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鄭文華畫作

鄭文華先生是一位老有所為的典范。他青年時代當國家民族災難沉重的時刻，在共產主義旗幟和革命進步思想感召下，于1941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奔赴抗日工作崗位。在黨的培養和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烈火鍛煉下成長為一位黨的優秀干部。建國后歷任山東《農村大眾報》副總編輯、山東人民出版社副總編輯、山東省出版局黨組成員、總編室主任、山東畫報社長兼總編輯等職，在擔任一定領導職務期間，以身作則，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受到所在單位同志們的贊揚和擁護。他于1983年離休，正當國家進入新的歷史時期的初期，中國式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已經得到充分發揮，政通人和，國民經濟高速發展，可愛的祖國欣欣向榮。他哪能甘于過離休后的休閑生活呢，他積極響應黨的號召，發揮余熱，做到老有所為，為黨的中國式社會主義偉大旗幟下的建設添磚加瓦。他完全沒有離休后的失落感，離休使他擺脫了領導工作的事務，提供了充分的時間和精力，他認為離休是他人生的第二個青春。他是一位攝影家，離休后自己使用的一套攝影器械已經交公。攝影藝術同繪畫藝術有很多相通之處，他懂得西畫重寫實，國畫重寫意，可以通過畫國畫抒發感情，頌揚祖國進入新的歷史時期以來方方面面蒸蒸日上的新氣象。但是他從沒有摸過畫筆，于是決心從頭學起。這時，恰巧他從報紙上看到一則招生廣告，是濟南市群眾藝術館專為社會青年、學生學習開辦的業余美術培訓班。他以一種驚喜的心態前去報名。誰知，不收老年人。他把自己的身份、想法、態度說了一遍，最后說：“我雖然生命是暮年，藝術生命是小學生。”那位負責報名的同志聽了頗受感動，便收下他這個全培訓班惟一的老年人學生。開班后同學們稱呼他鄭爺爺，他不讓叫，要叫同學。他的授課老師是青年畫師高先生，他的作業不僅虛心請教老師，還常和青少年同學切磋學習心得。他還特別關心社會上的事，如居民小區的臟亂差，馬路邊上的野廣告，他經常鏟除野廣告，還數次給政府、報紙寫信，提出整改意見，有的被采納。他遇到殘疾人過馬路急忙上前攙扶；碰見外地人問路，他和顏悅色細心指引……發揮余熱做好事，他一直堅持下來。他離休后的心態，可見一斑。他就是以這樣的心態學習繪畫和從事創作的。該培訓班每周二、四、六晚上學習兩小時，他從沒曠過一次課。結業后，他又于1984年進山東老年大學美術班學習，兩年畢業后留校工作三年，后又參加省直機關老干部書畫研究會。幾年來，他還為人民、美術、友誼等出版社編輯約了九百萬字的書稿，其中多數是美術方面的書。

文華先生學習繪畫的興趣是多方面的，人物、山水、花鳥都有所涉獵，工夫主要用在山水和花鳥上，花鳥又對木本、草本、野生、水生、盆栽多種花卉和鷹、鶴、雀、蝦、蟲等廣泛涉獵，但側重于“四君子”和牡丹，博與專相得益彰。在學習上，他臨摹名畫一絲不茍，又特別重視寫生。經過多年的不懈努力，他的繪畫作品已達到相當高的水平，有些作品真正做到形神兼備，不僅給人以筆墨上的視覺美，而且給人以想象的空間，給人以感覺上的意境美，充分表達出他具有時代特征的發自胸臆之美的創作思想。

文華先生特別喜歡畫“四君子”。草木本無情，畫家傾注于情，表達對于人情世態的感嘆和對生活理想的追求，是樸素的也是浪漫主義的審美觀和美學思想。他畫有一幅墨梅，題詩是：“傲梅繁吐芳，明月思故鄉，澳門回歸日，臺胞極目望。”是為澳門回歸創作的。梅的主干蒼虬蟠曲，古澀生辣，峭拔挺健，奇崛剛烈，枝干也縱橫屈曲，遒勁挺捷，雖靜猶動，氣勢充沛，宛如游龍，遠看有氣勢，近看有筆墨。白花有正、側、俯、仰各種姿態，有正開、半開、未開多種變化，花朵飽滿而有立體感，連折枝上疏朗的花朵也在怒放，給人以一波三折之感，顯示出無限的生命力和美感。畫面背景，有朦朧感，明月當空。梅的先眾木而花，先天下而春，鐵骨傲寒，香飄萬里，傲然、剛勁、堅貞、俏麗、骨氣、生氣、清氣和“一枝春”的品格完全體現出來。尤其月下之梅是畫家獨出心裁的創新之筆，給人提供了無限聯想的空間。主干上的枯杈、疤痕、飛白、疏瘦的枝條和折枝，是澳門同胞在異族長期統治下遭受奴役、盤剝、凌辱、苦難留下的印記；枝干的堅挺、鐵骨傲寒象征澳門同胞和全國人民為澳門回歸祖國所做的不屈不撓的斗爭；梅花在夜幕月光下競相開放，象征澳門同胞終于沖破黑暗，迎來光明，回到偉大祖國的懷抱。他還畫有紅梅、白梅、山梅、野梅、園梅、新梅等多幅，大都有深邃的象征意義和優美的意境。

