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鹽稅文化形態及影響

摘要：泰州鹽業在中國鹽業發展史上占有重要一席，由此而衍生的鹽稅文化更是對泰州文化的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我們可以從鹽稅物態文化、制度文化、行為文化、心態文化等方面對其形態及影響進行解析，以對傳承泰州文化、開發和利用文化資源提供有益的借鑒。

關鍵詞：泰州；鹽稅文化；形態；影響

中圖分類號：G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9864(2011)03-0013-12

文化是人類社會特有的現象，是人類創造出來的所有物質和精神財富的總和。其中既包括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等具有意識形態性質的部分，還包括自然科學和技術，語言和文字等非意識形態的部分。

鹽稅文化就是人們在制鹽、運鹽、鹽務管理和鹽稅征收過程中創造出來的所有物質和精神財富的總和。鹽稅文化研究的對象就是一切與制鹽、運鹽、鹽務管理和鹽稅征收相關聯的文化。作為歷史的投影，鹽稅文化與人類社會的歷史伴隨始終；作為一種文化形態，鹽稅文化具有豐富的內容和獨特的魅力，區別于其它文化類型。泰州鹽稅文化就是以地域為界限，圍繞鹽稅研究它的文化內涵、文化現象和文化影響。泰州鹽稅文化對泰州影響深遠，我們可以從鹽稅物態文化、制度文化、行為文化、心態文化等層面來分析泰州鹽稅文化的內涵表象、深遠影響。

一、泰州鹽稅物態文化

物態文化是指人類在長期改造客觀世界的活動中所形成的一切物質生產活動及其產品的總和，是文化中可以具體感知的、摸得著、看得見的東西，是具有物質形態的文化事物。泰州鹽稅物態文化是泰州鹽稅文化諸要素中最基礎的內容，直接體現了泰州鹽稅文化的特質、文明程度的高低。

(一)泰州因鹽稅而得其名

泰州古稱海陵，與金陵南京、廣陵揚州、蘭陵常州齊名。漢初置縣，東晉設郡。由于泰州上繳國家的鹽稅很多，又是蘇北地區的水陸要津，咽喉要地，公元937年，海陵由縣升為州，先民祈盼“國泰民安，龍鳳呈祥”，泰州之名從此而始。

不僅如此，泰州某些以“浦”、“壩”、“垛”、“場”、“亭”等命名的地名，無不與當地歷史上的海鹽生產有關。例如，泰州各地標有“浦”的地方均為官鹽收購的場所，遍布市內城南、城北，有馬浦、倉浦、板浦、棋桿浦、門樓浦、三房浦、霞浦、大浦、郁浦、南浦、西浦、石浦等十多處。現在著名的大浦小學就坐落在大浦(泰州最大官鹽收購的場所)原址之上。泰州鹽浦之多，在全國所有城市中絕無僅有?！皦巍笔墙ㄖ诤恿髦凶韪羯稀⑾滤坏臄r河壩。明清時代，泰州以“壩”多而馳名江淮，“泰壩”一度成為泰州的代稱，當時往來鹽船及客船須在此翻壩、掣驗、換船續行，其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按引征課。如今，鮑家壩、滕壩、西壩口等地名仍沿用。

(二)鹽稅監管機構變遷助推泰州城鎮化建設

泰州南靠長江，東臨黃海，地域遼闊，鹽場眾多，鹽稅資源十分豐富。隨著海鹽產業發展，一個個具體的煮鹽單位亭、灶、場等增多，其中部分場灶集中處成為管理一方的中心和一定范圍內的集散地，一般稱作“場”，即場署所在地，也是最基層的管理單位。為了保證國家重要的財政來源——鹽稅的征管，各個歷史時期的統治者設置了眾多鹽務機構，對鹽業的生產、運輸、銷售進行監督管理，這些場署所在地逐漸發展為集鎮，其中交通相對集中的集鎮發展成為縣治。

公元前195年，漢高祖兄劉仲之子劉濞，在海陵建太倉(后名海陵倉)。唐代宗大歷二年(767)，朝廷所設鹽業生產管理機構共有十監，乃全國食鹽專賣組織的核心，海陵監號稱諸監之首。開寶七年(974)，海陵監移設如皋，設置西溪鹽倉。明洪武元年(1368)，兩淮都轉運鹽使司曾設在泰州。清雍正十一年(1734)，朝廷在泰州設立泰壩監掣署。咸豐三年(1853)兩淮鹽運使司又遷至泰州，同年泰州設立厘金總局，作為江北里下河厘金征收的最高機關。咸豐四年泰州設立泰州厘金局泰城分局，在滕壩、犁山嘴、九里溝、鮑壩、寺巷口設有分卡五處，另外在塘灣設立分巡處。圍繞鹽場(倉)及稅管機構，聚集了相當的農業、商業、手工業、服務業及其從業者，促進了泰州經濟、政治和社會發展，逐漸形成了功能設施齊全、商貿繁榮昌盛的中心城鎮，有力地吸引了生產要素向城鎮聚集，促進了產業結構的調整，并為后來江蘇省一級市的組建奠定了基礎。

另一方面，由于泰州城是由最初的灶亭發展而來，為了盡快運銷，實現稅利，都必然有東連大海的水道，同時為生活需要在市鎮中辟有連通運鹽中心河道(比如串場河)的市河，作為集鎮中心通道，河道兩邊碼頭林立，兩岸是長街，略有拱橋相交，串場河半抱集鎮，繞場而過，東端河道與遠伸的廣大海鹽產地相連。這種基本格局成為泰州城市布局的基本特征，顯示出鹽稅文化的深刻影響，并對泰州城市建設規劃產生了深刻影響。

