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發展新階段＊

費利群

(山東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濟南 250100)

論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發展新階段＊

費利群

(山東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濟南 250100)

隨著全球化浪潮的加速推進和全球化內涵的不斷豐富,當代資本主義產生了許多重大的不同于馬克思時代也不同于列寧時代的新變化。從發展的趨勢看,資本主義在經歷了自由競爭資本主義階段到私人壟斷資本主義以及由其轉化而來的國家壟斷資本主義階段以后,進而向金融壟斷資本主義階段演進。而金融壟斷資本主義階段亦經過列寧所論述的傳統金融壟斷資本主義向現代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的轉變,即從一般壟斷到國家壟斷階段的金融資本主義階段到由國家壟斷向國際壟斷階段轉變的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新階段。資本主義發展到當代金融壟斷資本主義階段,也就是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階段,是壟斷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也是最后階段。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發展的新階段、新變化,是金融全球化新發展、新變化的集中表現。像經濟全球化具有雙重屬性一樣,金融全球化也具有雙重性質:一方面它是生產社會化發展的自然歷史過程;另一方面,它也是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和社會關系在全球范圍內擴張的過程。它在給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帶來發展機遇的同時,也提出了嚴峻挑戰。

金融壟斷;資本主義;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發展新階段

19世紀末 20世紀初,資本主義的發展進入了壟斷階段,即帝國主義階段。列寧通過對 19世紀末 20世紀初資本主義發展的深入研究,在《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等一系列重要著作中,從“說明 20世紀初期,即第一次世界帝國主義大戰前夜,全世界資本主義經濟在其國際相互關系上的總的情況”的高度得出了“壟斷正是‘資本主義發展的最新階段’”等一系列科學結論。①《列寧選集》第 2卷,人民出版社 1995年版,第 597、第 577頁。列寧關于帝國主義的理論體系是列寧經濟國際化思想即全球化理論的集中表達。這一理論,實質上是關于全球化進程中資本主義發展新時代的理論,是新時代無產階級革命和社會主義革命的理論。

當代資本主義經濟發生的最深刻的變化在金融領域,正在成為人們的共識。隨著全球化浪潮的加速推進和全球化內涵的不斷豐富,當代資本主義產生了許多重大的不同于馬克思時代也不同于列寧時代的新變化。從發展的趨勢看,資本主義在經歷了自由競爭資本主義階段到私人壟斷資本主義以及由其轉化而來的國家壟斷資本主義階段以后,進而向金融壟斷資本主義階段演進。②費利群:《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發展新階段論析——從〈資本論〉到〈帝國主義論〉》,《當代經濟研究》2006年第 9期?；蛘哒f,發展到了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階段?，F代金融壟斷資本主義,即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新階段,從本質上說,雖然依舊是在列寧講的壟斷資本主義階段內的變化,但確實是發生了重大變化,甚至是某種質的變化。因此,如何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為指導,分析壟斷資本主義由傳統金融壟斷資本主義向現代金融壟斷資本主義演化的實質和根源,即演進的內在機制、影響及歷史地位,不僅有助于我們把握當代資本主義發展的階段性定位和階段性特征,在撲朔迷離的當代資本主義的變化中洞悉資本主義的本質和發展趨勢。更重要的是,對于我們在揭示和把握經濟全球化的本質和運行規律中,利用全球化的發展規律,做出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戰略選擇,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發展,具有重大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一、馬克思主義視域中的金融壟斷資本與金融壟斷資本主義

“金融資本”的早期研究可以追溯到馬克思恩格斯的理論著作中,但“金融資本”的概念最早由拉法格(PaulLafargue)提出。列寧對金融壟斷資本的概念、形式、特征等進行的科學闡述,全面、科學地創建了馬克思主義關于金融資本的理論,在這個意義上,有人將列寧稱之為“金融資本理論的集大成者”。

列寧認為,“馬克思對資本主義所做的理論和歷史的分析,證明了自由競爭產生生產集中,而生產集中發展到一定階段,就導致壟斷。”①《列寧選集》第 2卷,人民出版社 1995年版,第 588頁。那么,馬克思是怎樣論證這種轉變的呢?在馬克思恩格斯的理論著作,特別是《資本論》中,馬克思從生產力發展和資本積累規律必然導致的結果,深入剖析了資本主義從自由競爭走向壟斷的必然性。“在一個生產部門中,如果投入的全部資本已融合為一個單個資本時,集中便達到了極限?！雹凇顿Y本論》第 1卷,人民出版社 2004年版,第 723頁。就是說,所謂壟斷資本是由于資本集中而達到極限的資本。馬克思不僅通過對資本積累歷史趨勢的分析,從理論上推斷壟斷的產生是必然的,而且敏銳地發現當時所出現的壟斷組織萌芽。他指出,資本主義生產是一種社會化大生產,為保證這種生產的順利進行,資本家之間的原料供給和產品銷售方面形成的資本家聯盟就是最早的壟斷組織形式。恩格斯晚年沿著這一思路,更多地關注壟斷資本的形式問題。

雖然馬克思、恩格斯沒有明確提出“金融資本”的概念,但他們關于資本主義自由競爭和資本集中進而到壟斷的形成、資本積累和資本主義信用、股份公司以及銀行的作用、工商業關系的分析等,不僅揭示了資本主義發展的一般規律和趨勢,也為后來的馬克思主義者進一步研究金融資本問題奠定了理論和方法論基礎。

