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儒入道”與“非儒弘道”的歧路與會通

摘要：漢初“黃老之學”興盛，經董仲舒改造的漢代新儒學曲折地彰顯出道家基質。魏晉之際，儒道互濟、陰陽表里。作為“竹林玄學”的領袖，阮籍“由儒入道”。以儒道價值認同的進路通達玄學；嵇康“非儒弘道”，以重估儒家價值的進路展開其玄學思想理路。阮籍與嵇康殊途同歸的哲學進路折射出魏晉玄學生發于先秦以降儒道互濟的思想理路。

關鍵詞：由儒入道；非儒弘道；儒道互濟

中圖分類號：B9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7387(2011)02-0110-04

一、罷黜百家下的道家暗流

(一)黃老之學的再起

先秦諸子，陰陽、儒、墨、名、法、道并稱。春秋戰國，諸侯異政、百家爭鳴。秦“治道運行，諸產得宜，皆有法式?！?《史記·秦始皇本紀》)然“舉措暴眾而用刑太極”(陸賈：《新語-無為》)。“漢興，接秦之弊”(《史記·平準書》)，社會殘敗，“戶口可得而數者十二三”(《史記·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民生凋敝，“民失作業，而大饑饉”(《漢書·食貨志上》)，吸取“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賈誼：《新書·過秦論》)的“過秦”教訓，“反秦之敝，與民休息，凡事簡易，禁罔疏闊”(《漢書·循吏傳》)，實行適應漢初實際的“黃老之術”休養生息。

“黃老”其名合稱或并稱，始見于《史記·老子韓非列傳》，“申子之學本于黃老而主刑名?！庇猪n非“喜刑名法術之學，而其歸本于黃老。”慎到、田駢、接子、環淵“皆學黃老道德之術”(《史記·孟子茍卿列傳》)。戰國中期以降，崇尚黃帝的思想與信奉老子的思想逐漸合流，稷下道家托“黃帝之言”、宗“老子之學”，融合“刑”與“德”、“刑名法術之學”與“無為之道”，稱“黃老之學”?！包S老之學”是先秦各派諸子，主要是以老子學說為圭臬的道家與法家分化、整合的思想結晶，亦是“天下大爭”的社會現實的“時代精神的精華”。

據《史記·樂毅列傳》，以“蓋公教于齊高密、膠西，為曹相國師?！睘樗枷雮餍兄跉v史實踐的標志性符號，面對秦漢之際的重重危機，黃老之學為遍體鱗傷的社會開出了“與民生息”、“輕徭薄賦”、“清靜無為”、“去奢尚儉”、“慎刑恤罰”等療愈政治、經濟、思想、刑律等各個方面巨大創痛的良方。歷高祖、惠帝、呂后、文帝、景帝，凡六七十年，至武帝初年，“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于外，至腐敗不可食。眾庶街巷有馬，阡陌之間成群”(《史記·平準書》)，國家實力雄厚、人民生活富庶，天下甫定之時“凡米石五千，人相食，死者過半。”(《漢書·食貨志上》)“民亡蓋臧，自天子不能具醇駟，而將相或乘牛車”(同上)，艱難困苦、混沌無章的窘況顯著改善。歷史實踐證明，黃老之學為指導社會順利完成由亂而治的過渡，提供了一整套切實可行且行之有效的政治思維方式和制度操作模式。

(二)董仲舒對道家的彰顯

黃老之學是漢初實現“由亂而治”的一劑良方，卻對如何“由治而大治”捉襟見肘。董仲舒適時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思想主張，為漢武帝所賞識并采納。儒學上升為獨尊之學，取代黃老之學營構新的上層建筑。

董仲舒所闡發的獨尊之儒，雜采儒、道、陰陽災變諸說，推衍出“天人感應”、“君權神授”等理論，是經過改造的新儒學，已與先秦之儒淵然有別，大量汲取黃老學說，蘊涵諸子百家的諸多思想因素。經董仲舒改造的西漢新儒學，表面上獨尊儒家，實質上雜糅諸子思想，特別是融合了儒道兩大思想主流，曲折地彰顯出道家這股生生不息的文明暗流，將先秦諸子百家爭鳴引向隱晦的新途。

二、“由儒入道”與“非儒弘道”的歧路

東漢末年，機變屢起，社會矛盾劇烈激化。思想自身的發展邏輯與歷史時代的機緣相契，思想血脈中。道家基質勃發。曹魏正始年間，何晏與王弼的高妙玄思，消解了兩漢今古文經學的繁冗瑣碎：圓融了讖緯之學和陰陽災變之說的牽強比附。濫觴于“正始之音”的文明音響，鼎盛于“竹林時期”。阮籍和嵇康是“竹林玄學”的精神領袖。阮籍“由儒人道”，以儒道價值認同的進路通達玄學；嵇康“非儒弘道”，以重估儒家價值的進路展開其玄學思想理路。

