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是不成熟的閱讀者,需要教師智慧的引領。當學生的閱讀活動出現困難時,教師應審時度勢,主動介入,提綱挈領,使學生在文字徜徉中豐盈語言素養,覺醒人性本真。
一、 在“誤”讀處點石成金
在閱讀活動中,學生出現錯誤是常有的事。遇上這樣的“石頭”,有的教師是生硬地“跨過去”,有的是牽強地“繞過去”,而有的卻把它點成“金子”。以下是某師執教的《赤壁之戰》教學片斷。
生(讀):這一天,東南風很急,江面上波浪滔天。曹操正在船頭迎風眺望,忽然有個兵士報告說:“江南隱隱約約有些帆船,趁著東南風向北岸駛來。”曹操定睛一看,果然有一隊帆船直向北岸駛來……
生:老師,他把“江南隱隱約約有些船帆”這句話中的“船帆”讀成了“帆船”。
師:你聽得真仔細。“船帆”能讀成“帆船”嗎?
生:老師,他讀錯了,可課文中為什么兵士報告時說“船帆”,而曹操看到的變成了“帆船”呢?
師:是呀,為什么前后不同了,想想看是什么原因?同桌可以討論討論。
生:我想“帆船”突出的是“船”,而“船帆”突出的是“帆”。
師:說得有道理,所以不能讀錯。
生:兵士先看到,隔得很遠很遠,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到船上的“帆”,而曹操后看到,已經能看到掛帆的船了,就成了“帆船”,說明離得近了。
師:說得對,我們再讀讀課文,是不是這個道理。
(生讀課文。)
生:我想象當時曹操站在船頭上只是一般的迎風眺望,沒有特別留意,所以沒看到什么。而專門在那里警戒的兵士,細心發現了隱隱約約的船帆,就趕忙來報告。曹操聽到了報告后再看,已過了一些時間,就看到了一隊帆船,這里用詞不同說明了東吳的船速度很快。
生:速度快是因為東南風很急。
師:同學們對這一處讀錯的地方作了精彩的分析,真棒!原來這處不能讀錯,“船帆”與“帆船”雖然只是字序不同,但表現的卻是赤壁之戰能夠勝利的一個重要原因“天時——東南風很急”。讓我們再讀一讀,我想明白了意思就再也不會讀錯了。
(學生再讀,讀得更動情了。)
學生把“船帆”誤讀成“帆船”,我們普遍的做法是讓他再讀一遍,把句子讀正確就罷了。但這位教師卻慧眼獨具,犀利地捕捉住這稍縱即逝的課堂生成,主動介入,巧妙點撥。先讓學生把“船帆”和“帆船”讀出文本,理解兩者不同的意思,體會到文本用詞達意的精確,經受了一次言語實踐的歷練;再讓學生把“船帆”和“帆船”讀進文本,讓他們體察“赤壁之戰”的天時——“東南風很急”,為最終解開“赤壁之戰以弱勝強”之謎留下線索。這一“出”一“進”,可謂是點石成金,有力地錘煉了學生的言語與思維。
二、 在“迷”讀處撥云見日
行走于文字的叢林,受囿于自身的認知水平,學生有時會迷茫,會困惑。這時,就需要教師挺身而入,撥開云霧,迎著陽光,帶領學生走出混沌,享受閱讀的快樂。以下是某師執教的《清平樂·村居》教學片斷。
生:作者說“最喜小兒無賴”,我覺得小兒很聰明,他在剝蓮蓬,為什么說“小兒無賴”呢?
師:把這兩句讀一讀,聯系上下文想一想。
生:我覺得那個最小的孩子特別淘氣,他臥剝蓮蓬應該很開心,所以我們笑著讀。
生:因為是老夫老妻最喜歡的小兒,天真活潑,所以我們讀的時候是笑瞇瞇的。
師:剛才你們說,小孩很可愛,很淘氣,很活潑,就是——
生:無賴。
師:你們很可愛,很淘氣,很活潑,就是——
生:無賴。
(師生哈哈大笑。)
經時間的淘洗,“無賴”的意思與性質已“今非昔比”,也難怪學生生疑:一個剝著蓮蓬的小兒,怎么會是“無賴”呢?面對學生的疑惑,該老師并沒有即時呈現“無賴”的意思,而是先讓學生圈出“無賴”這個詞,再聯系上下文想,接著說說為什么大家都笑著讀,最后點出“無賴”這個詞就是很可愛、很淘氣、很活潑,并進行了當場“語用”,活躍了課堂氛圍。整個引導一氣呵成而不露痕跡,顯得自然、質樸、智慧,不經意間觸動了學生的心靈。
三、 在“偏”讀處撥亂反正
文本具有內在生命活力的“召喚結構”,有著許多的“不確定性”和“意義的空白”。再加上學生是不成熟的閱讀者,很容易形成文本意蘊的偏讀。這時,教師要悅然面對,泰然處之,使學生在潛心涵詠中領悟浸透在語言文字中的積極向上的思想、情感與價值觀。以下是某教師執教的《濫竽充數》教學片斷。
生:老師,我能提個意見嗎?
