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陳季同以超越了同代人的視角,努力用自己的作品構建中西文化的對話平臺,其遠見卓識令人敬佩。以今人的眼光來看,陳季同當時對中國的某些社會習俗和制度的某些辯解和議論也顯得與今天有些隔閡,他代表的是19世紀末期對西方世界文化生活有著相當了解的一個中國士大夫的文化觀念、思想態度和生活情調。
關鍵詞:陳季同 中學西漸 校枉 對話
[中圖分類號]:K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0)-03-0227-01
陳季同先生以一個中國人的立場,對中國社會的方方面面及中西文化差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書寫了中國人獨立地進行中西文化交流的第一筆。英國漢學家、外交官翟理思先生(AlienHeroert Giles)于1898年編輯出版了一部英文辭書——《中國名人譜》(A Chinese Bigrahical Dictienary),他收入其中清末中國的名人不多,然而卻有一項對陳季同評價很高的條目——“具有廣博的法國語文知識”,《福建通志》在陳季同去世后為他專門做了列傳。曾樸1928年給胡適的信里就談到他是受到陳季同的啟發才開始研究法國文學的。
陳季同生活的晚清時期正是中國飽受外族侵略的屈辱時代,也正是中華民族及中國傳統文化受到西方社會極度藐視的屈辱時期,陳季同對此頗有感受。在歐洲生活期間,陳季同不但常常“被問及一些極為荒謬可笑、愚不可及的問題”。(而且他發現,就連那些自稱要描述中國的書籍也談到了很多怪誕不經的事情。在他的作品《離婚》中,陳季同就曾憤怒地說道:“把中國描寫成一個野蠻的堡壘,正是一種時尚:如果世界上有不人道的風俗一猜猜在哪?當然在中國。”18世紀下半葉至19世紀,特別是兩次鴉片戰爭和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簽訂之后,歐洲人對中國大多是否定性的評價,歐洲思想家們也認為中國封閉保守。14到16世紀歐洲人理想中的東方樂園,《馬可波羅游記》中歐洲人夢幻的樂土,都被遺忘了。19世紀西方霸權主呈表現在中西文化交流的方面,則成了從西到東的單向交往。那時歐洲人對我們大多從負面來描述,他們也不希望看到我們這些被言說對象的有任何反應,更別說東西方的交流應該在情感上彼此理解了。文化中心主義讓他們形成了一種畸形的自豪感,這種自豪感就成為中西文化交流之途的攔路石。但是,那時的中國人卻意識不到這個問題,更不會努力對此進行改變了。
在這種情況下,
陳季同說“對諸如此類的謬見義憤填腐是無濟于事的,唯有擺出充足的事實,它們才會不攻自破”。他呼吁說:“要是人們熱愛真理,就應該矯正那些歪曲的印象。要么證實它,要么將其拋掉”。(3)陳季同一邊陳述事實和道理,對中國傳統文明進行肯定;一邊發表與當時流行的歐洲霸權論徹底不同的看法。他指出,“西方國家缺乏悠久古老的歷史。甚至連不到一千五百年前發生的一些事件的真實性都確定不了”。“當我們離開歐亞大陸西岸,黑暗便逐漸消失,越近東方,接近日出之國,也就越發顯得明亮”,“進入更遠的亞洲和亞洲周近地區后,我們將發現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0世紀燦爛文明,幼發拉底河和尼羅河流域曾被它的光輝照亮”。陳季同應該是中國批判歐洲中心論的第一人。
在“弱國無外交”時代的中國,陳季同在歐洲世界以自己的聲音向西方世界介紹著中國,以矯枉為手段,實際上是在努力地尋求東西的對話。他希望在東方與西方文化沖撞中,努力使東西方互相諒解,實現對話。陳季同在《報刊與輿論》中曾說過“西方文明的核心特點是——侵略性(encroching)”。在19世紀西方中心主義的大潮中,中西文化交流具有相當不平衡的特點。所以,在《中國人的自畫像》序言中,陳季同說:“我打算在這本書中實事求是的描述中國一按照自己的親身經歷和了解來記述中國人自己的風俗習慣,但卻以歐洲人自己的精神和風格來寫。……就研究所及,指出西方文明和遠東文明的異同所在”。這種從中國人立場出發的視角,并沒有讓陳季同變成一個狹頗的愛國人士。對于西方文化的先進之處,他客觀地予以認同。在教育學生曾樸的時候,他說道,“在那個時代,不但科學,非奮力前進不能競存;就是文學,也不能妄自尊大,自命為獨一無二的文學之邦”。陳季同以超越了同代人的視角,努力用自己的作品構建中西文化的對話平臺,其遠見卓識令人敬佩。以今人的眼光來看,陳季同當時對中國的某些社會習俗和制度的某些辯解和議論也顯得與今天有些隔閡,他代表的是19世紀末期對西方世界文化生活有著相當了解的一個中國士大夫的文化觀念、思想態度和生活情調。在他宣布我越了解現代文明,就越愛我們中國的古老制度,因為只有它才真正實現了其所允諾的東西——和平與平等時,和辜鴻銘先生所言“我不知西人之學,亦無以知吾周孔之道之大且極矣”之語不謀而合,這種相似令我們感覺迷惑不解。遺憾的是,除了《福建通志-列傳》中記載了他的一篇小傳之外,在中國在翻譯史專著中、僅在翻譯家的辭典中,我們現今找不著陳季同的資料。連《中國近代史詞典》里也沒有提到他。也許是因為他去世太早,主要用法文寫作、中國人不易見到。希望有條件的人們能更多地關注他,對他的文化活動進行更深入更透徹的探討,這定會對近代中西文化的交流、特別是對中法文化交流的研究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