(一)阮籍“由儒入道”的價值認同

《樂論》開篇藉“劉子”之問直溯孔子：“孔子云：‘安上治民，莫善于禮；移風易俗，莫善于樂。’”阮籍假“劉子”之口從功能的角度詮解“禮”?！岸Y”是儒家思想的重要內容。有研究認為，孔子之前，原始之儒更重視“禮”，而非“仁”。孔子學說中，“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論語·顏淵》)“禮”與“仁”互為表里。《禮記·禮器》言：“禮也者。猶體也。體不備，君子謂之不成人。”無論男女、父子、君臣、百姓，皆備“禮”。“禮有大有小，有顯有微。……故經禮三百，曲禮三千，其致一也?！?同上)男、女，父、子，君、臣，百姓，因身份、地位的差異，所適用之“禮”不同自不待言；“禮”的表現形式各不相同，但“其致一也”，“禮”的本質是一致的。如此，“禮”能夠“別”男女，“成”父子，“立”君臣，“平”百姓。“禮”對于政治具有最積極的功用，即“為政之具靡先于此，故安上治民莫善于禮也”(《樂論》)；亦即夫子對答齊景公問政，“齊景公問政于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眨骸圃?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論語·顏淵》)接著阮籍答難“劉子”之問：“移風易俗莫善于樂乎?”(《樂論》)由“禮”引出“樂”的有益功能。

阮籍把“樂”規定為“天地之體，萬物之性”(同上)，“合其體，得其性，則和；離其體，失其性，則乖。”(同上)面對禮崩樂壞，“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論語，季氏》)的社會現狀，孔子憤懣叢生，“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論語·八佾》)為平治天下?？鬃印爸鼙O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同上)使社會得以大治的方法是“復周禮”。承接儒家“周公制禮作樂”的治世傳統，阮籍在《樂論》中為社會治亂開出的方子是：“刑、教一體，禮、樂，外、內也?！倍Y定象，樂平心；禮治外，樂化內?！氨匾舱?”(《論語·子路》)以辨位正名的禮樂規制和陶化萬民，實現“禮樂正而天下平”(《樂論》)的盛世理想。

《易》為百經之首，是儒道兩家共同的經典?！锻ㄒ渍摗分?，阮籍描畫了“天下平”的治世藍圖“是以上下和洽，‘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氏’，順其理也”；但赤裸裸的現實卻令阮籍痛心疾首：“今汝尊賢以相高，競能以相尚，爭勢以相君，寵貴以相加，驅天下以趣之，此所以上下相殘也。竭天地萬物之至以奉聲色無窮之欲，此非所以養百姓也?！?《大人先生傳》)無望地掙扎于“開模以范俗”(《答伏義書》)的入世價值，愈發地神往“從容與道化同由，逍遙與日月并流”(同上)的出世之無價?！按笕税l輝重光，繼明照于四方，萬物仰生，合德天地，不為而成”(《通易論》)，“故寂寞者德之主，恣睢者賊之原”(同上)?！安粸椤?、“寂寞”者，“無為”也。躊躇于儒家內圣外王之道。醉心于道家自然無為之術?！氨肆浿裕痔幹桃玻磺f周之云，致意之辭也。”(《達莊論》)以儒家“教化”眾生，以道家“得意”萬物。

《大人先生傳》中，天下最尊貴的“君子”蠅營狗茍于“周孔之遺訓”、“唐虞之道德”，如“虱之處乎褌中”，就像褲襠里的虱子，深惡痛絕之情溢于言表。阮籍欽仰“大人先生”的理想境界——“必超世而絕群，遺俗而獨往。登乎太始之前。覽乎沏漠之初，慮周流于無外，志浩蕩而自舒。飄砜于四運，翻翱翔乎八隅。”(《大人先生傳》)老莊式的天人合一的高妙境界可待。

