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霍桑的《紅字》小說圍繞“紅字”這個主題,描寫了西方宗教的禁欲主義壓制下的愛情悲劇,成功塑造了海斯特、丁梅斯代爾以及齊林沃思等人物形象,“人性”與“神性”的對抗在他們身上得到不同體現。文章通過對三個人物形象獨特的象征意義進行分析,揭露了當時的清教社會對人性摧殘,造成了丁梅斯代爾與海絲特的悲慘命運,從而賦予了宗教下的愛情悲劇關的內涵。
關鍵詞:女性主義 清教 男權 愛情悲劇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0)-03-0084-02
一 《紅字》的故事背景與介紹
《紅字》是十九世紀美國著名小說家納撒尼爾·霍桑的代表作,作品以北美殖民地時期新英格蘭地區為背景。故事發生在1650前后的波士頓,當時的居民都是在英格蘭故土受詹姆斯一世迫害而抱著創建人間樂土的理想來新大陸的清教徒。清教提倡清心寡欲,適當限制人的欲望。清教徒在英國最初是反抗羅馬教皇專制和經濟壓榨、反對社會腐敗風氣的,他們注重理智,排斥感情,推崇理想,禁絕欲望;后來卻發展到極端,實行政教高度合一,不但迫害異端,甚至連婦女在街上微笑都要處以監禁,通奸自然更加不可饒恕。《紅字》以嚴酷的清教政權統治為背景,描寫了女主人公海絲特與神職人員丁梅斯代爾的愛情悲劇。
海絲特是一個年輕、漂亮、善良、堅強的英國姑娘,不幸嫁給了一個丑陋偽善的老醫生齊林沃斯。故事開始的兩年前,海絲特從英國移居當時尚屬英殖民她的美國波士頓,中途丈夫被印第安人俘虜。在寡居生活中,她和當地的年輕牧師丁梅斯代爾相愛并生下一女兒。因此成為當時社會所不能容忍的通奸者,被拉上刑臺公開受審,并被強制帶上暗含通奸之罪的紅色字母A。但她始終拒絕說出珠兒的真正父親,以犧牲自我保全愛情。出獄后海絲特在鎮邊離群索居,忍辱負重,撫養她的女兒珠兒,她在惡劣的環境中頑強地生存下來并處處幫助別人,終于贏得了人們的理解和尊敬。相反,丁梅斯代爾膽怯地隱瞞了他的罪責,七年里他的靈魂和肉體忍受著煎熬,一直忍受齊林沃斯的傷害和折磨,最終在彌留之際坦白了自己的罪行。文中的男女主人公形象各不相同,透過海斯特、丁梅斯代爾以及齊林沃斯三個人物的命運,我們看到了宗教對人們心靈的摧殘。
二 海斯特:女權主義的追求者
故事開始,當海斯特站在刑臺上,胸前印著鮮紅的A字,懷中抱著她的“罪惡之花”,“此時她已使自己堅強起來,以面對用形形色色的侮辱來發泄的公憤的毒刺和利刃。”面對著總督貝靈漢和約翰·威爾遜牧師的威逼利誘,她以極大的毅力忍受著一切,她堅定地說“我永遠不會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的”,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睛沒有看威爾遜牧師,而是凝視著年輕牧師深沉而憂郁的眼睛“這紅字烙得太深了,但愿我能在我的痛苦的同時,也承受他的痛苦,”雖然犯了別人認為不齒的罪行“,她卻始終帶著疲憊的淡然神情在她的恥辱臺上凝眸端立”。她獨自承擔了為人所恥的通奸罪名,勇敢地對抗著整個冷酷無情的清教世界,同時執著地愛著自己的愛人丁梅斯代爾。
獲釋后,她住在城鎮的邊緣,靠針線活維持母女的生活。她胸前佩帶的紅字刺繡得非常精美,她把珠兒的衣服做得極為鮮亮絢麗。當總督和牧師要把珠兒從她身邊帶走,這對苦命的母女就要被拆散時,海斯特據理力爭,她認為這是違背基督教仁愛宗旨和人性天理的,最終獲得了女兒的撫養權。她以自己的勤勞能干漸漸融入這個社會,“她的針線活便出現在總督的皺領上、軍人的綬帶上、牧師的領結上;裝飾在嬰兒的小帽上,還給封閉在死人的棺木中霉爛掉。”。同時她不遺余力地去接濟比她更窮的人,“對于窮苦人的每一種需要,她比誰都快地就提供了她菲薄的支援”,“在鎮上蔓延瘟疫的時候,誰也沒有海絲特那樣忘我地獻身”,通過自己的堅忍和善行逐漸獲得了眾人的敬佩與支持,她所佩帶的紅字的意義也發生了逆轉,由原來的“通奸”(adultery)變成了“能干(able)”、“值得尊敬”(amiable)、“天使”(angle),徹底改變了紅字的社會意義。