師:請講。
生:我覺得南郭先生很聰明,他知道齊宣王愛聽眾人一起吹竽,他就混進吹竽隊里,騙過了一次又一次,后來他聽說齊泯王愛聽吹竽的人一個一個地吹,他就溜走了,說明他會見機行事。
(其他學生聽了,有的點頭說對,也有的竊竊私語。)
師:我們先算他“聰明”。同學們,你們想想看,南郭先生用他的“聰明”干了什么?
生:騙錢。
生:騙吃騙喝。
生:騙取很高的待遇。
……
師:同學們,你們說,這樣一個沒有真才實學的騙子,能說他聰明嗎?
生:不能。
師:那你們覺得用什么詞來形容他比較好呢?
生:狡猾。
生:投機取巧。
生:弄虛作假。
生:聰明反被聰明誤。
美國教育家小威廉姆·E·多爾在《后現代課程觀》中提出了文本解讀的“多元有界”的觀點,既肯定了個體體驗的差異性、文本闡述的多元性,又著重強調了要防止“蔓延的相對主義”和“感情用事的唯我論”。本案例中,學生用 “聰明”一詞來形容“投機取巧”的南郭先生,偏離了文本主旨與社會價值取向,無疑是越界了。面對這樣的“偏讀之音”時,這位老師并沒有當頭棒喝、一語否決,也沒有棄之一邊、不聞不問,而是善作善為,撥亂反正。他以一句“我們先算他‘聰明’”主動介入話題,巧妙地以“南郭先生用他的‘聰明’干了什么”一問,引導學生回溯文本、對話文本。隨著學生閱讀感官與心智的“覺醒”,我們聽到了一句句極富個性、靈性的對話,課堂成為了一個“回歸人性之善”的教學“場”,學生也順利地抵達作品的“精神家園”。
四、 在“淺”讀處精耕細作
在閱讀活動中,遇到文本思想深邃、內涵豐富之處,憑學生已有的語言積淀與認知能力,很難與文本達成深度交流,就無法獲得獨特感悟,也無法傾聽作者心靈深處的呼喚。此時,教師必須及時度量學生的閱讀狀態,找尋切口,在“淺”讀處精耕細作,或開渠引源,或鋪路設梯,喚醒學生的言語感覺,敲開他們的言語心智,點燃他們的言語悟性,達到與文本、與作者“面對面”地對話。以下是某師執教的《桂花雨》教學片斷。
師:桂花香,搖花東,入夢甜。我們從“香”字讀出了“樂”,讀出了“甜”,那是留存在作者童年記憶中最美好的的情思!你還能從這個“香”字中讀出縈繞在作者心頭的別樣的情思嗎?用心讀讀課文的第一自然段和最后兩個自然段。
(生自由讀。)
師:誰來讀?
生:我讀出了作者的懷念之情。
師:這里的“外地”是指杭州。作者出生在浙江溫州的瞿溪,12歲那年舉家搬遷到杭州,再沒回去過。杭州的滿覺隴,漫山遍野都是桂花,真是香飄十里!滿覺隴的桂花和龍井的茶是最香的。那么真的是“比不上家鄉舊宅院子里的金桂”嗎?
生:這是她對家鄉的思念。
師:比的是什么?
生:非常懷念自己家鄉的那種深厚的感情。
師:對呀!母親比的不是桂花的香味濃和淡,而是感情的深和淺!
生:母親對家鄉的感情深,所以覺得故鄉的桂花香。
師:一深一淺,一濃一淡。誰來把這濃濃的鄉情表達出來?
生有感情地朗讀最后兩個自然段。
師:這里僅僅是母親思鄉情深嗎?作者寫這篇散文時已經是一位60多歲的老人了,自從1949年33歲時離開家鄉到了臺灣,一直不能回到生她養她的故鄉,而且再也看不到舊宅院子里的金桂,再也看不到那陣陣的桂花雨,再也聽不到父親的小詩了……你能看到作者寫到這里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嗎?
