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爾斯正義原則對功利主義正義觀的超越

摘要:自近代以來，功利主義正義觀在西方理論界占支配性地位，羅爾斯認為，功利主義正義觀存在三大理論缺陷，他提出了兩個正義原則對抗功利主義的“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利益”原則，以他的“正義優先于善”的思想反對功利主義的“善優先于正義”的思想，突出了“正義優先于善”的正義觀，實現了對功利主義的超越。

關鍵詞:羅爾斯;正義原則;功利主義;超越

中圖分類號:B089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0)21-0090-02

自19世紀以來，以邊沁、密爾為代表的古典功利主義的正義觀已在英美國家占支配性地位，產生了十分深遠的影響。功利主義正義觀的主旨是，如果一個社會的主要制度被安排得能夠達到總計所有屬于他的個人而形成的滿足的最大凈余額，那么這個社會就是被正確地組織的，因而也是正義的。羅爾斯正義論的目的就是用他的兩個正義原則對抗功利主義的“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利益”原則，以他的“正義優先于善”的思想反對功利主義的“善優先于正義”的思想。

一、功利主義正義觀的理論缺陷

羅爾斯指出，盡管功利主義在西方現代道德哲學中的主導地位得到了休謨、亞當·斯密、邊沁、密爾、西季維克等著名學者的支持，但其存在的缺陷是深刻的，也是難以容忍的。功利主義正義觀的理論缺陷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

1.功利主義幸福人生目的的不確定性。幸福是功利主義的人生目的。密爾認為，功利主義本質上是最大幸福主義，追求功利就是追求幸福快樂，他指出:“主張行為的是與它增進幸福的傾向為比例;行為的非與它產生不幸福的傾向為比例。幸福是指快樂或免除痛苦;不幸是指痛苦和喪失快樂”。[1]17羅爾斯指出，個人功利主義把幸福快樂作為人生的唯一目的是片面的。因為幸福和快樂是一種情感和感受，它的強度、持久性難以為當事人精確計算，就這一點而言，將它作為人生之支配目的是站不住腳的。因此，羅爾斯指出，快樂和幸福具有不確定性，人們難以形成共識，功利主義將幸福快樂作為人生的目的是不合理的。

2.功利主義社會道德原則對個人權利存在侵犯。社會功利主義者認為，社會應當以追求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為目的。于是，最大幸福原則就成為社會功利主義的核心。功利主義承認社會為了實現最大凈余額的最大利益而犧牲某些人的利益或侵犯某些人的權利是合理的、正當的。羅爾斯對功利主義的這種觀點進行了批評。他明確指出:“每個人都擁有一種基于正義的不可侵犯性，這種不可侵犯性即使以社會整體利益之名也不能逾越。因此，正義否認為了一些人分享更大利益而剝奪另一些人的自由是正當的，不允許許多人享受的較大利益能夠綽綽有余地補償強加于少數人的犧牲”[2]4。在這里我們可以明顯看到，羅爾斯基于人的自由平等權利的正義觀，是與功利主義的社會福利總量意義上的道德觀直接對立的。

3.功利主義的個人原則向社會原則擴展具有任意性。功利主義的社會正義觀的依據是個人功利原則，它是個人功利原則向社會功利原則的擴展。羅爾斯指出，功利主義把個人的選擇原則擴大到社會原則是錯誤的。羅爾斯認為，功利主義把適合于個人的原則放大為社會的原則，“這樣做沒有嚴格地考慮個體的分殊性和多元性，沒有把人們將同意的東西看做正義的基礎”[3]29。羅爾斯認為，他所提出的兩個正義原則，是放在人們將一致同意的東西的基礎上，而不是簡單地將個人原則放大為集體原則或社會性原則。

二、以“正義優先于善”為核心的正義觀對以“善優先于正義”為核心的功利主義的超越

羅爾斯指出，功利主義之所以存在著上述理論缺陷，就是因為功利主義顛倒了正義與善的關系，認為“善優先于正義”。所以，他提出了兩個正義原則，突出了“正義優先于善”的正義觀，實現了對功利主義的超越。