文華先生筆下的菊，大都具有獨特的神韻。他畫有一叢生長在太湖石底部夾縫中的墨菊。他特別重視花朵的透視關系和立體感，下面的花朵為正視，十分圓潤豐盈，筆觸和墨色松動自然；上面的花朵為側視，有卷瓣、刺瓣、折瓣、缺瓣，有長有短，有聚有散，顯得極為俏麗。枝干上端的葉子渾厚深潤，下端的葉子蒼老色淡，濃葉貼近花朵，起到烘托作用，花與葉融潤一體，韻味十足。枝梗上端勁而柔，下端老而勁，挺而不直，曲而不垂，顯現出挺拔剛俏抗寒傲霜之姿。總之，花低昂而不繁，葉掩映而不亂，枝穿插而挺拔，完全畫出了長勢矯健的在百草枯槁的秋末傲霜獨榮的“君子”神采。為花枝錯落交織遮遮掩掩的玲瓏壯拔亭亭屹立的太湖石，對菊花傲然之美的氣勢也起到了烘托作用。這幅畫的上端有畫家的朋友方平先生的題詩：“秋菊逢辰次第開，風光競傍晚晴來，何須動問根深淺，不盡天然任培栽。”我認為這題詩是對畫作的解讀。第一句說菊花是逢國家進入改革開放的新的歷史時期一派欣欣向榮的良辰盛開的，六朵怒放的花朵，象征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生態文明建設和黨的建設，六個方面的建設爭奇競艷，繁花似錦。第二句有雙關意。我國經歷多年閉關鎖國，融入世界晚了些年，一旦改革開放，經濟飛速發展，前程無限光明。我們的畫家是八十多歲的老人，仍然兢兢業業發揮余熱，力爭在有生之年為中國式社會主義偉大旗幟下的文化建設添磚加瓦，施放異彩。第三句和第四句是說，豐美的菊花植根于石縫，象征中國式社會主義偉大旗幟下的繁榮，是在十年動亂國民經濟到了崩潰邊沿的基礎上，經過撥亂反正放寬政策，各種人才、各種經濟成份自由發展取得的奇績。這幅畫的題詩為行書，疏朗暢達，灑落雄渾，抑揚頓挫，有韻有律，不失為書法精品。這幅畫做到畫詩書印渾然一體，相應成趣，是文華先生文人畫的代表作之一。

文華先生極愛畫蘭，既畫春蘭也畫蕙蘭，既畫盆蘭，更畫野蘭。蘭的綠葉最富有生氣，生意盎然，最能體現中國式社會主義偉大旗幟下各條戰線的蓬勃生機。他畫有一幅蕙蘭圖，兩叢長在山下，一叢長在山崖。三叢皆成束簇生，針葉長披。葉與葉之間有俯仰之勢，高下之情，參差疏密，蒼嫩有致。撇葉線條富有彈性，婉轉流暢，柔韻雅秀，柔中寓剛，曲中帶直，直中帶曲，瀟灑飄逸，天趣橫溢。花生莖上而出葉外，一叢數莖，一莖多花，花色濃淡有致，生動自然，艷麗淋漓。我看了覺得文華先生筆下的蘭，比真蘭花更完美，煥發出誘人的藝術魅力，的確使我感到生機勃發，從而激發了感情，振作了精神。這時我驀地想到畫家的創作思想，原來他畫山下水邊的一叢，象征發達的沿海地區，山下沃土的一叢象征崛起的中部地區，山崖的一叢象征條件差而大開發的西部地區，爭奇斗艷，都是生機勃勃，一派繁榮景象。

