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金岱以思想隨筆的特殊文體格式展開對當代中國從血緣文明或泛血緣文明向市場文明轉型的過程與應有的精神規則重建姿態的深層思考,并將問題為焦點的跨學科,超文本寫作與交談性的形式嘗試對于這一文體的自覺創新,以有意識的內容與形式的結合為思想的表達尋找一有效的途徑。
關鍵詞:思想隨筆;精神規則;跨學科;超文本寫作
思想隨筆首先起于西方對這一文體的使用,自現代來一些西方思想家如本雅明,齊默爾,羅蘭巴特的熟韌而生動地使用,思想隨筆不單發揮了傳統散文表情達意的功能,且負載了可能有的思想深度的闡釋,使散文向邏輯性和說理性發展。與一般的文化散文,學者散文的敘述性,知識性,抒情性區別,思想隨筆以思想的自由、靈動的闡發見長,其中的明顯特征可見于現代的魯迅,林語堂的散文,在當代以張中行《順生論》一類的散文較為突出。作為在當代繼續延用這一體裁來展述自己思考脈向的作家,金岱以思想隨筆來反思轉型期的當代中國精神文化從血緣文明或泛血緣文明向市場文明轉變的當下現實及精神規則重建的重要內涵,并將創作形式上的以問題為焦點的跨學科,超文本寫作與交談性為這一文體嘗試新的表現角度,從這方面看金岱的思想隨筆有其值得關注的重要性。
中國現代性的文化召喚:重建精神規則
金岱思想隨筆在內容上的特點,首先在于對時代大勢,亦即當代文明轉型的困境與選擇所進行的獨具個性的宏觀把握。對于當代文化現實的認識,中國的現代性之路仍未完,而社會文明發展進程已走到轉捩點的關鍵時期,如先生所說的:“今天的中國正從血緣文明或泛血緣文明向市場文明轉型。”傳統文明的價值觀正逐漸在遺失,感覺主義、物質主義和文化商業化逃避著對本體的嚴肅承擔,如何正確回應價值真空,信仰的缺失對個人、群體和社會的重大沖擊,金岱從宏觀的演變作具有發展觀的把握,即是對進化的市場文明理性期望,正是因為市場文明是“架構在傳統文明之上,滲透、提升并改變著傳統文明。”“這是一回發育,像幼兒向青年邁進,無論在身體還是在心靈上都撲騰起了青春的搔動和美好的翅膀。”
在時代發展與文明轉型的轉折處該以怎樣的姿態去關迎接、參與和作出批判?金岱關注到作為“精神器官”的知識分子的存在狀況。知識分子的選擇應該是取向政治,或是利益驅動下的“端飯碗”式的,金岱重新指出了知識分子的真正使命在于兩個關鍵詞:“對抗”和“超越”。“對抗”意味著知識分子的實義并非是能滿足于現實的,在當下文明轉型之中的中國,這部分“精神器官”的姿態必將會更為壯美,那就是雙面的抵抗:知識分子需“舉起右手來打倒傳統文明形態,再舉起左手抵抗物質主義的侵犯。”這也引申了“超越”的詳細含義,首先便在于知識分子內在的存在本質的描述,即是超越“一時一地的政策方針和領導意圖”,并“超越一己專業或職業”的;其二是所需有的廣闊眼光,是對“市場文明是超越血緣或泛血緣文明”的正確體認。可以說,對知識分子的姿態講述回答了面對轉型文明期主體的態度問題。
與大的文明格局下和主體的抵抗身姿相應的,是以何種的具體途徑來實踐。金岱描述了“從體驗方式的角度研究人類生存方式”的文學實踐的可能性,且將筆觸指向了其中“關于形而上體驗”的文學,即是一種著力于“意義的先鋒”的創作方式。“意義”是涉及文明變化狀態中價值支點與精神規則重建的含義,是關乎人的生存體驗、終極關懷的積極的內容尋求,更是對有序的多元的現代意義的設置。而“先鋒”指認了文學所必需的前沿探索態度。“意義的先鋒”攜帶的主動建構精神區別于僅在消解的“形式的先鋒”文學。金岱對“意義的先鋒”的高舉是對80年代形式的先鋒文學的反撥,并在時代背景困境與主體姿態的選擇之后對中國現代性問題給出可能的完滿答案。
