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錄》前的沉思

手捧《思想錄》，細細讀來，那種感覺，仿佛歡暢的甘泉流淌進我干涸已久的心田，仿佛陽光驅散我心頭憂郁的黑云與苦悶的閃電，將我沉睡的理性與懵懂的心靈喚醒。還有什么比這更好的呢？

在浮躁的城市森林中穿行，不免有一點無奈與疲倦；于生活的荒漠中跋涉，就會渴求水草豐美的思想綠洲。也許一直在找尋一段文字，一段能夠指引人生勇于探索心靈真諦的文字，一段能夠纖毫畢現、淋漓盡致地展現人生深層內蘊的文字，一段能夠撥動心靈之弦、激發靈魂原始張力的文字。

今天，我想，我找到了。手捧《思想錄》，細細讀來，那種感覺，仿佛歡暢的甘泉流淌進我干涸已久的心田，仿佛陽光驅散我心頭憂郁的黑云與苦悶的閃電，將我沉睡的理性與懵懂的心靈喚醒。還有什么比這更好的呢？思想的書與書的思想結為一體，恒久地散發出充滿理性的人文氣息與彰顯智慧的不滅光芒。作者在用這本傳承至今的書告訴我們：“思想——人的全部的尊嚴就在于思想。”

布萊茲·帕斯卡爾，法國十七世紀科學家和思想家，其主要文學成就體現在散文集《思想錄》中。作者一生體弱多病，只活了三十九歲，終身未娶。在生命的旅程中這是何等可悲！他逃離了愛，但成全了思想。作為他苦思冥想的精神結晶，《思想錄》一書被奉為西方三大經典散文。

崇高也要微小的理由，偉大更非莫名的荒誕。這是我的又一次感動，一如閱讀盧梭的《瓦爾登湖》。我不是超驗主義者，卻同樣能被《瓦爾登湖》震撼心靈。這次，又為《思想錄》的博大精深而沉醉不已。該書脈絡流暢連貫，清新雋永的文字散發出一種質樸平和的氣息。思想的偉大恰恰源于它茅塞頓開的禪悟與生生不息的搏動。這些毫無拘束的思想火花奔放不羈，湍流不息，直抵精神的無限內核與生命的最深層次。原來，人完全可以被這些樸素無華的文字所打動。也許，每個人的心靈深處都有一些崇高的種子在靜靜等待思想甘霖的澆灌。于是，我們恍然大悟：“思想形成人的偉大”。

總是需要一些莫名的感動和無言的崇高。今天，重讀《思想錄》，銘記帕斯卡爾，就是重新認識我們自己，審視我們粘滿污垢的心靈。人需要的是一種“極其細致又十分明晰的感覺”，僅在一瞬就能感悟到“整個的事物”，并茅塞頓開：“人的偉大之所以為偉大，就在于他認識自己可悲。一棵樹并不認識自己可悲。”

雖然，他的心靈深處還是擺脫不了神學陰影的羈束，何況，他也從沒想過要擺脫這個枷鎖。本書的副標題“論宗教和其他主題的思想”即是明證。是宗教給了帕斯卡爾一個完整的精神支柱，但這個精神支柱卻已處于支離破碎的邊緣。因為，這時距哥白尼發表“日心說”已有一百多年，基督教的天空早就陰霾密布，黑云壓城。而且，他明明已經確立了大氣壓力理論與流體靜力學的基本規律，開辟了近代實驗科學和思想方法的新紀元，但終究沒能突破自己思想狹隘面的束縛，不免令人扼腕。

“因此，認識（自己）可悲乃是可悲的；然而認識我們之所以為可悲，卻是偉大的。”荒原中隨處生長的葦草，在風中無力地搖擺著，作為自然界中最脆弱的東西，一陣微風便可將它折斷。人就是蘆葦，“然而，縱使宇宙毀滅了他，人卻仍然要比致他于死命的東西更高貴得多。”

請不應忘記：“人是能夠思想的蘆葦！”

今晚，當我在昏黃的燈光下品鑒他的人生經歷及思想精粹時，我想，那一刻他雖離生已遠，但思想卻離我們很近……

（《帕斯卡爾思想錄》，法（帕斯卡爾），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