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哲學實踐批判思維方式新探

摘要:馬克思哲學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在其本質上是實踐，它是通過實踐的思維方式和實踐的思維邏輯對相關哲學理論展開批判的;馬克思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在其哲學發展的不同階段表現了不同的形態:一、思辨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二、“現實”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三、實踐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馬克思哲學實踐批判思維方式的確立，使傳統哲學由僅局限于單純的純粹理論批判向理論批判與實踐批判相結合的轉變。

關鍵詞:馬克思哲學;舊哲學;實踐批判思維方式

中圖分類號:B0-0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0)21-0094-02

馬克思哲學批判所帶來的哲學革命，在其哲學批判思維方式的本質上是實踐的，即實踐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但是馬克思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并非一開始就是實踐的批判思維方式，而是馬克思在對黑格爾哲學、青年黑格爾派哲學和費爾巴哈哲學的不斷批判中以及自己哲學思想視野的擴寬而逐漸體現出來的。因此，馬克思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在其哲學發展的不同階段表現了不同的形態，經過了不同的轉變過程。縱觀整個馬克思哲學的發展史，主要經歷了以下幾個形態的轉變:一、思辨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二、“現實”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三、實踐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

一、思辨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

馬克思早期的哲學信仰是黑格爾的思辨唯心主義哲學，在其哲學批判思維方式上是思辨的，這跟他早期的學習經歷有關。1935年10月，馬克思從波恩大學的法律系轉入柏林大學的法律系。在柏林大學學習期間，他花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廣泛地閱讀了黑格爾及其學生的大量哲學著作，使他對黑格爾的哲學產生了盲目的信仰。但后來在與“博士俱樂部”的青年黑格爾派成員的不斷接觸中，改變了他對黑格爾哲學盲目信仰的態度，開始對黑格爾哲學進行批判。然而，在其哲學批判思維方式上卻呈現了典型的抽象思辨性，這在他的《博士論文》和《萊茵報》的幾篇文章中體現得相當明顯。但是，他的思辨批判思維方式與黑格爾和青年黑格爾派的純粹思辨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卻有很大的不同，黑格爾和青年黑格爾派是以純粹抽象思辨的哲學概念出發對相關哲學問題和哲學理論進行純粹抽象的哲學批判，但馬克思的批判不完全是對純粹的哲學理論進行批判，而他的批判也針對現實。如他在《博士論文》中就提出了“哲學的世界化”和“世界的哲學化”，在《萊茵報》的幾篇論文中，他的批判對象也是指向現實，強調哲學與現實的聯系性，哲學為現實的發展提供理性指導，而現實的發展同樣符合理性。但是，他的批判是從其思辨思維方式出發，而不是從真正的現實本身出發，他的批判目的總是希望現實合乎理性的先在邏輯規定(即現實是理性規定的現實，應當合乎理性的原則)。

然而，黑格爾哲學對整個德國的現實基礎奠定了“法”的原則，對馬克思的影響也是根深蒂固的，德國的現實都是合乎理性的“法”。但是，當馬克思把黑格爾的《黑格爾法哲學原理》用來分析現實時，就遇到了麻煩，哲學的理性規定受到了現實的物質利益的挑戰，兩者發生了尖銳的矛盾和沖突，這使馬克思產生了“苦惱的疑問”，這在客觀上就要求馬克思必須轉變自己的批判思維方式，必須從純粹抽象的思辨式的哲學批判轉向對“現實”的批判。

二、“現實”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

馬克思在應用黑格爾哲學原理分析和解決現實問題時遇到了“苦惱的疑問”，即遇到了要對物質利益發表意見的難事。因此，馬克思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也隨著他對“現實”批判的逐步展開而拋棄了思辨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而實現了向“現實”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的轉變。所謂“現實”，在這里有兩層含義:一是指黑格爾哲學對人類社會和社會現實(包括國家、法、制度和宗教等)的邏輯概念規定，二是指在黑格爾哲學理論之外的真正現實本身。總之，即理論的“現實”和現實的“現實”，兩個“現實”有很大的聯系，但又存在著極大的沖突和矛盾。

黑格爾哲學從絕對精神出發，用他的邏輯概念對現實作了理性的規定，“凡是現實的就是合理的，凡是合理的就是現實的”[1]。所謂“現實就是合理”，就是我們的“現實”合乎理性的規定，而現實的國家、法、制度、社會歷史和自然界等都是絕對精神自我運動自我發展在某個階段上的理性產物，在其現實性上都是合乎理性的。同時，理性具有普遍性，現實具有個別性，“個別”服從“普遍”，普遍利益高于私人利益，國家和法決定市民社會。但是，馬克思在黑格爾哲學思想的誘導下，總希望普遍利益戰勝私人利益，理性的國家和法戰勝現實的國家和法。相反，卻是私人利益、現實的國家和法占了“絕對的上風”。這種尖銳的沖突和矛盾，使馬克思陷入了“苦惱的疑問”的深淵。

