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紅創(chuàng)作中的一枝奇葩

摘要:本文通過對女作家蕭紅的長篇小說《呼蘭河傳》、《小城三月》、《后花園》文本的深層次閱讀和對她作品中愛情書寫的理論研究，挖掘出其作品中體現(xiàn)的愛情悲劇的美學特征，進而有效地把握女作家的創(chuàng)作心理。

關鍵詞:劣根性;畸形;韌性;挽歌;徹悟

作為中國現(xiàn)代女性文學一枝奇葩的蕭紅，在她短暫的一生中創(chuàng)作了100多萬字的作品，可以說在中國女性文學史上是個奇跡，她用生命和鮮血書寫自己的跋涉之路，同時她也被譽為“繼魯迅之后，深刻書寫國民性的愚昧、落后和劣根性的女作家。”她之所以取得如此大的聲譽，和蕭紅個人的卓越才華分不開的，從《生死場》到《呼蘭河傳》，從《后花園》到《馬伯樂》，都閃爍著她的不朽的文學才華。當然，蕭紅作品中關于愛情的描寫是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筆下的愛情敘事正如一首凄美的挽歌在文學史上回響。

可以說蕭紅作品中的愛情，大都充滿了悲劇色彩，在她的平淡敘事中又體現(xiàn)了獨特的美感。正是基于此，使她的作品中的愛情書寫具備了典型內在的特質，這種愛情悲劇美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蕭紅作品中的愛情悲劇美主要表現(xiàn)在憤怒揭示中國傳統(tǒng)文化影響下封建意識對于女人天性的扼殺。深刻體現(xiàn)這一點的，是在他的作品《呼蘭河傳》中的對小團圓媳婦的發(fā)現(xiàn)。其實，童養(yǎng)媳本來是兩千多年封建統(tǒng)治下的一種畸形的產(chǎn)物，而且早在其他作家的筆下有所反映，而小團圓媳婦無疑成為其中一個典型。被無知的群眾折磨致死，使他的文章的形象更多的是悲劇色彩，不僅他的精神世界受到了無情的束縛，而且他的生命也難逃夭折的命運。在文章里中國女性的悲劇命運有了更加充分的挖掘和深刻的反映。中國女性的愛情悲劇性的結局，最終可以回溯到中國的傳統(tǒng)的婚姻制度對于女性的愛情與人性的壓抑。其實關于典妻制度的揭示，以及婦女的婚姻的不幸遭遇在其他的現(xiàn)代文學作品已經(jīng)有所反映，而蕭紅的作品的愛情悲劇反映開拓了一個新天地，在這里顯示了蕭紅小說愛情悲劇美的第一個特征。

其次，蕭紅作品中關于愛情悲劇美也表現(xiàn)在對于被愛者對愛情的軟弱性或者說對于愛情的冷漠，反映愛者對愛情的無助與凄涼。這一點使他的作品中的愛情有了更令人深思的意境美。

先看被愛者的愛情觀，在他的作品《小城三月》中，翠姨與哥哥的戀愛在某種程度上具備深層次的悲劇美。本文并沒有談到兩個人的任何風花雪月的故事，而是平淡的敘事中揭示出了兩人之間的關系。而哥哥的對于愛情的軟弱性、麻木性、漠視都有幾處細微的描寫:

我的哥哥吹嘯吹得最好，這時他放下了嘯，對翠姨說:你來吹吧!翠姨沒有言語，站起身來，跑到自己的屋子去，我的哥哥好久好久地看住那簾子。

不過哥哥講故事的時候，……哥哥對翠姨比對我們稍稍客氣一點。他和翠姨說話的時候，總是“是的、是的”。

哥哥沒有準備，就很害怕，不知道說什么，做什么。他不知道現(xiàn)在就該保護翠姨的地位，還是保護自己的地位。

這里三個細節(jié)描寫將他的軟弱性揭示得淋漓盡致。讓我們不禁聯(lián)想到巴金的長篇小說《家》中的覺慧形象，其實在對于個人的愛情追求方面，覺慧也有較軟弱的一面，可他的個人可貴之處在于為個人的愛情努力抗爭過，并且后來支持二哥覺民逃婚都有充分的反抗性。其實，我的哥哥更有魯迅的小說《傷逝》中涓生的影子，而恰恰哥哥軟弱致使翠姨的無助乃至凄涼死去。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是對于其哥哥的軟弱性批判。文中作者于冷靜敘事中給人以深入的思考，翠姨死后，對于哥哥書寫:

后來哥哥提起翠姨常常落淚，他不知翠姨為什么死，大家也都心中納悶。似乎在表明哥哥并不知道翠姨對他的感情，給哥哥、更給讀者留下了諸多遺憾。

對于愛者的無限同情與悲憫。我們看作為愛者翠姨刻畫如何呢!我們看以下一段精彩的片段。

他剛一伸手出去，翠姨就突然拉住他的手，而且大聲地哭起來，好像一顆心也哭出來似的。

可以說生命即將結束，翠姨沒有一句真情的流露，致使其愛情出現(xiàn)悲劇的重大原因。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從古到今文字中的男女主人公，由于諸多原因不能結合的事情不少。比如《紅樓夢》中賈寶玉與林黛玉的愛情，有很大悲劇性。與翠姨比較，仍算幸運了，畢竟他們之間知道彼此的愛情，而翠姨對于哥哥的愛，或許在哥哥的心中始終是一個謎，一段哀婉的愛情長歌。正是這一點翠姨的形象比《紅樓夢》中的林黛玉更具備悲劇性。當然出現(xiàn)他的愛情如此之悲劇性與翠姨個人的性格、出身、環(huán)境是分不開的。在《小城三月》中的翠姨形象的刻畫是成功的，中國女性文學關于愛情的悲歌誕生了。對于被愛者和愛者的深入刻畫，使他的作品的人物入木三分，在廣大的讀者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對比《紅樓夢》中的寶黛愛情，《家》中的覺慧與鳴鳳的愛情，《傷逝》中的子君與涓生的愛情，翠姨與哥哥的愛情更具悲劇特征。

