，想看看大概是什么時候，所以出門看看太陽。

四、 出門東向看，看的是太陽，看的是溫暖。老兵回到家后一片荒涼頹敗，心里難免凄惶冷清。飯是熱的，心是冷的，只想去看看太陽，讓太陽的熱量驅散內心的寒冷。

五、 出門東向看，看的是太陽，想的是黑暗：“太陽照舊升起，但不變的還是萬惡的兵役制度啊！若不是它的存在，我又怎么落得如此下場？沒法逃避，沒有選擇，它奪走了我的生命，奪走了我的家人，奪走了我的一切！”

六、 當東向看已經成為一種習慣，這種習慣是老兵在戰場眺望老家的姿勢：老兵久經沙場，滄桑百變，他在戰場肯定會翹首期盼回家的日子的到來，經常東望老家所在的方向。回家了，他還是會習慣性地出門來，向東看。

七、 當東向看已經成為一種習慣，這種習慣是家人守候老兵的姿勢：老母倚門呼喊他的小名；妻子在此目送他上戰場。老兵倚門東看，物是人非——當年的家人現在都到哪里去了呢？她們的音容笑貌這么近，那么遠。

八、 出門東向看，看的是前塵往事。東面是太陽升起的地方，朝氣蓬勃，而耄耋老年的士兵內心已然老去。他的青蔥歲月，他的雄心壯志，他的曲折浮沉，都在戰場化作飛灰；九死一生得以辭老回家，等待自己的卻是一片狼藉，生離死別。從前不堪回首，現狀不堪入目，唯有淚千行。

九、 出門東向看，東在這里沒有意義，只是老兵一個無意識的動作。無論老兵向東看，向北看，向南看，還是向西看，只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都是“拔劍四顧心茫然”的狀態。

十、 出門東向看，看的是鄉里人。學生認為那個鄉里人就和他東向而居，老兵在道上逢到鄉里人，從他口中知道家人全部離開人世；他做好了飯，孤寂凄涼，唯一想到的就是這個能夠安慰他的鄉里人了，所以他東向看鄉里人。

聽完學生的觀點，我內心自嘆不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學生想象力與創造力真不容小覷。作為一個教師，需要做的，就是轉變觀念，創造更多的機會，把課堂還給學生，放手讓他們自由探討、作個性解讀，引導他們在探索真理的道路上能夠據理力爭，大膽表達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