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文苑英華》發微,探究宋初文學風尚乃好浮華風氣,言之無物。宋代統治階層對士人思想控制力強,上層士人困于官僚系統,下層士人通過科舉掌控于統治階層。為扭轉當時日漸游戲文字的風氣,遂開展古文運動。宋代古文運動成功必要走政治之路。政治意味濃厚的古文運動也留下弊端。
關鍵詞:《丈苑英華》 古文運動 政治
[中圖分類號]:Z1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0)-03-0210-01
《文苑英華》是宋初李防、徐鉉等人奉詔編纂的一部文學類書。翻看《文苑英華》目錄,各類文學樣式中,賦的編排順序竟是第一位,居于詩之上。泱泱文學史中,有漢一代,將賦大力拔擢。即使是賦體最為盛行的漢代也有“揚賦”與“抑賦”之分。賦者,敷陳其事也。賦雖然文辭流麗,燦爛華美。但是畢竟流于形式,成唯美主義濫觴。并且愛用一些偏詞僻字,幽奇形象,大失中正平和的氣度。雖然后期也有一些清麗小賦,但也不能扭轉局面,不被當做賦之正宗。賦,代表的就是一種華美富麗的審美傾向,往往側重辭藻,缺乏內涵,可以一讀,但難成大觀。《文苑英華》第一冊,花了如此多的篇幅,選的也不過是一些風月宮室的瀏亮之作。就連中華書局的出版說明中也說是“十之七八”“陳陳相因,最不足觀”。
《英華》之所以要官方編纂,有一個原因就是要宣告自己這個新的王朝是一個有知識有文化的正統之治。那么對前代的優秀文化的沿襲是不可避免的。《文苑英華》的選編體例是按照《昭明文選》的體例來做的。《文選》中就是以“賦”“詩”“騷”開頭。六朝時,形式主義空前繁盛,連詩歌都有“宮體”那樣的艷麗之作。賦所代表的那種華美審美范式正好符合當時社會主流傾向,《文選》以這樣的順序是正常的。
《英華》也采取這樣的順序,顯示出其時官方立場,極重視文章文采。宋真宗時對此書進行修訂,但大體面貌不變。一方面因對先祖皇帝的敬慕不能大改,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即使真宗時期也仍沿襲了這樣的立場。宋初詩文風格主要沿襲晚唐風氣。例如造極一時的西昆體一脈,就走的是綿密富麗的路子。感情貧乏。喜好堆砌,是貴族喜愛的詩體。可見社會上層好為浮夸靡漫之文學風格。
《英華》作為一部類書,主要用途是給讀書人作文時參考。宋代對士人的優待空前絕后。盡量給處于中下層的士子出身的機會。宋代科舉以進士科最重,進士考帖經、墨義和詩賦。除了強記經義外,還要以聲韻為務。研習文字技巧非常重要。《英華》是太宗時期所做。太宗時期,取士人數激增。平步青云的機會大大增加,刺激了時人的積極性,同時也不可避免的產生一種急功近利的躁動。只要努力總有機會出頭。這種想法總會讓人急切的想要功成名就。而表現出才華最明顯的就是清詞麗句。賦中值得借鑒的也就是語言藝術和機巧。加之上層喜好藻飾之風,讓賦排在《文苑英華》之首章,也就不足為奇了。士人審美情趣附和上層,整個社會大行浮華之風。從《文苑英華》發微,可窺當時文學氣象,同時也可以看出上層階級對整個社會的文風的把握力量之巨。宋朝文學風氣還算開明,統治者重視文治,也善用意識統治。因為他知道文人的相對自由始終還是脫不出他所立的窠臼。“宋人儒生出身的士大夫,雖受空前絕后的優遇,卻也依附政府豢養。”“士大夫一旦束帶立朝,終身不能擺脫公務員的身份”,政府握有文人的自由。宋朝教育普及率比前代提高,知識分子人數眾多,因為科舉取士的內容很大程度左右士人思想。中央地方都有學校,廣大學子讀書終還是要考取功名,以治國平天下為目標,政府用科舉為紐帶,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文學走向。這樣上層文人和下層學子都有政府牽制。
當時文學淪為文字游戲,偏于辭藻和形式。當然也不是沒有想要復興古文,力求文章載道的人士。古文運動就是這樣一場文學變革。
古文運動前期柳開就批評當時流行的駢文“華而不實,取其刻削為工,聲律為能”。但其文道合一的理論終是沒能引起強烈反響。王禹偶雖有有益嘗試,但未能形成明確理論。歐陽修之前,古文運動始終沒能成功,不能不說是缺乏政治支持。不論是柳開、穆修還是王禹偁,始終是囿于他們的小圈子,即使疾走呼喝,也不能引起大范圍的廣泛關注,雖然這與其本身理論的極端或者模糊有關。但要根本上改變文學風貌。就不得不將文學改革作為宋王朝的思想文化建設的一部分,由上而下,依靠政治力量去變革。
歐陽修成為宋代古文運動的領袖。他的文學成就不是最高的,但是他的政治地位相當高,應仁宗皇帝“務明先圣之道…矯文章之弊”的號召,聚集一大批文人,大興變革。梅堯臣、蘇舜欽得歐公拔擢成宋初詩壇開山之人,三蘇經他推介享譽文壇。曾鞏也因歐公賞識錄為進士。依靠本身極高的政治地位和包容之心,歐陽修收攬人才,依靠集團發力,古文運動終于蔚然興盛。此后王安石更是把古文運動推到新法變革中去。正是這場古文運動從一開始就走政治路線,所以也明顯帶有政治意味。
另一方面,宋朝經歷了漸漸最初短暫的平靜即陷入內外交困的窘境,王朝也漸漸明晰,更需要安邦治國討論時事的人才而不是吟風弄月的文臣。更加推動了古文運動發展。文學改革需要政治的強力,內憂外患的政治也急需文學的調劑。二者一拍即合,古文運動與政治聯系更加緊密。
這種政治意味的傾向,確實是使文學面貌短期內大變的猛藥。但也落下了不少弊病。文學的獨立性更加消弭。此后文人對于政治的自覺地慣性依附也加劇,道統綱常的更加深入到士人的思想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