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的“兼愛”思想及現(xiàn)代意義

摘要:春秋戰(zhàn)國時期，墨子從當時動蕩的社會局勢和自身所處的社會地位出發(fā)，提出了以“兼愛”為主旨和核心的一系列思想，并全面的闡述了“兼愛”思想的內涵。“兼愛”不僅與儒家的“仁愛”相區(qū)別，更重要的是與“別相惡”的對立，此外，墨子還將“兼相愛”與“交相利”結合在一起。雖然墨子的“兼愛”思想在當時并沒有被統(tǒng)治者所接納，但是，這一思想對當代構建“和諧世界”，推進全球化、現(xiàn)代化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墨子;兼愛;和諧世界

中圖分類號:B22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09)22—0009—02

春秋戰(zhàn)國時期諸侯爭霸，社會動蕩不安。在這一社會背景下，墨子從身處社會底層的小生產者的利益出發(fā)，提出了一系列維護其階級利益的思想。其中，“兼愛”思想是其思想體系的主旨和核心。在當時百家爭鳴的思想界，墨子思想成為百家中的重要一家。墨子將“愛”的觀念社會化、完善化，相對于儒家的“偏愛”是一種進步，此外，“兼相愛”還與“別相惡”、“交相利”有密不可分的關系。墨子的“兼愛”思想是克服社會動亂、加強安定團結、推動社會進步的一種重要力量。這一思想對當今建設和諧世界，推進全球化、現(xiàn)代化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一、墨子“兼愛”思想的歷史背景

墨子生活在一個社會大變革的時代，正值中國古代社會由奴隸制向封建制轉型。這一時期的周王朝勢力衰微，已經無力維護大一統(tǒng)的局面;社會上因諸侯爭霸、貴族傾軋導致戰(zhàn)火連綿、民不聊生、綱紀廢弛、禮樂崩壞。這種動蕩的社會局勢使處于社會下層的庶民、奴隸等倍受摧殘。墨子出身工匠，是小私有勞動者和平民中的一員。墨子所處的社會地位和當時的社會現(xiàn)狀使他對這種摧殘有深刻的感觸，因此，他的思想中含有反對貴族統(tǒng)治、諸侯爭霸，渴望穩(wěn)定有序的社會秩序的內容;同時，他關注平民的勞動者的社會經濟生活，渴望改變自身的社會地位，反對傳統(tǒng)的周禮和宗法制度。

墨子曾經“學儒者之業(yè)，受孔子之術”，但又拋棄了儒學，另立新說。在墨子看來，儒家不反對貴族特權和統(tǒng)治者的奢侈浪費，這會使勞動者“饑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勞者不得息。”墨子的思想包含了豐富的內容:“兼愛”、“非攻”、“尚賢”、“節(jié)用”、“節(jié)葬”、“天志”、“明鬼”等等，其中“兼愛”思想是其思想體系的主旨和核心。

二、墨子“兼愛”思想的內容

1.墨子的“兼愛”與儒家的“仁愛”。儒家從氏族宗族血緣關系出發(fā)，提出“仁愛”思想。“仁愛”思想最深沉的心理基礎就是血緣之間的親子之愛，所謂:“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仁者人也，親親為大”。愛有厚薄之分，正是因為人有親疏之別。這表明儒家的“愛”是突出“親親”這個中心的。所謂“愛人”、“泛愛眾”，似乎這種“愛”也真的加到了所有人身上，但是孔子說:“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論語·陽貨》)愛小民百姓，目的無非是為著便于統(tǒng)治而已，可見這種“愛”并不是平等的。

墨子反對儒家這種等差之愛，提出“兼愛”。兼，有整體、無差別之意。“兼愛”就是普遍平等的愛、無差別的愛。這種“兼愛”思想作為一種美好的理想，在當時階級對抗的社會里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但是，相對于儒家的“偏愛”，墨子的“兼愛”也有其進步性的一面。

