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個人基因信息的民事法律保護

摘要:隨著生命科學研究的深入和生物技術的飛速發展，人類的“生物技術時代”已經到來。作為一種具有強制力的重要社會規范，法律在面對生物技術時代的諸多問題時也不能置身事外。個人基因信息的保護問題便是其一。由于基因信息的特殊性和敏感性，法律應采取特殊的方式對其進行保護。通過對基因信息的界定和權利分析，從立法上對基因信息的法律保護提出構想。

關鍵詞:基因信息;個人基因信息權;民事立法保護

中圖分類號:DF523.9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0)21-0069-02

隨著現代生物技術的快速發展，尤其是人類基因組計劃的完成，越來越多的人類基因信息已經被或將要被揭示，如何保護這些基因信息，防止濫用、誤用帶來的侵權問題是法律所面臨的新課題。基因信息的獨特性，使得法律必須對其采取特殊保護措施。個人基因信息不僅是一種重要的個人信息，而且還應用到醫療、保險、雇傭、商業、訴訟、家庭關系、教育和親子鑒定等領域中，因此關系到個人的健康、家庭和教育等方面。故而對基因信息的泄露、誤讀和不適當傳播使用等，不僅會給當事人造成身心及經濟上的傷害，也會影響一個人或其家庭成員的就業、保險、教育等諸多問題，對社會帶來不利影響。因此，從立法上對基因信息進行保護已成為現代法制建設的一項緊迫任務，也是我國法律亟待解決的重大課題。

一、個人基因信息的特殊性

基因信息(genetic information)，從生物學角度看即遺傳信息或者與基因有關的信息，是在染色體DNA或RNA的核苷酸堿基序列中所包含的信息，既可以是編碼蛋白質序列的信息，也可以是調控蛋白質表達或其他生命現象的調控信息[1]62。即基因上所攜帶的能夠指導人類身體構成和全部生命活動過程的信息，是有關某人基因之組成的信息[2]5。

個人基因信息一般涉及一個人的基因組成內是否有缺陷基因存在，缺陷基因有多少以及缺陷基因可能導致何種疾病的信息。基因信息可以被保存、傳遞和公開，用來鑒定一個人的健康狀態或者潛在的疾病風險，預測其后代的基因型和表現型，因此，可以決定是否雇傭一個致病基因的攜帶者，是否接受帶有疾病基因者的保險合同等，因此基因信息對個體利益有著深遠的影響。

基因的生物學本質決定了基因信息的特殊性質，主要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

1.基因信息的獨特性

每個人的基因信息都是獨特的，由于個體的不同，個體基因所反應出的生命信息也是不同的，不同個體基因所攜帶的遺傳信息是不同的，不存在完全相同的基因。基因所反映的信息與基因主體相對應，體現的是該主體的特定遺傳信息。基因信息的獨特性決定了其主體的確定性，即特定的基因信息與攜帶該基因的主體是對應的。從一個人的基因信息中可以了解到其出身、家庭、家族甚至種族的相關狀況。

2.基因信息的家族關聯性

基于生物體的遺傳性，個人基因信息不僅與其個人有關，也可能與其家庭、家族或者種族成員有關。因此，基因信息不僅能揭示一個人的個體情況，也能夠幫助揭示其家庭成員的遺傳情況。當這類基因信息被泄露或者不當利用時，將會對整個家庭家族帶來不利后果[4]35-37。

3.基因信息與人身既密切相關又可相互分離

個體基因信息是依附個體而存在的，是人類自身信息的真實反應，與人身密切相關。個體的每個細胞中的基因都可以包含該個體所有的基因信息，它反應了其主體在特性、疾病、行為等方面的特定狀況和獨特之處，關系著個體的生命、健康與個性。當這些信息被泄露或不當公開、使用時，將對主體權利造成重大侵害，因此個人基因信息應得到法律的特別保護。目前，個人信息通常被納入個人隱私范疇，為隱私權所管轄。