最后，蕭紅作品中的關于愛情悲劇美還表現(xiàn)在畸形戀愛中揭示出的生命的韌性，以及對于生命的徹悟。在蕭紅的心態(tài)中可以看到幾千年的歷史重負，因為被虐待、被無視，而極其傷感的心理脆弱點。當然作者的生命盡頭時傷感減少了，而對人生、生命、愛情的認識則有了跨越式的升華，或許也是蕭紅生命終結的徹悟吧!

我們來看他的作品《呼蘭河傳》，馮歪嘴子與王大姑娘的戀愛，一直受到村子里人們，尤其是落后鄉(xiāng)村人的譏諷和嘲笑，但是他沒有失去對生活的信心，而是堅強的活著。在極其艱難的環(huán)境下，馮歪嘴子平靜而樂觀的面對愚昧村民的冷漠和歧視態(tài)度。他和她彼此深愛著，堅持著。而王大姑娘產(chǎn)后的死，加劇了他的生活的艱辛和不幸。很多人也都預言這回馮歪嘴子算是完了，可是他和他的兩個孩子頑強的生活著。下面我們看以下的一些書寫:

馮歪嘴子自己，并不像旁觀者眼中那樣絕望，好像他活著還很有把握樣子似的，他不但沒有感到絕望洞穿了他，因為他看見了他的兩個孩子，他反而鎮(zhèn)定下來。他覺得在這個世界上，他一定要生根的，要長的牢牢的。

文章對他的兩個孩子的書寫頗為深刻，小孩子的描寫:

那個漸漸長大的小兒子，一天天長大，小的會笑了，會拍手了，會搖頭了。給他東西吃，他會伸手來拿。而且小牙也長出來了。微微一咧嘴，那小白牙就露出來了。

這里是對新生命美好的贊美。還有對大孩子的刻畫:

他的大兒子會拉者小驢飲水了，他立刻把那含著眼淚的眼睛小了起來。馮歪嘴子從孩子身上看到了對未來的希望。

與《呼蘭河傳》的馮歪嘴子比，《后花園》中的馮二成子與王寡婦的結合，更多的是悲劇色彩。他剛一開始是對趙姑娘的單相思，充分流露了馮二成子對愛情的渴望極其自卑的心理狀態(tài)。趙姑娘的出嫁影射了他的愛情的破滅與夭折。接著和王寡婦的結婚，使他的生活終于有了歸宿。但是他沒有馮歪嘴子幸運。孩子的媽媽死了。不久，那孩子也死了。馮歪嘴子還有孩子作為活下來的希望存在，而馮二成子在妻子沒有了，孩子沒有了的情況下，卻頑強的生活著，充分說明生命的韌性。看看后花園的蕭條:

后花園經(jīng)過幾度繁華，經(jīng)過幾次凋謝，但那大菽茨花他好像是世世代代要存在下去的樣子，經(jīng)冬復立春，年年照樣在花園里開著。

以后兩三年，不知多少年，他仍舊在那磨房里平平靜靜地活著。

在這里生命的韌性閃爍著異彩。正如魯迅對與他的文章的評價:北方人民的對于生的堅強，對于死的掙扎。同時也是對于生命的大的徹悟。

當然，蕭紅關于愛情的書寫，除了幾部長篇小說外，還在他的短篇小說乃至散文中有深刻的反映。不可否認，蕭紅愛情描寫的悲劇性在很大的程度上與他不幸愛情經(jīng)歷有關，他的愛情書寫是成功的、獨特的。當然，“蕭紅的創(chuàng)作不同程度地受辛克萊、契訶夫、屠格涅夫、曼殊斐爾的影響，而她是一個能將借鑒別人的東西揉進新的意境，在造就完全屬于她自己藝術品過程中獲得成功的人。”此外，蕭紅的作品在揭示國民性的陋習，東北風土人情以及東北特殊的風景的描寫都獨具特色，魯迅先生贊賞蕭紅的創(chuàng)作潛力，認為“田軍的妻子蕭紅，是當今中國最有前途的女作家，很可能成為丁玲的后繼者，而且接替丁玲的時間，要比丁玲接替冰心的時間早。”我們深信:蕭紅的作品藝術價值，特別是獨特的愛情書寫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將永放閃爍著不朽的光輝!

參考文獻:

[1]《蕭紅傳》 季紅真 著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2000年9月第1版。

[2]《浮出歷史地表》 孟悅 戴錦華 著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7月第1版。

[3]《浮出歷史地表》孟悅 戴錦華 著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7月第1版。

[4]王小平《蕭作的創(chuàng)作與外國文學》 載《藝譚》 1987年。

[5]《魯迅與斯諾的談話》，斯諾 整理，安危 翻譯。載于《新文學史稿》，198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