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文化品格和力量

主持人言：

本刊關于大學文化建設的專題研究啟動以來，從大學校訓的哲學理念到大學文化的歷史傳承，說古論今、格物致知，學人紛紛參與，至今方興未艾。凡論壇運作，都經歷著“從量的發展到質的提高再到目標的優化”。無論是大學校訓的討論，還是大學文化建設其他方面的探索，最終都要不同程度地反映或回答大學文化建設中從理論到實踐的一些核心問題，研究一所大學如何給自己定性、定向、定位；如何宣示其信仰，或規范其道德，或升華其歷史，或警示其底線，或勾勒其形象……

本期《大學的文化品格和力量》與《高校校訓的尚古與維新》繼續從實證與思辨的兩個維度來探討大學文化的載體及認知現狀，可供關心中國高校文化建設的學者們品味思考，大學文化建設論壇的平臺仍熱盼大家繼續發表真知灼見，以饗讀者。

（特約主持人 陳敬樸）

摘 要： 大學因傳播文化而生，也因創造文化而在。在文化傳播與創造的交互中，大學作為“生長著的個體”，孕育出各具特色的文化品格，具有一種內在的力量。在當前社會轉型與發展中，大學對文化品格的堅守和重塑，體現在“校園人”身上，所采取的舉措更應是鼓勵性的而非限制性的，這不僅有利于繁榮校園文化，促進校園文化身份認同和辦學特色優勢的形成，還有利于促進新文化的生成，具有引領社會文化進步的力量。本文基于在南京師范大學開展的一項校園文化建設方面的調查，試著從大學品格構建的角度展開分析，力求對當前的大學文化建設有所裨益。

關鍵詞： 大學品格；校園文化；社會文化

中圖分類號：G40-055;G640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3-8381（2011）03-0021-04

黨的十七屆五中全會指出：“文化是一個民族的精神和靈魂，是國家發展和民族振興的強大力量?！贝髮W作為國家重要的教育和文化機構，在文化引領、教育大眾方面，應該具備自身的文化品格，具有引領社會文化進步的力量。

一、 校園文化與大學品格

大學文化滲透在校園里的每一個角落，潛移默化地塑造著大學的內在品格。由于大學校園文化覆蓋面廣，涵蓋了物態文化、制度文化、行為文化、心態文化等諸多方面，再加上它是以“有意味的形式”具體存在并潛在發揮作用的，因而以往的大學文化研究要么將大學文化具體化為校園里的歷史文化遺存、當下正在舉辦的文體活動等不同方面，導致整個大學文化研究流于瑣碎顯得主脈不明；要么將大學文化高度抽象為大學教育傳統與文化精神等不同范疇，以至于缺乏一定的實踐操作性。因此，伴隨著對大學文化研究的逐漸深入，把大學的文化研究和品格研究結合起來，突出大學文化的品格特性，從研究方式上來說，可以較好地實現具體與抽象的結合、歷史與實踐的統一，使大學成為“活著的歷史”和“生長著的個體”。大學正是由于擁有自身的文化品格，才具有一種內在的巨大力量。

大學因傳播文化而生，也因創造文化而在，在文化傳播與創造的交互中，大學作為“生長著的個體”，孕育出各具特色的文化品格。美國文化人類學家巴爾諾認為：“一種文化是一群人共有的生活方式，是全部多多少少定型化了的習得性行為模式組成的構型，這些習得性的行為模式憑借語言和模仿代代相傳?！保?］大學的品格，從其形成與發展的過程來看，就是“校園人”的一種“文化習得”。這種“文化習得”，一方面來自于“校園人”對大學品格的創造與堅守，另一方面也來源于“校園人”對大學品格的重塑和發展?？傊梢赃@么認為，大學品格的形成與發展，離不開“校園人”對自身校園文化身份的認同，離不開大學對自身歷史文化的積淀。世界上有自身文化品格的大學都是有歷史的。