雖然個人基因信息與人身密切相關，但并不意味著其與人身不可分離。基因信息具有人身可分離性，這是它與一般人格權最重要的區別。個體基因信息在被提取前，基因信息存在于基因這一物質中;在基因信息被提取后，基因信息則與人體相分離而以信息的形式獨立存在。

4.基因信息的不可變更性

在現有醫學和生物技術的水平下，個人基因信息是不可變更的，一個人的基因信息基本上是終身不變的。因此基因缺陷等信息一旦公之于眾，該基因信息將終生伴隨攜帶者，與這種基因缺陷有關的一切侵權、歧視等不利影響都將始終伴隨著該基因的攜帶者，不僅使攜帶者的人格權受到侵害，而且會在就業、教育、婚姻等社會生活和家庭生活中造成不公平，最終將影響到社會秩序的穩定。因此，考慮到基因信息對個體以及社會的重大影響，法律應當慎重而全面地對基因信息予以特殊保護。

5.基因信息具有可復制性

基因信息被提取后，可以以信息的形式獨立存在，因此，基因信息是可以復制、轉讓的。基因信息的可復制性，一方面，可以通過基因信息的轉讓為信息所有人提供利益;另一方面，也為基因信息侵權行為提供了條件。因此，法律既需要保護個人信息隱私，又應當允許合法的生物學研究。

6.基因信息具有財產利益性

隨著人們對基因研究的深入以及基因信息的可復制性與可轉讓性，基因信息可以轉化為所有人的財產利益。基因作為一種資源為人們所利用時，主要是被用于保護和改善人們的生命存在和健康[3]44-46。對基因信息的合理利用，不僅能為人們創造物質利益，而且可以極大地改善人們的生命。

二、個人基因信息權的權利內容

從當今的權利體系來看，各國通常將個人信息納入個人隱私范疇，為隱私權所管轄。隱私權可以賦予一個人保留某些個人信息不對第三人或外界散布的權利，一個人的基因信息屬于他的個人信息，也屬于個人隱私，受到隱私權等權利保護。隱私權的保護涉及到基因信息的收集、鑒定、傳播、公開和利用等各個環節[1]64。參照一般隱私權的內容，個人基因信息權應包括以下幾項:

1.個人基因信息的知情權

個人有依法知曉自身基因信息的權利。法律保證公民享有自主決定是否進行基因檢測的權利，未經權利人同意，其他人不得擅自進行基因檢測。權利人進行基因檢測后，有關機構有義務將檢測結果如實告知權利人并對他人保密。法律也保證主體有不去知曉個人基因信息的權利。即公民享有根據自己的意愿決定是否進行基因檢測的權利，其他主體不得在本人不知道的情況下為一定的目的進行基因檢測也不得在主體不愿意的情況下強迫其接受基因檢測。

2.個人基因信息的保密權

權利主體有權禁止他人非法破壞個人基因信息的隱秘性，對于自己的基因信息資料享有進行保密，不為他人所知、刺探、公開、傳播的權利。

3.個人基因信息的控制權

權利主體對自己的個人基因信息的收集、支配、傳播等所享有的決定權。每一個自然人對其自身的基因信息享有排他的獨占的控制權，其他任何人不得干涉和侵犯。

4.個人基因信息的支配權

法律賦予權利主體個人活動自由權，即主體對于自己的基因信息有權在合法的范圍內按照自己的意愿進行支配，不受他人干涉的權利。

5.個人基因信息的利用權

自然人有權按照自己的意志在合法范圍內積極利用自己的基因信息，從事各種活動，以滿足自己物質、精神等方面需要的權利。對個人基因信息進行利用的前提是必須在合法的范圍內，同時也不得有悖于公共利益和善良風俗。否則即為違法行為。