(三)豐厚鹽稅滋養泰州物質文明

物質文明，是指人類物質生活的進步狀況。它主要表現為物質生產方式和經濟生活的進步。物質文明發展需要一定的經濟基礎作為支撐和動力，鹽稅作為一種財力資源，促進了泰州物質文明的發展和進步。

食鹽是人類生活的必需之品，消費彈性很小，所以以食鹽為征收對象的鹽稅稅收穩定，歷來是我國封建王朝的重要財政收入來源，其在國家財政收入中的地位僅次于田賦。公元713年，唐王朝恢復鹽稅制度，在海陵設置鹽稅官，管理沿海各鹽場。自此，泰州就成為當時全國十大鹽稅征集地之一，被譽為“漢唐古郡，淮海名區”。據史書記載：唐代全國的稅收，鹽賦占到50％，而泰州的鹽賦又占到全國鹽賦總量的50％；到了宋代，泰州的鹽稅比唐朝時期全國稅收的總和還多。另據《中國鹽業史》載，泰州曾創下南宋時中國鹽業專賣史上的驚人記錄：泰州鹽倉場一年內支發“客請鹽，及四十萬袋”，創一倉支鹽1億2千萬斤的全國最高記錄。

巨額的泰州鹽稅上繳中央政府后，一部分以賑災(或是免稅)等的方式反給泰州。史載，真宗大中祥符二年(1009)因泰州遭受水災，朝廷賑濟泰州每人粟一斛(古代十斗為一斛，南宋末改為五斗)。南宋嘉定七年(1214)免征泰州秋稅。明英宗正統十四年(1449)因水災，免泰州田租89900余石。明嘉靖二年(1523)水災，免泰州嘉靖三年租，一部分作為專款支援了泰州民用T程的建設。泰州老通揚運河(古稱運鹽河)，由揚州茱萸灣東通泰州蟠溪產鹽地，長達一百五十華里，由官方撥款所開，專事運鹽?！澳辖犹┲?、海門，北至阜寧城北門外豐賜墩”，“束內水不致傷鹽，隔外潮不致傷稼”的范公堤也是在宋王朝的財力支持下修筑的。

除了上繳中央政府外，鹽稅中亦有相當一部分為地方政府所收留，其中部分用作地方建設，整飭街道，建立書院，改造內河道等等。據史料記載，宋紹興二十五年(1155)，在泰州今鼓樓南路南端(國泰賓館東側)大興土木，建文廟，后經歷代增擴，頗具規模。南宋時期，朝廷為保護鹽稅來源的命根子，曾把泰州作為淮南重鎮，修筑泰州城墻，抵抗金兵侵犯。為籌措大規模建造城池所需要的銀兩，南宋開禧二年(1206)從提價的發往全國的官制鹽袋中提取一定比例的費用，用于修筑磚砌的城墻。明嘉靖十六年，巡鹽御史洪炬、知州朱簦主持大修和擴建T程，當時的主體建筑有大成殿、明倫堂、文昌閣、尊經閣、崇圣祠、名宦祠、名賢祠、思槐堂、聚奎樓、望海樓、魁星亭、射圃亭等建筑。由此可見，當時泰州眾多的人文景觀得益于地方財政的支柱——鹽稅。應該說，幾千年來，泰州鹽稅為泰州、為國家提供了巨大的財力支持，也滋養了以鹽稅文化為代表的獨特的泰州文明。

(四)泰州鹽稅留下諸多文化遺跡

泰州鹽業在長達兩千余年問的封建社會一直是財政稅賦的特別負重者，是古城泰州經濟、歷史、文化的根。據了解，現泰州市區與鹽稅有直接關聯的遺址、遺跡多達四十余處。例如：稅務碑、喬園、鹽宗廟、斗姥宮、管王廟、崇儒祠、文會堂……其中較為著名的稅務碑位于泰州海陵區南門老高橋東側的滕壩街。舊時泰州有滕家壩，可內通下河各州縣、鹽場，外達口岸、支河和大江。商民常從滕壩繞越，以減少運輸費用和避稅。滕壩被迫筑實后，來往船只不能過壩通行，商民即將貨船停于壩口，將貨物運上岸后越壩駁至另一邊的船上。由于泰州滕壩等地偷漏稅收禁而不止，林則徐立“揚關奉憲永禁滕鮑各壩越漏南北貨稅告示碑”，碑為白礬石質，碑身高147厘米，寬70厘米，碑文為楷書，22行，全文1239字。稅務告示碑是我國清朝末期稅收歷史的見證，反映了中國封建社會末期商品經濟發展過程中商民百姓與封建統治者之間避稅抗稅的斗爭，已成為泰州鹽稅文化的一個重要標志，對研究泰州和江蘇清代稅收歷史具有重要價值。諸如此類的鹽稅文化遺產是傳承泰州文明的重要載體，承擔著弘揚古代文明和啟迪后人的重任。

這些文化遺跡是特定歷史時期、特定生產生活領域的產物，從一個角度記錄了泰州文明發展歷史，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古泰州的政治、經濟、文化、科學技術、建筑、藝術、社會風俗等的特點和水平。我們應該去理解鹽稅文化遺產，理解這些文化遺產背后蘊含著的深刻歷史文化含義，更要借以培育出具有根基、底蘊、特色和生命力的現代泰州文化。

二、泰州鹽稅制度文化

制度文化是人類為了自身生存、社會發展的需要而主動創制出來的有組織的規范體系，主要包括國家的行政管理體制、法律制度和民間的禮儀俗規等內容。鹽稅制度文化主要包括鹽稅法律制度、政治制度、經濟制度以及人與人之間的各種關系準則等。

