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雙藍藍的眼睛》雖是哈代的一部次要小說,但卻是英國文學中的一部杰作。小說在形式藝術上具有其獨特性,表現之一便是作者對大量精心設計的巧合的運用。在小說主人公悲劇的展開過程中,巧合現象俯拾皆是。這些巧合的運用一方面對于揭示作者在小說中所反映出的命運觀具有重要的意義,另一方面也使小說更富有戲劇性,更引人入勝,為小說增添了可讀性。
關鍵詞:《一雙藍藍的眼睛》;形式藝術;巧合;命運觀;可讀性
《一雙藍藍的眼睛》(A Pair of Blue Eyes;以下簡稱《藍眼睛》)是托馬斯·哈代(Thomas Hardy, 1840-1928)所發表的十四部長篇小說中的第三部,是他“羅曼司與幻想作品(Romances and Fantasies)”中的第一部,1873年出版。小說情節奇特復雜、結構精致、風格上具有諷刺和喜劇色彩,“主題是表現愛情的永恒和變幻無常、階級偏見,并且揭示女性的內心世界”[1]。小說情節圍繞女主人公埃爾弗麗德·斯旺考特展開,敘述了三個年輕人悲歡離合的愛情故事。純情少女埃爾弗麗德是鄉村牧師克里斯托弗·斯旺考特的獨生女,天生麗質,幼稚嬌憨,情懷坦露,曾使得三個男人先后卷入她的生活。她喜歡格特魯德·杰思韋寡婦的兒子、青年農民菲利克斯·杰思韋的靦腆怯弱,并且毫無顧忌地向他表露這種喜歡,引起杰思韋的單相思,最后杰思韋因失戀痛苦而死;她愛青年建筑師斯蒂芬·史密斯的年少英俊,情意綢繆,并不顧父親的反對與阻撓,愿與這位出身寒門的小伙子私結百年之好,但中途又脆弱多變,導致兩人私奔計劃的破產;她仰慕斯蒂芬的朋友、知識分子亨利·奈特的風流倜儻,學識淵博,于是背叛自己的初衷,與其私訂終身,并且為了維護在奈特心目中的那種冰清玉潔、纖塵未染的形象,竟隱瞞過去,以致奈特在得知真情后憤然離她而去;與史蒂芬和奈特的愛情失敗后,她嫁給了自己絲毫不愛的斯潘塞·勒克西里安勛爵,最終死于流產。
《藍眼睛》雖然是哈代的一部早期小說,也是他的一部次要小說,因而在刻畫人物及表現手法方面不及哈代后期小說那樣成熟,但小說的出版卻在英美文學屆引起了強烈的反響,得到了哈代同時代不少著名作家的肯定,如英國詩人丁尼生(Alfred Tennyson, 1809-1892)聲稱,在哈代的小說中,他最喜歡《藍眼睛》[2],美國小說家豪威爾斯(William Dean Howells, 1837-1920)則說:“我是通過閱讀《一雙藍藍的眼睛》而第一次知道哈代的。在我讀完這本小說后,真希望不再讀其他作家的作品了,而反復去讀他所有的作品”[2]。哈代本人也對這部小說鐘愛有加,他在1877年致出版家喬治·史密斯(George Smith)的信中這樣寫道:“同《一雙藍藍的眼睛》有關的一些事情致使我偏愛這部小說,即使要為此付出代價也在所不辭”[2]。事實上,《藍眼睛》是標志著哈代小說藝術走向成熟的一部作品,在主題思想上和藝術形式上都為他后來的小說奠定了基礎,誠如聶珍釗教授所言:“在哈代的早期小說中,《一雙藍藍的眼睛》無論在形式、主題、還是風格、技巧方面,其地位有如《羅米歐與朱麗葉》在莎士比亞早期戲劇中的地位”[2]?!霸谶@部小說里,[哈代]的創作主題、審美情趣和藝術風格已經形成?!焕橛膶W的一部杰作”[3]。
