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美國黑色幽默文學

摘要：1965年，B.J.弗里德曼將其中12位作家的作品編為一本短篇小說集，題名《黑色幽默》。自此以后，“黑色幽默”廣為流傳，逐漸為社會所接受，與“迷惘的一代”和“垮掉的一代”等提法一樣，成了一種文學流派的標志。六十年代黑色幽默文學風行一時。隨著黑色幽默文學的代表人物約瑟夫·海勒逝世，黑色幽默文學似乎也到了“終結”的時候了。但它卻在當代美國文學史的發展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腳印。

關鍵詞：黑色；幽默；歷史背景；存在主義哲學

黑色幽默又被稱為美國第一代后現代派小說或20世紀早期后現代派小說。黑色幽默文學是六十年代主要風行美國的一個現代主義文學流派，代表作家有約瑟夫·海勒、克特·小馮尼格、約翰·巴斯、托馬斯·品欽、詹姆斯·珀迪、唐納德·巴托米等人。1965年，B.J.弗里德曼將其中12位作家的作品編為一本短篇小說集，題名《黑色幽默》。幾個月后，另一位作家康拉德·尼克伯克發表了一篇著名文章《致命一蟄的幽默》，也把這些作品稱為“黑色幽默”。自此以后，“黑色幽默”廣為流傳，逐漸為社會所接受，與“迷惘的一代”和“垮掉的一代”等提法一樣，成了一種文學流派的標志。弗里德曼因此被尊稱為“黑色幽默”的司令官，尼克伯克則被稱為它的理論家。

從美學上講，“黑色幽默”屬于喜劇，但它卻帶有悲劇性。幽默而稱“黑色”就含有絕望、陰暗，甚至死亡之意，因此是一種“絕望的喜劇”，或稱黑色喜劇。黑色幽默可以說是一種把痛苦與歡樂、恐怖與滑稽、殘酷與柔情、悲劇與鬧劇結合在一起的喜劇，面對荒謬恐懼的現實和意外的倒行逆施的暴行，作者總是采取嘲笑詼諧態度，能像丑角那樣聳聳肩膀，一笑了之。

“黑色幽默”的小說家突出描寫人物周圍世界的荒謬和社會對個人的壓迫，以一種無可奈何的嘲諷態度表現環境和個人(即“自我”)之間的互不協調，并把這種互不協調的現象加以放大，扭曲，變成畸形，使它們顯得更加荒誕不經，滑稽可笑，同時又令人感到沉重和苦悶。因此，有一些評論家把“黑色幽默”稱為“絞架下的幽默”或“大難臨頭時的幽默”。“黑色幽默”作家往往塑造一些乖僻的“反英雄”人物，借他們的可笑的言行影射社會現實，表達作家對社會問題的觀點。在描寫手法方面，“黑色幽默”作家也打破傳統，小說的情節缺乏邏輯聯系，常常把敘述現實生活與幻想和回憶混合起來，把嚴肅的哲理和插科打諢混成一團。例如：海勒的《第二十二條軍規》、平欽的《萬有引力之虹》、小伏尼格的《第一流的早餐》。有些“黑色幽默”小說則嘲笑人類的精神危機，如巴斯的《煙草經紀人》和珀迪的《凱柏特·賴特開始了》。

黑色幽默文學主要在美國得到發展有其深刻和復雜的歷史背景，與當時的政治、社會情況有密切關系。其中首要的是戰爭創傷和社會動亂所引起人們對于社會末日來臨的預感和恐慌。兩次世界大戰的殘酷屠殺，五十年代美國在侵朝戰爭中受挫，六十年代國際風云突變，美蘇兩個超級大國對峙，以及古巴導彈危機后美國越來越深的陷入侵越的局部戰爭，肯尼迪總統的被暗殺，黑人的抗暴斗爭，以及學生的反戰游行等等，表明國際國內政局變幻莫測，社會動亂不安。這一切都實際上揭穿了美國統治集團關于正義、愛國的謊言，打破了自由幸福的“美國夢”；原來支撐人們精神的理性信條遭到懷疑和幻滅。另外的原因是由于科學技術的高度發展而造成人的個性的喪失所帶來的后果。在資本主義條件下，現代科學技術的廣泛應用，固然使人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解脫出來，獲得更多的物質享受，但也使人的生存受控于某種計算程序，越來越成為機器的附庸，從而喪失了人的自由意識，這同樣使美國人的傳統價值觀念發生動搖以致崩潰。現實的失望，信仰的危機，造成現代資產階級各種非理性的哲學和社會思潮廣泛傳播。其中存在主義哲學對黑色幽默的影響尤大，成為這派文學的思想基礎。黑色幽默作家像存在主義作家一樣，認為現實世界和人的存在是荒謬和丑惡的，現代生活是反人性的，而且他們更加強調絕對的荒謬，表現得更為陰郁和絕望。黑色幽默作家看到了資本主義社會可怕和丑惡的現實，并給予尖銳的現實具有荒誕滑稽的性質，而給予玩世不恭的諷刺和嘲笑。這種笑并不輕松，而是一種無可奈何的苦笑和冷笑。其中蘊含著一種痛苦的悲觀情緒。在這種思想指導下，黑色幽默小說中出現的都是一些“反英雄”式的人物，他們懷疑、否定傳統的價值觀念，有著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孤獨感，甚至嘲笑自己曾經所尊重、所建樹的一切。在表現形式上，也完全打破了傳統小說的有頭有尾的敘事結構方法，而是從表現作者的觀念出發，自由聯想而不受邏輯的限制。小說中的人物和事件，往往是一種變形了的漫畫，極端的類型化，但卻有著某種本質的現實。