誠如阮籍在其詠懷詩中回顧自己的思想軌跡：“昔年十四五，志尚好書詩。被褐懷珠玉，顏閔相與期?！?《詠懷五言八十二首·其十五》)年少時積極用世，志于大作為。下文筆鋒一轉：“開軒臨四野，登高有所思。丘墓蔽山岡，萬代同一時。千秋萬歲后，榮名安所之!乃悟羨門子，嗷嗷今自嗤?！?同上)“此言少時敦味詩書，期追顏、閔，及見世不可為，乃蔑禮法以自廢，志在逃死，何暇顧身后之榮名哉?因悟安期、羨門亦遭暴秦之代，詭托神仙耳?！?何焯：《義門讀書記》)經歷了魏晉禪代之際的世事無常、世態炎涼，轉而蔑視名教禮法，以隱世恬淡、曠達平易為旨趣。丁冠之先生認為，《樂論》最可能作于正始之前的明帝末年，不晚于正始初年，以儒為主；《通老論》、《通易論》作于正始時期，其間致力于儒道融合；《達莊論》、《大人先生傳》作于正始之后，推崇莊子。阮籍的思想傾向在正始年間發生了重大轉折——正始前尊儒；正始后崇道?！稌x書·阮籍傳》言：“籍本有濟世志，屬魏晉之際，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與世事，遂酣飲為常。”進退于出世與人世的依違之苦，無法釋懷于寄望深切的名教禮樂，阮籍轉向老莊慰藉心靈的苦悶，希求精神的歸宿。

阮籍的思想理路，發軔于對儒家治世價值的闡發，漸人道家老莊式的超越。有別于阮籍”由儒人道”，嵇康始終保持著對儒家傳統治世價值的銳利批判。嵇康與阮籍的不同哲學進路如何殊途而同歸?

(二)嵇康“非儒弘道”的價值重估

嵇康祖述老莊，“老子莊周，吾之師也”(《與山巨源絕交書》)，自述“少加孤露，母兄見驕，不涉經學……又讀莊、老，重增其放，故使榮進之心日頹，任實之情轉篤?！?同上)平日“含垢藏瑕，愛惡不爭于懷，喜怒不寄于顏”(《世說新語·德行》注引《嵇康別傳》)。身心日漸超脫于世俗的侵擾和蠶食。

喪亂之世，是非淆亂。嵇康在《釋私論》中說，“然事亦有似非而非非，類是而非是者：不可不察也?！迸c孔子“以名正實”的主張正相反對，《莊子·秋水》篇中“北海若”曰：“以道觀之，物無貴賤；以物觀之，自貴而相賤；以俗觀之，貴賤不在己?！蔽锉緵]有是非、高低、貴賤之別，之所以有別，乃是因為標準不同，“故為是舉莛與楹，厲與西施，恢恑憰怪，道通為一?！?《莊子·齊物論》)即嵇康所謂“似非而非非，類是而非是”。

嵇康猛烈抨擊以是非為名，行一己之私的名教。當時的儒家泥于僵化教條，淪為政治的幫兇，以仁義之說蠱惑人心、以尊卑之序神化自身、以禮樂之制鎮壓異己，為政客們的爾虞我詐提供理論來源和智力支持。是時，“故六經紛錯，百家繁熾，開榮利之涂，故奔騖而不覺”(《難自然好學論》)。世人汲汲于功利，相忘于本真。無奈與不甘于現實，嵇康執著于劈開名教的桎梏、超越對是非的價值判斷，“夫氣靜神虛者，心不存于矜尚；體亮心達者，情不系于所欲。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情不系于所欲，故能審貴賤而通物情。物情順通，故大道無違；越名任心，故是非無措也”(《釋私論》)。

承接老莊“元為”、“逍遙”的出世傳統，嵇康的修身理想是：“無為自得，體妙心玄，忘歡而后樂足，遺生而后身存”(《養生論》)。老子倡“見素抱樸，少私寡欲，絕學無憂”(《老子·十九章》)，嵇康接著老子講，“善養生者”必不為外物所累，“清虛靜泰，少私寡欲”(《養生論》)；《莊子·在宥》篇中，“廣成子”謂黃帝曰：“必靜必清，無勞女形，無搖女精，乃可以長生。……我守其一以處其和”，嵇康接著莊子講，“外物以累心，不存神氣，以醇白獨著，曠然無憂患，寂然無思慮，又守之以一，養之以和，和理日濟，同乎大順”(《養生論》)?！叭挥麆觿t悔吝生，智行則前識立；前識立則志開而物遂，悔吝生則患積而身危?！?《答難養生論》)前識與悔吝，“二者不藏之于內，而接于外，祗足以災身，非所以厚生也。”(同上)