(一)基本層面

從傳統、習慣、經驗與知識積累形成的制度文化的基本層面來看，海鹽生產方式以家庭為基本生產單位，亭場、鹽灶、盤锨、草蕩等生產資料大都以官給(鹽稅管理機構)為主，以場、團、倉等為最基層管理組織。為著海鹽生產，不同來源的鹽民之問形成非主流社會的同行，幫會問的制度，如同一鹽灶、團之問鹽民的互助、幫T制度，鹽商為了積德行善對公益事業的捐助制度，當然也有走私鹽梟之問的走私、綁票約定等等，都流行于當時泰州鹽區之中；還有許多制度，如季節性生產制度，生產過程中的流程制度，祭灶制度等，至今仍潛在地影響著泰州某些地區老百姓的生活習慣。

(二)高級層面

從由理性設計和建構的制度文化的高級層面來看，為了保障鹽稅源源不斷地流向國庫，政府往往對食鹽征稅和專賣榷禁加以規定，從而明確征稅范圍、納稅人、納稅環節、征稅原則、減免稅、稅額計算。從管仲推行“管山?！保霈F中國最早的鹽專賣之后，歷朝歷代無不爭相沿襲，相繼出現了漢代的鹽鐵官營、唐代的榷鹽法、宋代的折中法、明代的開中法、綱鹽法和清代的廢綱行票等各種專賣制度、鹽稅法規；為了控制海鹽生產運銷中的走私，歷代統治者采取了各種手段，對生產運銷中的監管設置一系列制度，包括“團煎制”、灶戶連坐制、鹽民戶籍制、伏火制……十分繁雜。泰州作為中國鹽稅的主要產地，自然而然地經歷了這些制度的歷史變遷。

(三)機制層面

透過泰州鹽稅包括機構、組織等的實施機制層面，我們更是能夠清晰地領悟出中國鹽稅制度的特質。以清朝為例，雍正十一年，朝廷在泰州設立泰壩監掣署，負責稽查引鹽偷漏夾帶等弊，規定泰州分司所屬十一場鹽引運至泰州后一概引抬過壩，掣驗后換船續行。泰州由于其顯赫的鹽稅地位以及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對政府鹽稅制度的制定、完善等方面發揮了積極的作用。在咸豐三年，刑部侍郎雷以誠采用了幕僚錢江的建議，成立了泰州厘金總局，在全國首創厘金㈣。道光十五年(1835)江蘇巡撫林則徐在泰州滕、鮑兩壩口勒石立碑，頒布《揚關奉憲永禁滕鮑各壩越漏南北貨稅告示》。咸豐三年三月，變革場征課，發給三聯大票，一聯為票根，一聯存公司，一聯交商販，鹽商憑票引銷，立限到岸，鹽票同行，并規定一概由泰壩過，或由泰州滕家壩、江都白塔河二口設卡舟掣，截票蓋鈐，其余支河、港口概不準行，違者以走私偷越論處，每夾帶私鹽一斤，追割設銀一分人官，罰則甚嚴。民國初年，泰州人張淦清創辦自治保商營，為籌措軍餉，在泰州城南官河上建小寶帶橋攔河設檔，對過往船只收取以地方命名的“小寶帶橋船捐”，不久全國各地先后仿效實行，后被民國政府正式列為地方稅捐。此外，隨著鹽業貿易的繁榮，為了協調行業內部與外部關系，維護自身權益的需要，核定平衡鹽價、產、供、銷、運等事宜，泰州鹽商們還專門成立“鹽業公所”。

泰州是一座因鹽而生、因稅而興的古老的歷史文化古城，與稅收有著密不可分的淵源?？梢哉f，泰州是我國鹽稅制度的試驗地、改革地、執行地，也是我國鹽稅制度文化的發祥地、見證地、代表地。泰州鹽稅制度的發展是整個中國鹽稅制度史的寫照，也是中國封建政府稅收制度的縮影。泰州鹽稅制度文化作為精神文化的產物和物質文化的工具，提供了觀察和理解歷史的鑰匙或模式。

三、泰州鹽稅行為文化

行為文化以民風民俗形態出現，見之于日常起居動作之中，具有鮮明的民族、地域特色。泰州鹽稅的發展，同樣促進了與之相關的鹽稅行為文化的發展。

(一)泰州方言

泰州方言受多個方言圈的影響，尤以吳儂語、揚州話、徽州話的影響更甚。

泰州處于吳頭楚尾，歷史上又多次接受移民，從這個意義上說，泰州是一個移民城市。漢武帝時期曾先后于建元三年(前138)從甌越(今浙江溫州一帶)，元封元年(前110)從東越(今福建閩侯縣地)兩次移民到江淮地區。明太祖朱元璋實行移民屯墾，從蘇南遷移4萬多居民來到兩淮地區從事煎鹽勞役，他們中多為朝廷流放的罪人。另據考，鹽業經營者幾乎沒有一個是泰州城區的當地人，大多為海下人(即今海安、東臺往東的大豐、安豐、草堰、劉莊、伍佑以及鹽城、阜寧一帶專門從事燒制海鹽的住戶)，元末鹽民起義領袖張士誠和明代著名的“泰州學派”創始人王艮就是這樣的典型。加之，泰州位于江蘇中部的里下河地區(里下河是一片大的濕地湖區)以南，向北交通不便，故而也阻隔了北方的移民。地域的相對孤立使得這片地區得以保持了相對獨立的方言和種群，也逐漸形成了獨特的泰州話，即泰州方言圈所應用的地方話。泰州方言圈，學術上一般稱之為泰如(泰州——如皋)方言片或通泰(南通——泰州)方言片，為下江官話(也稱江淮官話)的一個亞區。泰州方言圈含姜堰、泰興、興化、海安、如皋、如東(西北部)、東臺、大豐等縣市，這里以前都是屬于泰州管轄的區域。