然而,國內評論界一直沒有重視這部小說。據筆者所知,除了如聶珍釗教授的《悲凄而剛毅的藝術家:托瑪斯·哈代小說研究》、吳笛教授的《哈代研究》等哈代研究專著外,至今尚無專門評論該小說的單篇論文,與國內對哈代其他小說特別是他的“性格與環境小說”的研究形成了很大的反差。對《藍眼睛》這部小說的長期忽視不能不說給國內哈代研究留下了一絲遺憾。在國內哈代譯介不斷追求全面、研究不斷深入的背景下,《藍眼睛》這類早期和次要小說的主題思想和藝術技巧等亟待學界的進一步挖掘。
作為英國文學中的一部杰作,《藍眼睛》在形式藝術上具有其獨特性,正如著名的文學雜志《星期六評論》(Saturday Review)曾經聲稱的那樣:“[藍眼睛]的結構在它同時代的小說中最富于藝術性”[2]。而小說形式藝術性的表現之一便是作者對精心設計的大量巧合的運用。事實上,哈代小說迥異于19世紀英國其它現實主義小說的體現之一也正在于他的小說中往往充滿著鮮見于其它現實主義小說的巧合,可以說,“暗示、巧合、偶然是哈代慣用的一個手法”,是其小說的“鮮明的特征”[4],是“哈代式的敘事成規”[5]?!哆h離塵囂》中的巧合充滿于男女主人公從相識、相交到最終相互結合的整個過程;《還鄉》中的巧合、誤會以及出乎意料的逆轉一步步激化男女主人公之間的矛盾,將他們最終推進悲劇的深淵;《苔絲》中的巧合儼然一張無形的網,一步步地將女主人公推向死亡的邊緣。然而,與這些小說相比,《藍眼睛》中的巧合更為普遍,正所英國著名學者、文學批評家J. B. Bullen所說:
《藍眼睛》是在哈代文學生涯中這樣一個時期寫的,即他開始關注情節特征與視覺藝術的有機聯系、通過視覺藝術表現情節的時期。這種有機聯系建立在一種對他人風格的與眾不同的效仿上,在這種風格仿效中,哈代以大量獨特的生動畫面不時打斷充滿著未必可能的巧合……[6]
《藍眼睛》以女主人公的意外死亡作為故事的結局,在哈代的所有小說中“第一次提出了悲劇問題”[2]。在這一悲劇的產生與展開過程中,巧合現象可謂俯拾皆是。
首先,史蒂芬與埃爾弗麗德相愛的機會就是巧合因素所造成的。埃爾弗麗德的父親斯旺考特先生所主管的教堂需要修繕而向倫敦建筑師沃爾特·休比先生寫信求助。休比先生派來勘察教堂的人史蒂芬卻恰好是斯旺考特先生教區里的石匠約翰·史密斯的兒子、去倫敦才6個月的建筑練習生。斯蒂芬第一次去察看教堂時,教堂牧師俸祿資助人勒克西里安勛爵派來陪同史蒂芬察看教堂的人又恰好是約翰·史密斯。史蒂芬與約翰本是父子相見,而斯旺考特先生對此卻一無所知。由于受休比先生回信的誤導,斯旺考特先生認定史蒂芬是一個與休比先生一樣有事業、有地位的倫敦建筑師,并為自己能與這樣一個建筑師打交道而感到非常高興。另一方面,斯旺考特先生從史蒂芬名字中間的那個教名“菲茨莫里斯”斷定史蒂芬出身于一個古老的著名家族:“你屬于該郡一個古老的著名家族——決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姓史密斯的人家”[7];“你不是個無名之輩!史密斯先生,我祝賀你的出身,高貴的出生,先生;我敢向你保證,只要還有世界,這永遠是個稱心如意的出身”[7]。斯旺考特先生是個滿腦子世俗偏見、門第觀念根深蒂固的人。對史蒂芬事業、地位和出身的堅信不疑讓他默許了女兒與史蒂芬的交往,使他們得以相知和相愛。當后來得知史蒂芬的真實身份時,斯旺考特先生對史蒂芬的態度一下子完全改變,此后極力阻止埃爾弗麗德與史蒂芬的交往。可是埃爾弗麗德與史蒂芬已經深深相愛而難以分離??梢哉f,史蒂芬能夠得到斯旺考特先生的青睞,以至于有機會和埃爾弗麗德相愛,完全是偶然和巧合因素所致。如果斯旺考特先生一開始就知道史蒂芬的底細的話,根本就不可能有史蒂芬與埃爾弗麗德的愛情故事。
