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圍繞生命的文化對話

遠大空調“保護生命”論壇：

一次圍繞生命的文化對話

主持人：吳小莉 鳳凰衛視資訊臺副臺長

嘉?賓：張 躍 遠大空調有限公司總裁 楊沛霆 《中外管理》雜志社總編

任志強 北京華遠集團總裁 周宏 中南大學教授、中國工程院院士

戴志康 上海證大投資集團董事長楊放如 湘雅醫院心理衛生中心副主任

汶川大地震，開始讓更多的企業家思考生命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終于，在成立20周年時，遠大空調找到了自己的戰略定位：“保護生命”。在外界看來，這家致力于非電空調研發與生產的公司，終于清晰了自身的戰略使命。

如今，在一個環保和節能日趨受到重視的經濟環境下，在一個呼喚企業與企業家責任的社會環境下，重申對生命的關愛，或許正在為包括遠大在內的很多企業找到下一個增長突破口。在遠大成立20周年紀念日之“保護生命”論壇上，本刊總編輯楊沛霆教授應邀與多位企業家、專家一起探討了生命的文化意義，以及企業家的社會責任。

于己于人的快樂

任志強：現在很多人認為生命屬于自己。這是我們兩代人在生命理解上的差別。我們這一代人對生命的理解是，生命不是屬于自己，而是屬于別人的。

也有人說，生命存在的價值在于創造。如果你的生命只是消耗他人創造的財富，而并沒有為這個社會創造財富的話，將有愧于自己生命的存在。因而，能不能為社會、為他人的存在做一份貢獻，可能是我們最終生命存在的意義。這與80后的年輕人普遍認為的“把自己看成第一生存價值”并不沖突。國外更多遵循的是“人人為我，我為人人”，我們過去是“我為人人”，卻沒有獲得“人人為我”。

今天，社會發生了重要變化，特別是改革開放，求大同存小異，已經從階級斗爭轉化為對人生命的尊重。這次四川大地震，我們可以看到世界各國不論階級、等級都提供了援助，不管是乞丐還是富人都慷慨解囊。人的生命很短暫，很脆弱，這也是生命的可貴之處，雖然很渺小、很脆弱，但啟發了全世界的共識：以生命為第一優先。人的生命應該從一個更高的角度去理解：你為別人做了什么。

楊沛霆：愛因斯坦對生命的地位有過闡述：“生命是神圣的，它超乎一切。”那么生命的意義在什么地方？他的回答是：“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給人們帶來更美好、更幸福的生活。”這就是生命的意義。

人到底為什么活著？茅于軾說：人的生命意義，是通過讓你周圍的人愉快幸福，你自己也愉快幸福。我越琢磨越覺得很有道理：當老板，就是讓你的員工、你的客戶愉快幸福；當國家主席，如能讓全國人民愉快幸福，你就很愉快幸福。人生意義就在于此。

在家的時候，我跟我夫人每天吃水果的時候總要一切為二，給她一塊。給她的時候她總是給我敬個禮，向我微笑……她很愉快，我也很愉快。過去我吃我的，她吃她的，就沒什么感覺。我跟我的員工談話，也總要讓他在出門的時候是愉快的，不管出了什么嚴重問題。只有這樣，我們這個團隊才能愉快。

張?躍：剛才楊教授說到茅于軾先生說過的話。他對于生命的意義闡述得很簡單，但我比他的還要簡單，我就要自己快樂。快樂是沒有底線的，不僅是讓身邊的人快樂，要讓沒有來到世界上的人也要快樂，我就是為了這一點。但我的快樂是跟很多人的快樂聯系在一起的，對員工是直接的，對客戶也是直接的，間接來說，節省了能源，降低了能源消耗，提高了健康水平，為后代留下了好的環境，都是快樂。

有人問我為什么拼命工作，會不會太累，會不會有點劃不來？我認為做的這些事真的有潛在價值，就拼命做了。

而通過這次大地震，我也在想：為什么有些人，比如魏東，功成名就以后反而自殺了？又為什么有人在地震時埋在底下五六天了，卻堅強地活了下來？為什么當我每天都在憂慮生命的時候，卻有很多人不在乎生命？我們究竟應該怎么樣去判斷生命的意義？需要用什么方式，從什么角度去弄清楚這個問題？

讓愛超越時空

吳小莉：張總提出了一個問題，那些看似功成名就、擁有很多的人，為什么卻放棄了生命？在香港曾經有兩個藝人，大家可能都很熟悉：一個是梅艷芳，她得了癌癥，不斷求醫，希望讓自己活得更久，但最終也沒有如愿；另一個是張國榮，卻偏偏自尋短見。這是什么心態？

前兩天剛從災區回來，看到災區民眾住在窩棚里，靠救災物資救濟。但只要不是他缺的，他們絕對不多拿，因為他們知道或許別人更需要。我們只是送了一點點物資，走的時候他們卻排隊送我們，不停說謝謝。他們說：他們苦心經營的家園沒有了，一生的心血都沒有了。但是他們也說：他們會重新建立起來。

