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女人的反抗

摘要：伯莎，梅森是小說《簡·愛》中被忽略的人物，她的出現在小說中的意義絕不僅僅為了表現簡·愛愛情的艱辛，而代表著另一類女性對男權社會的反抗。

關鍵詞：瘋女人 反抗 女性意識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0)-03-0062-02

伯莎·梅森是小說《簡·愛》中被忽略的人物，她是羅切斯特的妻子、簡·愛與羅切斯特婚姻道路上的絆腳石，她更是一個受害的女性，甚至比簡·愛的遭遇更為悲慘。伯莎·梅森長期被關押在桑菲爾德莊園的神秘閣樓中，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直到美國兩位大學女教授桑德拉·吉爾伯特和蘇珊·古芭將她從陰暗的閣樓“拉出”，使她暴露在陽光之下，伯莎·梅森在作品中的地位才逐漸得到重視。伯莎的出現不僅僅為了表現簡·愛愛情的艱辛，而代表著另一類女性對男權社會的反抗。

第一，伯莎代表著英國當代被壓迫女性的現實處境及其反抗意識。

瘋女人伯莎·梅森是羅切斯特十五年前從西印度群島的牙買加帶回的克里奧爾人，伯莎因為有家族遺傳的瘋病被父親“賣”給了羅切斯特，羅切斯特又因為伯莎的瘋病將她關在閣樓頂，所以伯莎是一個受害者。由于她與男權社會意識不相融而被剝奪了話語權，是一個被世人畏懼和排斥的瘋女人，只能用陰冷的怪笑和低吟控訴社會的不公。但伯莎本身又具有反抗意識，雖然被剝奪了話語權，她仍然用低吼和行動狠狠地還擊迫害她的男權社會，是一個具有強烈的反抗意識和明確反抗目標的“瘋女人”，她的幾次閣樓“出逃”都帶有明確的目的。第一次，伯莎舉著蠟燭點燃了羅切斯特的被褥，意圖將羅切斯特燒死，因為簡的及時出現，羅切斯特幸免于難；再一次，伯莎知道自己的弟弟梅森先生到了桑菲爾德府，她不知從何處找來了尖刀，瘋狂地揮向自己的弟弟：最后，伯莎闖入了簡的房間，這是在簡與羅切斯特成婚前。奇怪的是，伯莎沒有傷害簡·愛，而是將復仇的對象描準了簡雪白的面紗戴，將它撕毀而離去。作為羅切斯特的妻子，伯莎將第三者的面紗毀壞的舉動我們可以理解為妒忌，鏡子中的她大概想起了自己結婚時的場景，然而自己今天的處境又使她憤怒。從伯莎出逃的行為我們可以看到，她并不像～般的瘋病患者那樣傷害所有人，而只將報復的對象集中于出賣自己的弟弟和傷害自己的丈夫，她的行為可以上升為被壓迫女性對于男權意志的反抗，反應出處境艱難的女性對于男權社會束縛的不滿以及意圖推翻這個社會的愿望。

第二，瘋女人伯莎·梅森的反抗更是被許多評論家看作是簡·愛的“影子”。

代表著簡·愛內心的另類反抗。美國兩位大學女教授桑德拉·吉爾伯特和蘇珊·古芭的著作《閣樓上的瘋女人》從女性角度解析伯莎·梅森在作品中的作用，將她看作是簡·愛一直壓抑的內心中的另一個兇悍隱秘的“自我”，因為伯莎·梅森往往是簡·愛潛意識的具體實現者。伯莎·梅森既然是簡·愛的影子，那么二者除了思想與行為上的支配與被支配關系還必須具有精神上的聯結點。

首先，簡·愛小時候在蓋茨海德府因為反擊約翰表哥的毒打而被關進紅房間，這是一個以紅色為底色的房間，里德舅舅的靈柩便是從這里抬出去的，上了鎖的紅房間比監獄更加保險，這里一切顯得比現實更冷酷、更暗淡。透過房間里的鏡子簡看見了一個陌生的小家伙在盯著自己，像個小幽靈。由于簡對紅房間和黑暗的恐懼，她的臉色變得蒼白，神情緊張，這更使得鏡子中的自己顯得恐怖，這時鏡中的小幽靈便成了簡自我形象的陌生化，是其精神分裂的產物；在桑菲爾德莊園，簡與羅切斯特相愛了，簡雖然表現了自己對人格獨立、婚姻平等的強烈追求，但地位和經濟的差距橫亙眼前，婚前，面對高貴的面紗，簡覺得是那樣陌生，這時伯莎闖入了她的房間，她沒有動任何東西只是將這昂貴的面紗拿起來帶在頭上，簡對這面紗是恐懼的，她不敢戴著面紗看鏡子中的自己，她覺得戴上面紗的自己是陌生的，這是她內心中自卑心理作遂的結果，伯莎替她做了，她將面紗戴在頭上，轉身去照鏡子，就在這時，簡透過鏡子看到了伯莎的面孔“那是一張沒有一點血色的臉，一張蠻橫的臉”、“紅眼睛”，還有那腫脹發黑的可怕的面孔，這是戴上面紗的伯莎的臉，同時也是戴上面紗的簡·愛的臉，她因為簡的恐懼而扭曲變形，對于這張臉簡是懼怕的，她痛恨這面紗，想毀掉它，于是伯莎從頭上取下將它撕碎。與孩童時鏡中的小幽靈一樣，伯莎·梅森出現在鏡子中的臉同樣是簡對面紗(指代簡與羅切斯特之間地位的差別)的恐懼而發生的自我分裂的表現，僅僅從鏡子與兩次分裂的簡來看，可以說伯莎·梅森就是簡在自卑心理引起的內心恐懼基礎上產生的分裂自我的另一半，是簡·愛的“影子”。