進入 20世紀,金融壟斷已成為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主導形式,金融資本壟斷也成為馬克思主義研究的一個中心課題。拉法格是在馬克思、恩格斯之后,第一個深刻把握“金融資本”精髓的人。他在 1903年發表的《美國托拉斯及其經濟、社會和政治意義》一文,以美國為典型,通過對美國托拉斯及其經濟、社會和政治意義的研究,看到了工業資本和銀行資本日趨結合的趨勢,分析了金融壟斷資本的基本特征。拉法格指出,“金融資本家”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控制著各種類型的工業企業、商業企業和金融企業,在各種金融活動擴展的同時,銀行作為新型的金融機構迅速發展起來,“金融業已成為強大的吸壓泵,它把資本集中起來,再壓進工商業各條渠道上去”。這樣,工商業和銀行業的關系更加緊密,工商業需要銀行為其籌集資本,而銀行集中資本只有重新回流到工商業中才能為其籌集資本;銀行資本與產業資本之間相互影響、相互滲透,成為社會經濟發展的必然,二者間具有內在的緊密聯系,是一個不斷融合、休戚與共的利益共同體。

盡管拉法格沒有明確地為“金融資本”這一概念下一個科學的定義,但他指出,“金融資本”是壟斷資本形成和發展的產物,其要旨在于工業資本與銀行資本的融合。拉法格還認為,金融壟斷資本的產生是合乎規律的否定之否定的辯證發展過程,即資本主義自由競爭是對中世紀封建社會行會組織壟斷的否定,而金融壟斷則是由自由競爭所導致的“否定之否定”,壟斷資本主義是一般商品經濟規律運行的必然結果。

奧地利學者魯道夫·希法亭對“金融資本”做過系統的闡述。1910年希法亭出版了《金融資本——資本主義最新發展的研究》,書中,他以當時德國的銀行資本為研究對象,探討了金融資本形成的原因、途徑、運行規律及銀行資本在金融壟斷資本形成過程中的作用,明確提出了“金融資本”這一理論范疇,是第一個對金融資本問題進行系統研究和考察的人。希法亭由貨幣問題分析入手,著重考察資本發展的歷史,把資本分為三個階段:高利貸資本、銀行資本和金融資本,并圍繞貨幣流通和信用發展,系統考察資本主義經濟中的信用、股份公司等,通過考察,他將“金融資本”界定為“固定在產業資本中的銀行資本”,強調在產業資本與銀行資本融合的過程中銀行資本的統治作用。希法亭把金融資本的研究與現代資本主義的考察密切結合起來,將“現代的”資本主義與以前的資本主義相區別,并清楚地指出兩者的內在聯系。他認為,20世紀初世界資本主義的發展進入了一個新的歷史時期,其標志就是由銀行資本同工業資本融合而形成的金融資本取代了產業資本在資本主義經濟中的中心地位。他指出,“不懂得金融資本的規律和職能,就不可能了解現代經濟發展的趨勢,同時就不會有科學的經濟學和政策”。他把資本主義發展的新階段叫做金融資本的時代,而把帝國主義視為金融資本的對外政策。所有這些表明,希法亭已經預示到資本主義發展新階段的到來。

列寧是一位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列寧對金融資本問題的研究,以及建構在金融資本科學范疇基礎上的帝國主義理論體系,是以馬克思主義方法論為指導,站在歷史和時代發展的高度,對前人研究成果合理吸收、辯證揚棄、科學把握的結果。在金融資本概念界定上,列寧雖然較多地受到希法亭《金融資本——資本主義最新發展的研究》的影響,但他并不同意希法亭給“金融資本”所下的定義。列寧認為,生產領域中資本關系的變化是金融資本形成的基礎,即生產集中和資本集中發展到很高的程度,就會造成壟斷,“現在,壟斷已經成了事實”。①《列寧選集》第 2卷,人民出版社 1995年版,第 588頁。而這一重要因素恰恰是希法亭所忽略的。在列寧看來,金融資本是銀行壟斷資本與工業壟斷資本的融合與混合生長,而這種融合與混合生長既可以以銀行壟斷資本為中心組成,也可以以工業壟斷資本為中心組成。

列寧認為,壟斷資本有多種形式,最簡單的形式是短期價格協定,一般的形式是卡特爾、辛迪加、托拉斯和康采恩,而典型形式或最高形式則是金融資本。列寧關于壟斷資本主義時代亦即帝國主義時代五大基本特征的概括,準確把握了金融資本關系從國內壟斷向國外壟斷擴張的的特征。列寧認為,金融資本一經形成,就要實現對社會的全面統治。在經濟領域,金融資本通過“參與制”來實現自己的控制;在政治領域,金融資本通過同政府進行“個人聯合”來實現自己的控制。因此,“帝國主義,或者說金融資本的統治,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②《列寧選集》第 2卷,人民出版社 1995年版,第 624頁。

金融壟斷資本屬于資本范疇,是資本存在的一種形態,是資本運動發展的最高形態,它區別于非壟斷資本,特別是非金融壟斷資本。如果我們把列寧關于“金融資本是銀行壟斷資本與工業壟斷資本的融合與混合生長,而這種融合與混合生長既可以以銀行壟斷資本為中心組成,也可以以工業壟斷資本為中心組成”稱為傳統金融壟斷資本概念的話,那么現代金融壟斷資本則在傳統金融壟斷資本概念的基礎上拓寬為:金融壟斷資本是金融業壟斷資本與非金融業壟斷資本的融合與混合生長,金融資本既可以以金融業壟斷資本為中心組成,也可以以非金融業壟斷資本為中心組成,還可以由金融業壟斷資本和非金融業壟斷資本平行組成。