2.“兼相愛”與“別相惡”。墨子的“兼愛”不僅表現(xiàn)在與儒家“仁愛”的區(qū)別和對立，更表現(xiàn)在與“別相惡”的對立。“所謂交別，不僅指親疏、厚薄的差別，按其本義，而是指彼此利益的對立，也就是只愛己、利己，而不愛人、利人，作為一種觀念就是自私自利。”[1] 為什么要提倡“兼愛”，反對“交別”呢?因為兼則利，別則害。“兼之所生，天下之所大利也。別之所生，天下之大害也。”(《墨子·兼愛下》)所以要“兼以易別”。

墨子認為，“不相愛”是一切禍亂的根源:“子自愛不愛父，故虧父而自利;弟自愛不愛兄，故虧兄而自利;臣自愛不愛君，故虧君而自利，此所謂亂也。雖父之不慈子，兄之不慈弟，君之不慈臣，此亦天下之所謂亂也。”(《墨子·兼愛上》)在墨子看來，正是因為父子、兄弟、君臣之間這種自愛而不兼愛的做法，所以會產生“大夫亂異家以利其家，諸侯攻異國以利其國”的局面。要想得到國與國不相攻，家與家不相亂，盜賊無有，君臣父子皆能孝慈的天下治世，就必須禁惡而勸愛。

墨子主張的“兼愛”是一種不分上下貴賤，不分等級差別，不避親疏的愛。他說:“諸侯相愛，則不野戰(zhàn);家主相愛，則不相篡;人與人相愛，則不相賊”，“君臣相愛則惠忠;父子相愛則孝慈;兄弟相愛則和調;天下人相愛，強不執(zhí)弱，眾不劫寡，富不侮貧”就能“凡天下禍篡怨恨，可使毋起者。”[2]

3.“兼相愛”與“交相利”。《墨子·經上》說:“仁，愛也”;“義，利也”。(墨子·兼愛下》)又說:“兼愛則仁矣義矣”。可見墨子講的兼愛包含交利之意。墨子的“兼相愛”與“交相利”不可分割，具體說來就是在人際交往中，各方都要以對方有利為原則。“交相利”成為實踐“兼相愛”的倫理原則。

一方面，墨子的利是指“公利”、“天下之利”、“人民之利”，并把這種“利”當作最高的道德準則。所謂“萬事莫貴于義”，“凡言凡動，利于天鬼百姓者為之;凡言凡動，害于天鬼百姓者舍之。”(《墨子·貴義》)“仁人之所以為事者，必興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以此為事者也。”(《墨子·兼愛中》)墨子認為，明王圣人必須“愛民謹忠，利民謹厚”;作為仁人必須“興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判別是非的一個重要標準，就是“觀其中國家天下百姓之利”。

另一方面，雖然墨子把“虧人”、“自利”當作人們互不相愛的思想根源，把利當作“公利”、“天下之大利”，但是，墨子并不籠統(tǒng)的反對“自利”，墨子反對的是損人利己，是虧人而自利，不僅如此，墨子還保護不虧人的自利。凡是農夫“耕稼樹藝”，婦人“紡績織袵”，百工“制作器具”，以至于王公大人“聽獄治事”，士君子“治理官府”等等，都被墨子視為“賴其力者”，都該有應得的“自利”。反之，“不與其勞，獲其實”，諸如偷人桃李，搶人馬牛，甚至攻伐無罪之國，強占別人的土地和財產，那就是“虧人”而“自利”，是不仁不義的行為[3]。

在貫徹“兼愛”思想的同時，墨子還提倡“非攻”:反對“攻伐無罪之國”，反對強執(zhí)弱，眾劫寡，富侮貧，貴敖賤，詐欺愚等;提倡“尚賢”:用德才兼?zhèn)涞馁t才、賢君來治理國家;提倡“利民”、“節(jié)用”:反對厚葬，反對統(tǒng)治者奢侈浪費，反對加重人民負擔的行為。

墨子的“兼愛”思想一方面以滿足利己心、滿足個人利益為出發(fā)點，另一方面，又把“利人”視為行為的準則和“義”的價值尺度。可以說墨子的“兼愛”思想“是利己的行為動機和利他的行為準則的結合，其實質是，調和個人利益和他人利益的矛盾和沖突。”[4] 但是，在當時的階級社會中，不同階級之間的經濟利益對抗是不可能調和的，墨子的“兼愛”思想并不具有可行性。

