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譯者主體作用是客觀存在的,傳統(tǒng)的翻譯理論研究往往忽視了譯者——這一翻譯活動中最積極的因素。借助于現代闡釋學的“理解的歷史性”、“視界融合”與“效果歷史”三大哲學原則,來討論翻譯過程中譯者主體性的體現。
關鍵詞:闡釋學 理解的歷史性 視界融合 效果歷史 主體性
在中西翻譯研究史相當長的時期里,都主張原文文本及作者是第一性的,譯者的任務僅局限于采用必要的翻譯方法來忠實地再現原作的內容,努力使自己成為“隱形人”,使譯文讀起來與原作別無二致。因此譯者在翻譯過程中處于無足輕重的從屬地位。隨著七八十年代描述翻譯學興起,繼而文化研究取向的盛行,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主觀能動作用逐漸凸顯。本文擬從現代哲學闡釋學角度來審視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主體性作用。
一、闡釋學的發(fā)展及與翻譯的結合
闡釋學是一種探究意義的理解和解釋的理論。傳統(tǒng)闡釋學代表施萊爾馬赫和狄爾泰的學說滲透著濃厚的客觀主義精神,追求文本“唯一正確”的原意,信奉原作者對其作品有著最權威的解釋權。闡釋學大師海德格爾從傳統(tǒng)的闡釋學思想出發(fā),把闡釋學從方法論和認識論層次的研究提升到了本體論性質的研究上來。伽達默爾秉承海德格爾的本體論轉變,于1960年出版巨著《真理與方法》,徹底否定了古典闡釋學的客觀主義精神,把闡釋學進一步發(fā)展為系統(tǒng)的現代哲學闡釋學,將闡釋學推向興盛。現代闡釋學把人們對原作與其作者的關注轉換到闡釋者.由于闡釋學理論是對意義的理解與闡釋的研究,而翻譯也是一個理解與闡釋的過程,因此闡釋學與翻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二、現代闡釋學的三大原則及與譯者主體性的關系
伽達默爾在其著作《真理與方法》中,提出了“理解的歷史性”、“視界融合”和“效果歷史”三大哲學原則。
他認為,任何理解都是一種具有時間體系的評價,沒有絕對的客觀性的認識,一部作品原作者的意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如何看待原作品的意識。他認為理解活動是個人視野與歷史視野的融合,文學翻譯是主體間(譯者和原作者)通過對象(文本)互相溝通、對話的形式。
1. 理解的歷史性
現代哲學闡釋學強調理解的歷史性,認為人總是歷史地存在著,任何人在進入闡釋過程時都會帶著自己的生活閱歷、知識經驗、文化意識、道德倫理等進入闡釋過程中去。無論是闡釋的主體還是對象都內在地嵌于歷史之中,真正的理解不是去克服歷史的局限性,而是正確地去評價它。伽達默爾指出,文本的意義并不是客觀、僵化地凝固于文本之中的東西,而是與解釋者的理解不可分割的。
理解總是一定歷史階段內的理解,不同的主體(解釋者)帶著不同的前見與客體(文本)對話,文本意義的生成也就不可避免地呈現多元化。因此在翻譯過程中,作為原作第一讀者的譯者在對原作進行闡釋時,其理解無疑是歷史性的。那種要求譯者作為一臺復印機,做到把原意一點不差地復制出來是不可能實現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有充足的理由證明他對原作的理解完全契合作者原意。要達到完全的“信”或“等值(效)”只能是一種美好的理想。正如勒費維爾所言,翻譯不是在真空里進行的。例如晚清時期的中國社會,列強入侵,內憂外患,中華民族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在這一特殊歷史時期,翻譯政治小說蔚然成風。還有不少本來政治色彩較淡甚至毫無政治色彩的外國小說,通過譯者,都被加以“政治性閱讀”,向中國人民大眾傳達了反對封建專制、爭取民族獨立以及民主、自由的政治思想。從某種程度上講體現了譯者的主體性作用。
2. 視界融合