1.義務論超越目的論。羅爾斯認為，作為公平的正義是義務論觀點，而功利主義是目的論。二者的區別在于，目的論用最大程度地增加善來解釋正當理論的合理性，相反，義務論用強調公平兼顧結果來解釋正當理論的合理。功利主義之所以屬于目的論，在于它認為正義的制度會最大量地增加社會善。作為公平的正義之所以屬于義務論，在于它以原初狀態為依據，認為原初狀態中的人們肯定會選擇一種平等的自由原則和有利于每一個人的有限的經濟和社會的不平等。羅爾斯強調，平等、自由是義務論的首要善，即使有不平等，那么這種不平等也應該有利于每一個人，尤其是有利于社會不利者。在社會有利者與社會不利者存在明顯的事實的不公平的情況下，羅爾斯強調所有人都應該是平等的，社會分配應該是公平的，尤其是強調社會不利者的優先，從而提升了他們的地位。社會不利者優先的倫理依據在于，直覺地看，在需要幫助的人與不需要幫助的人之間選擇，選擇前者更具有道德性，一個善的個體是如此，一個善的社會也是如此。羅爾斯的作為公平的正義論本質上是不利者優先的義務論，從而超越了很可能忽視不利者的功利主義的目的論。

2.社會正義原則超越個人幸福原則。羅爾斯說:“功利主義把個人的選擇原則擴展到社會，而作為公平的正義則持一種契約論的觀點，認為社會選擇的原則(因而也是正義的原則)本身是一種原則的目標。假定一個人類社團的調節原則只是個人原則的擴大是沒有道理的”[4]28。羅爾斯認為，功利主義的基本道德原則依據是非理性的個人幸福原則，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個人的幸福是無限多樣的，正如個體的多樣性一樣。把個人的功利原則看做社會正義(道德)原則，就等于把個體的德性看做普遍性，從而導致價值霸權主義和不平等，功利主義的最大幸福原則就犯了這樣的錯誤。羅爾斯從契約論思想出發認為，社會正義原則或基本道德原則是一種共識的原則，是人類社會的一個基本特征。作為調節眾多人相互關系的基本道德原則，社會正義必須依賴于多樣性的事實。人們的共識同意是社會正義原則的基礎，而非某個人的幸福原則。羅爾斯認為，他的兩個正義原則是一種共識性、普遍性、客觀性的基本道德原則，是人類社會存在與發展的根本原則，是裁決各個體行為之間沖突的最終依據，也是社會體制正義與否的價值參照。相反，功利主義的個人幸福原則是一種偶然性的原則，不能裁決個體行為之間的價值沖突，原因在于它“假定一個人類社團的調節原則只是個人原則的擴大”。

3.相互性超越最大幸福的單向性。作為公平的正義強調互利互惠的相互性的社會合作，認為有利者獲得社會利益的合理性依據是不利者，對于天資聰明或由于家族原因而處于社會中的有利地位者，其獲得較大利益、財富的前提，在于社會最不利者也必須獲得相稱的利益;在有利者與不利者一起獲利、發展的同時，隨著“嚙合關系”，位于二者之間的所有群體實現了共同獲利、共同發展。羅爾斯進一步認為，任何一個社會都不可能實現絕對的平等，秩序良好的社會也不例外，也必然存在著一定程度的不平等。但是，作為公平的正義規定，不平等只能是有限的，而且，有限的社會經濟、政治的不平等必須平等的由所有人承擔，并有利于所有人，尤其是要有利于最不利者，并需要得到他們的同意。在作為基本道德法則的兩個正義原則中，“最不利者”、“最少受惠者”、“獲利較少的公民”、“機會較少者”等，都是同等程度的理念，均反映了作為公平正義中的人與人之間的相互性，尤其是有利者與不利者之間的相互性。與此相反，功利主義的最大幸福原則強調，對一些人的損害能夠被一種其他人的享受較大的利益總額綽綽有余地抵消，也就是說，為了有些人或有利者的較大利益，而損害另一些人或不利者的某些利益，具有合法性，因此，功利主義的道德原則是單向的、不平等的。就此而言，人人獲利的兩個正義原則必然要超越一些人獲利而另一些人失利的功利主義的正義原則。

參考文獻:

[1]密爾.功用主義[M]. 北京:商務印書館，1957.

[2]羅爾斯.正義論[M].何懷宏，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

[3]羅爾斯.正義論[M].何懷宏，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

[4]羅爾斯.正義論[M].何懷宏，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