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眼中的愛情婚姻觀

摘要：姚木蘭是《京華煙云》中的一位女主人公，是“新知識加舊道德”式的賢妻良母，是林語堂心中的完美女性。本文將這部小說與英國19世紀第一部女性主義文學作品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中的主人公簡·愛進行比較，闡述了中西方兩種不同文化傳統，不同時代背景下造就的女性的愛情婚姻觀，并進一步剖析了兩位女主人公最終難以逃脫男權本位制的命運。

關鍵詞：簡愛；姚木蘭；愛情；婚姻；男權本位制

引言

縱使歲月流逝，《京華煙云》的主人公姚木蘭與《簡·愛》中的主人公簡·愛仍然是東西方文化中的兩位經典女性形象。有的學者尤為贊賞木蘭在婚姻中的體現的中國傳統文化的智慧與豁達，也有的學者極力推崇簡愛處理愛與婚姻的果斷與執著，認為木蘭遠遠不如簡愛的勇敢與獨立。針對這一點，本文將從女權主義的視覺下深刻探討東西方女性眼中的愛情婚姻觀，從而引導我們關注更為深層次的東西。

一、 作品簡介與人物分析

《京華煙云》是林語堂于1938年用英文創作的杰

作。林語堂曾說過:“若為女兒身，心做木蘭也!”①她集富貴美貌和才華于一身，擁有同時代女性沒有的新銳思想，卻又靈動溫婉，優雅自然。《簡·愛》是夏洛蒂·勃朗特的小說，它成功地塑造了英國文學史中第一個對愛情、生活、社會以及宗教都采取了獨立自主的積極進取態度和敢于斗爭、敢于爭取自由平等地位的女性形象。

盡管兩位女主人公生活在不同文化背景和各自的社會環境下，她們仍然有著相似的地方，首先，兩人都曾有良好的教育背景：在勞渥德學校的八年中，簡愛受盡了侮辱、懲罰和惡意中傷，但是卻沒有澆滅她對知識的渴求，這也為她以后做家庭教師打下了基礎。姚木蘭，天性活潑愉快，生氣充沛，作起文章來行思敏捷、振筆如飛，她在七、八歲的時候就識的甲骨文，姚木蘭17歲，就考入天津大學。其次，她們性格相似：她們都獨立、聰明，并具有反抗精神。簡·愛在勞渥德學校對海倫·彭斯說過這樣一段話:“當我們無緣無故挨打的時候，我們應該狠狠地回擊;我肯定我們應該回擊——狠狠地回擊，教訓教訓打我們的那個人，叫他永遠不敢再這樣打人”②狠狠地回擊!這便是簡·愛具有頑強的反抗精神。木蘭在遭到哥哥體仁無理的毆打和欺負時，木蘭并沒有按照傳統要求那樣屈從和順服于哥哥，而是怒斥他“憑什么打人”，認為“體仁就不規矩，他怎么有資格教訓別人”。③

二、兩位女主人公不同的愛情與婚姻觀

1、簡·愛的愛情婚姻觀：

簡·愛，她“貧窮，低微，不美，矮小”，但她擁有的一顆智慧、堅強、勇敢的心靈，使那些外在的美在這內在美面前黯然失色。簡·愛敢于去愛一個社會階層遠遠高于自己的男人，更敢于主動向對方表白自己的愛情——這在當時的社會是極其大膽的。幸福不再是某個人、某個階層的專利，她屬于蕓蕓眾生的每一個人。只有兩個相互對等的靈魂才能組成一份完整的愛情，所以簡·愛堅持，自身的獨立與追求愛情的完整是不能分離的。后來，簡·愛含著悲痛離開了羅切斯特，也是基于同樣的理由，她決不能允許自己和一個有婦之夫結合在一起。那會是一份不完整的愛。如果她繼續留在羅切斯特的身邊，那她也就不會還是原來那個獨立、平等的簡·愛了。如果說簡·愛的這次離去是由于無法改變的現實而不得不做出的一次理性選擇的話，那么她最后的歸來則是她出于堅持感情的追求的又一次理性選擇。簡·愛，是一個對自己的思想和人格有著理性認識的女性，一個對自己的幸福和情感有著堅定追求的女性，一個不再只是盲從于男人和世俗要求的女性，一個對自己的價值和情感做出了獨立判斷的女性，一個堅強獨立的女性。夏洛蒂·勃朗特創造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女性形象；簡·愛發出了一個屬于女性自己的聲音--對于平等、獨立、完整、自由的堅持和追求。簡對羅切斯特的愛情是真正純粹的愛情，她愛上羅切斯特不是因為他有名利而是因為他的人，縱使他變窮變丑了，她仍然愛他并要嫁給他。

