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音樂—“后情感時代”的詮釋者

摘要:當代流行音樂在大眾傳播媒介的幫助下走向了商業化、視覺化的發展道路，這表明我國流行音樂在當代正在向著“后情感時代”發展，并且表現出了許多特征。正確認識流行音樂的“后情感時代”對于今后的流行音樂研究有著重要的意義。

關鍵詞:后情感時代;模式化;標簽化;同一化;媒介化

流行音樂，在法蘭克福學派的代表人物阿多諾看來是標準化和偽個性化的，他說:“流行音樂的全部結構都是標準化(standardization)的，甚至努力阻止這種標準化發生時也是如此。……”“音樂標準化的必然關聯物是偽個性化(pseudo-individualization)。”阿多諾認為流行音樂是為了滿足消費而生產的，大眾作為消費者被編織在流行音樂工業的框架中，被動地消費這一商業模式生產出來的產品。阿多諾的觀點不免有失偏頗。筆者認為流行音樂仍是情感性的，只是這種情感已經成為商業化的產物，是經過加工和包裝了的情感，我們不能說它是一種假情感，也不能說它沒有情感，這種情感就是一種“后情感”。

斯捷潘·梅斯特羅維奇教授在他的《后情感社會》一書中提出“后情感”一詞。他認為“‘當代西方社會學正在進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在其中合成的和擬想的情感成為被自我、他者和作為整體的文化產業普遍操作的基礎。’他認為西方社會已經進入‘后情感社會’(post-emotional society)。”這種社會的特點是“全社會已經和正在導向‘一種新的束縛形式，在現時代走向精心制作的情感。’也就是說人們生活的一切方面都被文化產業操縱了。‘不僅認知性內容被操縱了，而且情感也被文化產業操縱了，并且由此轉換成為后情感。’”由此，我們可以說:“后情感”是被文化產業操縱、包裝的虛擬情感，是可以大量機械復制的消費品。

一

根據這一理解我們來反觀我國當代流行音樂，正是體現了“后情感”的這些特點:

從流行音樂產生的背景來看。流行音樂本身是從民間音樂和古典音樂之中抽離出來的，在某種意義上我們甚至可以說流行音樂就是古典音樂的通俗化和民間音樂的高雅化。19世紀20、30年代機器大工業首先在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發生，在工業的發展過程中形成了城市以及市民階層。同時由于市民的消費水平逐漸上升，人們有了更多的閑暇時光可以供自己支配，于是便要求有一種不同于古典音樂和民間音樂的音樂形式出現，這樣流行音樂便應運而生了。同時工業發展使得大量復制成為可能，于是流行音樂借助這一條件被大量復制生產，逐漸成為了一種消費品。我國20世紀20、30年代首先在上海產生流行音樂也是因為這樣一種原因。

從流行音樂的運作機制上來看。在一個多世紀的發展過程中，流行音樂已經發展成了一門產業化的樣式。流行音樂產業包括了諸如:市場預測、歌手形象包裝、風格設計、宣傳推廣等一系列商業運作模式。在日后的發展中流行音樂不斷優化自己的運作模式，按照市場規律，揣摩聽眾心理去迎合聽眾制造歌曲。這種包裝之下的歌曲，歌手無所謂情感的真實，即使是有情感，也是一種為了迎合大眾而制作的虛擬情感。

從流行音樂的傳播方式上來看。“在19世紀中，流行音樂的傳播手段非常有限，主要是通過發行活頁樂譜(sheet music)和為數不多的歌手和巡回表演團體的演唱來實現的。”進入20世紀80年代，科技的進一步發展出現了卡拉OK、MTV等流行音樂傳播方式，尤其是MTV的出現，使得流行音樂從單純的聲音樣式過渡到了一種聲畫結合的音樂樣式。“后情感是一種被虛構出來供觀賞的情感，是一種附麗于視覺沖擊的情感，是根據當今審美時尚潮而再度包裝的情感。”流行音樂正是這種時尚潮中的一員。

二

那么作為“后情感主義”的詮釋者，流行音樂在表現情感方面有什么特征呢?