金融資本又是歷史范疇,它隨著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而發展。金融資本的發展是商品經濟高度發展的結果。金融產品是最抽象的商品,它不同于其他商品,其區別在于它只有價格而沒有價值。因此,金融產品是虛擬產品,金融資本是虛擬資本。金融資本作為資本演進的最高形態,壟斷是其本質特征,表現為生息性、運動性和國際性等特性。金融資本概念的形成、深化拓展,或者說由傳統金融壟斷資本向現代金融壟斷資本的轉化,揭示了壟斷資本的實質、發展規律和發展趨向。

金融壟斷資本的實質,體現在金融壟斷資本作為極大的權勢資本對經濟社會的控制力上。金融壟斷資本不僅揭示了私人壟斷金融資本的實質和發展規律,即生產力的發展、生產社會化程度的提高,必然引起集中和壟斷,各種壟斷資本必然融合為金融資本,而且還揭示了私人壟斷金融資本的發展趨勢,反映了國際壟斷資本或國際壟斷財團在 20世紀 70、80年代特別是 90年代發展的新趨勢,這個演變和發展的過程也是金融壟斷資本對社會經濟控制力強化的過程。因此,對金融壟斷資本概念、范疇的進一步厘定和拓展,從馬克思主義理論指導和實踐發展的角度揭示壟斷資本主義經濟的實質,是對馬克思主義經典金融資本理論的繼承、深化、豐富和發展,為進一步認識當代國際金融壟斷資本的新發展提供了理論武器。同時,金融壟斷資本概念的界定,也為我們深入探討經濟全球化進程中金融壟斷資本全球化、金融壟斷資本主義奠定了基礎。

金融壟斷資本不等于金融壟斷資本主義,兩者既相聯系又相區別。金融壟斷資本屬資本范疇,是資本存在和演進的最高形態,它區別于非金融壟斷資本;而金融壟斷資本主義是屬于制度范疇,是資本主義制度的一種形式,區別于自由資本主義制度,是屬于壟斷資本主義制度階段內由私人壟斷資本主義到國家壟斷資本主義進而到國際壟斷資本主義階段的現代金融壟斷為主導的資本主義的制度形式;金融壟斷資本主義除了區別于自由競爭資本主義和在壟斷資本主義階段內制度本質屬性相同外,還表現出壟斷資本主義制度框架下不同發展階段的制度特點。因此,金融壟斷資本與金融壟斷資本主義兩者有內在聯系,但不能等同。

那么,金融壟斷資本的全球化是否等于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的全球化呢?我們把金融壟斷資本的發展置于經濟全球化背景下考察,從金融壟斷資本全球化與經濟全球化兩者既相聯系又相區別的關系中可以更進一步的把握。經濟全球化包含貿易全球化、生產全球化和資本全球化等諸多方面,其中資本 (金融)全球化是經濟全球化的核心內容。這無論從經濟全球化的發展歷史還是從經濟全球化的內在要素來看都可以得到很好的說明。

從經濟全球化的起源與發展過程來看,資本從它誕生之日起就無限追求自身的價值增值,而且通過不斷運動,尤其是通過不斷的對外擴張得以實現其自身價值增值的最大化,資本演進擴張的最高實現形式就是金融資本,從這個意義上說,經濟全球化的發展史就是金融壟斷資本不斷走向全球化的歷史。或者說,金融壟斷資本作為資本運動的最高形態包括從傳統金融壟斷資本向現代金融壟斷資本的演進,同時也是經濟全球化發展的必然要求。

從經濟全球化各個構成要素相互關系來看,經濟全球化中的貿易全球化是經濟全球化的基礎和先導,生產全球化是經濟全球化的前提和條件,而資本(金融)全球化則是經濟全球化的核心和靈魂。因為現代經濟的核心是現代金融,經濟全球化的核心必然也是金融全球化。經濟全球化發展到更高層面則演化為金融壟斷資本全球化,金融壟斷資本全球化是以經濟全球化為基礎、以金融壟斷資本要素為主導的全球化。金融壟斷資本全球化是在經濟全球化基礎上形成發展的,它既是經濟全球化發展的必然結果,也是經濟全球化達到最高程度的集中體現。因此,伴隨著經濟全球化的迅猛發展,金融壟斷資本的內涵會愈加豐富,金融全球化的特征會更加凸顯,但金融壟斷資本的全球化或金融全球化的發展不等于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或現代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的全球化。

二、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新階段及其特征

如果說在自由資本主義時期,資本對世界的統治主要是自由競爭資本為主體,表現為商品輸出和工業資本的主導權勢、信用經濟初具規模的話,那么,到了壟斷資本主義時期,又主要體現為資本輸出和金融壟斷資本主導的權勢,而壟斷資本主義時期,則表現為傳統金融壟斷資本主導的權勢向現代金融壟斷資本主導的權勢的轉變,即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

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不僅集中表現在以美國“金融巨頭”的國別特征上,而且在由發達國家主導的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還表現出一般特征,即國際金融壟斷資本的社會化、市場化、網絡化、國際化 (全球化)。

(一)金融壟斷資本社會化

社會化擴展是有規律的,當代金融壟斷資本的社會化擴展亦是如此。金融壟斷資本的社會化擴張主要表現為,國際金融壟斷下的金融過度虛擬化和越來越脫離工業資本。經濟全球化背景下的金融就是現代經濟的核心或紐帶,誰控制和把握了這個核心或紐帶,誰就掌控了這個世界。從這個意義上說,金融壟斷資本是資本對人類社會生產的最高統治,它把生產的社會化又向前推進了一步。①李其慶:《馬克思經濟學視閾中的金融全球化》,《當代經濟研究》2008年第 2期。