三、“兼愛”思想的現(xiàn)代意義

墨子的思想雖然沒有被當時的統(tǒng)治者所接納，但是，對于我們今天“建設持久和平，共同繁榮的和諧世界”，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墨子的“兼愛”思想，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建設一個充滿溫情的和諧世界。

2005年9月15日，國家主席胡錦濤在慶祝聯(lián)合國成立六十周年首腦會議上提出了“建設持久和平，共同繁榮的和諧世界”的主張，并系統(tǒng)全面的闡述了“和諧世界”的內涵。“和諧世界”這一構想涉及政治民主、經濟繁榮、文化和諧、國際安全等諸多方面，是“和諧社會”在國際層面上的延伸。

前面提到，墨子認為，當時社會一切禍亂的根源皆起于人們不相愛，所以，墨子反對只“愛自”而不“愛他”，只關注自身利益損害他人利益的行為，他認為，這樣做會導致國與國相攻，家與家相亂。墨子提倡的是“視人之國若視其國”。當今世界，每一個國家都從自身利益出發(fā)制定對外政策、從事對外活動。國家利益是每一個國家制定外交戰(zhàn)略、外交政策的出發(fā)點和立足點。但是，如果每個國家都只從自身的利益出發(fā)，不考慮其他國家和人民的利益就會造成利益的紛爭。世界上越來越多的地區(qū)矛盾、民族沖突、局部戰(zhàn)爭都是因為利益的紛爭所引起的。

“和諧世界”思想提出的前提之一是現(xiàn)在的世界并不和諧，也正是因為現(xiàn)在世界并不和諧所以我們才追求和諧。當今世界各國在政治制度、意識形態(tài)、經濟發(fā)展水平、宗教信仰、文化傳統(tǒng)等多個方面都存在巨大的差異。但是，不管這種差異如何讓巨大，世界各國都在謀求同一個目標——現(xiàn)代化。

墨子主張的“兼愛”不僅與“別相惡”對立，更重要的是，“兼相愛”要與“交相利”結合在一起。現(xiàn)代化的前提是市場化，市場經濟作為一種互利經濟，“經濟主體只有通過他人利益的實現(xiàn)才能實現(xiàn)自己的利益，而不能通過損害他人的利益來實現(xiàn)自己的利益。”[5] 這也是墨子主張的“交相利”得以實現(xiàn)的基礎和條件。也正是因為市場經濟的這種互利性特征使得墨子的“兼愛”思想有了可行性，使得充滿溫情的“和諧世界”的構建有了可行性。

一方面，在經濟全球化，世界各國追求現(xiàn)代化的進程中，國家之間的經濟依賴性增強。一國經濟的繁榮與否對周邊國家甚至世界經濟都會產生重要的影響，世界各國都已經被納入到這個世界大市場中。現(xiàn)在席卷全球的這場金融危機，讓世界各國見識到了經濟全球化對自身的重要影響。在這種大前提下，任何一國如果只“愛自”、“利自”而不“愛他”、“利他”，損人利己、不擇手段最終會損害到自身的利益。世界各國只有“兼愛”:利己利他、互利合作才能實現(xiàn)共同繁榮。

另一方面，世界上不同文明的關系和諧是實現(xiàn)“和諧世界”的必要條件。當今世界上有約65億人口，20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2 500多個民族，6 000多種語言，還有基督教、天主教、伊斯蘭教、佛教、道教等多種宗教。只有不同民族、宗教、信仰之間實現(xiàn)和平共處，“和諧世界”才有實現(xiàn)的可能。互利性的市場經濟要求互利性的文明，只有不同文明之間實現(xiàn)包容、對話才能實現(xiàn)多樣文明的和睦共存。墨子的“兼愛”要求人們做到“愛無差等”、“不避親疏”，倘若多樣文明不能共存，何談“愛無差等”?

參考文獻:

[1][4]朱貽庭.中國傳統(tǒng)倫理思想史[M].上海:華東師大出版社，2003:57-60.

[2][清]孫詒讓.墨子間詁[M].北京:中華書局，1986.

[3]沈善洪，王鳳賢.中國倫理思想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141.

[5]江暢.墨子的兼愛理想與世界和諧的建構[J].倫理學研究，2006，(11).(責任編輯/李璐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