伽達默爾對“視域”,又稱“視界”定義為:“視域就是看視的區(qū)域,這個區(qū)域囊括和包容了從某個立足點出發(fā)所能看到的一切”。理解者解讀文本的目的是探求作者的意圖,而作者創(chuàng)造文本是為了被理解,要把兩者統(tǒng)一起來,就需要把這兩個不同文化的“視界”進行融合,即“視界融合”。“視界融合”的過程,其實就是文本與解釋者之間的一種問與答的邏輯對話形式。解釋者從一個熟悉的世界,進入了一個相對陌生的地方,從而開始了他求索的歷程,這個歷程自有其生命并充斥著預料不到的對話前景。因此,在翻譯過中,譯者作為有自己獨特“視域”的解釋者,在與文本“視域”對話的過程中,正在彰顯著自己的地位。
在“視界融合”過程中,譯者必然要對原文文化進行過濾,是拋棄自己特有的文化觀,向原文化靠攏,即異化,還是把原文文化的意象歸化為譯語文化意象,需要譯者積極地進行取舍。而取舍的過程,譯者主體地位也得以彰顯。如在《紅樓夢》的兩個英譯本,即楊憲益及其夫人合譯的ADream of Red Mansions和戴維霍克斯譯的The Story of the Stone,楊憲益夫婦采用了異化的手段,保留了原語文化特色。而霍克斯采用了《紅樓夢》的另一個書名《石頭記》,并且在其譯序中提到,法譯本、德譯本、意大利文譯本和俄譯本的書名都譯成了A Dream of Red Mansions,這一譯法會引起誤解。在英美和歐洲讀者的頭腦中,“紅樓夢”的意思是“一個人睡在一間紅顏色的房子里。”這并不是中文書名的意思。由此可見,譯者會受到自己的視域,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時代的需要影響,采用不同的翻譯手段。
3. 效果歷史
什么是效果歷史?伽達默爾解釋道:“真正的歷史對象根本就不是對象,而是自己和他者的統(tǒng)一體,或一種關系,在這種關系中同時存在著歷史的實在以及歷史理解的實在。一種名副其實的詮釋學必須在理解本身中顯示歷史的實在性。”理解者和理解對象都是歷史的存在,文本的意義是和理解者一起處于不斷形成的過程之中,伽達默爾將這種過程歷史稱為“效果歷史”。每一次具體的、歷史性的理解都是被理解客體效果歷史的組成部分。正因為理解者和被理解客體之間構成了不可分割的效果歷史,文本的意義才不斷向理解者開放,而被理解客體的意義因為歷史的延續(xù)永無被窮盡的可能。而文本的歷史性和理解的歷史性正是效果歷史的關鍵所在。
效果歷史說明了文本的意義產生于與解釋者的關系歷史中。在解釋者和文本的互動關系中,文本意義開始向解釋者敞開。不同時代的解釋者會將自己獨有的“前理解”帶入解釋過程中,理解他所能理解的意義。因為解釋者只能從自己的歷史性立場出發(fā)來理解文本。所以魯迅曾言:“一部《紅樓夢》,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同時,面對歷史流傳下來眾多的文學典籍,每一時代的人們的關注重心和忽略,每一時代人們對同一文學典籍的不同理解,以及不同的翻譯策略的選擇,這一切都是效果歷史的具體體現。由此可見,效果歷史也說明了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發(fā)揮著主體性的作用。
結束語
綜上所述,伽達默爾的現代哲學闡釋學運用到翻譯學中,把譯者地位推到前臺,強調了譯者的主體性作用。這與傳統(tǒng)譯論中譯者需要拋棄自己的主觀滲入,客觀被動地探求作者本意和文本意義的作法迥異。作者不再是原文意義的唯一操縱者,而譯者也不用再苦苦追尋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文本的意義是由作者和譯者協(xié)同產生,這樣,作者的權威性就被消解掉了,而譯者變成了與作者平起平坐并與之對話的主體。與此同時,文學翻譯的闡釋學視角還突破了傳統(tǒng)的文學翻譯批評模式,為其提供了多角度的標準,是翻譯研究向跨學科方向發(fā)展的一次全新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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