與圣約翰的交往期，也自然地閃現了簡·愛不平凡的光彩。圣·約翰向簡·愛求婚，理由不是他愛她，而是因為他認為簡·愛適合做一名去印度傳教的牧師的妻子，適合做他傳教的助手。簡·愛斷然拒絕這種毫無感情可言的使命婚姻“我蔑視你的愛情觀念。”“我瞧不起你奉獻的這種不真實的感情。”④簡·愛戰勝了圣·約翰，贏得了他們在上帝面前的平等。簡鎮定下來后離開了圣·約翰，帶著她意外地獲得的一筆遺產，再次回到羅切斯特身邊，此時他們兩人的狀況來了個對換，簡變得富有，而羅切斯特卻變得一貧如洗，孤獨寂寞，低人一等，但這一轉變并沒有妨礙他倆新的婚姻。這樣的婚姻才是真正建立在相互尊重和理解的基礎上的。

2、木蘭的愛情婚姻觀

姚木蘭，既是道家的女兒，同時又是儒家的媳婦。在其對愛情婚姻的抉擇上體現了莊子哲學“大音稀聲，至樂無樂”，⑤就是對待愛情，便是雖有愛情，但不一定非要占有，這是一般人難以做到的，而姚木蘭做到了。木蘭在幼時曾走失，被有權有勢的曾家相救，從此雙方家長達成默契，欲以木蘭的終身大事作為報答，木蘭本人對此不置可否，默默認可。雖然曾家的蓀亞并不出色，但曾家那么富有，這畢竟是一樁門當戶對的婚姻。直到訂婚前碰到立夫，她才體味到愛情的甜蜜，正“感覺到她以前未曾經過的甜蜜的、陶醉的、幸福的味道，在這種幸福的味道里，是有立夫這個異性青年的。”與立夫在一起“木蘭真正感到自我個人的獨立存在，為生平所未有。”但令人遺憾的是，由于受封建禮教的束縛，她沒有作任何的努力去爭取愛情的幸福，而是將這段感情深藏在心底，勉強地嫁給了蓀亞。“在這種愛里沒有夢繞魂牽，只是正常青年男女以身相許，互相敬重，做將來生活上的伴侶，只是這么一種自然的情況。只要雙方正常健康，其余就是順乎自然而已。”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這條所謂的千古至理，木蘭并沒有勇氣起來反抗。她也知道有“戀愛自由，婚姻自由”這么個新名詞，但這仿佛太虛玄了。她不能想象私奔是怎樣的情景。所以，對于自己跟蓀亞的婚煙，盡管當初是如何的不滿意，但“慢慢地，也就屈從了。”⑥這不能不說是一大憾事。木蘭嫁到曾家后，雖因嫁非所愛而內心痛苦，但還是努力做個“賢妻良母”。她身上的這些“世俗的智慧”也為她的形象增添了不少亮色:孝順公婆，伺候丈夫，和睦姑嫂;持理家事精明干煉，體恤下人溫良細巧。可見，木蘭身上深深地保留了為整個社會文化所體認的傳統婦德。

三、兩位女主人公愛情與婚姻觀共同的局限性和深層剖析：

為什么兩位女主人公的對待愛情與婚姻如此不同呢？除了簡愛的性格使然外，那就是她的宗教信仰，促使她勇敢地去愛，真正的愛情不受外界的影響，而是超越財富與地位的兩個人精神和靈魂的交流，簡愛堅信，盡管社會分為不同階層，但是在上帝面前，人與人都是平等的。然而，在木蘭的生命中，她傳承了母親關于傳統的儒家的愛情婚姻觀念，遵循傳統堅忍，順從的美德。而且她也相信，婚姻是命中注定的，一切聽天命。

