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民間的鼠文化

今年又值鼠年。十二生肖中排列第一的鼠，與人類共同生活了幾十萬年，也算得上是人類的“老朋友”了。人類在創造文化的漫長歲月中，也創造出了別具一格的鼠文化。貴州民間的鼠文化十分豐富，蘊藏在民族節日、摩崖題刻、雕刻繪畫、鄉規民約等方方面面。

民族節日中的鼠文化

多民族的貴州，每年有傳統民族節日1000多次，不同名稱的節日有130多個。從過節周期看，有一年一次的，有幾年甚至十幾年才過一次的。令人眼花繚亂的貴州民族節日，大概可分為季節性、紀念性和祭祀性三大類，從不同側面直接或間接地反映出貴州各族人民的社會生產、社會生活和文化心態，具有獨特的歷史價值、科學價值和藝術價值。

有的節日選在“鼠場天”即“子日”過，開展獨具民族特色的民俗活動。雷山丹江鎮一帶的苗族青年，每逢農歷三月第一個“鼠場天”即“頭子”，身著節日服裝，聚集“東山坪歌場”，開展爬坡、對歌、游方、交友等活動，歡度“三月爬坡節”。東山坪位于村后山坳上，面積約3000平方米。相傳，“咸同苗族農民起義”將領曾在此設關扼守，抗擊來犯清軍，其后苗族村民每年農歷三月“頭子”來此遺址爬坡對歌，緬懷歷史，憑吊英烈。山坳上的古楓，傳為當年苗族將領所植，被村民視為“神樹”。

居住在貴州高原苗嶺山區丹江河畔的苗族同胞，至今仍保留“以十月為歲首”的周代紀年法。每年農歷十月，苗寨一派歡騰，開展極富民族特色的辭舊迎新活動，從第一個“虎場天”即“頭寅”開始，持續12天。第一天屬虎，宰殺“年豬”吃庖湯。第二天屬兔，家家戶戶打糍粑，全天以其為主食。此日被視為舊年的最后一天，相當于漢族地區的除夕。苗俗認為，“兔日吃糍粑，可以堵鼠洞”，能防老鼠糟蹋糧食。將兔子和糍粑視為老鼠的克星，這種風俗極為少見。

摩崖題刻中的鼠文化

貴州山多石頭多，為摩崖題刻提供了得天獨厚的條件，現存摩崖題刻1000多方，內容涉及耕牛土地、搖役賦稅、交通運輸、環境保護、市場管理、戀愛婚姻、社會治安、道德規范、家族歷史、修建工程、功德善舉、重大事件、鄉規民約、行政自律等方方面面，堪稱卷帙浩繁的“石頭書”。

與老鼠有關的摩崖題刻，既有地名，又有事件。縣級文物保護單位——印江“老鼠摳倉”題壁，反映的就是史稱“安奢之亂”的重大歷史事件。明代四川永寧(今敘永)彝族奢家，與貴州水西(鴨池河以西，即今黔西、大方、織金、納雍一帶)彝族安家世代聯姻。萬歷末年，貴州宣慰使安堯臣的妻子奢社輝是四川永寧宣撫使奢崇明胞妹。安堯臣去世后，其子安位幼小，由奢社輝攝政，實權掌握在安位叔父安邦彥手中。天啟元年(1621年)，奢崇明舉兵反明，安邦彥起兵響應，史稱“安奢之亂”。關于“安奢之亂”，留下許多文物。天啟六年(1626年)，柳見時者在印江南郊“老鼠摳倉”崖壁上，豎向楷體墨書七言詩，記“安奢之亂”事，內中有句：“奢夷作叛是庚申，釁動西南圍貴城。高官歿于西賊首，錢糧用費萬倍金。”落款為：“大明天啟六年桂月柳見時題”。今為縣級文物保護單位。

縣級文物保護單位平塘安家洞摩崖石刻，位于天然溶洞“安家洞”洞壁上，因安德福在其內修建廟宇而得名。廟始建于1921年，今存修建碑記，共計400余字，記安德福及其家人居于洞中，“外無匪寇之患，內無鼠雀之爭，半耕半讀，視富貴有如浮云；或悟或參，思飛升易如反掌。住斯洞府，不啻許遜棲旌陽，大士居南海矣。不惟一家起飛，而且四方來賀，群賢畢至，少長咸集，往來無俗客，談笑有云仙，清風做伴侶，明月常相隨。仙佛一堂，人神共慶，真所謂‘至善之地、極樂之鄉’矣。”潘敏光撰文，刻于1925年。