無論身處多么嚴酷的環境,身心遭受多么非人的折磨,海斯特對幸福充滿期待,渴望追求新的自由生活,更幻想著和他“在那里舉行神圣的婚禮,以共同承擔未來的永無止期的報應”。在漫長的“贖罪”與“懲罰”中,海絲特從未放棄對純潔愛情和幸福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在小說的第17章中,當她與丁梅斯代爾在森林中見面的時候。她主動熱烈地擁抱丁梅斯代爾,她鼓勵他和自己“離開波士頓,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去”。她取下紅字,把它扔進枯葉堆里,只是最終計劃又被狹隘復仇心理左右的齊林沃斯給破壞了。出于對丁梅斯代爾的眷戀之情,在他死后放棄了與女兒共享天倫,重返埋他尸骨的故地,重新帶上紅字,直到死后葬在他的身邊,永遠守護著他,陪伴著他。
在作者的筆下,海絲特是一位勇敢、堅韌的女性,堅持婦女追求幸福的平等權利,霍桑創造了一個女權主義的天使,散發著金子般的人性光輝,她身上所具備自己的獨立反抗精神,“比紅字烙印所代表的罪惡還要致命”。海絲特不甘忍受不合理婚姻的束縛,勇敢追求真愛,代表了在清教社會里崇尚女權主義、追求浪漫愛情的婦女典型,她堅強、勇敢、勤勞、善良,并具有崇高的自我獻身精神,但最終卻都落得悲慘的結局。這深刻地揭露了清教社會的嚴酷,揭示了女性生存的艱辛。
三 丁梅斯代爾:清教統治的犧牲者
小說里的丁梅斯代爾是“一個真正的僧侶,一個真正的宗教家”,有著為天主獻身的虔誠信仰。但他和海絲特一起犯了“第七戒”,本應受到法律的制裁。由于海絲特的保護和自己的懦弱他逃避了法律的制裁。但是他的良心受到譴責,長期的精神折磨使他悲慘地死去。丁梅斯代爾是可悲的,最后成為宗教事業的犧牲品。丁梅斯代爾的人性被清規戒律所扭曲,他的悲劇是他所處的時代造成的。
丁梅斯代爾是矛盾的,他雖然也渴望愛情和幸福,但是頭腦中宗教觀念早已根深蒂固。不敢和海絲特一起承擔所謂“恥辱”,他把自己與海絲特的愛情看成是“冒犯了一條神圣的法律”。他背叛了篤信的宗教,背叛了“上帝”,他把自己看成一個應該受到懲罰的罪人,但又不敢公開承擔自己的罪責,忍受心靈與肉體的折磨,承受神性與人性的沖擊,只有默默忍受難言的折磨,希望通過“受苦”來贖罪,“可憐的牧師一面受著肉體疾病的痛苦,一面受著靈魂極度煩惱的折磨,同時又聽憑他的死對頭任意擺布。”“這已經夠痛苦的他被他的悔恨深深地折磨著,而這種悔恨的嫡親姐妹與親密伴侶就是怯懦,每當前一種沖動逼迫他快要宣布出秘密時,另一種沖動便一定用它顫抖的手把他拖回去,讓全宇宙都凝視著赤裸的胸膛,盯住他心房上的紅字”。“而在這時,他在他的神圣職務上,卻獲得了燦爛的聲譽”,他變成了信徒心目中完美的教士,更使他陷入無邊痛苦深淵之中。他的外在形象和他的內心世界是矛盾的,他的信仰和他的行動是相互沖突的。
為了尋求內心的解脫,最終他決定當眾認罪。于是,就在最后一次的布道會結束后,他把海絲特和珠兒一起領到了刑臺。他終于鼓足勇氣,揭露自己所犯下的罪。他在生命彌留之際,扯開胸前的佩帶,展露他胸口的烙印。以死換來了內心的安寧和靈魂的得救,擺脫了齊林沃斯的精神折磨和自我良心的譴責。“我的哀愁,我的罪惡,我的痛苦。都跟我同歸于盡,而其中塵世的部分便埋葬在我的墳墓里,其中精神的部分與我同去永恒的境界。”處在“人性”與“神性”雙重壓迫下的丁梅斯代爾,他篤信的宗教扼殺了他對幸福的渴望。他悲劇的根源在于他無法克服他懦弱的性格,也無法為了追求犧牲他的宗教信仰。他忍受著煉獄般的煎熬,最終導致他走向毀滅。他的一生注定是一個悲劇人物,只能成為清教統治的犧牲品。
