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德育思想體系透視

摘要：本文從《四書》所確定的德智藝關系之間的“道德教育優先保障論”出發，對《四書》確定的德育基本內容上的“仁義禮智四德論”、德育基本方法上的“人格內外兼修方法論”進行了視覺較為新穎的探索。

關鍵詞：四書；道德教育；德育地位；德育內容；德育方法

中圖分類號：B22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7387(2011)02-0074-04

《四書》是《大學》、《中庸》、《論語》、《孟子》的統稱。四書雖然各有特點、各有各的任務，各有其擔當的角色，但它是一個較為完整的系統。《大學》旨在具體揭示大學之道“三綱領”及其“八條目”的具體內涵，闡述人生理想境界的實現過程及內在關系；《論語》是關于怎樣做人、做事，怎樣忠君、愛民的經驗與教導，旨在指導人們在具體做人、修身過程中深刻體會其中的根本道理；《孟子》更進一步講盡心、知性、知天，主張保民而王、發政施仁、尊德樂義，追求政治和諧與社會太平的幸福境界；《中庸》是關于性、道、教之類的最根本的哲學道理，是關于自我遵循慎獨自修、忠恕寬容和至誠盡性原則提高道德素質，把自己培養成為具有理想人格的一整套理論方法。《四書》中的道德言論既是有序展開個人道德修養的行為規范，也是一種為個人道德修養所確立的多層次理想，對于我們今天提倡的思想道德建設具有重要啟示作用。

一、《四書》確定了德智藝關系之間的“道德教育優先保障論”

道德教育優先保障論就是將道德教育作為整個教育的主體內容展開，將道德教育放在整個教育的優先保障地位、將道德教育更多地滲透到整個社會的運行機制之中，確保道德教育發揮其社會引導效用。具體而言，《四書》確定的“道德教育優先保障論”有三個基本層次的內涵：

其一是其整個內容體系以道德教育的內容為主體，從社會領域來看涉及思想意識、政治觀念、生活態度和工作方法等方面，從社會關系來講涉及個人、家庭、國家及天下等社會主體，從規范性質來看可以分為仁、義、禮、智等基本道德范疇。

其二是強調道德教育在培養健全人格的人才上的極端重要性，要求學習者必須首先學習基本的孝弟、謹信、泛愛、親仁的道德規范，致力于道德修養培養與道德準則的踐行，努力成為一個有仁、義、禮、智等品德的人。只有做人的根本道理學好了，良好的道德修養與習慣形成了，學習科學文化知識才有意義，才會確保培養出來的人才真正有益于社會。在孔子此類思想影響下形成了以德育為中心的教學體系，是我國傳統教育有別于西方各國教育的重要特點。在四書教育思想中，明顯地存在著德高于智，把德育放在教育首位的思想，《大學》開宗名義的第一句話就是：“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具體在知識教育與道德教育的關系上，《論語·學而》強調：“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余力，則以學文。”這明確表明了儒家鼻祖把道德教育和實踐放在第一位，把知識教育放在第二位的態度。

第三，高度重視道德教育在社會治理中的突出作用，始終將道德教育與生活實踐、管理實踐和治國實踐全面系統地有機結合在一起。這種面對個人成長、家庭生活、社會工作開展道德教育的實踐應用導向型模式，使道德教育具有很強的現實針對性、實效性。承認不承認德育首位的實質是承認不承認道德的價值及其大小的問題。《四書》之所以高度重視德育的重要性，是與他們對道德的政治作用的認識分不開的。儒家學派的創始人孔子非常重視德育在整個社會政治中的地位和作用。認為德教是治國安邦的根本措施，只有加強德治用道德來教育百姓，用禮教來約束百姓，使人們“從心所欲而不逾矩”，老百姓才會因為內心知廉恥，而自覺守法度。孔子說過：“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論語·為政》)

二、《四書》確定的德育基本內容上的“仁義禮智四德論”

《四書》確定的德育基本內容上可以用孔孟“仁義禮智四德論”加以概括。仁是仁愛之心，與人相處時能做到融洽和諧，凡事不能光想著自己，多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義是處事得宜和合理，在別人有難時出手出頭給人幫助。禮是人際關系的正常規范如禮儀、禮制、禮法，敬人示人以曲。智(知)是明辨是非，能看透把平時生活中的本質，推測事物的發展趨勢。孟子在孑L子仁義禮基礎上加入“智”，構成四德教育體系：“仁之實，事親(侍奉父母)是也；義之實，從兄(順從兄長)是也；禮之實，節文斯二者(仁義不失禮節)是也；智之實，知斯二者弗去(仁義道理不背離)是也。”