與此同時，大學對自身文化品格的堅守和傳承，更來源于并體現為對“校園人”的塑造。在我國高等教育前一階段“大擴招”、“大建設”中，許多大學由于不同程度地忽視了自身文化建設，自身的傳統與精神不僅被“稀釋”了，甚至還在新老校區之間出現了較為明顯的文化“斷層”，同一所大學在自己的不同校區，培養出了文化品格迥異的“校園人”，特別是在新校區和分校區培養的“校園人”的文化品格，“成色”明顯不足。當前，隨著我國的經濟結構調整和社會轉型發展，高等教育已轉入內涵建設為主的“大提高”階段，需要大學對經濟文化發展和國家“軟實力”的提升做出更大貢獻。在這樣的關鍵性時期，大學對自身文化品格的堅守和重塑，體現在“校園人”身上，所采取的舉措更應是鼓勵性的而非限制性的，這不僅有利于繁榮校園文化，促進校園文化身份認同和辦學特色優勢的形成，還有利于促進新文化的生成，具有引領社會文化進步的力量。

人在培植新文化的同時，也在通過新文化培植自身，人與文化是相互培植的。大學校園文化不僅與“校園人”相互培植，還與社會文化互為表里，共同塑造著大學的品格?；谶@方面的考慮，本文通過對在南京師范大學開展的一項關于校園文化建設方面的調查予以分析，進一步了解大學校園文化對大學品格的塑造和對“校園人”人格的影響，努力探尋大學校園文化所具有的引領社會文化進步的力量。本次調查自2007年11月起，截止2009年底，歷時兩年多；采用了資料分析、問卷調查、訪談相結合的多元方式；調查對象包括在校學生、教師、管理人員、工人等“校園人”，調查范圍包括南京師范大學的老校區（隨園校區）、新校區（仙林校區）和合并辦學校區（紫金校區）；在問卷調查中，共發放樣本400份，有效問卷387份，回收率96.8%。問卷和訪談均是在“一對一”的自然狀況下完成的，由于該課題不易簡單量化，所以調查數據的客觀性會受到影響，但可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二、 對校園文化的認知與[JZ]對大學品格的認同

大學的品格是校園文化建設理念與實踐的結晶。在南京師范大學開展的此項校園文化建設方面的調查中，參與調查的師生員工由于是最有發言權的主體，因此，對校園文化的認知和對本校文化品格的認同，顯得既主觀又客觀，既感性又理性，有著顯著的“非對象化”式的“第三方”立場。

（一） 對校園文化的認知

調查發現，南京師范大學師生員工對大學文化內涵的認識較為全面，66％的教職工和50%學生認為大學文化是物質與精神的結合體，而有14%的教職工和22%的學生則把大學文化抽象為一種精神氛圍，8%的教職工和18%的學生認為大學文化表現為校園里的文體活動，認同校園文化是制度文化的師生分別占總數的12%和10%。大學校園文化作為物態文化、制度文化、行為文化、精神文化的總和，不同程度地得以體現，同時，更多的“校園人”把大學文化視為“生長著的個體”，而不僅僅是某些具體的存在或某種抽象的精神。

調查顯示，南京師范大學的師生員工非常注重學生在校園文化建設中的主體地位，88%的學生和92%教職工認為學生應該是校園文化建設的參與主體；認為任課教師、行政人員及其他工作人員為參與主體的師生占2%—10%。從校園文化的傳承與創新關系來看，教職工也應是校園文化建設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校園優秀文化的傳承和創新都離不開品德高尚、成就卓著的名家大師的偉大貢獻，也離不開普通員工的默默奉獻。比照國外大學，當前國內大學注重以學生為主體的文化活動的開展，尚缺乏以教師為主導的校園文化活動，這是一個值得重視的問題。

大學校園文化具有凝聚價值。南京師范大學是一個有著三個校區、另有兩個獨立學院的綜合性大學，在多校區、多類型的辦學模式下，亟須一種相互認同的價值觀和文化標志，以形成一種無形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同時，各校區也可通過相應的學風建設、校園景觀建設以及日常文化活動的開展，相互影響著其他校區的文化建設，促進校區之間相互學習，相互競爭，相互彌補，協調發展。調查顯示，21%的學生和23%教職工認為大學文化具有教育功能，34%的學生和49%教職工認為大學文化具有導向功能，45%的學生和31%教職工認為大學文化具有輻射功能，5%的學生和4%教職工認為大學文化具有約束功能。從中可以看出，大學校園文化建設是促使學校健康、協調和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力量。

