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自由與囚禁

摘要：《藍色》是導演基耶斯洛夫斯基對愛與生命意義闡述最成功的《藍、白、紅三部曲》之一，影片主要通過色彩和音樂來表達故事主題，本文試圖從藍色調的運用來闡述導演基耶斯洛夫斯基對愛的自由與囚禁的理解和表達。

關鍵字：藍色 愛 自由 囚禁

[中圖分類號]：J9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0)-03-0150-01

自由、平等、博愛是法國啟蒙運動和大革命時期思想家、資產階級、革命家倡導的人類思想。法國大革命勝利后，自由、平等、博愛被用藍、白、紅三色標示在法國國旗上，可見在政治上藍色象征著自由，而導演基耶斯洛夫斯基在個人身上是如何用藍色來體現自由的呢?

影片《藍色》描述了女主人翁朱莉一家三口出車旅游，丈夫與女兒在途中因車禍不幸身亡，之后她逃避生活，又返回社會的故事，突出反映了她生存的困境與內心的困擾。

影片中，女兒拿著深藍色的錫箔糖果紙在車窗口隨風飄曳，朱莉曾描述到“我們很幸福，他們愛著我，我愛著他們”，那時他們的愛是自由的，如同飄曳的糖果紙飛舞著。當車撞到樹上，女兒的玩具皮球蹦出車外的那刻，朱莉成為一個被死亡拒之門外的人，變成了“死亡的哀悼者”，自由的愛被意外無情的扼斷了。從那一刻起，愛成了朱莉心靈的一種囚禁，在她內心一直強迫自己拋棄和遺忘曾與丈夫和女兒有關的任何記憶和情感。當朱莉返回郊區住宅時，對家中傭人問的第一個問題是，有沒有按照“我的愿望”清空藍色房間?？梢?，藍色對于車禍以前的她來說，詮釋的是幸福、自由與愛。此時，藍色房間內只剩一盞綴滿藍色玻璃流蘇的吊燈，朱莉憤恨而又瘋狂地撕扯著它，這時藍色的光斑打在她的面頰上，記憶和情感的牢籠再一次囚禁了她。至此，藍色玻璃流蘇的吊燈可能是朱莉過去愛與自由的唯一紀念品了。在房間里，朱莉倒空自己的手袋，掉出了女兒的藍色錫箔棒糖，她瘋狂的扯下糖紙，如野獸般咀嚼著棒糖。通過朱莉對吃棒糖的舉動，可見她在極力抵斥過去的記憶和情感。她也用身體“出軌”的儀式，告訴自己，她已不屬于過去，要忘記丈夫、忘記曾經對愛隋的忠貞。

朱莉帶著裝滿感情和記憶的藍色玻璃流蘇吊燈離開了郊外的住宅。在途中，她用手摩擦粗石壘成的墻壁，用肉體的痛苦來緩解內心的壓抑，她如同一個逃亡者，從曾賴以生存地、充滿情感與記憶的“藍色”中逃離到另一個陌生的市區，朱莉選擇了一間沒有孩子的公寓住了下來。住進公寓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一個合適的地方，掛起藍色的玻璃流蘇吊燈，似乎她要把過去找一個合適的位置擺放。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藍色玻璃流蘇吊燈成了朱莉自我封閉的情感依靠。雖然她一直想逃離這無形的囚禁，但過去的美好、歡樂、自由等，她又不舍得完全丟棄，于是她的內心在一種矛盾的情感中徘徊與掙扎。

在影片中，藍色是一個影像符號，自始至終貫穿著整個影片的情節。在朱莉搬進新公寓以前，“藍色”是通過錫箔糖果紙、藍色玻璃流蘇吊燈這兩種物質材料體現，而之后是游泳池。影片的攝影師伊札克在接受電視采訪的時談到，在影片拍攝時，大家都意識到了游泳池的象征意義：水下是死，水上是生，水面成了生死分界線。在影片中朱莉住進新公寓后，共出現四次游泳池的場景：第一次朱莉來到一家咖啡廳，街頭傳來清悅的笛聲，朱莉陷入了記憶的遐思中，樂曲是她與丈夫曾共同工作與生活的一個象征性符號，情感與記憶的泛濫再一次侵襲她，使她的內心在生與死之間掙扎、咀嚼，她無法解脫愛的囚禁。第二次場景是朱莉與安東尼見面，當安東尼談到丈夫說的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影片中出現了朱莉唯一的一次笑聲，這也再一次驗證了朱莉曾經自由的愛。當安東尼還給朱莉曾經象征著丈夫深愛她的十字架時，她回絕了，她回絕的是曾經擁有的幸福，也回絕了她幸福所毀滅的見證，這是她對曾經自由與現在囚禁愛的一種拋棄，只有放下對丈夫的愛，才可以重獲自由。第三次游泳的場景是朱莉發現自己儲藏室有一窩剛出生的小老鼠，她從小就害怕老鼠，每夜都處在老鼠嘰嘰喳喳聲的恐懼中，于是她不得不借鄰居家的貓將老鼠吃掉。這讓朱莉將老鼠的不幸與自己的遭遇聯系起來。貓對老鼠來說是一場意外，車禍對朱莉來說也是一場意外，而傷害老鼠也不是朱莉的本意，像車禍一樣，沒有誰愿意發生這一切，但卻發生了，他們沒有權利選擇命運。朱莉第三次跳入水中是一個白天的場景。此景脫衣舞女郎盧西出現了，給朱莉一個擁抱、一個安慰、一個支撐，然后去幫她打掃房間的“慘局”，盧西的這個舉動像朱莉車禍后奧利維爾幫她做的一切。她本來想逃脫生活，逃離愛、同情、友誼的陷阱，但她始終也根本不可能逃離或改變生命的本質一只要她活著。朱莉第四次跳入水中，是她知道丈夫有個相處多年并非常相愛的情人，而且懷有身孕，她開始懷疑曾經擁有的幸福，懷疑曾經關于愛的一切。她認為自己喪失的，或許是不曾擁有的幻境。她縱身跳入水中，一個長鏡頭在泳池上緩慢的移動，卻沒有見朱莉的身影，只是一片深藍色的寂靜，這是一次很長久的心理搏斗與掙扎。于是，她決定放下對丈夫的愛，經歷過痛苦后，用忍耐和包容將愛移交到女律師手上，同時也使自己重拾自由，解脫枷鎖。

在影片中，導演不斷的用藍色錫箔糖果紙、藍色玻璃流蘇吊燈、游泳池等物質材料“重復式”的描述著《藍色》一愛的自由與囚禁的影片主題，當你是一個逃亡者的時候，愛是一種囚禁，而當你因愛重生的時候，愛是一種自由。朱莉放下了過去，選擇和奧利維爾共同完成丈夫的遺作一《歐洲聯盟頌歌》，在樂聲中，她也選擇了與奧利維爾在一起，透過魚缸看到朱莉與奧利維爾的纏綿，光線打上去，影像像是在子宮里等待出生的嬰兒，暗示著朱莉開始了新的生活，她內心的愛與信仰再度復活。

片尾，樂聲不斷回響，朱莉哭了，當她可以接受或面對這不幸的一切時，雖然哭泣不能挽回任何喪失，但她可以做到像別人一樣用淚水來悼念她們。之后黑幕出現，然后是奧利維爾、黑幕、安東尼、黑幕、朱莉的母親、黑幕、盧西、黑幕、女律師以及未出世的孩子。這或許又是導演“重復式”的闡述《藍色》影片中愛是自由、囚禁、自由、囚禁、自由…的主題，或許這也是他要告訴我們的生命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