在鹽民中，還流傳一些與鹽有關的歇后語。如：肉缸里摻水——搗蛋(倒淡)；鹽包掉到河里——白送；鹽廩上冒氣——咸(閑)氣；口渴喝鹽肉——找死；鹽灘上走路——一步一個腳??；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咸菜燜豆腐——有言(鹽)在先(鮮)；等等。

(二)民風民俗

泰州在過去悠久的制鹽歷史中，鹽民們都是靠天吃飯，靠海曬鹽，因此，在鹽民中長期形成并流傳著特殊的風俗民情，影響較大的有鹽婆生日、敬龍王、曬鹽日、曬龍鹽等。泰州還曾有專事祭祀鹽業生產、運銷、管理的祖先用的鹽宗廟，體現了鹽民對影響鹽業生產活動的自然界的一種敬仰與膜拜。鹽官鹽商則尊崇春秋時的齊相管仲為鹽業祖師，過年時家中都掛管仲畫像，侍奉香火。隨著社會文明的高速發展，鹽民生產條件和生活環境有了巨大的改觀，現在許多舊俗已經消亡或正在消亡，但其中也有些變革了內容和形式流傳下來。

過年時節唱鳳凰。鳳凰是一種美麗、高潔的神鳥，是吉祥、太平的象征。很早以前，人們就把形似鳳凰的泰州比作鳳凰，稱作鳳凰城。泰州還有一個與鹽有關的鳳凰墩。傳說很早以前，有一個鹽販路過一個小土墩，天黑了就地休息，第二天走時，有一只鹽包破了，鹽撒了一地。鹽販走后，有兩只鳳凰從遠方飛來，柄息在這里不走，有一個獵人知道了，就悄悄地伸手去逮活的，兩只鳳凰一驚飛走了。過了幾日，兩只鳳凰又飛來了，并引來了更多的鳳凰，而且久居不走，這個消息很快傳開了，許多人都說鳳凰不落無寶地，這里一定是風水寶地。后來就有人把這個土墩取名為鳳凰墩。唱鳳凰流行于泰州農村各地，一人舉著造型優美、色彩斑斕的紙扎鳳凰，一人執大鑼(唱者)，一人執鼓，一人執堂鑼，一人執鈸釵。唱詞有的是先編后唱，也有的是現編現唱，并用鑼鼓伴奏，渲染節日的喜慶氣氛。

荷花燈會。古時溱潼一片沼澤，先民來這里挖穴而居，用蒿搭棚，遮風避雨，并以蒿籽為食。據地方志載：“鹽民平時食糧均從外地購進，如遇東潮西水，只有用鹽蒿燒湯，用鹽蒿種籽炕餅為食。”相傳明代這里以種荷采藕為生，并在農歷七月十四舉行“荷花燈會”，慶賀荷花仙子生日。再后，祭荷逐漸演變為祭鬼。據說，明初，不少百姓幫張士誠守蘇州城時犧牲。城破后，朱元璋下令將閭門一帶百姓押送至張士誠家鄉當鹽丁，部分人即在溱潼落戶。每逢七月十四，焚香燒紙，并在湖中施放荷燈，以祭張士誠及犧牲的祖先。

祭張王。元末，鹽民起義領袖張士誠率領的起義軍，深受百姓擁戴。后來，張士誠為朱元璋所敗，不甘屈辱自縊而亡，但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是抹不掉的，人們想方設法紀念他。為掩人耳目，泰州鹽區的老百姓將歷史上沿襲的農歷七月三十祭地藏王的習俗，改為明祭“藏王”暗祭“張王”。這一天晚上，家家戶戶的門檻外擺一張祭桌，上置一盞用蛤蜊殼做成的香油燈，內浸幾根燈芯，兩邊各置一支蠟燭，前面點香。這種祭奠活動，每年一次，每次持續到午夜時分，在泰州興化、鹽城大豐一帶仍在流傳。

(三)“稅務”文化

也許為了證明鹽稅對泰州人民的深遠影響，泰州老百姓干脆用“稅務”二字直接命名街、橋，甚至店面。泰州擁有一座我國古代唯一以“稅務”二字命名的“稅務橋”。此橋始建于宋代，初名太平橋，又稱崇明橋，明朝初年重建。因靠近當時的泰壩衙門即稅務衙門，納稅人到泰壩衙門完稅都要經過此橋或將船只?？吭跇蛳?，然后上岸完稅，久而久之，原名漸漸被老百姓遺忘了，而俗稱“稅務橋”，并從明朝起已載人《泰州地方志》，一直流傳到今天。歷代文人墨客留下的不少遺篇，記敘了稅務橋下當年鹽船齊集、“商賈如云”的繁華景象。明朝御史凌儒和參政劉萬春《吟稅務橋》有詩為證。凌儒詩云：“歲課垂名舊，中城路不賒，總戎司馬第，簪筆夕郎家，東海迎朝日，西山送晚霞，從來冠蓋里，時過七香車?！眲⑷f春詩云：“中市虹飛處，當爐酒易賒，堂郊鄰此地，杏館屬吾家，小割西湖水，遙分東岳霞，一從蠲稅后，不覆榷舟車?！鼻宕痖L?！逗Ａ曛裰υ~》云：“商賈如云市井囂，詰奸禁暴又輕徭。原知估榷關生計，記否前朝稅務橋。”由“稅務橋”而發散，泰州還有用“稅”字命名的街巷，更有用“稅務”命名的商店，如稅務餅店、稅務包店、稅務超市、稅務小吃、稅務居委會等等。泰州這一獨特的鹽稅文化，猶如我國五千年燦爛歷史文化中的一朵奇葩，閃耀著熠熠的光輝。