調查和訪談中發現，南京師范大學師生能正確認識校園文化和學校發展之間的密切聯系，有92%的學生和100%的教師認為學校的發展和校園文化的發展是相互決定、相互影響的；只有5%的學生認為校園文化和學校的發展之間沒有關系，兩者是相互獨立的；2%的學生對校園文化和學校發展不關心。為此，大學應清晰地認識到校園文化對“校園人”的潛在影響，逐漸建立和發展學生與教職工之間相互聯系卻有所側重的文化價值理念，突出各自的不同文化重點，打造校園文化品牌；同時也要在深化校園文化內涵理解的基礎上，在不同校區間建立起有聯系的文化紐帶，并在此基礎之上形成學校的整體文化標志。

（二） 對大學品格的認同

大學在發展進程中所形成的各具特色的文化品格，凝聚在校史中，體現在校訓里，并深深地打上了人格化的烙印。在當前高等教育轉型時期，大學對自身文化品格的傳承與發展，首先涉及“校園人”對自己的“文化身份認同”問題。南京師范大學是一所百年老校，調查顯示，有15%的學生和24%的教職工對學校歷史“非常了解”，37%的學生和34%的教職工對學校歷史“一般了解，但很感興趣”，26%的學生和43%的教職工對學校歷史“了解一點”，有5%的學生和4%的教職工表示“非常不了解”，可見絕大部分師生認同“南師大”的校史，也認同“南師人”的身份。調查也顯示，21%的學生對校史的了解主要還是來自于入學教育如參觀校史館、參加開學典禮等；46%的學生選擇了“聽別人說”來了解校史，“聽別人說”這樣一種了解方式容易產生認知上的偏差，但也體現了某種“文化習得”式的認同；通過“書籍、報紙和校園網”等媒介了解校史的學生占27%，說明雖然社會上媒體競爭日益激烈，但校園媒體的地位依然十分重要。

南京師范大學“正德厚生、篤學敏行”的校訓，要求全體南師人以德為先，端正而行，厚待師生，擁有愛心，珍惜年華，服務社會。根據調查，83%教職工和67%學生感受到了校訓在學習、工作、生活中產生的積極作用，3%教職工和6%學生“認為停留于口號，并未產生作用”，可見“南師人”對人格化了的校訓已經有了很好的認同。調查還發現，“校園人”對充滿一定文化色彩的校歌、校標等，卻存在認知不足的問題。由于多年來沒有舉辦過校歌歌詠會等大型文藝活動，再加上不熟悉校歌產生的時代背景，很多人不會唱校歌，也無法深刻領悟校歌內在的文化精髓，并對自己的意志和行為產生相應的激勵價值。

大學的文化品格是大學歷史文化、先進思想、日常行為的人格化的綜合體現，是大學教育價值觀念的核心所在。凝結在南京師范大學百余年辦學之中并成為其靈魂的，就是“厚生”精神。依照吳貽芳的理解，“厚生”精神的內涵，就是“人生的目的，不光是為了自己活著，而是要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來幫助他人和社會。這樣不但有益于別人，自己的生命也因之而更加豐滿”［2］。這種充滿人文關懷色彩、體現中西文化交融的“厚生”精神，是南京師范大學的文化品格所在。調查顯示，44%教職工和21%學生對學校的“厚生”精神非常了解，但是學生對“厚生”精神的理解比例上遠遠小于教師的理解；在參與調查的學生中，“不理解，但很想了解”也占23%的比例，可見要同學們切實感覺到“厚生”精神的博大與深遠，從而對學校的文化品格產生深切的認同，還需要做很多工作。

三、 大學校園文化培植與[JZ]大學文化品格塑造

“大學是知識分子、高層次、高水平人才集中的地方，是傳承、研究、探索學問之地，是培養和造就高級專門人才的地方。大學文化應該是崇尚學術、追求真理、嚴謹求是的文化，是科學精神和人文精神相結合的文化?！保?］因此，大學校園文化的有效培育，對于培養“校園人”的人格、塑造大學的文化品格，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 挖掘校本文化，深化品格內涵

充分挖掘校本文化傳統與精神，深化大學文化品格的內涵。大學校園文化由于具有天然的地緣優勢，體現了“校園人”的共同特點，因而容易培育、體現和成為一所大學的品格。為此，充分挖掘校本歷史文化積淀，對于切實改善大學內部治理，全方位提升大學的文化品格，具有極其重要的作用。優雅的校園，無疑對“校園人”的品質生成起著潛移默化的美育作用；古老的大學校園，更有一種令人神馳的力量。我們在南京師范大學開展的調查也顯示，承認校園景觀布局合理有特色的教職工占67%，學生占86%，其中，有47%的教職工和73%的學生認為需要對有些景觀進行一定的解釋和說明，以突出他們的人文內涵。南京師范大學隨園校區作為金陵女子大學舊址，可適當復原一些當時的校園學習、生活場景，當然也可以樹碑刻文，突出隨園是古代的“隨園故地”和“紅樓舊地”。大學新校區要在做好整體規劃的前提下，加強必要的校園景觀建設，促進新老校區之間的歷史文化銜接，并賦予新景觀一定的文化內涵。此外，在這個E時代中，在虛擬的網絡世界上開發并建立學校的特色和品牌文化欄目，也顯得相當重要。