1、孔孟提出“仁者愛人”的仁政思想，包含了非常可貴的重視人的主體尊嚴與仁政治理意義的品德教育內容，在社會生活中表現為一種尊重人、重視人、關懷人、同情人的善良美德。孔子曾說：“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論語·里仁》)這表明沒有仁德的人不可能長久地處于仁德的約束之下，在仁德的約束之也不可能長久地感到快樂；有仁德的人安守在仁德的范圍里，通曉仁德的人的言行是有利于仁德的。孔子還說：“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論語·雍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論語·顏淵》)以及“躬自厚而薄責于人則遠怨矣”(《論語·衛靈公》)等，實質上都說明在人際交往矛盾中，要多從自身檢查矛盾產生的原因，責任少歸咎于別人或利益多考慮別人，矛盾就會迎刃而解，但這種解決人際交往矛盾的有效方法需要以較高的以關心人、尊重人、理解人為內容的仁愛道德修養為條件。在現代德育工作中，我們不僅要站在教育者的角度做工作，還要站在被教育者的角度想問題，要以平等的態度對待受教育者，靠情感去打動人，切實幫助指導其克服困難、解決問題，切不可以勢凌人、以權壓人。

2、孔孟認為對學生進行道德教育首先要引導他們樹立遠大志向和進取精神，并引導學生按照科學的義利觀正確處理個人理想同社會需要的關系。孔子一直教導學生“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論語·泰伯》)；孟子提出了“大丈夫”的理想人格標準：“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孟子·滕文公下》)。在回答子路“君子尚勇乎”之問時，孔子說：“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孔子尚德尚義而不尚勇，主張用禮義來規范約束勇敢，認為如果不加以規范約束，勇敢就會走向反面，就會出問題。我國優秀傳統道德向來以不為物欲所惑作為人生信條，注重彰顯社會、民族和國家大義，奉行“以義為上”、“先義后利”，反對“見利忘義”：“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身而取義者也。”(《孟子·告子上》)

3、孔孟將仁義和禮儀聯系在一起的，沒有禮儀就說不上仁義。禮的作用在于對仁義進行節制和文飾，既不讓仁義失之無度，也不讓它們失之于質實粗野。孟子主張以禮待人，循禮而行，但他認為禮節儀式同仁義相比則是次要的。禮是仁義的外化和形式化，它受制于仁義，產生于仁義。禮不論是用來行仁，還是用來行義，都是一種形式、一種等級制度。克己復禮為仁，克己復禮行義，復禮是目的，行仁、行義都是為了復禮。孔孟大力推崇為人誠實、待人誠懇。以信為本的人際交往原則，并且非常突出忠誠的思想，強調忠誠于事業，忠厚于親朋，忠實于真理，表現為一種追求內心光明坦蕩、堅定真誠的品質。“禮之用，和為貴”的古代人本主義的道德原則的具體運用，對于協調人際關系，維系家庭親情，形成尊老愛幼的社會風尚和厚德和諧的為人處世哲學，都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

4、為了正確認識仁義原則并保證仁義的實踐，孟子在孔子的道德論基礎上又提出“智”的范疇，認為智的實質就是對仁、義道德能有正確的認識理解，并加以執著地在生活中踐行應用。孔孟強調“智”是具有能夠辨別是非的才能，是精明能干的表現：“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智者不惑”(《子罕》)。人在學習、生活、工作中，必須運用心官，積極思維，專心致志，善于隨機應變，才能有效地獲得知識，才能妥善處理有關問題。如果一個人的道德行為不端正，就應當自我反省來予以判斷并改正，這種反省功夫是與人的智慧分不開的。

三、《四書》確定了德育基本方法上的“人格內外兼修方法論”

《四書》道德教育方法論是對人的文化心理結構的一種塑型，是向內心去挖掘自己內心的“捫心自問”，是進行心靈的反省的“致良知”，是讓人拿出自己本真的知覺的精神醒悟。在實踐中，實現對理想道德人格的塑造和追求，自古以來是道德教育方法論的重要內容，其實質就是如何把崇高的道德原則轉化為個人的內心信念和理想追求，企圖通過仁義禮智四重道德信念和理想來支配、引導個人的言行，致力于將受教育者培養成為一個有道德、有理想的有用之人。

1、《大學》蘊含著深厚的以實踐育人為特點的道德人格內外兼修的修身教育方法論：一是誠意正心的修身觀及其實現方式。明德是大學之道的根本原則，要求人們不僅要標榜善性與良好的德行，而要做到“明明德”就必須堅持意誠心正、無所偏私，不為物欲所蒙蔽。“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就是要求我們慎獨、不自欺、表里如一。二是提出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德理想和實現途徑。《大學》設計了實現人生理想的步驟和模式，主張身體力行地進行修身養性，注重個人心理品質和人格修養，進而追求品德高尚的圣人境界。這其實就是以修身為本位的道德教育理想目標逐步得以實現的道德外化過程。只有當自身具備良好而高尚的道德品質之后，再推己及人，才能治理好國家、平治天下。這是一種積極的人生奮斗目標，也是一種積極的人生道德態度。