麥肯錫全球研究所的一份報告稱,全球金融資產占全球年度產出的比例,已從 1980年的 109%飆升至2005年的 316%。2005年,全球核心資產存量已達 140萬億美元。這種金融資產爆炸式的增長,在歐元區表現得尤為明顯。該地區金融資產占該地區國內生產總值 (GDP)的比例,已從 1995年的 180%升至 2005年的 303%。同期內,英國也從 278%上升至 359%,美國則從 303%升至 405%。②馬丁·沃爾夫:《從管理資本主義向金融資本主義》,何黎譯,《中國企業家》2007年第 14期。另外,盡管近年來美國GDP占世界經濟總量的比例一直逐年下降,20世紀中葉約占一半,20世紀末降至 30%上下,近幾年則只有20%多 (2007年按現匯算為 25%,按平價算約為 20%),但其金融資產卻占世界總量的 40%,表明它主要靠金融支持它在國際經濟中的地位。2007年美國貿易逆差為 8538億美元,在國際收支中經常性賬戶收支盈余為負 7386.4億美元,資本賬收支盈余 (即非金融性資本交易)為負 23.2億美元,金融賬戶收支盈余為6798.4億美元。這表明它的金融性收入大抵可彌補貿易逆差的 80%以上。而在其 GDP中,實體經濟創造的份額在不斷下降,1950年為 61.78%,到 2007年為 33.99%,下降了 27.79個百分點;其中,同期制造業由27%下降為 11.7%,下降了 15.3%,而同期的虛擬經濟創造的 GDP則由 11.37%上升為 20.67%,占 1/5(其虛假的面額要大十幾倍)。有研究發現,美國近 60年的經濟發展,金融、房地產、社會服務等加在一起占其經濟總量的 70%以上,而汽車、化工、機械、裝備等制造業僅占 13%。目前美國 GDP與虛擬資本的比例大致為 1∶36,其中有 70%左右的泡沫。這種實體經濟下降和虛擬經濟無限擴大的情形表明,美國整體經濟結構急劇走向超級虛擬化。列寧說過:“帝國主義的特點,恰好不是工業資本而是金融資本?！雹佟读袑庍x集》第 2卷,人民出版社 1995年版,第 653頁。這一方面表明美國整體經濟結構急劇社會化擴張的同時走向超級虛擬化,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經濟全球化背景下發達資本主義國家向現代金融壟斷資本主義演變的一種趨勢。

(二)金融壟斷資本市場化

伴隨著經濟全球化的快速發展,金融自由化、資本國際化的趨勢進一步增強,尤其是計算機網絡技術的迅速發展和廣泛應用,一個規?？涨暗娜蚪鹑谑袌龅靡孕纬珊桶l展起來,與此相聯系,作為市場中最活躍且構成主體的金融資本的流動也出現新的特點:在世界金融市場拓展的條件下資本規模呈巨額化趨向;在現代電子化網絡化通訊技術擴大應用的條件下資本流動呈高速化趨向;在金融衍生產品交易擴張的條件下虛擬投機資本呈迅速增大趨向;在資本管制放松的條件下國際游資呈向新興資本市場無序集中趨向。②彭金榮:《21世紀國際金融資本流動的趨向影響及我國的對策》,《南開經濟研究》2000年第 5期。

馬丁·沃爾夫認為,金融資產的交易驅動型特征甚為明顯。1980年,歐元區銀行存款占全部金融資產的 42%,到 2005年前,這一比例已降至 27%。在銀行體系中,資本市場越來越多地發揮著中介作用。而憑借其向客戶的長期貸款和與客戶的持久關系,銀行業已從商業銀行向投資銀行轉變。同時還出現了新的市場參與者,特別是對沖基金和私人股本基金。據估計,對沖基金的數量已從 1990年的 610家,激增至 2007年第一季度的 9575家,其管理下的資產價值約為 1.6萬億美元。對沖基金扮演著典型的投機和套利角色,這與共同基金等“只做長倉”的傳統基金形成鮮明對比,這些傳統基金一般投資于股票和債券。2006年,私人股本籌資總額達到創紀錄水平。私人股本情報的數據顯示,684家私人股本基金的籌資總額高達 4320億美元。③馬丁·沃爾夫:《從管理資本主義向金融壟斷資本主義》,何黎譯,《中國企業家》2007年第 14期。

金融壟斷資本高度市場化趨向具有雙重作用,一方面進一步推動世界經濟一體化發展,促使全球性融資和國際資本有效配置更為便捷,加強金融監管和完善金融法規,繁榮金融衍生產品市場。另一方面,也會增加國際金融市場的動蕩和監管難度,引起匯價的大起大落和匯率制度的不正常變動,誤導國際資本的配置并引起資本流入的不平衡。

(三)金融壟斷資本網絡化

經濟網絡或網絡經濟具有技術屬性和社會屬性的二重性。技術網絡是以自主計算機為基礎形成的一種實體網絡或虛擬網絡等,是網絡的自然屬性;經濟網絡則是生產關系的網絡化表現,表明網絡的社會屬性。

金融壟斷資本網絡化也具有自然和社會的雙重屬性。金融壟斷資本網絡化的技術網絡是 20世紀 90年代在計算機技術基礎上創造的一種嶄新的信息傳遞與處理技術,它把所有的計算機聯結成互聯網并與舊傳媒共同組成龐大的信息網絡,為信息交換活動提供了廣闊的信息平臺,也為市場經濟主體的自主行為奠定了技術基礎。這場電腦和通信革命創造出了一系列復雜交易特別是衍生品交易,使金融壟斷資本能夠為其定價,也成就了巨量金融資產的 24小時不間斷交易。