鄉規民約中的鼠文化

居住在貴州高原的苗、布依、侗、水等少數民族，自古有“議榔”、“合款”的傳統。“款”與“榔”是古代少數民族地區的一種社會組織形式。集鄰近若干村寨為一“小款”，若干“小款”合為一個“大款”。“款”有“款首”，或稱“榔頭”。為維護“款眾”的利益，共同議定“榔規”、“款約”，亦即“鄉規民約”。此俗宋代文獻早有記載。明清時代的鄉規民約碑，所在多有。民國時期乃至解放以后，雖然“款”、“榔”組織不復存在，但將鄉規民約鐫刻在碑石上的習慣，一直沿襲至今。貴州歷史上的鄉規民約碑以及帶有鄉規民約性質的官府曉諭碑，內容涉及環境保護、社會治安、財產賦稅、節日婚嫁等方方面面，是研究歷史文化尤其是民族風情的重要實物資料。

鄉規民約提到老鼠，一概都是貶義。在漢語中，關于老鼠的貶義詞不勝枚舉，諸如：鼠目寸光、膽小如鼠、無名鼠輩、抱頭鼠竄、鼠竄狼忙、鼠牙雀角、鼠雀之爭、鼠竊狗盜、鼠腹蝸腸、鼠肚雞腸、投鼠忌器、老鼠過街人人喊打、一顆老鼠屎弄臟一鍋湯、老鼠上秤鉤自己稱自己，等等。在貴州一些鄉規民約碑中，凡是提到老鼠，幾乎都是指小偷。縣級文物保護單位冊亨“究辦匪盜”碑，位于坡妹鎮豈凡村南，青石方首，碑文楷書陰刻，共計350余字。記豈凡等地鄰近“冊屬礦廠，往往匪徒混雜，良莠不分，如遇三五成群，強乞竊摸，貽害居民；或日則游蕩聚賭，夜則鼠竊狗盜。許爾等投明鄉長，協力捆解赴州，以憑盡法究辦”。據貞豐州正堂告示刻于清道光十八年(1838年)。

同為縣級文物保護單位的豈磨村“安民防盜”碑，位于冊亨冗渡鎮豈磨村西，青石方首，碑文楷書陰刻，共計600余字。碑文記載：“有無籍游民，三五成群，誘賭盤剝，以乞丐為名，身棲巖洞，日則窺探門戶，夜則鼠竊狗盜”，官府出示嚴禁，“嗣后如再有前項不法之徒，即時連人捆解赴州，以憑嚴法懲治”。布依族村民據冊亨理苗同知告示立于清道光十七年(1837年)。

雕刻繪畫中的鼠文化

雕刻繪畫中的鼠，不全是老鼠，許多是松鼠。如果是老鼠，多為“老鼠娶親”、“老鼠嫁女”之類圖案。在貴州一些廟宇和民居的門窗木雕、水缸石刻上，尤其是掛落雕刻上，多見“松鼠吃葡萄”、“松鼠吃南瓜”圖案。民間認為，松鼠象征男性，葡萄、南瓜多子，象征女性，松鼠吃葡萄、吃南瓜，寓意綿綿瓜瓞，生生不息。有的認為，一只小松鼠，吃許多葡萄，寓意富有，常被當作福祿壽禧中的“福”字看待。還有人認為，“鼠”與“熟”，音相近，“松鼠”寓意“頌熟”，“松鼠吃葡萄”是豐收的象征。民間普遍認為：“農民夢見松鼠，肯定豐收在望”。

松鼠有時被雕刻在柱頭上。凱里龍井花橋，雕刻內容豐富，盡顯“榮華富貴”。橋建于1934年，南北向，跨“歐妹河”，為五跨木梁柱橋，長約36米，寬3.5米，高5米許。上建橋屋九間，中間抬升為六角攢尖頂橋亭，兩端為牌樓式橋門。橋亭及橋門，翼角起翹，彩塑雄鷹、天鵝、青龍等。柱頭上圓雕松鼠。以松代表長壽，以鼠代表豐收，松鼠寓意“人壽年豐”。

(作者單位：貴州省博物館)

責任編輯：龍 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