但同時，我在成都也碰到一個經歷8級地震而幸存了下來的朋友。他是一個高級知識分子，一個心理學專家，但他竟然告訴我他現在無所事事。他雖然有崗位，但是他不知道他現在的工作是什么，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城里人心里的茫然，跟鄉下人對未來的愿望，為什么有這么大的落差？

周宏?：關于這個問題，讓我想起一個故事。我在美國工作的時候有一個很好的朋友，美國白人。她懷了一個孩子，產前檢查是一個低能兒。按照一般人的習慣會鼓勵她打胎。但是她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她告訴我：這個小孩生下來可能很低能，但這并非是壞事，因為這樣他就不會接觸很多社會上不好的東西，就可以始終高興！這件事讓我很感動，讓我看到了生命的價值，不管是低能兒還是高智商，生命都是可貴的，是值得熱愛的。

這也給我很大的啟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長，會有各種各樣的發展方向。很多人可能只是很平常的人，甚至還在為基本的生活奮斗，但是他們有自己的生活追求，他們多數是非常快活的人。他們有權利生存下來，有權利幸福、高興。

生命的價值是什么？我是做生理科學的，但是我認為生理生命里面，包含更重要的心理生命。我們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我把這個“愛情”理解得廣義一些，包括對人民的情、對親人的情……有了這個情，生命就有了價值。

戴志康：剛才周教授講到生理生命，還有心理生命，這讓我想到文化的生命。當你生理和心理都不存在的時候，你還有文化的生命。孔子是2500年前的人，但他現在還在我們生活里，像一個親切和藹的老人，這讓我想到：我們的生命可以超越時空，2500年后還能活著，這就是生命的文化意義。孔子的意義，在于他講的東西能夠活在我們13億中國人心中，有如此多的追隨者。

生命的意義就在于你能不能超越時空，能不能超越你個人、家庭，一個群體，甚至整個宇宙。我們今天講人的生命，本身也可能比較狹隘。現在講人活在世界上要有生命，是靠其他生命來維系的，人在生命體系里面只是鏈條的一個環節。今天遇到的問題是人類有點過分了，我們在發展自己生命的同時踐踏了其他的生命，反過來又使人的生活質量成了問題，整個地球的可持續性遭遇種種挑戰。

企業家是通過企業組織實現價值，而企業也有它的生命周期。前一段時間抗震救災有一種切身的體驗：我們平時做企業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在爭斗，但是看到人類面臨大災難時，大家又可以毫不猶豫把錢財都貢獻出來！中華民族能爆發出這種精神，體現出了某種文化。什么事情都跟文化有關。

快樂工作，快樂生活

楊放如：圍繞人生的幸福，傳統觀念里有很多種看法。心理學的研究發現：人生的幸福并非與人生的財富成正比。現代文明發展以后，我們經濟收入增高了，但是人類的生活滿意度卻可能下降了；我們物質財富增多了，但是可能精神空虛增多了。也就是說，生活質量隨著文明的發展某些方面還在下降。

為什么？因為幸福是一種身心的和諧。并不是說人有多少財富有多少成就就會有多幸福，人是不斷超越自我的，在超越自我的時候就能享受快樂。當你不斷實現自我的時候就感覺到一種快樂，所以快樂是相對的，并不是絕對的。

剛才張總講到自己快樂就好了，這個觀點在心理學上是非常先進的觀念。只有自己快樂的人才能把快樂傳遞給別人；當你自己憂愁的時候，是無法讓你周圍的人快樂的。一個辦公室里假如有一個人不快樂，整個辦公室的人就都快樂不起來。作為企業家，只有你快樂了，才能帶動團隊的快樂。另外，快樂是你自己的事情，快樂是來自自己的內心，你快不快樂只有自己知道，別人無法評價。

張?躍：在過去五六年很多次會議上，我都談了快樂的問題。有時候把快樂當成主要話題，有時候當成次要話題，但總是把這個當成主題。

遠大的員工，只要你快樂，你的事業保證會很優秀。有員工曾問他的老板巴菲特：老板啊，我怎么把工作做好呢？我覺得我承擔不了這個使命。巴菲特的回答很簡單，他說：第一，要想到這個企業是你的；第二，在未來的幾十年你不會賣掉它。如果你認為這個事情真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不去想推脫責任，保證你做得開心。我現在希望解決這個問題，不要把你跟事業、跟他人分開，你是遠大的一部分，甚至你是遠大的主人。

吳小莉：謝謝大家一起討論生命的意義，還是那句據說是猶太人在離世時講的話：“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是握緊雙手，而離開時是攤開雙手。”所以，我們需要問自己：這一輩子我快樂嗎？這一輩子我讓別人快樂嗎？管理

（本文根據現場錄音整理而成，未經本人審閱）

整理編輯：鄧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