金融壟斷資本網絡化的經濟網絡表現,一是金融壟斷資本對人才、科技 、資源、糧食、石油、金融資產等全方位立體網狀的控制;二是跨國金融機構在全球金融市場縱橫交錯的金融控制網;三是美國和西方發達國家不僅通過掌握和控制與巨型跨國公司相匹配的巨型跨國銀行,而且控制適應跨國公司在世界范圍聚斂資本需要的巨型保險公司、證券公司等一大批跨國金融壟斷企業,還要對世界金融中心和金融壟斷資本以及相應的全球經濟金融網絡的絕對控制;四是發達國家跨國公司相互合作和網絡化關系不斷增強,其跨國公司自身的網絡化趨勢明顯;五是發展中國家跨國公司迅速崛起,它們與發達國家跨國公司之間形成一種既相互依存、合作競爭的關系,同時發達國家金融壟斷資本對其進行控制以及發展中國家的反控制關系將呈現復雜的經濟關系網絡。

(四)金融壟斷資本全球化

從全球化的視角看,列寧的時代是壟斷資本、金融資本的全球化時代,列寧在其《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歷史階段》等系列著作中,分析了金融資本同生產集中和壟斷的內在聯系,深刻揭示了金融壟斷資本的實質,并認為,正是布滿世界各國的金融壟斷資本把帝國主義經濟變為全球經濟;金融壟斷資本不僅控制著世界經濟,而且還操縱著國際政治、軍事;金融壟斷資本的全球化發展的歷史趨勢導致了食利國的形成,出現了完全脫離生產的食利者階層。

盡管當下金融壟斷資本全球化與列寧時代的金融壟斷資本國際化 (全球化)本質依舊,但其表現的內容和形態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一是資本流動全球化。隨著布雷頓森林固定匯率體制的瓦解,較富裕的國家已開始解除對資本的控制,一些發展中國家也開始開放其資本賬戶及資本市場。進入 20世紀 80年代后,國際資本流動呈現不斷加速和擴大的趨勢;90年代以來,在經歷了 80年代末短暫的調整與喘息之后,國際資本流動再次呈現異常強勁的勢頭。當今世界,每天都有大量資本在跨國界流動,上千億資金轉瞬之間就可以轉移到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國際資金流動也從發達國家之間的流動逐步流向發展中國家,尤其是新興市場國家。二是貨幣體系全球化。全球貿易和資本流動需要全球貨幣體系即國際貨幣體系。從歷史發展看,國際貨幣體系經歷了從金本位到 1945年布雷頓森林體系,從布雷頓森林體系再到牙買加體系的過程。目前,新金融霸權主義在以美元等國別貨幣為世界貨幣的國際信用貨幣體系的大背景下,借助金融資本全球化得以確立。三是金融市場全球化。全球性金融市場的形成和發展,是國際資本流動的基礎或載體。最早倫敦是歐洲貨幣市場的中心,也是全球性貨幣市場的典型代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紐約逐漸超過倫敦成為最大的國際金融中心。20世紀 70年代以后,從倫敦、紐約到東京、香港、悉尼、新加坡、巴林、法蘭克福、巴黎、蘇黎世等,涌現出多個國際金融中心。四是金融機構全球化。隨著全球性金融風險的增加和全球競爭的加劇,國際上許多大銀行都把擴大規模、擴展業務以提高效益和增強抗風險能力作為發展戰略,所以出現了全球性銀行業合并和兼并的浪潮,使得超巨型跨國商業銀行和投資銀行不斷涌現。也有學者認為,盡管國際金融市場的聯系在不斷加深,跨國金融機構的兼并日益頻繁,但金融市場和金融機構大體上仍是一個地緣概念。美國金融危機的爆發,引發許多后危機時代的思考,包括金融機構的“回歸本土市場”、“借并購擴張版圖”等。從一定意義上說,金融危機既是經濟金融發展的分水嶺,也是經濟金融理論的分水嶺,在給世界經濟帶來震撼的同時,也改變了世界金融機構的格局。五是金融協調和金融監管全球化。為適應資本流動、貨幣體系、金融市場和金融機構等全球化發展的要求,國際金融協調、監管機構和運行機制也必須全球化,于是,金融協調和監管全球化便應運而生。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是典型的國際金融協調機構。成立于 1930年的國際清算銀行也是如此。由該機構發起擬定的《巴塞爾協議》及《有效銀行監管的核心原則》,為越來越多的國家所接受,標志著全球統一的金融監管標準趨于形成。但是,美國金融危機的爆發,也讓人們看到了國際金融協調和金融監管的滯后。

以上分析表明,傳統金融壟斷資本主義與現代金融壟斷資本主義基本特征的差異,不僅在于制度形式,還在于經濟運行方式。兩大基本特征,后者是對前者的繼承、擴展與豐富,雖然沒有根本性質的改變,但已發生了部分質變,正如列寧指出的那樣,“過渡性”更加突出了:“金融壟斷資本主義并不消除資本主義的低級形式 (較不發達、較落后的形式),而是從它們中間、在它們之上成長起來的……?！雹佟读袑幦返?54卷,人民出版社 1990年版,第 194頁。所以,無論是理論分析還是對當代資本主義發展現實的考察,我們可以而且應當將壟斷資本主義或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由傳統金融壟斷資本主義向現代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的轉變,即“部分質變”視為新階段的標志。美國金融危機正是現代金融壟斷資本主義,即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基本特征與基本矛盾的集中體現和必然結果。它預示著金融壟斷資本主義達到一個新的轉折點,當然,并不意味著它的立即結束,但必定意味著資本主義的發展從頂峰開始其衰落的過程。