四 齊林沃斯:男權社會的衛道者
這部小說中邪惡勢力的代表人物是齊林沃斯,他在男權社會中充當了摧殘人性的惡魔形象。表面上“體諒他人,而很少自私欲望的人”;在《紅字》中他就是一個偽善的、丑惡的老人。海斯特年輕貌美、心靈手巧,卻因父母包辦被迫嫁給齊林沃斯。他們之間從來沒有愛情可言,只有齊林沃斯對她強烈的占有欲,他對海斯特說“你和你的一切都是屬于我的”。當海斯特被判犯下了通好罪已成為刑臺上示眾的罪人,齊林沃斯威脅海絲特答應不要泄露他們的夫妻關系,因為他不能“遭受一個不忠實女人的丈夫所要蒙受的恥辱”。
清教規定丈夫對妻子的絕對所有權,齊林沃斯把海斯特看成自己的附屬品。清教只允許男人分辨婚姻是否和諧,而女性必須像羔羊一般順從以便獲得愛情。因此齊林沃斯不能容忍妻子對他的背叛,根源在于清規戒律、男權中心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的影響。他沒有給海斯特應有的幸福,葬送了海斯特的青春。當海斯特另有所愛的時候,他又一次斷送了她的幸福。為了復仇他變成了惡魔式的人物,以“一個最可信賴的朋友”的面目出現在丁姆斯代爾面前,“象礦工尋找黃金,象掘墓人挖掘墳墓”“使對方把一切的恐怖,慚愧,痛苦,無效的悔恨,無法擺脫的內心譴責”都要對他和盤托出。齊林沃斯長期對牧師進行的精神折磨,是極為險惡狡猾的復仇者。作者竭力描繪齊林沃斯的丑陋與邪惡,這就進一步揭示了清教社會的虛偽、殘酷的一面。
七年他一直在折磨、摧殘丁梅斯代爾,他的陰險、狠毒躍然紙上。他的復仇不僅毀滅了丁梅斯代爾和他自己,而且也使海絲特欲與丁梅斯代爾離開的希望化為泡影。齊林沃斯在復仇中泯滅了人性,最終將自己推向了罪惡的深淵。當“世上再沒有魔鬼的事業要他來做的時候”,齊林沃斯“枯萎卷縮了,仿佛是連根拔起的草在太陽底下暴曬一樣,幾乎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齊林沃斯的命運可以歸因于“男人的天性,或者說幾乎已變成天性的,長期因襲下來的男性的習慣”。海斯特試圖沖破一切,擺脫了男性的傳統束縛,“必須根本改造,那時女人才得享有近似公平而合理的地位。”但是齊林沃斯像幽靈一樣,破壞了她們的出逃計劃,最終丁梅斯代爾以死來求得心靈的解脫,海斯特也從來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幸福。
結束語
霍桑通過他筆下的這三個主要人物,深刻地揭露了人性的善與惡。海斯特佩戴著罪惡的紅字,但是卻贏得人們對她的尊重。丁梅斯代爾忍受七年的精神折磨和痛苦,最終他戰勝了自己的虛偽和懦弱。最終他付上生命的代價來贖罪,他和海斯特的愛情沒有一個圓滿的結局。齊林沃斯是霍桑筆下真正的罪人,在他身上體現的完全是黑暗和扭曲。霍桑用他的筆來呼喚對人性的真正尊重,他的作品在今天仍然閃爍著理性的光輝。
《紅字》通過對三個主要人物分別賦予不同的象征意義,深刻地批判了清教道德的無情,揭露其催殘人性、扼殺愛情的本質。海絲特對愛情執著追求與清教產生了強烈的矛盾沖突,她化身為可歌可泣的女權主義追求者;丁梅斯代爾在的信仰與人性之間斗爭中苦苦掙扎,他最后成為可憐可悲的清教統治的犧牲品;而齊林沃斯無疑充當了男權社會的可恨可恥的衛道士,從而折射出清教社會制度對人性壓制導致人性悲劇的必然。《紅字》中丁梅斯代爾與海絲特令人惋惜,他們的愛情悲劇是社會環境的產物。在宗教氛圍籠罩下的愛情故事中,“人性”與“神性”的碰撞都帶有悲劇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