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年關于“有效教學”的議論特別熱鬧,但我總懷疑這似乎是一個偽命題,因為從來沒有誰主張無效教學。眾口一詞地推崇“有效教學”,是否意味著理想對現狀的一種屈服?專家們收斂起了氣沖斗牛的豪情,小心翼翼地通過課堂的有效來證明自已理論的正確,這與當年言必稱“建構主義”,動輒便是“轉變教育觀念”時的傲慢已不可同日而語了。不管白貓黑貓能逮老鼠就是好貓,不管什么教學,“有效”便好。專家提倡,教師響應,成與維新,皆大歡喜。“有效教學”大行其道,但“有效”究竟意味什么呢?
“有效教學”或許有三種理解。其一是關注考試的有效,著眼點在“有效”。當今各種“有效”流派,無一例外地以學生在應試中的優秀表現作為支撐。考試成績佐證了教學模式的有效,然后掛上適合于此模式的理論招牌,不外乎是大同小異的“先學后教”“自主合作”之類。既然考得好便是“有效”,那么,只教應考的,精心梳理應試的知識點,針對性地強化訓練,使學生見多識廣,熟能生巧,自然便是“有效”的不二法門。這種“有效教學”觀在教學中追求精細化、標準化、準確性、高效率,目標是將人訓練成靈敏度高、精確度高的考試機器。其結果是人的物化、教育的異化。
其二是關注課堂教學的有效,著眼點在“教”。此種“有效教學”觀以教師技藝的展示為中心,以調動學生、駕馭課堂為特征。著意于容量大、節奏快、環節多、目標多端、活動多樣,現代教學手段使用頻繁,尤以一些觀摩課為甚。教學中或短文長教、淺文深教,或枝蔓叢生而不得要領,或架空分析、牽強附會。著意于課堂煽情,追求熱鬧氣氛。啟發式教學演變為釣魚式發問,課堂躁動,“小手林立”的背后隱藏著思維的鈍化,結果是知識教學的淺表化、思想認識的碎片化。呂型偉先生斥之為浮腫病、多動癥。魯迅先生倡導的“有真意,去粉飾,少做作,勿賣弄”似為對癥的藥方。
其三,真正意義上的“有效教學”,似應關注學生發展的有效,著眼點在“學”,讓學生學會學習、學會做人。“有效教學”必須體現正當性、全面性和個性化,做到既合教育之目的,又合教育之規律——不僅是知識與能力的掌握、興趣與習慣的培養、思維與情感的發展,也包括生命價值與意義的追尋等。于語文教學而言,知識性的習得是人發展的必要基礎和憑借,語文素養是構成人學識修養、思想修養、情感修養、良好品性的核心素養。語文教育的終極目標是要塑造健全人格,引導真善美的人生追求。作家史鐵生有這樣一句話:“我希望既有一個健美的軀體又有一個了悟人生意義的靈魂。”語文課程是與靈魂最切近的課程,值得追問的是:我們的語文教學于學生靈魂的獲取是否做到了有效?
教師憑著一種責任和良知,認真幫助學生有效進行完整的知識學習與能力的培養——字詞句章基本知識的掌握,聽說讀寫基本能力的培養,學生語文素養和應用能力的提高,以及人之為人的良知的培育。教什么,怎樣教,教成什么樣,這些都是語文教師所要關注和回答的。教學過程要成為學生自主地、個性化地建構知識的過程,這一過程不僅要積累知識,更要培養語感。教是為了今后無需再教,逐步讓學生自主讀書與作文。是謂語文教學的“有效”,也是“人”的教育的“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