在埃爾弗麗德與史蒂芬的交往過程中也充滿了各種巧合。史蒂芬是個忠厚本分之人,與埃爾弗麗德交往一段時間后,決定主動將自己的真實出身向埃爾弗麗德和盤托出。為此,他在一天晚上約埃爾弗麗德到教堂的墓地散步。在墓地里,史蒂芬隨便挑中了一塊墓碑,兩人坐下來談心。史蒂芬向埃爾弗麗德如實交代了自己的身世,埃爾弗麗德對史蒂芬也坦誠相待。她告訴史蒂芬,他實際上是她的第二個男友,她的第一個男友是一個名叫杰思韋的農民,剛死不久,而他們現在所坐的這塊墓碑居然就是杰思韋的。埃爾弗麗德與史蒂芬的戀愛遭到斯旺考特先生的強烈反對后,他們決定秘密結婚。史蒂芬一個人先離開埃爾弗麗德家去倫敦取結婚許可證,而讓埃爾弗麗德在家等待,打算等他拿到許可證后兩人在普利茅斯結婚。史蒂芬離開后,埃爾弗麗德一再央求父親允許她去一趟普利茅斯,她父親因不同意她單獨去普利茅斯特別是不同意她騎馬去圣特勞斯乘火車去普利茅斯而遲遲沒有答應她的要求。后來她父親同意了,并給她定下了去普利茅斯的日子。碰巧的是,埃爾弗麗德能夠去普利茅斯的那天恰好是史蒂芬和她可以在普利茅斯見面的最早的日子。兩人在普利茅斯見面后史蒂芬才得知,他的結婚許可證只有在倫敦才有效,于是兩人趕到倫敦。但埃爾弗麗德卻臨時反悔,不愿意與史蒂芬結婚,并且要求立即回家?;丶业穆飞习柛惖聲r時刻刻都提心吊膽,生怕自己與史蒂芬私奔的事被人發現。碰巧的是,當他們在圣勞恩斯下火車時,卻偏偏被埃爾弗麗德最怕見到的杰思韋寡婦發現。埃爾弗麗德之所以最怕見到杰思韋寡婦,是因為杰思韋寡婦認為她兒子的死亡是由于埃爾弗麗德拋棄了他,因而一直在尋找機會破壞埃爾弗麗德的愛情,以替兒子報仇。與埃爾弗麗德的愛情遭到斯旺考特先生的反對使史蒂芬明白,斯旺考特先生之所以反對他們的愛情,是因為在斯旺考特先生眼里,史蒂芬出身太低微,事業上尚無成就。為了改變自己的地位,使自己配得上埃爾弗麗德,史蒂芬決定去印度孟買發展事業。一段時間后,史蒂芬從印度回國,從布里斯托爾乘船回波特勒爾堡,埃爾弗麗德與奈特到海邊去等史蒂芬所搭乘的船只,埃爾弗麗德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史蒂芬,于是不時地用望遠鏡向船來的方向觀望,可當她終于看到船上的史蒂芬時,卻發現史蒂芬碰巧也正在用望遠鏡看她。
其次,奈特闖入埃爾弗麗德的生活圈也頗有巧合的意味。奈特恰好是史蒂芬一直以來非常感激和敬佩的導師兼摯友。史蒂芬在與埃爾弗麗德的交往過程中,屢次盛贊他的人品與才干,使奈特在進入埃爾弗麗德的生活圈以前就已經在她腦海中所留下了難以抹去的印象。而奈特又恰好是埃爾弗麗德小說的評論者,因對埃爾弗麗德小說的苛刻評價而招致了她的不滿,同時也進一步加深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以至于使她萌發了急于會見這位神秘人物的想法。然而,如果奈特與埃爾弗麗德非親非故,他也不會這么快就闖入她的生活。碰巧的是,奈特恰好是埃爾弗麗德繼母的遠房表弟,并且恰好在埃爾弗麗德非常希望見到他的時候,埃爾弗麗德繼母與奈特邂逅,而且盛情邀請他來她家玩。這樣,奈特很快就進入了埃爾弗麗德的生活圈。