我看到過文華先生畫的多幅牡丹，有魏紫、姚黃、趙紅、豆綠等，都是名貴品種，這些品種最能體現富貴花的品格。他筆下的牡丹，富麗堂皇，艷冠群芳。其筆力主要用在花朵上，用筆勁俏，含蓄而有變化，大都花瓣大小、簡繁、虛實、濃淡、整碎錯雜，富有立體感。一株多花，有全開、半開、未開者，有的含苞欲放，蓓蕾初綻，顯得生動活潑，生氣盎然，一株花朵組合有不同的方向和角度，疏密有致，顧盼有情，英姿端麗，花型勻稱，花頭向上，朵大鮮潔，花色絢麗鮮明，晶瑩而有光澤，富麗大方，特有氣勢，突出了牡丹富麗的特色。其意圖十分明顯，就是頌揚我國人民在奔小康的康莊大道上走向富裕的現實。黨中央非常重視民生問題，朝著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目標邁出了堅實的步伐，不斷提出更高要求，已經取得豐碩成果。我們的文學藝術就應該這樣大力反映人民生活，謳歌時代主旋律。

文華先生的山水也頗有造詣，我看到過他的《高山飛瀑天上來》、《黃海松石圖》、《朝霞小景》、《春江泛舟》、《春到漁鄉出海忙》等等。山水畫在我國有悠久的歷史，早在六朝時代就有了獨立的山水畫，早于西方的風景畫一千多年。歷代畫家畫山水即崇尚體現“天人合一”熱愛大自然的思想。我國進入新時期尤其開展生態文明建設以來，不但大大改觀了破舊河山的模樣，而且越建越美了。于是激發了文華先生的創作熱情，他以自己的感情、激情、感受描繪祖國山水，以喚起人們對自己祖國的愛，對大自然的愛。他創作的山水畫《山幽長瀑笑，巔間花林飛》參加了山東省第二屆老干部書法國畫展，并被收藏。《美女觀瀑圖》，瀑布從青翠蔥籠層巒迭嶂的峰巒跌落下來，被凸凹的山體阻隔成方、圓、斜、橢花樣翻新的水網，然后又匯流為一股激流，噴滂而下，給人以湍激的流動感。山峰上面彩云朵朵，下面漣漪潺潺。水邊垂柳飄拂，柳下觀瀑的美女奇妙地襯托點綴了幽美的自然風景，與之相得益彰。美女不僅畫得形態美，而且神態美。我在觀賞美女圖像時即感覺到美女正進入“天人合一”的心曠神怡的境界。《海島奇峰》圖與《峨眉山》圖，其藝術特色截然不同。《海島奇峰》的著落點是海水，浪濤洶涌，在飛濺的浪花簇擁中奇峰飛架，崢嶸嶙峋，配以山下漁帆點點，給人以靈異蒼秀之美感。《峨眉山》的著落點是大地，山下的溪水是清澈的，水光波影相應成趣，山勢卻是巨峰矗天，巖陡峰峭，巍巍峨峨，山麓的古松也干粗葉茂，給人以厚重雄偉之美感。文華先生筆下的祖國大好河山，有的雄偉，有的奇殊，有的秀麗，有的蒼幽，大都美不勝收。

綜觀文華先生的作品，花鳥也好，山水也好，大都比較講究布局，國畫稱經營位置，西畫稱構圖。以恰當的形式語言表達畫家構思，是在限定的平面空間對視覺形象進行最能體現主題的最能表達畫家感情的形式結構的組合，使之成為具有多樣性又有條理性，有變化又和諧統一的構成，以引導觀賞者注意畫面表現中心及體察意境，從而創作出有新意的形神兼備的視覺藝術。文華先生的構圖是隨著構思的展開而展開的，構思又隨著構圖的進行不斷深化，使作品具有較強的表現力和生命力。正因如此，他每每在執筆的時候，都能將自己來自現實社會生活的主觀感受、感情、情緒、心境、意向、愿望、思想灌注于筆端，滲透于整個創作過程。羅丹說：“所有的藝術都是表現站在自然面前的人的感情。”文華先生做到了這一點，把畫家自己的思想感情移入到表現對象中去，用自己的感覺體會對象的性格，使對象的性格與畫家自己的性格融合起來，表現出對象的特有的精神氣韻，以形為貌，以神為魂，形神兼備，氣韻生動，生氣盎然，富于藝術的真實，得其神似之妙。所以他的作品大都耐人尋味，能夠給人以回想的余地。這就是作品的靈魂——意境，藝術的意境，詩的意境。我看了他的美女觀瀑、墨菊等等使我產生無限的聯想與共鳴，感到作品提供出深藏于社會生活中的藝術美，是物體本質精神的再現，使我感受到深沉的感動和美的享受，使我感到一種生命的力量，切切實實激發了我熱愛祖國大好河山和大自然一草一木的感情。

毋庸諱言，文華先生的畫也不是幅幅都畫得盡善盡美，有的也有不足。前面說到他畫的體裁品類有博有專，是相對而言，在我看來，他偏重于博還不夠專。再就是，他的畫雖屬文人畫，但是有的篇幅題詩的水平不夠高。他活到老學到老，建議他克服不足之處，百尺竿頭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