三、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新階段變化的成因和表現

當代資本主義經濟最深刻的變化為什么發生在金融領域,以至于我們用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新階段來概括呢?這絕不是偶然的。因為,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科學精神與科學方法仍然具有巨大的闡釋力,即在生產力、科技革命迅速發展的背景下,資本主義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矛盾運動的結果,或曰資本主義基本矛盾使然。

20世紀 80年代以來,科技革命尤其是信息技術的出現,催生了一系列金融產品的復雜交易,特別是金融衍生品的交易,成就了巨量金融資產的 24小時不間斷交易?？萍及l展帶來了金融領域的革命,特別是邁倫斯科爾斯陌和費希爾·布萊克在 20世紀 70年代初設計出的期權定價模型,成為如今龐大期權市場的技術基礎。各國央行在為全球經濟,同時也是為全球金融體系創建一個穩定的貨幣體系方面取得的成功等等,打破了地域乃至國家之間的限制,把整個世界空前地聯系在一起,為金融壟斷資本在全球范圍內進行生產與交易提供了技術保證。

掌握高新技術核心競爭力的跨國公司和跨國銀行成為發達國家金融壟斷資本全球擴張的載體和有力工具。實際上,高新技術開發與應用非一般中小資本和中小企業力所能及,必須是具有強大資本實力的大金融壟斷資本集團和大跨國公司才具有可行性。而掌握高新技術核心競爭力的跨國公司和壟斷財團可以憑借自身的技術優勢和壟斷地位,利用高度發達的信息、交通和金融網絡,在全球范圍內實現資本、技術、勞動力、原材料等生產要素的最優組合,由此推動并增強金融壟斷資本對全球金融市場的控制和擴張,實現對超額金融壟斷利潤的獲取和掠奪?？鐕尽⒖鐕y行的活動領域已擴展到全球大部分地區。經過近 30年的迅猛發展,目前世界上有 6萬家跨國公司,控制著 30萬家子公司,80%的跨國公司屬于發達國家。它們在國際金融市場上直接參與股票、債券、外匯、期貨等交易活動,熟練地使用各種金融衍生工具,雖然它們仍以工業活動為主,但它們的利潤有很大部分是通過企業活動的金融化實現的,也就是說,它們實際上已經改變了資本的增值方式。因此,它們也同銀行和非銀行金融機構一樣,成為推動金融全球化的重要力量,是金融壟斷資本全球化得以迅速發展的重要的物質基礎。

世界經濟、政治格局的變化和西方國家市場經濟理念、制度的推行,全球市場經濟體制的形成,是金融壟斷資本全球化迅速發展和擴張,進入金融壟斷資本主義階段的制度基礎。

20世紀 60年代以前,全球各國的金融行業都一直受到嚴格管制。在美國,《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將商業銀行和投資銀行嚴格區分。幾乎所有國家都對居民持有外匯以及外國資產實行嚴格控制,并對貸款利率設定上限,其中最為著名的是美國的利率上限規定,該規定禁止對活期存款支付利息的規定還推動了戰后第一個離岸金融市場——倫敦歐洲美元市場的興起。

20世紀 70年代以來,西方國家強制推進自由化、私有化和放松經濟管制政策以及在國際范圍內的公共干預,加速了包括金融資本在內的生產要素資源在全球范圍內的自由流動,對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的發展起了關鍵性作用。二戰后,國際范圍內的公共干預共有兩次,一次是 1970年,布雷頓森林協定廢除,黃金非貨幣化,美元自由浮動;一次是 20世紀 80年代初,以美、英為首的發達國家相繼實行的金融自由化政策。國際范圍內的公共干預證明,金融壟斷資本已成為國際壟斷資本。在這個背景下,幾乎所有的監管規定都被取消了,商業銀行和投資銀行之間的界限消失了,外匯管制從高收入國家消失,在許多新興市場經濟體,也大部分甚至完全放開。1999年歐元的誕生加速了全球第二大經濟體歐元區的金融市場一體化。如今,全球許多國家金融行業的開放程度已經達到了 100年前——也就是一戰前的水平。國際壟斷資本的最終目的,是通過在沒有管制的市場上實現國際壟斷價格攫取超額壟斷利潤。美刊《每月評論》2006年 12月號發表了約翰·B.福斯特題為《壟斷金融資本》的文章,文章認為,壟斷資本在 20世紀 60年代末 70年代初陷入危機后,轉向依靠金融化進行積累……“資本主義體制找到了復制自身的新方式,并且資本在這種停滯中通過金融資本的爆炸式增長或斯威齊所稱的‘金融資本的勝利’?！雹偌s翰·B.福斯特:《壟斷資本的新發展:壟斷金融資本》,云南師大馬研中心譯,《國外理論動態》2007年第 3期。

20世紀 80年代末,前蘇聯解體、東歐劇變,包括我國在內的一些社會主義國家逐步實行了由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的轉軌,由此打破了冷戰前兩大陣營對峙所導致的全球市場割裂的局面,為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的全球擴張提供了全球市場一體化的體制條件。同時,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的迅速發展所產生的巨大制度效應,反過來又成為金融壟斷資本進一步發展的強大動力,而且金融壟斷資本為了加強自身的壟斷地位,更加強化金融資本的控制力,從而推進金融壟斷資本主義在全球范圍的擴張和全球金融壟斷的進程或曰金融全球化的進程。