6.個人基因信息的維護權

權利主體在自己的基因信息受到非法侵害時，有維護其不可侵犯性，尋求司法救濟和保護的權利。

三、個人基因信息的民法保護制度構建

1.個人基因信息保護的立法現狀

1981年歐洲的《個人數據自動處理中的個人保護公約》，意圖保護在數據自動處理過程涉及的個人信息，以基本原則的形式規定了對于個人信息的保護，也規定了適當的例外和限制。美國目前并沒有直接規定個人信息保護的法律，訴求者要借助于憲法或其他法律的有關條款以得到個人信息的保護及救濟[1]64-76。我國目前尚無保護隱私權和個人信息的專門法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將名譽權擴充解釋為對個人隱私的保護，以書面口頭等形式宣揚他人隱私造成一定影響的，應認定為侵害公民名譽權的行為。如果個人基因信息被證明屬于個人隱私范疇，并且其公布給主體造成了名譽損害，則受害人就能夠在司法解釋下獲得保護;反之就難以勝訴。這不僅在國內造成頻繁發生侵犯個人信息的現象，也讓我國在國際貿易中處于被動地位。因此，我國的個人信息保護立法已非常迫切。

2.完善我國對個人基因信息的民事立法保護

根據我國民法有關理論和實踐，在民法上至少應從以下幾個方面確認和保護個人基因信息權:

第一，將個人基因信息作為民法保護的隱私權范疇，確立基因隱私權，明確基因隱私權的權利內容。隱私權是自然人享有的私人生活安寧與私人生活信息依法受到保護，不受他人侵擾知悉使用披露或公開的權利。隨著社會經濟和科學技術突飛猛進的發展，民法所確認的隱私保護內容的范圍也在不斷地充實和變化。基因信息關系到個人的健康家庭和生育等生活的許多方面，基因信息屬于個人隱私，理應作為隱私權的范圍受到民事法律保護。

隨著我國雇傭市場和保險市場的繁榮，國外的保險公司和其他商業公司已逐漸介入我國，我國的臨床基因檢測技術也正在普及，越來越多的個人基因信息被揭示和應用，相關法律的缺位可能會帶來基因信息的保護不力，導致、縱容或放任基于個人基因信息的基因歧視，繼而帶來嚴重的社會問題[1]83。因此，我國應在《隱私權法》中列出專章專門對個人基因信息的法律保護進行規定，通過立法確立基因隱私權。

第二，明確基因隱私權的侵權責任形式。權利人的基因隱私權受到侵害，應當追究責任人的法律責任，包括財產責任和非財產責任。其中財產責任主要是賠償損失，應根據行為人的行為危害性、侵權動機和獲利情況等綜合因素來確定其賠償的數額，對受害人予以物質補償;非財產責任包括停止侵害、賠禮道歉、消除影響等相應的侵權責任形式，對受害人予以精神補償。法律應當規定基因隱私權的各種具體侵權責任形式。

第三，法律應嚴格禁止非法測試、泄露和利用個人基因信息，保護權利主體對個人基因信息的控制和支配，并建立統一的機構來研究、管理和利用基因信息。

隨著人們對自身基因信息了解得越來越多，生活中基因信息的侵權現象以及由此引發的基因歧視也逐步嚴重化，因此，基于對人權的保護，法律應嚴格禁止各種形式的基因侵權現象，確保權利主體對個人基因信息的隱私權。由于基因具有廣闊的利用前景，也就不乏不法分子對基因信息的非法買賣、交易以及非法收集和利用。因此，法律應嚴格保護權利主體對個人基因信息的控制和支配，明確禁止以任何形式非法收集和利用個人的基因信息或者以金錢為目的非法買賣、交易基因信息。

第四，民法對于個人基因信息的保護不應是毫無限制的，當涉及國家安全、公共安全和健康、刑事犯罪偵查、科學研究、他人合法權益或公益目的時，可以對個人基因信息保護予以限制，在立法上應保留對個人基因信息權作出限制的例外規定，但仍應當給予適當、合理的保護。

隨著全球化交流的發展，基因信息保護已不再是一國內的法律問題，因此，我國在完善國內基因信息保護立法的同時，還應加強同國際的合作，使基因信息的利用向有利于全人類的方向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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