四、泰州鹽稅心態文化

心態文化是指由人類社會實踐和意識活動中經過長期孕育而形成的價值觀念、審美情趣、思維方式等構成，是文化的核心部分。鹽民是鹽稅實際上的主要承擔者，鹽官征繳鹽稅，鹽商則在鹽稅與鹽利問權衡。不同的階層形成了各自獨特的心態文化。

(一)鹽民階層與性格特質

兩千多年的海鹽生產中，千秋萬代的鹽民們作出了巨大的貢獻。他們生活在社會最底層，既受盡了歷朝歷代封建統治者的壓榨和剝削，也成為歷代封建統治階級財政稅賦的特別負重者。鹽民階層在長期艱辛的社會實踐和意識活動中孕育了獨特的價值觀念、審美情趣、思維方式。

古代鹽民，又稱“灶民”、“鹽丁”。在豐厚的鹽稅之下，鹽丁之苦，卻達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鹽民不僅在生活上艱苦，而且在政治上倍受歧視和奴役。從宋代起，歷元、明、清三代，都用特殊的戶籍管理鹽民。這種特殊的戶籍不能改變，鹽民們只能世世代代積薪、曬灰、淋肉、煎鹽，以致蓬頭垢面、胼手胝足，所產食鹽要全部交公，而其所得僅僅維持活命。鹽民在行動上有一定的限制，若出灶區需經官方批準，且不能持器械或三五人結伴同行，類似奴隸生活。正如明代《淮南中十場志》收錄季寅《鹽丁苦》一首詩中所說：“鹽丁苦，鹽丁苦，終日熬波煎淋鹵。胼手胝足度朝昏，食不充饑衣不補。每日凌晨只曬灰，赤腳蓬頭翻弄土。催征不讓險無阻，公差追捉如狼虎?？嘁姽?，活地府，血比連，打不數……”

由此可見，古泰州轄區沿海鹽民世世代代在惡劣的環境中生產勞動，他們為歷代封建統治者創造出托天的財富，自己本身卻不僅不能解決暖飽，就連生命也得不到保證。獨特的生產方式和惡劣的生存環境，孕育出泰州鹽民海鹽氣息鮮明的思想性格特征：第一，勤勞淳樸，粗獷果決，團結互助，艱苦節儉的精神。以煮鹽為業的鹽民，面對寬闊之大海，在風吹、日曬、肉蒸、煙熏等十分艱苦的勞動中，在貧困艱辛的生活磨煉中，熔鑄出了勤勞淳樸，粗獷果決，耐苦耐勞，艱苦節儉的基本性格特征。《隋書·地理志》中稱“淮南人，性并躁勁，風氣果決，尚淳樸好儉約”。清雍正《泰州志》稱“泰俗民樸而鮮巧士，重信義，不浮薄”。第二，崇尚武力，有較強的反抗意識和堅韌不拔的斗爭毅力。鹽民的勞動、生活條件無比艱苦，身份地位十分低下，常年遭受官府、鹽商的壓榨欺凌，從而滋生了強烈的反抗意識，其斗爭性也無比堅強，革命性也最為徹底?！痘窗哺尽芬舱f“民俗類直樸，尚武力，有敦龐純固之美”。吳王張士誠生于興化白駒場貧苦的鹽民之家，因受不了鹽警欺壓，與弟士義、士德、士信及李伯升等十八人率鹽丁起兵反元，史稱“十八條扁擔起義”。鹽丁詩人吳嘉紀，出生鹽民，由于長期生活在鹽民中問，親身體驗了官吏、鹽商對灶民的剝削和頻仍的水災、軍輸對灶民的侵害，對此，他終日把卷苦吟，從而寫出了大量反映社會黑暗，民不聊生的詩篇。第三，仇恨貧富不公，向往均平生活。平均主義思想在階級壓迫十分嚴重的階級社會中，是進步的革命的思想。廣大鹽民在苦難中看到達官貴人和鹽商巨富們過著“食肉被紈”、花天酒地的奢侈生活，產生平均主義思想是十分自然的。在鹽民哲學家、泰州學派主持人王艮的哲學思想中，也有平均思想的反映。王艮出身貧苦，少年時隨父兄燒過鹽，后自學經書成才。他長期接觸貧苦鹽民，深知他們的疾苦，所以他提出了“圣人之道，無異于百姓日用”的命題，把人民的“饑欲食，寒欲衣”等生理要求也當作“道”。第四，封閉保守，闖勁不足，容易自滿。海天茫?；哪疄┩康纳a環境，閉塞的交通，一家一戶的生產方式，靠天吃飯，低效能、低收入、小富即安的經營狀況，造成了鹽民的封閉意識、小生產，保守個性。2009年泰州籍科學家、國際科聯執行主席陳德亮先生在家鄉接受《泰州日報》記者專訪時，除了肯定泰州人性格的正面因素外，還認為泰州人具有闖勁不足、很會算計、容易自我滿足、眼光比較短淺、辦事喜歡托人找關系等的負面因素，令人深受觸動。