“是以古之人知酒肉為甘鴆，棄之如遺；識名位為香餌，逝而不顧。使動足資生，不濫于物，知正其身，不營于外。背其所害，向其所利。此所以用智遂生之道也?！?同上)孔子率弟子周游列國，“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論語·憲問》)；莊子則“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莊子·養生主》)在嵇康看來，“天地廣遠，品物多方，智之所知，未若所不知者眾也”(《難宅無吉兇攝生論》)，所以，過分的嗜欲會破壞身心與世態的和諧安寧，有損于心靈的曠達與社會的進步，“故蝎盛則木朽，欲勝則身枯。然則欲與生不并久，名與身不俱存”(《答難養生論》)。“夫嗜欲雖出于人，而非道之正?！?同上)《老子·十九章》言：“絕圣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圣智、仁義、巧利，刺激欲望，使人疲于逐物，“故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福?！?《老子·六十五章》)“圣人不死，大盜不止?！?《莊子·胠篋》)

《老子·十二章》言：“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鞭鸪镉匀员Ｕ?。嵇康認為，“養生有五難：名利不滅，此一難也。喜怒不除，此二難也。聲色不去，此三難也。滋味不絕，此四難也。神慮轉發，此五難也。……五者無于胸中，則信順日濟，玄德日全。不祈喜而有福，不求壽而自延。此養生大理之所效也?！?《答難養生論》)名利、喜怒、聲色、滋味、神慮，“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老子·四十四章》)“故老子曰：樂莫大于無憂，富莫大于知足。”(《答難養生論》)以“使智上于恬，性足于和?！?同上)通達適性逍遙的理想人格和精神境界，“茍云理足于內，乘一以御外，何物之能默哉?”(同上)

三、“由儒入道”與“非儒弘道”的會通

魏晉喪亂之際，嵇康揚棄儒家的傳統治世倫理，于對儒家價值的重估中挺立；有別于阮籍“由儒人道”，嵇康行于“非儒弘道”之進路。值得注意的是，《晉書》阮籍本傳載：“子渾，字長成，有父風。少慕通達，不飾小節。籍謂日：‘仲容已豫吾此流，汝不得復爾!’”阮籍規誡大有乃父之風的兒子，不得復“豫吾此流”。嵇康臨刑前于獄中作《家誡》，殷殷叮嚀兒子“何者，君子不容偽薄之言故也?！薄昂握撸Ｈ私员×x而重利，今以自竭者，必有為而作，鬻貨徼歡，施而求報，其俗人之所甘愿，而君子之所大惡也?！比绱说鹊龋瑖诟纼鹤禹氁匀寮覀惱怼⒚讨屏⑸硖幨?。嵇紹忠誠地踐履父親的遺訓，“值王師敗績于蕩陰，百官及侍衛莫不散潰，唯紹儼然端冕，以身捍衛”(《晉書·忠義列傳·嵇紹》)，終“被害于帝側。血濺御服”(同上)，為誣戮嵇康的司馬氏死節。阮籍與嵇康都自小浸染于以儒為綱的傳統文化氛圍中，然天下多故、世道多險薄，魏晉風流、老莊之道風行，儒家綱常名教寢衰。阮、嵇“由儒人道”與“非儒弘道”，以深情悲憫、放達優游，追慕老莊遺風為指歸。阮籍與嵇康殊途同歸的哲學進路折射出魏晉玄學生發于先秦以降儒道互濟的思想理路?！白釉唬骸煜潞嗡己螒]?天下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周易·系辭下》)阮籍與嵇康不同哲學進路之比較，為我們研究同一類型思想家的致思取向和思想理路，提供了一種有趣的借鑒。

參考文獻：

[1]陳伯君：《阮籍集校注》，中華書局1987年版。本文所引阮籍著作原文皆出此書，故在正文列出篇名，不注頁碼，不另出注。

[2]高晨陽：《阮籍評傳》，南京大學出版社1994年版，第60頁。

[3]丁冠之：《中國古代著名哲學家評傳 續編 二(魏晉南北朝部分)》，齊魯書社1982年版，第105頁。

[4]戴明揚：《嵇康集校注》，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年版。本文所引嵇康著作原文皆出此書，故在正文列出篇名，不注頁碼，不另出注。

[5]阮成，字仲容，“竹林七賢”之一，阮籍兄熙之子?！稌x書》阮籍本傳附“兄子成”傳，栽：“成任達不拘，與叔父籍為竹林之游，當世禮法者譏其所為。”

[6]慘見《晉書》阮籍本傳附“兄子成”傳，載：“群從昆弟莫不以放達為行，籍弗之許。”

[7]《晉書》將嵇紹列于忠義傳之首。文天祥《正氣歌》以嵇紹為忠臣典范：“……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

(編校：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