文化研究的詩性書寫:自由、靈動的交談
顧名思義,思想隨筆是著意于思想的生發,且帶隨意性,日常生活的任何一點都能帶有思想的痕跡。它是賦形的,又有具象世界的抽象化傾向,隨筆也是對于固定文體格式的偏離,從內在是對可能的主觀定向的質疑和對思想自由品性的愛好。正如金岱在《“右手”與“左手”》的最末一篇中所提出的“思想的原生態”:“真正自由的思想不喜歡刻意講究方法,它天生無形無態,它命定無跡可求”。
對于思想的自由形式書寫使金岱的隨筆具備獨有的寫作特征,其一在于以問題為焦點的跨學科探索,當中最大的特點便在于其以“問題為研究焦點”的倡導。對此處“問題性”的理解其一便在于金岱隨筆持的是一種知識分子批評的立場,其關注的視野便是會超越現實但必將對人類社會未來走向影響深遠的重大問題,其二是其隨筆的思索的內容主要是以文化作為言說的體現路徑,而文化是涵蓋文明、人類,社會范圍廣闊的問題領域。此二方面決定了金岱的思想隨筆是一種跨學科的寫作方式,因為有意義的問題性質的繁雜與深層次必使它們會散布于多方面,多層次的門類,這需要完全地敞開各學科的界限,以問題為集結來綜合面對眾多對象,因此,在金岱的隨筆中,可讀到的是分屬于不同領地的內容。學科領域橫跨幅員寬大,而問題的觸角卻集中凝煉。
金岱隨筆的另一特色是以思想為旨歸的超文本寫作。超文本,便是不局限于任一種文類的超越的文學嘗試,思考上翱翔弛騁,下筆自由隨性。金岱的思想隨筆表達樣式上是論文的論說性和散文的文藝筆調的糅合,以此創立了有自我鮮明標志的超文本寫作方式,與以跨學科來有力展現當代文化問題的內容旨歸相同,不同文體的打通是又一次地踐實了金岱思想的形式呼應:“思想原生態”的自在使得這種文類的綜合互補成為了可能。
金岱散文形式的最后一特點是以交談為原則的自由、靈動的風格。交談便是平等的姿態,你訴說而我樂于傾聽,同時我持有反詰的權利,使對話的氛圍打破中心權威模式的僵硬狀態,呈現出靈動自由的風格。文本的顯現之一在于作品中對話式的交談口吻,如對于A和B兩對象的設立的。二者間常又被置于兩種關系中,一是互為反意見而在交談中以一方漸向另一方的趨同關系,如《我們今天怎樣做作家》;二是A,B想法在對話中交相補充完善而促成一較成熟觀點的成立,像《文學服務:官本、我本與人本?》。誠如跨學科的特點源自金岱對問題性研究的引發,超文本寫作來自思想隨性特點的認同,交談式的風格樣式關聯著金岱的創作觀選擇:“生存本體的言說,無論文學還是哲學,不能采用傳統形而上學的言說形式,也不能采用科學實證的言說形式,而我以為只應采用類日常性自由交談的言說形式……在對話與交談中獲得絕對的差異性基礎之上的必要的價值普遍性。”
金岱的散文創作將思索的旅途當作活著的畢生事業,并尋找到這“命運獨旅”中的內蘊:“人所找到的意義的著落處”,“在向那目標進發的每一個當下……在那意志無比堅決。”這種有意為之的精神是中國知識分子信念在當代身體力行的努力,不論是對時代新價值觀重塑的主動承擔,或是對散文隨筆文體的自覺試驗,都以一種對文化的責任和民族的責任傳繼著建設現代性的新文化傳統。正是在隨筆的革新性創作中,金岱以內容和形式的融合探索思想展示的獨特視角
參考文獻:
[1]金岱.《“右手”與“左手”》 [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1998。
[2]金岱.《千年之門》[M].廣州花城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