(二)鹽商階層與閑適文化

鹽商是政府特許的具有壟斷食鹽運銷經營特權的食鹽專賣商人。以清朝為例，鹽商主要包括：窩商、運商、場商、總商等名目。他們在食鹽流通過程中具有不同的職能。窩商并不經營鹽業，而靠壟斷引窩，坐收巨利。運商認引販鹽，先向窩商租取引窩，繳付“窩價”，然后赴鹽運使衙門納課請引，憑鹽引到指定產鹽區向場商買進食鹽，販往指定的銷鹽區(即“引岸”)銷售。場商是在指定的鹽場向灶戶收購食鹽轉賣給運商的中間商人。總商經濟勢力雄厚，與官府的關系最為密切，是鹽商中的巨頭，主要任務是為鹽運使衙門向鹽商征收鹽課。他們共同形成“鹽商階層”。在鹽業經營中，他們目標一致，分工明確，壟斷了全國食鹽流通的全過程，肆意壓低買價，抬高賣價，剝削灶戶和消費者，獲取巨額的商業壟斷利潤。鹽商相對于其巨額財資，僅繳納有限的鹽稅，對待官府卻慷慨異常，多有捐輸。對此，清政府除了在政治上獎給職銜，在經濟上則給予優恤，初則準其“加價”(提高官定售鹽價格)，繼則準其“加耗”(增加每引捆鹽斤數)，甚至豁免積欠鹽稅。

泰州鹽商的發跡，大約在清乾嘉年問，這些人發財之后又大都遷往府地(即揚州城內)，去享受安閑舒適、附庸風雅的生活。乾隆六下江南，泰州籍鹽商慷慨捐輸巨額資財，建造五亭橋、小白塔及帝王行宮，結皇帝之歡心，政治地位順勢提升，財勢更是如日中天，致使揚、泰兩地的歷任官吏，也不得不仰承鼻息，禮讓三分。清代順治、康熙兩朝，為充裕國庫，除弊興利，曾一度采取發展鹽業的措施：號召泰州城區的殷實富戶投資鹽業，鼓勵鹽商進城建造住所并從事其他行業。泰州日益成為黃海沿線鹽商們販運營銷的大本營，鹽業的繁榮又在很大程度上促進了泰州古城的迅速崛起和T商貿易的興旺發達。泰州鹽商為鞏固社會地位，還專門砌建了鹽宗廟，成立“鹽業公所”。留在泰州的鹽商，還仿效當地的文士，競相建造各自的私家園邸、別墅宅第，為其嬉戲、宴飲的場所和招攬結納四方名士之佳處，從而也招引來各地名家、富賈，或留寓泰州，或移居泰州。這些都標志著當時的泰州鹽商已逐漸成為這座城市舉足輕重的中堅力量。

鹽商們原是暴發起來的剝削者，他們的日常生活大多奢侈糜爛，其子弟更是聲色犬馬，驕奢淫逸，揮金如土，為所欲為。在城里，暴富的鹽商們因自慚于思想狹隘，文化淺陋，行為鄙俗，素質低下，同時更是為了改變自身的社會形象，爭取公眾輿論，乃不惜資財贊助社會公益，參與修橋鋪路，興學濟貧，施茶放粥，捐資建設。其稍具遠識者，則逐步附庸風雅，結識知識階層，管束教導子弟讀書致仕，向文化靠攏，以期光宗耀祖，盡顯門庭。鹽商與本地的文人們詩酒酬唱，切磋弦歌畫賦，營造了濃郁的文化交流氛圍，活躍了泰州的藝苑文壇，從而促成了獨特的泰州鹽稅文化在清代中葉進入鼎盛時期。就是在這樣一種歷史人文現象和社會環境中，出現了“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飯后聽評話，入夜賞閑戲”，魚湯面，拌干絲，坐茶館，進澡堂，聽說書，看演戲等疊加起來的泰州一帶的“閑適文化”。閑適文化是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形成的一種具有地域特色的文化形態與文化現象。閑適文化并不是一種消極文化，從某種意義上說，泰州的閑適文化也反映了泰州人對現實生活的高層次追求。我們總是在追求進步，追求向前，是否有些東西卻是需要回歸?比如回歸自然、回歸恬淡、回歸閑適、回歸簡樸……

(三)泰州鹽官與名人文化

泰州鹽官(實質就是“稅官”)是指朝廷派出管理泰州鹽務的歷代官員。名人文化是指在一定生活歷史條件下，產生于社會各行各業的，具有高尚思想道德、同時對進步和發展具有推動作用，并被廣大群眾所認同的著名先進人物在生產實踐和社會活動中所創造的精神財富與物質財富，以及國家機構、社會組織和個人為弘揚他們的精神而創造和形成的一種真實、生動而又獨具特色的文化現象。

古泰州鹽稅在國家稅收中舉足輕重，中央政府往往派出得力官員，署理泰州鹽務，而這些人中不乏有名人賢士、政治大家，形成了蔚為壯觀的泰州名人群落。泰州歷史上究竟有過多少鹽稅官，無人統計過，也無法統計，但有據可查的是，從明弘治三年至光緒三十四年的418年問，共有128人任過泰州分司運判(明清時期鹽稅官職，負責鹽課征收)；從清雍正十年至宣統三年的177年問，共有130多人次任過泰壩監掣官。其中，北宋時期的三位名相呂夷簡、晏殊和范仲淹早期都曾在泰州的西溪做過鹽稅官員；還有曾在泰州做過鹽官的名臣余靖、邢械、凌儒、高鳳翰等；而今保存完好的“蘇北現存最古老”的園林喬園的主人喬松年；民族英雄林則徐在清朝道光十二年至十七年任江蘇巡撫時，曾兩度親臨泰州巡查稅賦情況，立下了“稅務告示碑”……加上保護宋廷鹽賦在泰抗金的岳飛(曾任通泰鎮撫使兼泰州知州)、孫虎臣(泰州知州)，鹽梟張士誠、鹽民哲學家王艮、鹽丁詩人吳嘉紀等，共同構成了泰州名人群體。