其次，伯莎·梅森的出現與“孩子”意象密切相關，“孩子”在小說中一直伴隨著簡·愛的成長，吉爾伯特和古芭認為紅房間里鏡子中的“小幽靈”、貝茜歌聲中艱難前行的孩子，以及頻繁出現于簡·愛夢中的嬰孩其實都是同一個孩子，他產生于簡·愛孤獨無援，對強大男權社會勢力的畏懼，是簡潛意識中自卑心理的產物。孩子的意象不僅體現了簡的恐懼，更反映了簡力圖摧毀以桑菲爾德莊園為代表的男權社會的意圖，簡·愛地位低微，沒有金錢和地位，憑借個人力量是不可能實現這種愿望，于是憤怒和畏懼壓抑在體內化成了“孩子”的意象警醒簡：不實現二者經濟、地位的平等就不能結婚。困撓簡·愛的難題隨著伯莎·梅森的出現迎刃而解。做為一個思維正常的人簡不可能燒毀桑菲爾德莊園，但對一個瘋女人來說，這是能被人接受的。伯莎·梅森使簡·愛壓抑的思想變成現實。完成了簡·愛摧毀莊園的愿望。具體來說，簡第一次聽到伯莎異樣的笑是在初到桑菲爾德時，簡為女人被過嚴的限制而感到痛苦，她反對將婦女的工作限于做補丁、織襪子和繡錢包，認為女人和男人一樣需要發揮個人才能，她壓抑的內心通過伯莎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傳達出來；簡對羅切斯特買來的昂貴頭紗感到恐懼，想將它撕毀的愿望也通過伯莎來實現；簡·愛深知平等地位沒有取得，與羅切斯特的婚姻也不可能完滿，二人的婚禮上，伯莎以羅切斯特法定妻子的身份將兩人分開，分手并不是永久的分別，而是為了等待時機。簡·愛不僅要提升個人的經濟地位，而且要毀滅以桑菲爾德莊園為代表的男權社會，她在“夢”中摧毀了莊園。一年后，簡·愛在叔叔那獲得了二萬英磅的遺產，實現了與羅切斯特地位上的平等，這時伯莎·梅森對于簡·愛來說已經失去了存在的價值，她成了簡與羅切斯特婚姻純粹意義上的障礙，這時伯莎也意識到了這點，似乎是習慣性地點燃了自己，燒毀了桑菲爾德莊園，更有甚者，羅切斯特在這場大火中幾乎失明，一只手致殘。伯莎的這把火意義重大：它不僅掃除了羅切斯特與簡·愛婚姻的阻礙，而且挽回了羅切斯特在簡·愛心中的形象，簡·愛是一個天資聰穎的姑娘，她有很高的悟性，她明白在羅切斯特與伯莎·梅森的婚姻中，伯莎是個受害者，羅切斯特被揭穿，使簡·愛的心靈遭受重創，但熱戀中的簡·愛因為愛情在心里已經原諒了羅切斯特，但又覺得在道德意義上，羅切斯特必須用實際行動來彌補自己的過失，在這場大火中，他為救伯莎·梅森眼睛幾乎失明，手也殘廢了一只，這便是最好的表現。表明了羅切斯特的毀過和應受的懲罰，且杜絕了婚后的羅切斯特背叛自己的可能，簡·愛借瘋女人的手策劃了這場大火，實現了自己的美滿婚姻。

伯莎·梅森作為一個受壓迫的女性，她以個人的力量無畏地反抗男權社會的壓迫。同時，她又體現了簡·愛內心被壓抑的隱秘“自我”。借伯莎之手，簡·愛在毀滅桑菲爾德莊園這座象征男權社會的大山，精神由分裂走向了統一。伯莎的形象本身便是夏洛蒂·勃朗特女性意識的體現。

作品結尾，簡·愛讓瘋女人伯莎·梅森放了一把大火燒毀了桑菲爾德莊園，將自己置于與羅切斯特的平等的經濟地位。伯莎的一炬實現了兩人的平等但缺少一定的現實依據。夏洛蒂·勃朗特開始了對女性問題的思考，卻沒有找到女性獨立的真正道路，具有一定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