然而，盡管兩位女主人公在各自的時代演繹了各自不同的愛情故事，我們仍然能看到她們的相通之處：無論東方還是西方，無論是兩位作者還是女主人公，都未能逃脫男權本位制的社會現實。很多人們認為簡·愛的愛情與婚姻的結合是一種完美，但是她依然擺脫不了男權主流社會的性別意識。她一方面努力追求平等與自由，另一方面又堅持著自己的傳統觀念。這一點從她對男性的審美判斷與價值定位可以體現，簡·愛把羅徹斯特的傲慢與粗野歸于他殘酷的命運。逃離婚禮，簡·愛遇到另一個男人，他想簡成為她的妻子，是因為他認為簡·愛適合做一名去印度傳教的牧師的妻子，適合做他傳教的助手，而不是因為愛情。⑦因此，可以看出，簡·愛未能逃脫男權社會的性別壓迫。

《京華煙云》中姚木蘭愛情與婚姻的分離，也極大顯示了男權社會對女性的影響。木蘭充當更多的是性格角色而不是社會角色。她是恭順的女兒，忠貞的妻子，無私的母親，她母親姚太太是個本分的賢妻良母，母親認為自己的女兒也“必須有女人主要的美德，如節儉、勤勞、端莊、知禮、謙讓、服從、善理家事，以及育嬰、烹飪、剪裁縫紉等。”她為人溫順善良、知書達理，處事精干睿智。但是她所有的溫柔，得體與忠誠無一不是傳統男權社會對女性評判的價值標準。

然而可喜的是，畢竟她們在女性地位與社會制度的矛盾中尋求出了一種平衡。木蘭承襲了父親豁達、豪放與愛好自然的性格，培植了閑適自然的人生態度。她雖嫁非所愛，但能很快從痛苦中尋得心靈的平衡，并巧妙地幫助孫曼娘從喪夫之痛中解脫出來。所用的辦法，不外乎順乎自然想開去。當丈夫曾蓀亞有了外遇，她能泰然處之，并主動鼓勵丈夫納妾，表現了非凡的胸襟與氣度;在蓀亞認錯重歸于好后，她又從中汲取教訓，“把她個人生活中之所有，充分發揮之，利用之，使自己生活達到最美的境界”，從而使夫妻生活始終保持新鮮感。木蘭以道教的堅韌與儒家的大度來平衡不幸的命運，在自己的堅忍中找到快樂與完整的婚姻。簡愛以自己的反叛與平等觀念與男權社會去抗爭，看似是無力的，畢竟，她贏得了愛情與婚姻，這是笑與淚的結合。

總之，盡管兩位女主人公，都接受了西方的平等自由的思想，她們卻依然生活在男權社會的陰影下，她們亮麗的光環下或多或少透露出一種悲劇的色彩。因此可以說，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女性真正的獨立解放還遠未達到。

注釋：

① 林如斯.關于《京華煙云》[A].林語堂.京華煙云[M]:上冊.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1987:序。

② 祝慶英譯，《簡·愛》[M].上海譯文出版社，1996。

③ 林語堂，京華煙云[M].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1987。

④ 祝慶英譯，《簡·愛》[M].上海譯文出版社，1996。

⑤黃炎權，《京華煙云》:道學的超然與歧惑[J]廣東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1年第4 期。

⑥孟弘，《京華煙云》中的姚木蘭與林語堂的哲學觀[J].濟源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03年第3期。

⑦ 賀嵐，另類視角下的簡愛形象分析[J].遼寧行政學院學報，2007年第8期。

參考文獻：

[1]林語堂，京華煙云[M].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1987。

[2]黃炎權，《京華煙云》:道學的超然與歧惑[J]廣東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1年第4 期。

[3] 孟弘，《京華煙云》中的姚木蘭與林語堂的哲學觀[J].濟源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03年第3期。

[4] 賀嵐，另類視角下的簡愛形象分析[J].遼寧行政學院學報，2007年第8期。

[5]祝慶英譯，《簡·愛》[M].上海譯文出版社，1996。

[6] 林如斯.關于《京華煙云》[A].林語堂.京華煙云[M]:上冊.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1987: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