在埃爾弗麗德與奈特的交往過程中,巧合現象也時有發生。一天,埃爾弗麗德在暖房里給花草噴水,突然想起要給奈特送點什么東西作紀念,奈特挑中了花盆里的一顆愛情木,而這棵愛情木卻碰巧是史蒂芬以前送給埃爾弗麗德作紀念并且叮囑她精心培育的。由于此時的埃爾弗麗德還沒有完全放棄對史蒂芬的愛,因而委婉地拒絕了奈特的要求。這一看似微不足道的巧合事件意義卻非同小可,因為埃爾弗麗德對這顆愛情木的態度引起了奈特對她以前是否有過男友的懷疑。史蒂芬是與埃爾弗麗德在教堂墓地談情說愛時得知埃爾弗麗德以前有過男友的,碰巧的是,奈特也是與埃爾弗麗德在教堂墓地談情說愛時得知埃爾弗麗德以前有過男友的。不同的是,史蒂芬得知的是自己是埃爾弗麗德的第二個戀人,而奈特得知的是自己是埃爾弗麗德的第三個男友。
再次,史蒂芬與奈特交往過程中也存在諸多巧合現象。奈特與埃爾弗麗德分手去歐洲漫游后回到倫敦,史蒂芬從印度回到倫敦,兩人在海德公園邂逅,相互交談后得知兩人碰巧住在同一家旅館。稍后奈特去看望史蒂芬,史蒂芬對奈特說出了自己與埃爾弗麗德之間的戀情,這時的奈特才明白埃爾弗麗德的前男友竟然就是自己的學生兼朋友史蒂芬,正如以前史蒂芬知道奪走自己所愛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導師兼摯友奈特一樣。史蒂芬與奈特交談了關于埃爾弗麗德的事情后,兩人都希望自己比對方先重新回到埃爾弗麗德身邊。但為了掩飾自己的打算,兩人竟然都說自己最近離不開倫敦??墒钱斒返俜宜俗幕疖囋谄嫫占{姆站??繒r,史蒂芬發現,奈特竟然就坐在自己的隔壁。尷尬之中,兩人說出的關于提前離開倫敦的理由居然也是一模一樣,都說是臨時決定的。交談中雙方都說對方臉色不好,而兩人給出的原因居然也都一模一樣,都說是頭疼所致。更巧的是,他們一路上牽腸掛肚,恨不得飛到自己心中的戀人身邊,然而當他們在卡米爾頓下火車時,他們卻得知埃爾弗麗德已經死了,她的靈柩居然與他們在同一列火車上,從倫敦一直伴隨著他們到卡米爾頓。
此外,埃爾弗麗德與杰思韋寡婦關系的發展過程中也充滿了巧合。對于埃爾弗麗德來說,杰思韋寡婦簡直就像幽靈般可怕。特別是她與史蒂芬私奔回來在圣勞恩斯火車站被杰思韋寡婦發現以后,她一直害怕碰到她,尤其擔心自己與父親或奈特在一起的時候碰到她,因為父親與奈特均尚不知道她與史蒂芬私奔的事??墒菑拇艘院?,埃爾弗麗德都是在她最擔心碰到杰思韋寡婦的時候偏偏碰到她。奈特去都柏林以前不久與埃爾弗麗德一家去教堂參加禮拜,埃爾弗麗德一直慶幸杰思韋寡婦那天沒有來教堂,可是正當他們快要走出教堂時,埃爾弗麗德突然發現,杰思韋寡婦居然也一直在教堂里;埃爾弗麗德一家去圣里奧納茲拜訪朋友,回家的路上埃爾弗麗德本來因為自己不太可能碰上杰思韋寡婦而一路上興高采烈,可當他們到達南安普敦時,杰思韋寡婦居然又登上了他們乘坐的船只,且一直伴隨著他們到達普利茅斯,使得埃爾弗麗德在從南安普敦到普利茅斯的路上一直心驚膽戰;為使杰思韋寡婦不向奈特揭露自己與史蒂芬私奔的事,埃爾弗麗德一天深夜潛入杰思韋寡婦家,打算向她求情,可杰思韋寡婦碰巧不在家,埃爾弗麗德不得不給她留言,而這份留言恰好給杰思韋寡婦向奈特告密增加了籌碼;杰思韋寡婦去兒子墳墓時被壓死在倒塌的鐘樓廢墟下,后來被奈特發現,奈特與勒克西里安勛爵決定將她抬到最近的一戶人家施救。碰巧的是,這戶人家竟然就是杰思韋寡婦自己家,這一巧合讓奈特在她家無意之中發現了她尚未寫完的幾封向奈特告密的信。