（二） 創造校園新文化引領社會優良品格

積極創造校園新文化，保持大學引領社會文化發展的優良品格。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深入推進，我國社會正處在一個轉型時期，需要大學不斷創造出嶄新的文化，來引領社會文化的發展。而這，首先需要大學有一個良好的學術文化氛圍。由于傳統思想和管理方式的影響，我國許多大學在校園文化建設方面的舉措，更多是封閉式的、限制性的，而不是開放式的、鼓勵性的，這非常不利于新文化的生成。我們在調查中發現，雖然南京師范大學73%的教師和48%的學生對于學校整體的學術氛圍還比較滿意，但是也有20%的學生持不積極的態度。在走訪調查中，我們發現阻礙校內文化溝通交流的因素也很多，比如雖然每個學院都會邀請名師來校開講座，但其中89%的講座是面向研究生，“導師—研究生—本科生”一體的學術互動也很少，且學院之間的學術互動更少。自我封閉的大學校園，不會形成開放的文化精神，更不會生成大的原創性的新文化。

（三） 以優良大學品格培育人才成長

培養具有優良大學品格的人才，更好地傳承和發展文化。大學的文化品格與“校園人”的人格是緊密相連的，而大學校園文化是大學文化品格與“校園人”人格生長和發育的基礎。只有大文化，才能培養出大品格、大人格；只有在特殊的大學校園文化的熏陶下，才能培養出眾多各具特殊優良品質的人才。在大學校園中，學生社團無疑是特殊人才成長的搖籃，作用十分重要。調查顯示，南京師范大學14%的學生認為學生社團活動能充實校園文化生活；48%的學生認為社團活動有意義的不多，形式化、程序化現象嚴重；對學生社團活動總體不滿意的，占86%。這是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當今時代充滿著浮躁的氣息，很少有老師和同學能夠潛下心來，扎扎實實、毫無功利地鉆研、發展自己的愛好。此外，組織并形成一些教職工主動參與的傳統型活動，并堅守自身的文化特色和品格，也可以進一步繁榮校園文化，促進辦學優勢和特色的形成，更好地傳承和發展文化。

目前的時代是一個發展與變革的時代，各種文化思潮的碰撞，新舊價值觀的沖突，無一不昭示著校園文化建設的重要意義。因此，大學應高度重視校園文化建設，充分發揮名師的導向作用和學生的創造精神，逐步打造具有科學精神和人文氣息、積極向上勇于創新的校園文化。也只有這樣，大學才能繼續保持自身的文化品格，并發揮引領社會文化進步的力量。

參考文獻

［1］ [ZK（#]V#8226;巴爾諾.人格：文化的積淀[M].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98：6.

［2］ 張留芳.治校#8226;治教#8226;治學——南京師范大學辦學理念尋蹤[M].南京：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16.

［3］ 楊德廣.用大學文化推動大學發展改革[J].中國高等教育，2010（1）：14-15.

（責任編輯 東 彥）

A Universitys Cultural Character and Strength: Survey and

Analysis of the Campus Culture Construction of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JIANG Xiaoyun

（Presidents Office，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Nanjing 210046，China）

Abstract: University was born for dissemination of culture and is kept alive through creation of culture. In the cultural dissemination and creation， university as a “growing individual” gestates a distinctive cultural character with an inner strength. With the current social transition and development， consolidation and remodeling of university cultural character is reflected in “campus man”. So measures taken in this aspect should be encouraging rather than restrictive， which are not only favorable to the prosperity of campus culture， campus cultural identity and the formation of schoolrunning features but also advantageous to the generation of new culture， thus playing a leading role in social cultural progress. Based on a survey of campus culture construction in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the present analysis is made from the angle of university character construction and tries to contribute to the university cultural construction at present.

Key words:university character; campus culture; social cult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