生:悲傷。
生:憂愁。
生:流淚了。
生:思念。
師:思念是什么滋味?你們離開過家鄉嗎?
生:我離開過家鄉兩個月。
師:有感受嗎?
生:有。就是非常非常想回家,想看看自己的親人,想看看自己住過的地方,很懷念。
師:這就是花香中彌漫著的淡淡的“鄉愁”。(板書:鄉愁)
(師深情地范讀最后兩小節。)
“外地的桂花再香,也比不得家鄉舊宅院子里的金桂。”對這句話,學生大多能體會出母親對家鄉的思念之情。然而,“外地的桂花”如何之香?家鄉的金桂為何最香?母親何以說出這樣的話?作者何以還能記得?……對這些問題學生是不會想到的,也就不會讀到作者心里去,也就難以真切地體會到作者揮之不去的鄉愁了。于是,該老師補充了“外地”、補充了作者的“經歷”、補充了寫作的特定“時空”,學生仿佛就站在了作者面前,傾聽著她的訴說,感受著她的內心,順利地從外顯的“鄉思”觸摸到了她懷藏多年的“鄉愁”,文本的“情感園子”豁然開朗。于是乎,“鄉愁”就如同那魂牽夢縈的金桂之香,彌漫于文本,彌漫于課堂,彌漫于學生的心靈。
五、 在“憤”讀處疏情導意
《論語·述而》說:“不憤不啟,不悱不發。”“憤悱”是人的“認知、思維、情緒”交織、積蓄、醞釀而形成的一種心理上的混沌狀態。暢口欲言,卻不知道怎么表達;噴薄欲出,卻找不到方向,極需要某種疏引,才能破繭成蝶。“憤”和“悱”之際,正是激揚語言、發展思維的最佳時刻,教師要順勢而為,啟之,發之,讓兒童享受心靈的自由、思想的放飛,在真實的表達中讓語言與精神同構共生。以下是某師執教的《楓橋夜泊》教學片斷。
師:孩子們,展開你的想象,寫寫鐘聲的訴說。注意,此時此刻,你要化身為寒山寺的鐘聲。你來到客船,你想對孤獨的張繼說什么?對寂寞的張繼、對憂愁的張繼說些什么?
(生隨著音樂寫話。師巡視。)
師:好!請停下你手中的筆。有的已經寫完,正迫不及待要表達自己的心聲;有的還在靜靜地書寫,其實有沒有寫完不重要,寫多寫少,寫長寫短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你提筆的一瞬間,你真的感到有話想對張繼說。那悠悠傳來的鐘聲,好像在對張繼說——
生:張繼啊張繼,不要覺得孤獨,天地間萬物雖若有若無,可現在有鐘聲陪你作伴,有何可愁的呢?放下一切不開心之事,放下人情的冷,放下不應該有的愁與仇,心靜自然涼。
師:好一個放下!惟有放下,才有快樂;惟有放下,才有自在。
生:張繼啊張繼,你心里想說的那千言萬語只有我這鐘聲能靜聽;你那孤寂的心情,也許只有我這鐘聲能明白;你那思鄉的情感,也許只有我鐘聲能體會。那么,就讓我來陪伴你吧!
師:好一位深情款款的鐘聲。
生:張繼啊張繼,不要憂愁,不要孤寂,這鐘聲能帶給你快樂的心情。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煩躁,不要發愁,拾起快樂和自信,保持好心情,挺過這個難關,快樂的日子就會到來。
師:這是激勵的鐘聲,它讓人振奮,讓人昂首向上!當寒山寺的夜半鐘聲款款消失的時候,老師相信,隨著你們那溫暖的鐘聲,那激勵的鐘聲,那大徹大悟的鐘聲一起消失的一定還會有張繼的——
生:(齊答)愁眠。
在這位教師詩意“鐘聲”的敲打下,學生們在不經意間已“愁眠千年而不覺曉”。情感的堆積,使大家“憤悱”不已,他們需要覺醒,需要渲泄,需要表達,需要“走出愁眠”。而這位教師敏感地洞見到了情勢,置換意象,讓學生化身鐘聲,對“愁深似海”的張繼寫話。此情此境下,學生物我兩忘,情智得以充分喚醒。于是,在他們的筆下,在他們的心中,寒山寺的鐘聲不再是“愁”,而是“激勵”,是“溫暖”,是“大徹大悟”,“讓人振奮”,“讓人昂首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