名人是一個城市的靈魂和旗幟，一個偉大的城市總是和名人的光輝緊緊聯系在一起的。名人又是非常寶貴的文化資源，他們創造的文化成果和自身內蘊的文化張力構成了多姿多彩的泰州名人文化，代表了泰州文化的高度和深度?；仡欉@些名人的光輝業績、考察名人和城市的關系、積極挖掘名人文化、合理利用名人文化，實現名人文化資源與市場對接、與產業對接、與思想道德教育對接，實現名人文化資源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的最大化，對于確立城市的文化身份和地位，提升城市對外知名度，繁榮發展文化事業及文化產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四)鹽稅文化與泰州精神

泰州鹽稅心態文化對于泰州精神的提煉作了鋪墊，具有啟發意義。城市精神是一座城市的靈魂，是一種文明素養和道德理想的綜合反映，是一種意志品格與文化特色的精確提煉，是一種生活信念與人生境界的高度升華，是城市市民認同的精神價值與共同追求。

泰州由于其重要的鹽稅地位和“吳頭楚尾”地理優勢，同時還數次大規模地接受南北移民。泰州歷史上就是一座移民城市，一座通江達海、兼容并蓄的開放城市，一座多元文化和諧共生的城市，更具有交融性、互補性、綜合性。審視泰州鹽稅文化，我們從中能夠感受泰州人以和為貴、居中求和、循規蹈矩的心理特性；感受泰州人團結互助、自強不息、堅忍不拔的意志品格；也能夠感受泰州人沖破一切清規戒律，敢為人先、善于創新的膽識和氣魄。泰州雖有悠久歷史，但作為地級市，組建時間并不長，是后來者、追趕者。要追趕、要超越，就必須發揚泰州人的傳統精神，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提煉發展新時代的泰州精神——“團結、自強、務實、創新”。

正是由于新時期的泰州精神有著深長的歷史源流，扎根于新泰州的深厚土壤，同時又是對當代泰州人奮發進取建設新泰州的價值理念、目標追求的認同和升華，所以它必然凸現出強大的凝聚力、感召力和創造力。正是憑著這樣一種精神，泰州在近年來初步實現了向現代文化形態的歷史性跨越。即從鄉土社會的農本文化向現代T業文化精神的跨越；從傳統的重儒文化向現代大商文化的市場精神的跨越；從封閉單一的小城文化向開放、多元、求新的現代都市精神的跨越；從求穩怕變、小富即安的自足文化向爭創一流、永不言敗的現代競爭精神的跨越。探索出了一條以“發展經濟、善待百姓”為和諧發展之路，時任江蘇省委書記李源潮譽之為“泰州模式”。這一模式是泰州最大的創新，也是泰州城市精神最集中的體現。

五、與鹽稅有關的文學藝術

文學藝術屬于社會意識形態，是指借助語言、表演、造型等手段塑造典型的形象反映社會生活的意識形式，包括語言藝術(詩歌、散文、小說、戲劇文學)、表演藝術(音樂、舞蹈)、造型藝術(繪畫、雕塑)和綜合藝術(戲劇、戲曲、曲藝、電影)等。

在我國歷史文化寶庫中，用詩和詞的形式反映鹽稅歷史、折射鹽稅歷史生活的并不多見。泰州鹽稅發展卻給我們留下了一份份厚重且珍貴的文學遺產，這又是泰州鹽稅文化的一個獨特之處。這些文學作品，其作者既有文壇巨匠(如：范仲淹)，亦有地方名家(如：趙瑜、康發祥)；既有仕宦縉紳(如：高鳳翰、喬松年)，亦有布衣寒士(如：吳嘉紀)。其體裁風格，既有氣勢磅礴的鴻篇巨作，又有雋秀清雅的短歌小調。其載體形式，既有列傳奏折，又有各種碑記石刻，題材之廣泛，感情之豐富，亦為其它行業文學作品所僅見。

(一)鹽民詩歌

一些出身鹽民，長期接觸鹽民的知識分子，對鹽民的苦難處境有著深切的感受，所以他們的文學作品能真實地反映鹽民大眾的生活和感情。其杰出代表就是年青時燒過鹽的鹽民詩人吳嘉紀。他對鹽民深切同情，而對剝削鹽民的鹽商則給予了無情揭露和鞭撻：“颶風激潮潮怒來，高如云山聲似雷。沿海人家數千里，鳴犬草木同時死。南場尸飄北場路，一半先隨海潮去。產業蕩盡水煙深，陰雨颯颯鬼號呼。堤邊幾人魂乍醒，只愁征課促殘生。斂錢墮淚送總催，代往運司成此情。總催醉飽人官舍，身作難民泣階下。述異告災誰見憐?體肥反遭官長罵。”