2、《中庸》關于修煉中庸之道的慎獨自修、忠恕寬容和至誠盡性的內外兼修方法：(1)慎獨自修方法要求人們在自我修養的過程中，堅持自我教育、自我監督、自我約束。《中府》第一章云：“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人們必須嚴格地自覺地進行自我修養，一人獨處時更應該謹慎地進行自我約束，注重道德修養，不說違背道德的話、不做違背道德的事，時刻恪守中席之道。(2)忠恕寬容方法要求人們將心比心、互相諒解、互相關心、互不損害、忠恕寬容、體仁而行、并行而不相悖。《中庸》繼承并發揚了孔子的忠恕之道和《大學》的挈矩之道，進一步提出了“以人治人”的自我約束原則，要求人們用愛自己的心去愛他人，用責備他人的心來責備自己，用自己的真誠忠恕去感召人、感化人、塑造人。(3)至誠盡性方法是施行中庸之道的重要原則，“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只有堅持至誠原則，才能充分發揮自己善良的天性，達到了至仁至善的境界。

3、《論語》的道德教育自我修養教育方法。孔子注重嚴于律己的自我道德修養的養成，將修身養性作為道德教育的中心任務來實施。為了使受教育者進行自我修養，孔子提出了一套有效的道德觀念與習慣的修養方法：(1)提倡學思并重，反省內求的德育方法。在學習、繼承前人思想品德的基礎上，努力通過自己的思考、體驗，內在地轉化為自己的品質：通過注重反省內求、反思領悟思想品德的內在道理；通過找出自己道德修養的不足，更好地提高自己的道德修養針對性：“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省也”(《論語·里仁》)。(2)奉行慎言力行、注重身教的德育方法。在德育教育中，主張慎言力行，注重身教，身體力行，言行一致，強調君子“欲訥于言而敏于行”(《論語·里仁》)。在德育實踐中，主張通過學習和實踐優良品德，實現揚善除惡，提升道德境界。孔子說：“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3)擇善而從、改過遷善的德育方法。德育過程是“塑造”和“改造”相結合的活動過程，一方面它要在原有的思想品德基礎上培養學生良好品德：另一方面又要幫助學生克服缺點，改正失誤，化消極因素為積極因素。擇善而從、改過遷善正是對這一德育過程規律的正確認識和正確運用。顏淵曰：“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論語·子罕》)。

4、《孟子》基于性善論的道德修養方法論。孟子的道德修養論本于其性善論，其方法具有向內求的特點，其理想是成圣成賢，因此，可稱之為內全之道或內圣之道。第一是存心，即保持住本性中固有的善心而不失掉。他說：“君子所以異于人者，以其存心。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孟子·離婁下》)孟子認為，道德修養不但要“存心”，更要“求其放心”，就是要將失去的良心找回來。為此，孟子又提出了“思誠”、“反身”的具體道德修養方法，通過自我反省功夫。運用理性思維檢查自己的德行，使自己的道德行為建立在“至誠”的基礎上獲得道德自覺，就能達到“悅親”、“信友”、“獲上”以至治下民的理想境界(《孟子·離婁上》)。第二是寡欲。寡欲也是孟子所倡的一種修養方法。他認為要保存仁義之心而不喪失，就必須要克制、減損欲望：當然這與后來宋儒的“存天理、滅人欲”的極端說法不同。他說：“養心莫善于寡欲。其為人也寡欲，雖有不存焉者寡矣；其為人也多欲，雖有存焉者寡矣。(《孟子·盡心下》)”孟子養“浩然之氣”說是孟子富有代表性的道德修養方法論之一。它強調一要“明道”，即全面了解一種義理的內涵，并對之確信不疑：二要“集義”，即常做他所認為應該做的正義之事，循序漸進，浩然之氣漸成。

總之，為了科學繼承和發揚四書德育思想的積極作用，國人對于其德育思想及其方法論的時代轉換一直在自發而分散地進行著，目前主要體現在：將“道德教育優先保障論”轉化為“育人為本、德育為先”的教育原則；把傳統的重義輕利倫理觀改造成為義利統一的倫理觀，做到義利兼顧；把重和息爭觀念轉化為良性競合理念；將“仁義禮智四德論”轉化為當代的“八榮八恥”的道德教育體系；努力嘗試將個體分散自修式的德育模式轉化為集體教育引導(外部思想灌輸)與身體力行(內部實踐感悟)相結合的道德人格內外兼修教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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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校：龍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