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喚父親

3月21日是國際詩歌日，也是我的生日。這一天也是父親最為高興的日子，因為他是一個詩人。也許，這樣一個日子的巧合，就像前世的一個約定，注定我和詩今生有緣，這緣里有血，血里有父親的歌……

——題記

父親回了家。但這一次，不是父親自己爬上樓的，是我們把輪椅中的父親抬上了三樓的家。

父親，盡管你還是一句話也不說，眼睛只定定地看著在前邊開路的母親，兒女們仍然非常高興，前呼后擁抬著父親，就像抬一個凱旋的英雄。

今天是父親出院的日子。

今天父親回了家。

還是家里好啊！你躺在床上的姿勢真是瀟灑。瞧你興奮得東張西望，還不停地踢蹬腿腳呢。母親眼最尖，說你的嘴又張了幾張，說你的眼角又滲出了淚水。

父親，你看見了嗎？

電視臺工作的弟妹帶回了一大摞名歌名曲錄音帶，大孫子從田野里捉來一對蟈蟈兒，攻讀傳媒的小孫子胸中自有節目，我打開就要出版的北京詩稿，而守護在床頭的母親就俯在你的耳邊……

父親，全家人都在為你的出院輪番登場，為你唱！為你歌！為你舞！

——母親在呼喚丈夫！

——兒女在呼喚父親！

——孫子在呼喚爺爺！

父親，你聽見了嗎？

我們在慶賀，慶賀全家人又團聚在一起，慶賀你給足了親人面子，在生與死的分界線上，你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我們！

父親，在這個你跨越了生命絕境的日子，讓兒子也給你一個驚喜呵，那就是2008奧運會接力的圣火，正在照亮世界許多地方。你病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去北京看奧運會，為鳥巢賽場做一個夕陽紅啦啦隊員。

父親，兒子忘不了，你曾在詩中放歌，你說你要用你的心傾聽，奧林匹克在中國的土地上，掀起的那一場場巨大的和平的爆炸！

父親啊，為了迎接這一偉大時刻的到來，兒子即將付梓的詩集《姜勇北京詩》，就是獻給奧運會的詩之歡呼！心之喝彩！

父親，兒子還想說，這部詩集之所以能誕生，首先要感謝您啊！

父親，你還記得嗎？

前幾年，兒子想策劃出版一部藝術攝影集《詩畫北京》。為此，我走遍了北京許多地方，有著名的風景名勝，也有市井風情及都市景觀。在此期間，我寫了大量“應景之作”，這在創作上有很大的局限性，但我還是特別注重了詩的內質，力求畫在詩中、詩在畫外的意境，并著力想表現出北京不同于世界上任何一座大城市的內蘊和靈魂。遺憾的是，后來因忙于其它事情，這個選題就擱在了一邊，很快也就淡忘了。

父親，沒想到啊，你在舊紙堆里翻出了這些詩稿，并逐一進行了仔細的分類與整理，終于形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父親，兒子知道，你真正看好的也許不是詩集有多么大的藝術價值，因為你在意兒子這次棄詩多年的回歸，更喜愛被古老文明層層包圍點點浸染的奧運舉辦城市——北京。而閃耀著詩歌光芒的奧林匹克精神，也恰恰蘊含了你信仰、跋涉了一生的東西。

如今，《姜勇北京詩》就要出版了，我坐在父親的床前，一首一首地吟誦著這些詩歌。我相信父親是聽見了。真想你聽著這些詩歌的時候，會突然醒來，對我說：不錯，小子！

父親啊，我至親至愛的父親！

其實，在兒子心目中，你從來都是在路上，壓根兒就沒有倒下過，始終就像一個傳遞奧運圣火的火炬手，只不過你高舉的是自己的詩，沿著家鄉的黃河故道奔走不止，向你深愛著的人們傳遞一支支燃燒的歌吟！

父親，等一下！

兒子來了！

２００8年4月16日于北京

*父親姜建國，當代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