(二)海陵竹枝詞

鹽和鹽稅是當時泰州商品經濟發展的主要因素之一，運鹽、過壩、掣驗、買鹽、賣鹽等成為人們社會經濟生活的主要內容之一，圍繞著鹽和鹽稅以及由此而產生的矛盾和斗爭，呈現出一幅幅或生動活潑、豐富多彩，或悲嘆凄涼、幽默詼諧的社會生活畫卷，成為清代至民國海陵詩人創作的源泉，也產生了獨特的“海陵竹枝詞”。張維楨就曾這樣寫道：“一帆高掛喜天晴，路出場垣水勢平。到岸船艘排接續，大家分隊認旗名。納鈔衙門例紙朱，掣鹽牌示半行朱。草鞋赤足衣襤褸，擠斷沙堤立萬夫。朝陽初上滿河煙，開秤爭呼笑語喧。鞭子一揚齊讓路，當中走出一官員。艙門深邃各船開，分擔匆匆左有抬。岸上船頭兼浦口，一包才過一包來。烏靴尖窄帽紅鮮，高凳安排接屋邊。筠管輕拈香口嗅，三爺親遞二爺煙。冰花滿地照人明，掃人筠籃負重輕。連日天晴少陰雨，滿街多少賣鹽聲。運本年來未甚饒，場鹽收買費推敲。三鮮鏖面清晨飽，且共朝班講壩交。靈山嘴畔柳煙涼，風送清簫趁月光。幾處招呼船半泊，艙門閃動好娘娘?！雹陬愃七@樣的作品還有很多。

從豐富的鹽文學作品中，既可以看到鹽業生產的壯美面卷，又可以窺視鹽工群體的艱辛生活；既可以體味文學家們的豪邁歌嘯，又可以探索鹽稅的足跡滄桑。毫無疑問，鹽在文學作品中打下的深深烙印，以及文學對鹽業各方面的關注與描寫，給我們提供了研究歷代政治、社會經濟、社會生活、鹽稅鹽制、民情風俗等方面豐富的史料。這是鹽文化研究中亟待開展而又引人人勝的重要方面。

(三)其他文學作品

唐文宗開成三年(838)，日本國的圓仁和尚沿運鹽河航行途中與官鹽運船隊相隨并行，所看到的情景令他驚訝不已，回國后在《人唐求法巡禮行記》卷一描述說：“鹽官船運鹽，或三四船，或四五船，雙結續編，不絕數十里，相隨而行，乍見難記，甚為大奇。”清代揚州著名駢文學者汪中寫于乾隆年問的《哀鹽船文》，詳細生動地記敘了泰州大鹽場一次運出的萬噸鹽船隊在儀征停泊時半夜失火被燒毀的情景?！扒∪迥?1770)十二月乙卯，儀征鹽船火，壞船百有三十，焚及溺死者千有四百。是時鹽綱皆直達，東自泰州，西極于漢陽，運轉半天下焉……”。唐代詩圣李白、杜甫和白居易當時曾對泰州淮南地區“吳鹽”產量之巨，行銷之廣，質量之優的盛名給予很多的溢美之詞。李白在《梁園吟》中寫道：“玉盤楊梅為君設，吳鹽如花皎白雪，持鹽把酒但飲之，莫學夷齊事高潔。蜀麻久不來，吳鹽擁荊門。”杜甫《夔州歌》：“蜀麻吳鹽自古通，萬斛之舟行若風?！卑拙右自凇尔}商婦》中直指封建社會的享樂階層，真實描繪出唐代鹽商家庭主婦驕奢淫逸的生活：“婿作鹽商十五年。官家利薄私家厚，鹽鐵尚書遠不知?！北彼挝膶W家、政治家晏殊、呂夷簡、范仲淹，都在西溪做過鹽官，尤其范仲淹在泰州任鹽官和興化縣令期間，其勤政為民的不朽業績給后人留下了許多翔實的文字資料和動人的傳說。元末施耐庵在白駒場以張士誠鹽民起義故事作素材，寫下了不朽名著《水滸傳》反映泰州學派創始人、鹽民哲學家王艮思想的《王心齋先生遺集》等。

六、泰州后鹽稅時代文化

清末到民國年問，海鹽生產格局發生巨大變化，數百年的黃河奪淮，大量泥沙使海岸線以年均40至70米的速度快速東移。明代中后期，淮北開始出現海水日曬成鹽技術。清末民初，泰州城區已遠離海岸線100多里，加之隴海鐵路建成通車，泰州地區得天獨厚的灘涂資源和舟楫之利優勢不復存在。民國元年(1912)張謇被邀出任南京政府實業總長，兼兩淮鹽政總理后，非常重視淮南產鹽區域的結構調整。行政區劃的調整，使泰州從民國次年起，完全退出了海鹽生產的歷史舞臺。但由此而衍生出的鹽業文明不會消失、鹽稅文化不會消亡，我們更要去挖掘研究鹽稅文化、繼承發展鹽稅文化、開發利用鹽稅文化。

(一)研究要更廣闊

由于歷史的因素，揚泰轄地關系復雜，加之泰州又處于江、淮、海三水激蕩之地，培育出了相對獨特而又魅力十足的泰州鹽稅文化。但你很難將泰州鹽稅文化或是從兩淮鹽稅文化，或是從淮北鹽稅文化，甚至也很難從揚州鹽稅文化中完全割裂開來加以探究，所以盡管地域內民俗、生活習慣和語言方式部分的不同，但在鹽稅文化主體精神風貌、生產、生活習俗等方面表現出很多的一致。

(二)發展要更和諧

文化是城市的靈魂，是城市綜合競爭力的重要體現，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載體。從上面的介紹可以看出，泰州歷史上的鼎盛，是從大海、從鹽業開始的，正如有些學者所說：“泰州人的祖先，是吃大海的飯和喝長江、淮河的乳汁長大的。”鹽稅文化是一個歷史現象，與三水文化、教育文化、佛教文化、建筑文化、紅粟文化、海陵盆景文化、e泰式明清建筑文化、里下河民俗文化、泰州美食文化、戲曲文化、紅色文化交織在一起，共同構成獨特的泰州文化，共同成為歷史留給泰州人寶貴的精神財富。守住文化根基，傳承歷史文脈，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繼承文化遺產，建設文化名城，促進和諧發展，鑄就歷史輝煌。

(責任編輯程龍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