馬克思“苦惱的疑問”引起了他對黑格爾哲學的第一次“倒戈”，對它進行了無情的批判。這就是馬克思在退出了《萊茵報》之后，在克羅茲納赫和《德法年鑒》之間，寫出了重要的哲學論著《黑格爾法哲學批判》、《論猶太人的問題》和《〈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對黑格爾哲學進行了激烈地和無情地批判，并把對黑格爾哲學的批判引向對現實的批判。馬克思指出:“我們的任務不是推斷未來和宣布一切適合將來任何時候的一勞永逸的決定”[2]416，以為“一切謎語和答案都在哲學家們的寫字臺里，愚昧的風俗世界只需要張開嘴來接受絕對科學的烤松雞就得了”。與此相反，“我們的原則，是對現存的一切進行無情的批判”，“這種批判不怕自己所做的結論，臨到觸犯當權者時也不退縮”[2]416。馬克思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中，對黑格爾哲學批判更為犀利，對當時德國現實的批判更為深入，“真理的彼岸世界消逝以后，歷史的任務就是確立此岸世界的真理。人的自我異化的神圣形象被揭穿以后，揭露具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異化，就成了為歷史服務的哲學的迫切任務”[3]2，于是，“對天國的批判變成對塵世的批判，對宗教的批判變成對對法的批判，對神學的批判變成對政治的批判”。

馬克思犀利的批判直接觸及到了當時真正的社會現實本身，真正的人的現實生活本身，提出了作為現實的無產階級的歷史任務，即實現全人類的解放。全人類的解放又必須依靠無產階級和“哲學”，“哲學把無產階級當做自己的物質武器，同樣，無產階級也把哲學當做自己的精神武器”[3]15，“哲學不消滅無產階級，就不能成為現實;無產階級不把哲學變成現實，就不可能消滅自身”。馬克思從“現實”的思維方式對黑格爾哲學和德國現實進行無情的批判，在一定意義上為他新哲學的創立奠定了基礎，但他在哲學的批判思維方式上仍具有一定的抽象性和思辨性，同時還受到費爾巴哈人本批判思維方式的深刻影響，還沒有完全轉向實踐的批判思維方式，但卻閃現著向實踐批判思維方式轉變的革命火花。

三、實踐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

馬克思對黑格爾哲學批判的逐漸展開和對社會現實批判的逐步深入，他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的實踐性逐漸體現出來了。馬克思早期的哲學著作，如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論猶太人的問題》和《〈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中，在其哲學批判思維方式上已經閃爍了實踐性的耀眼光芒。而當他轉向研究經濟學和轉向對青年黑格爾派以及費爾巴哈哲學的批判時，馬克思實踐的哲學批判思維方式逐漸變得成熟，并最終得到確立，也成為馬克思哲學批判一切舊哲學、舊理論和舊學說的出發點，在其以后的著作《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神圣家族》、《德意志意識形態》、《哲學的貧困》和《資本論》等中體現得尤為明顯。如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通過分析異化勞動，以異化勞動為理論武器，對資本主義的經濟關系和資產階級的政治經濟學進行了批判，揭示了人的本質，同時改造了黑格爾神秘的唯心辯證法。在《神圣家族》中，從現實出發對青年黑格爾派的“批判的批判”做了唯物主義的批判，揭示了他們脫離實際的純粹抽象哲學的弊病，發展了他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中關于“全人類解放”的思想。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和《德意志意識形態》的費爾巴哈章中，從實踐的思維方式出發對費爾巴哈不徹底的人本主義哲學進行了深刻地揭露和無情地批判，對先前的哲學信仰進行了徹底地清算，從而創立了他的新哲學。在《德意志意識形態》、《哲學的貧困》和《共產黨宣言》中對人類歷史社會進行了精辟而深刻的分析，從而創立了唯物史觀，最終使馬克思主義哲學得以公開問世。

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公開問世，是建立在對舊哲學、古典政治經濟學和空想社會主義學說的不斷批判的基礎上的，在其哲學批判思維方式上是以實踐批判思維方式的確立為標志。馬克思哲學的實踐批判思維方式是前兩次哲學批判思維方式發展的結果，同樣地，馬克思哲學的思辨批判思維方式和“現實”批判思維方式也為實踐批判思維方式的形成和確立準備了條件和基礎。馬克思哲學的“實踐”批判思維方式的形成和確立，使得他對一切舊理論和舊學說以及人類社會、社會現實和人的活動的批判更加激烈和嚴厲。他從實踐的批判思維方式出發，對先前舊理論和舊學說，給予了全面的揭露、無情的批判和徹底的改造。

馬克思哲學實踐批判思維方式的形成和確立，使他對先前舊哲學的批判達到了具有原則性的高度，對先前哲學的弊病給予了全面的揭露和無情的批判，徹底清算了自己對先前舊哲學(尤其是德國古典哲學)的信仰，劃清了自己哲學同先前舊哲學的界線。馬克思哲學實踐批判思維方式的確立，使傳統哲學由僅局限于單純的純粹理論批判向理論批判與實踐批判相結合的轉變。實踐批判思維方式的確立，不僅打破了傳統舊哲學的批判思維方式在哲學批判領域的統治，而且還為馬克思自己創立的新哲學奠定了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基礎。

參考文獻:

[1]西方哲學原著選讀:下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441.

[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

[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