新帝國主義即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給我們的重要警示之一:帝國主義不僅僅是一種制度形態,它還是一種價值理念、價值體系。美國《洛杉磯時報》1998年 9月 9日發表了羅伯特·薩繆爾森的《民主不是恩賜》,這篇文章值得注意的一個見解是指出“全球資本主義的失敗”。薩繆爾森提出一個全球資本主義失敗的所謂“更深層次的解釋”,即市場資本主義不僅僅是一種市場體系,而且是一種屬于文化范圍的價值觀,“可是,這種價值觀并未得到普遍認同”,“即使有些國家接受了資本主義的一些表面的東西,但它們也許沒有接受可使這種制度順利運轉的基本價值觀。這就是已經發生的情況”。②參見郜雪之:《真理的追求》,《學習與實踐》1999年第 3期。

綜合起來看,國際金融壟斷資本是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政治經濟和文化價值綜合作用的結果。發達國家利用現代科技革命帶來的先進成果,在國際經濟活動中的強權意識和霸權地位,推廣與實行符合發達國家自身利益要求的全球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理念與體制,為金融壟斷資本的全球化發展“推崇市場理念”,排除制度性障礙,使壟斷資本主義由傳統金融壟斷資本主導過渡到現代金融壟斷資本主導,蛻變為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

四、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新階段的實質和歷史地位

壟斷資本的核心是金融資本。金融資本的新變化集中反映了 20世紀 80年代以來當代資本主義經濟的深刻變化——金融壟斷資本的社會化、市場化、網絡化及全球化特征,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新階段是對其變化的集中概括。這些變化是金融壟斷資本內在固有矛盾運動的結果。從本質上說,在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條件下,經典意義上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所有制關系并沒有改變,資本對勞動的剝削和統治關系也沒有改變,但是資本的增值形式發生了變化,資本積累的結構發生了變化,資本占有的方式發生了變化。

馬克思指出,資本主義積累的一般規律是一端積累財富,一端積累貧困。這個規律及由此派生的規律現在仍然在起作用,只不過作用的形式發生了變化。

作為能為現代資本提供超額利潤并能夠吸收剩余的金融壟斷資本,有著自己特定的運行規律和運行方式。金融資本的運動特點是資本所有權與使用權的分離,以及生產過程和流通過程的分離。這種分離一般有兩種類型:一種是周期性分離,另一種是結構性分離。所謂周期性分離,是隨著生產周期運動而起伏的。當資本主義處于復蘇 (繁榮)階段時,因固定資產大量更新,能吸收資金,表現在金融資本脫離貿易、生產的程度較輕,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貿易、生產的發展。當處于危機 (蕭條)階段時,生產下降,而使貨幣資本大量游離出來,獨立運動,引起投機,這時金融市場容易波動,如股市的大起大落 (當然還有一些非周期性因素影響股市,如政治因素等)。①趙險峰:《當代金融資本的特點及其發展趨勢》,《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1989年第 6期。所謂結構性分離,誠如列寧指出的那樣“資本主義的一般特性,就是資本的占有同資本在生產中的運用相分離,貨幣資本同工業資本或者說生產資本相分離,全靠貨幣資本的收入為生的食利者同企業家及一切直接參與運用資本的人相分離”。帝國主義,或者說金融資本的統治使“這種分離達到了極大的程度?！雹凇读袑庍x集》第 2卷,人民出版社 1995年版,第 624頁。

當代金融壟斷資本的社會化、市場化、網絡化及全球化發展,金融資本的流通過程大大加速,虛擬資本急劇膨脹,越來越脫離實體經濟的金融資產的爆炸式增長,尤其是資本主義經濟生活中所發生的虛擬經濟與實物經濟相分離所造成的嚴重后果,都說明這種分離由于金融全球化而達到了空前嚴重的程度。這種結構性分離,或者說資本增值方式的變化引起的資本積累結構變化,正是資本積累矛盾運動的結果。

如果說,在工業資本主義時期,貨幣資本是資本價值的主要形式,它對資本使用價值的生產起著決定性的、支配的作用,因為資本主義生產的目的就是利潤的實現和貨幣的增值。那么,隨著資本主義自由競爭到壟斷階段,壟斷階段從私人金融壟斷轉變到國家金融壟斷再到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階段,產業壟斷資本的重要性開始讓位于金融壟斷資本。與此相適應,資本的價值形式演變成貨幣資本和金融資本二元結構,由于金融資本的發展,直接金融取代了中介金融,成為資本價值的最主要形式。金融及其衍生產品的發展使金融資本在時間和空間上,對資本使用價值的生產實現了全面的、不間斷的、有效的控制,從而實現了資本的增值,即資本利潤的最大化。而且這種資本增值不再僅僅通過價值和使用價值的轉換來實現,資本的金錢“價值”形式在資本的增值過程中逐漸占據主導和統治的地位。③讓—克洛特·德羅奈:《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理論參考》2002年第 11期。

金融壟斷資本統治下,加劇了社會財富的集中。一方面金融壟斷資本通過控制核心產業鏈強化跨國公司產業資本的力量,使產業資本的集中和兼并能夠在更廣泛的范圍內進行并為金融壟斷資本所掌控。另一方面,金融資本內部也形成了促使其更加集中的機制與趨勢。然而,由于資本主義“過度成熟”與“過度積累”而出現的大量過剩資本、發達的生產力和社會財富,既不會用來改善和提高本國人民的生活水平,也不會用于提高不發達國家生產力發展和改善那里人民的生活水平。恰恰相反,這種過剩資本的存在,以擴大西方國家內部貧富分化及擴大它們和發展中國家經濟差距為前提,必然會擴大向發展中國家輸出以追求最大利潤。這就是壟斷資本主義的實質,也是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的實質。