1、情感的模式化。愛情歌曲。也就是情歌，這是比例最大的一類歌曲，位居諸多排行榜首位的幾乎都是情歌。在眾多歌星中不乏專走情歌路線的，如:“情歌王子”張信哲;專唱失戀情歌的王杰等。

思鄉歌曲。中國人的思鄉情結比較重，而思鄉又與親情、友情聯系在了一起，所以這類歌曲往往容易引起大多數人的共鳴，如滿文軍的《望鄉》等。

軍歌。這是中國幾十年流行歌曲中比較穩定的一類歌曲，如郁鈞劍的《說句心里話》等。

頌歌。這類歌曲也統稱為愛國歌曲，80年代初港臺歌曲第一次傳入內地，當時除了鄧麗君的一類被稱為“靡靡之音”的歌曲之外，大部分都是愛國歌曲，如張明敏的《我的中國心》，恰逢那時內地歌曲創作也大多是愛國歌曲，如《黨啊，親愛的媽媽》等，所以港臺與內地形成了一致的創作風格。近些年的愛國歌曲無論從旋律還是節奏上來說都明快了許多，卻仍能發現少不了商業包裝的色彩，如宋祖英的《好日子》等。

校園歌曲。這是一類貼近學生心理的流行歌曲，如老狼的《同桌的你》等。

搖滾歌曲。搖滾歌曲曾經是流行音樂中最具有個性的一類歌曲，但是近年來搖滾歌曲卻越來越趨向于通俗化了，尤其是“MTV出現以后，以搖滾樂為代表的流行音樂變得和其他商品一樣，離開它的精神根源越來越遠，而這種根源恰恰是它當初得以獲得其藝術生命的支點:坦率、自然、激情、深刻的現實感和自問反省。”如鄭鈞的《灰姑娘》等。

2、情感的標簽化。流行音樂已不再是私人性的抒情，而是被標記的標簽化的抒情。流行歌曲是一個時代的反應，但是時代發展的日益商業化和透明化讓精明的商人不斷捕捉到時代的脈搏，他們把流行歌曲包裝到迎合大眾口味的程度，卻使得每一模式的流行歌曲都像是被貼上了標簽。比如MTV在表現純情之戀時畫面都會制作的那樣感人，像徐譽滕的《等一分鐘》;而寫思念題材的歌曲畫面卻是那樣的灰暗，像南合文斗的《讓淚化作相思雨》。甚至于我們經常見到的，音像店里出售的雜集盒帶大多會有一類的標題，比如名字叫做“傷心女人淚”的盒帶，或是“情歌對唱”等等，這樣的盒帶出版無疑就是已經為流行歌曲貼上了標簽。

3、情感的同一化。是“同一化”而不是“統一化”，統一化是強調異中有同，但是同一化卻是被動地一致。后情感時代不需要什么獨特的情感，人們也不關注所謂特殊的感受，流行音樂所表現的情感都是同一化的情感。人們并不在乎這些情感的真假，只在乎聽起來是否舒服，看起來是否愉悅，而且已經習慣了將自己的情感同一在某些流行音樂中，被包裝起來一起觀看。

4、情感的媒介化。流行音樂從產生那日起就與音樂傳播媒介結下了不解之緣，當代流行音樂正在經歷著文字-圖像-動畫-碎片化的鈴聲這樣一系列的傳播方式的更新變化，我們或者可以把當代流行音樂稱為“媒介音樂”，因為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沒有媒介就沒有當代的流行音樂。在這樣一個“媒介音樂”時代，流行音樂的抒情也變得媒介化了。后情感時代的流行音樂借助于大眾傳媒傳達著音樂信息，傳達著音樂情感，雖然為了傳播它喪失了情感的真實性。著名的樂評人李皖曾說“動聽的歌容易寫，因為有方法、技術、技巧可以獲得，而誠懇的歌難得。”

三

流行音樂已經成為了一種“文化消費品”，它的商品性和娛樂性的特征暗示著在它的背后有著一整套商業運作機制，而這一整套商業運作機制不僅操縱了流行音樂的生產、傳播與消費，甚至操控了人們本該是私人化的情感，它使得情感成為一種被包裝和操縱起來的消費品。“我們的情感體驗是被商業生產經營所控制著。這種情感被操縱的狀態是后情感主義的典型特征之一。” 但是人們越來越發現自己已經適應了、甚至離不開了這種情感，因為這種被包裝起來的情感易于把握、能夠迅速進入日常生活，并給人們帶來享受的快適， “這種極度快適的情感比人們自己日常生活中的情感更能夠滿足對生活的想象性建構。真實，反而會讓人沉重得難以承受。”

總之，流行音樂的“后情感時代”的到來是受著多方面因素影響的，我們不能一味的否定這種“后情感”;但是顯然這種“后情感”也帶來了很多問題。怎樣才能正視這種現象并為之找到一個圓滿的解決途徑?我想這將是一個需要許多人長期努力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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