美國猶太人約瑟夫·海勒是黑色幽默文學的代表作家。1962年海勒發表了小說《第二十二條軍規》，一舉成名，奠定了他在當代美國文壇上的重要地位。《第二十二條軍規》是黑色幽默的經典之作，反映的是二戰期間，駐守在地中海“皮亞諾扎島”上的美國空軍大隊的生活。小說共有四十二章，沒有統一完整的情節，每一章主要講述一個人物的故事，再由貫穿全書的人物尤索林的經歷把這些大大小小的故事串聯起來。作者并非要就事論事，而是以此為喻展示現代人荒誕的生存狀態。作者把現實看作是荒謬絕倫的恐怖世界，又以玩世不恭的態度把它表現為滑稽可笑的喜劇。1974年，他發表了第二部力作《出了毛病》，小說通過某大公司高級職員斯洛克姆的視角，反映了美國社會、特別是中產階段的精神危機，“出了毛病”就是對這種危機的高度概括。斯洛克姆生活富裕、官運亨通，可總是憂心忡忡。他害怕上司，也害怕下級，他討厭妻子，也討厭兒女。每天都害怕“可怕的怪事”發生，“然而沒有怪事本身就是一件驚人的怪事”。周圍的人跟他一樣“不愉快”，人人自危，個個恐慌。斯洛克姆明知這世界肯定是“出了毛病”，卻搞不清為什么“出了毛病”，“毛病”“在哪里，只剩下痛苦的無奈的譏笑和自嘲”。1979年，約瑟夫·海勒出版了第三部長篇小說《像高爾德一樣好》。它通過一位美國猶太裔大學教授畸形的精神世界的展示，深刻地提示了美國官僚政治的腐敗，是用黑色幽默風格寫成的二戰后美國最優秀的政治諷刺小說之一。

庫爾特·馮尼格是黑色幽默流派中又一位代表作家。起初，馮尼格被認為是一個普通的科學幻想小說家，僅僅受到科幻小說讀者和廣大青年的喜愛。六十年代以后，他的聲譽日漸增高，等到《第五號屠場》發表后，他被英國著名作家格雷厄姆·格林稱為“當代最優秀的美國作家之一”。《五號屠場》是馮尼格最有影響的作品。在他的眼中，暴君統治加上先進技術，正是把世界推向災難；而人在命運面前越來越無法自助。美國侵越戰爭便是災難的預示。小說正好是在反戰高潮中發表，產生了很大影響。小說主人公比利·匹爾格里姆生于1922年，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入伍剛參加戰爭就被德軍俘虜，關入德累斯頓戰俘營。后來英美空軍濫炸不設防的城市德累斯頓，比利躲在屠宰場的地下冷藏庫里，幸免于難。戰后回國當了一名配眼鏡的技工，娶了當地富豪的丑女，他們的兒子后來被送到越南特種部隊打仗。比利四十四歲時被外星球特拉爾法馬多利亞人派來的飛碟抓走，被送入那里的動物園展覽。但比利從這些外星人那里學到不少的知識，還學會了作時間旅行，他看到過自己無數次的生與死，他的一生不過是在生死之間作旅行訪問。小說將幻想與現實交融在一起，組成了一幅看似零亂、實則有意的現代派畫面。全書結構松散，沒有主要故事線索，來回跳躍，場景迅速變換，因此小說仿佛是印象片斷和零星感想聯綴而成的札記。馮尼格后來的作品沿襲了這一路數。荒謬的描寫襯托荒謬的世界，作者以犀利幽默的筆觸對社會的黑暗面進行冷嘲熱諷，笑中帶淚，發人深思。除了以上兩位作家以外，還有約翰巴思的《煙草經紀人》、托馬斯平欽的《萬有引力之虹》和巴賽爾姆的《亡父》等，都是黑色幽默文學中有影響的作品。

黑色幽默文學從70年代中期開始走下坡路，力作日益減少。這也許與當時一些美國作家開始回頭寫實，即與新現實主義傾向日趨明顯有關。隨著黑色幽默文學的代表人物約瑟夫·海勒逝世，黑色幽默文學似乎也到了“終結”的時候了。但它卻在當代美國文學史的發展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