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她,只是朋友簡單的一句:這是陳了十年的觀音,試試吧。朋友把她存放在精致的青花瓷罐里,初拿的時候只覺得朋友挑的茶罐甚合我意,對瓷罐卻沒有多做研究。于是這一罐茶靜靜地在柜子里待了數月,就這樣幾乎要把她淡忘。
近日,迷上了程然的文字,總在萬籟俱靜的深夜靜心品讀。從《蓮花次第開放》到《一心一意來奉茶》都特別的喜歡,喜歡她空靈的文字,看著那些字不自覺地就會安靜下來。用心去和她交流,感受她內心的細膩,所有的煩惱與喧囂都隨風而散。她宛如一個你所熟識的朋友,向你完全信任地敞開心扉,讓你看到她向善的愿望,和她一起努力,深深地被她感動著。她的一篇《沉茶的疼痛》唯美感人,讓我想起朋友相贈的那一罐茶。于是大半夜翻箱倒柜找出那一款讓我冷落多時的陳年觀音,煮水燙盞開泡茶。
這一罐陳年觀音朋友保存得相當用心,打開蓋子,完好的一層錫紙包得茶罐密不透風。輕輕地揭起錫紙膜。來不及回神,一股馥郁的陳香撲鼻而來。細嗅之,淡淡的甜香飄然入鼻,和當季傳統焙火的觀音相比,多了一份如普洱茶般經歲月洗禮后的沉靜穩重之味。
按捺住內心的激動,用茶勺請出沉睡了十年的觀音睡美人。干茶依然保持了完好的蒼蠅頭、青蛙腿的鐵觀音典型外形,而色澤已褪去了初焙時的黃色,黑褐尚潤。如童話中的睡美人,沉睡了千年,卻依然不改美麗容顏,等待著千年之后吻醒她的王子。
如此迷人的觀音睡美人,當然要有與之相般配的白馬王子。洗杯清具,待上好的礦泉水汩汩沸騰的時候,心中便知曉睡美人的王子已經駕到,迫不及待地與自己前世的公主相遇。他們已等待了千年,怎忍心再阻隔,懸壺沖水,他們相見的那一刻感人至深。逝去的流年在相遇的這一霎那間幻化成了沁人心脾的凜冽的香。那激蕩的聲音劃破長空,那里面沒有眼淚,只有相見后的歡愉。第一水,你沒有看見她的戰爭,那硝煙化作了鼻尖的凜冽清香。干茶被愛吻醒,她悠悠活轉。水纏繞,她就成了嫩芽,懷揣山色風云,霞光雨露,紛紛吐納在那漸漸深沉的水里。從沒見過這樣的茶湯顏色。紅濃、紅艷、玫紅、鮮紅、粉紅,從第一道到第五道,道道不同,道道驚艷。在水的浸潤下,她盡情地釋放著自己,如怒放的玫瑰。顫抖地端起,細細地啜飲。初生時的香已淡了許多,茶湯的味道更多的是陳年的馥郁之味,深沉而悠遠。
看那些草長鶯飛的癡言癡語,腦海里總會浮出情深不壽的古訓。喜厭在這世間最不可靠,昨日里厭見的今天卻相見歡。遇不到,所以,等待,所以,風干,所以要經歷烈火的烘焙,所以要經過長路的顛簸。幾乎成了那盈盈綠意的標本,擺在冷清的角落;卻在這一刻相遇、蘇醒。吐納心中的一切。
捧著手中這厚重的一杯茶,想起程然的話:一年里,新茶就度過了她的一生。一年的時光如果都沒有人來問津。便成了陳茶,如果沒有碰到知音,恐怕會被失望的賣家倒掉。而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位懵懂的人,竟來至你的面前。他毫無心機,毫無經驗,卻為你而駐足了,他只在啜飲的當下就知道你了。就是這樣,幾乎綠色都要凋謝,肢體都要僵硬,他僅僅一回眸,你就被解救了。滾燙的水澆鑄,你的春天被喚醒。沸騰著的,是他的定睛,和你被灼痛的身體。他們卻說這是溫潤泡,卻不知道溫潤是人們的定義,而舒展的葉片如同美人魚起舞的雙足,那疼痛和甜蜜,在靜默中驚天動地地發生。
這是程然的內心中的那泡陳茶,唯美感人,無法承受,每次看到心中都會泛起漣漪,感動得一塌糊涂。一泡茶,不是那種喧囂與浮躁,不是那種熱鬧與華美,只是那種靜靜流淌的關于生命的真諦。很贊同程然一心一意奉茶的態度,那是對茶的態度,更是對人生的態度。看過浮華,品過淡茶,才知道酒肉的燈紅酒綠不過是過眼云煙,我們應該好好生活,更應該好好做人!淡泊,靜靜地享受著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