小說中諸如此類的巧合現象還遠遠不止這些。小說人物的生活經歷仿佛由一連串的巧合編織而成。事實上,“偶然與巧合是哈代評論中爭論的焦點之一”[8],在與哈代同時代的小說家中,很少有人像他那樣在小說中給予偶然與巧合如此顯著的位置。細讀哈代小說,我們不難發現,在他的小說世界中,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非常理性的、明白無誤的因果關系來解釋,而是在其小說情節特別是悲劇小說情節的展開過程中常??梢钥吹诫y以解釋清楚的偶然與巧合的蹤影。這些偶然與巧合推動著小說情節的展開,充當了小說人物命運發生悲劇性“突轉”的導火索或催化劑。
誠然,像哈代許多其他悲劇人物一樣,埃爾弗麗德悲劇的原因也是多方面的。首先,她的悲劇與她的性格是分不開的?!八儩嵣屏迹煺鏌o邪,但時常又近乎輕佻虛榮,賣弄風情;她柔心弱骨,誠篤情癡,但又多愁善感,脆弱多變”,這些存在于她的性格中的“相互矛盾的因素構成了她的人生悲劇的內在根據”[3]。其次,造成她悲劇的還有深刻的社會原因。在維多利亞時代傳統的社會價值觀念影響下,斯旺考特先生的勢利思想嚴重,奈特頭腦中的婦女貞操觀根深蒂固,而埃爾弗麗德自己也無法擺脫世俗偏見的束縛。在這樣的社會價值觀念下,埃爾弗麗德與史蒂芬或與奈特都不可能結合,因此她追求真正愛情的希望注定要落空。從這個意義上講,埃爾弗麗德的悲劇實際上也可以說是性格與環境的悲劇。然而,作為現實主義作家的哈代雖然看到了人物的性格與社會環境之間沖突的悲劇性,但由于缺乏對社會發展規律的深切認識而無法解釋人物悲劇的根源,因而只能將其歸結于存在于宇宙中的神秘的“內在意志力”作用的結果。這種“內在意志力”冷漠、無情、不知善惡地主宰著大自然,統治著人的命運,控制著偶然與巧合的發生?!捌浔憩F形式為巧合和偶然事件等,并通過這種形式決定人的命運”[4]。因此,大量偶然與巧合事件的運用對于揭示作者在小說中所反映出的命運觀具有重要的意義。
從根本上講,哈代小說中的偶然與巧合是有一定的生活基礎的。生活中有些現象和事情確實是不期而至,超出了我們領悟的范圍。常識告訴我們,通常情況下,偶然與巧合無關大局,但在特定場合和特殊條件下卻是舉足輕重,決定勝負成敗,甚至人的命運的。人的追求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所毀滅的現象在生活中也時有發生。再者,從偶然與必然本來就是一對相互依存、對立統一的矛盾的觀點看,哈代小說中的偶然是寓于必然之中的偶然。
從審美角度上講,哈代小說中的偶然與巧合就像鐵鏈中的環一樣,成為小說情節展開過程中不可缺少的環節,使小說敘事有如層層波瀾跌宕起伏,使得小說的結構更工整、更緊湊。 因此,“偶然與巧合不僅無損于哈代小說的結構藝術,反而加強了小說的藝術效果”[8],它們具常常出乎讀者的意料,為小說增添了較強的可讀性?;蛘哒f,偶然與巧合的大量運用“使得哈代的作品更緊湊、更嚴謹、更引人入勝、更富有戲劇性,表現出鮮明而又獨特的風格”[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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