正是由于當代國際金融壟斷資本聯合或集團占有的私有屬性,使得資本與財富特別是金融價值形式日益向金融壟斷資本高度集中,與此同時,廣大勞動人民的收入水平則越來越低,從而為日益擴大的社會化大生產所提供的有支付能力的需求日益萎縮,與生產力的發展和金融資產的迅猛膨脹形成強烈的反差。資本積累必然導致的兩極分化不僅體現在發達國家自身,而且在全球范圍內不斷擴大。如,美國 1999年最底層40%的家庭擁有的財富只占全美財富的 0.2%,而占人口總量 1%的最富有家庭則支配著全美財富的 40%。根據《商業周刊》每年公布的職工與經理人員收入差距的資料,1990年首席執行官的平均報酬是工人的 84倍,1995年為 140倍,到 1999年則攀升到 416倍。巨大的財富差距使原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也不得不承認:“令人遺憾的是,經濟成果沒有像我所希望的那樣在所有家庭中廣泛享受?！倍鴱娜騺砜?世界上最富有國家與最貧窮國家的人均收入比在 2006年已擴大為 340∶1。①邢文增:《新帝國主義與金融危機》,《理論學刊》2009年第 4期。

也就是說,一方面資本和財富特別是金融價值形式的過度積累和社會化程度的極大提高,以及國際金融壟斷資本的聯合或集團占有的私有屬性,金融壟斷資本表現出對人類社會生產的最高統治。另一方面,廣大勞動人民有支付能力的有效需求日益萎縮,數字鴻溝不斷加深。當兩極分化達到相當高的程度時,或者說結構性分離與周期性分離二者高度重合時,不僅會造成一國經濟的內部失衡和泡沫化,而且會引起外部經濟失衡,造成世界范圍的資本擴張和收縮運動,導致全球經濟大衰退,最終釀成國際金融危機。2008年由美國次貸危機引起的國際金融危機,就是由于大量的不良住房貸款與資本主義基本制度的周期性分離與結構性分離高度重合所致,盡管危機的表現形式、特點有所差異。

有人把美國金融危機歸結為“從本質上說,危機其實是一個階段發展的后市場力量對資源配置的強制性調整”,具有“清淤祛痛”、“回歸正常進步”的功效。②張健:《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最佳選擇》,《經濟參考報》2009年 6月 24日第 1版。但是,這不是造成危機的根源和實質。應當說,金融危機、經濟危機的爆發在經濟周期性運轉中確實能起到一定的“強制性調整”的作用。只有市場經濟周期性波動與資本主義制度的契合,即資本主義基本矛盾使市場經濟周期性波動,也就是說市場經濟運行的基本矛盾不斷累積、激化并放大,或者說資本主義基本矛盾的激化促使周期性分離與結構性分離高度重合,才導致危機的爆發。壟斷資本主義之所以要對資本主義生產關系進行調整,就是要盡量避免二者的重合,但資本主義的基本制度決定了它難以避免其周期性分離與結構性分離的高度重合。

資本主義發展到當代金融壟斷資本主義階段,也就是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階段,是壟斷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也是最后階段。這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本身痼疾所決定的,或者說是由當代資本積累的現代制度形式所決定的。資本主義發展到金融資本主義階段,已經成為建立在資本所有權與使用權相分離基礎上的本末倒置、頭腳顛倒的生產方式。本來生產決定分配、交換和消費,生產具有決定作用,但在金融資本主義階段,產業資本喪失了它在經濟中的決定性地位和作用,金融資本成為統治一切的經濟和社會的力量。《美國土地》2008年 1月號,刊登了對美國著名進步經濟學家邁克爾·赫德森的訪談。在訪談中,赫德森論述了美國金融資本如何通過控制世界貨幣體系、資源、能源和糧食,輔之以戰爭、暗殺、顛覆等手段,掠奪世界經濟的種種劣跡。③《美國金融資本綁架世界經濟——邁克爾·赫德森訪談》,王姝譯,《國外理論動態》2008年第 7期。赫德森指出,美國經濟已經虛擬化,即泛金融部門 (金融、保險、房地產等)從全世界工人和產業資本那里吸走收入并以日益加重的債務將它們壓垮。他認為,新自由主義的關鍵主張即不再區分生產性收益和非生產性收益,是為了掩蓋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的不勞而獲,這是人類歷史上的一個巨大倒退。④《虛擬經濟論:金融資本與通往奴役之路——邁克爾·赫德森訪談》,嵇飛譯,《國外理論動態》,2009年第 1期。

這些事實充分反映了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深刻矛盾,加劇了金融帝國之間的矛盾、金融帝國和“債務國”之間的矛盾。這些矛盾的尖銳化也充分說明,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是壟斷資本主義最高的也是最后的歷史階段。這就是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的實質和歷史定位。

國際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發展的新階段、新變化,是金融全球化新發展、新變化的集中表現。像經濟全球化具有雙重屬性一樣,金融全球化也具有雙重性質:一方面它是生產社會化發展的自然歷史過程;另一方面,它也是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和社會關系在全球范圍內擴張的過程。它在給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帶來發展機遇的同時,也提出了嚴峻挑戰。因此,認識當代資本主義發展新階段,不僅有助于我們在撲朔迷離中把握資本主義變化的本質,更重要的是堅定我們選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發展戰略、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決心和信心?？茖W發展觀是應對經濟全球化挑戰的必然戰略選擇,科學發展觀與科學改革開放觀相輔相成,做好市場經濟與社會主義結合這篇大文章,積極創造世界經濟發展的制度形式將是時代賦予我們的使命。

F038

A

1003—4145[2010]10—0058—09

2010-05-20

費利群 (1955-),女,山東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規劃項目、山東大學研究生創新教育項目“研究生‘學以致用、用以促學’創新能力培養研究”部分成果。

(責任編輯:欒曉平 E-mail:luanxiaoping@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