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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01 00:00:00張萬泰
延安文學 2008年4期

張萬泰,男,供職黃陵縣煤炭工業(yè)局,曾在文友叢書,陜西文學界等雜志發(fā)表短篇小說《它這一輩子》、《趕路》、《麻疹》等。

8點鐘剛上班,縣團委書記黃青林被縣長代縣委書記喬智奇叫進辦公室。

黃青林緊張拘謹,他站在那里不知道這位全縣最高長官要向他發(fā)表什么指示。

喬智奇指著沙發(fā)說:“坐吧小黃,茶幾上有煙,自己抽。”

由于緊張黃青林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挪步半坐在沙發(fā)上,兩條腿不由自主地有點顫抖,腦子里飛轉尋思最近好像沒犯什么錯誤。

喬智奇看黃青林緊張拘謹,心里蕩起一絲快意,多年來的官場拼搏,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沒錯。“小黃,經(jīng)過我多日來的深思熟慮,我決定任命你為上官鎮(zhèn)鎮(zhèn)長兼黨委書記。”

喬智奇剛說完,黃青林霍地站起來了,“我”,我字到嘴邊又咽回肚里了。

“怎么,有困難,不想去,不想挑起這副重擔,有什么想法可以給組織談談。”喬智奇說完大腿壓在二腿上,在高背椅子上前后晃動起來。

黃青林臉色由脹紅慢慢又變白了,好半天他囁嚅著說:“喬縣長我怕拿不下來上官鎮(zhèn)政府的工作,王谷蘭又在那里當副鎮(zhèn)長,我會有失您希望的。”

喬智奇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黃青林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年青人對工作有顧慮是正常的,困難可以磨練一個人的意志,也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只要你坦坦蕩蕩,就沒有兒女情長的事了,可不能辜負組織對你的重托。”

黃青林又坐下了。喬代書記說了這話,黃青林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上官鎮(zhèn)座落在遠離縣城40公里的一條旱塬上,鎮(zhèn)上有一個爛桿村叫汪譚劉村。汪譚劉村說來也怪,村民不姓汪,也不姓譚,更不姓劉而姓馬。汪譚劉三個自然村人口不足800,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姓馬,只有一家兩口人姓羊,不知百家姓里有沒有這個姓,但事實存在于汪譚劉村。

汪譚劉村人口少,土地多且山上有寶,溪里有魚,解放前到現(xiàn)在都是溫飽有余的小康村。10年前縣領導為樹立典型村,給自己標榜政績,給汪譚劉村修了一條沙石公路。汪譚劉村自然條件好,村民溫飽有余,塬、川貧富差距較大,塬區(qū)村民經(jīng)常下川偷盜汪譚劉村牛羊,偷伐川里樹木,為此塬川村民結怨很深,打架斗毆時有發(fā)生,因此上官鎮(zhèn)社會治安非常不好。

汪譚劉村雖說是個大家族,但這個家族矛盾重重,危機四伏。外姓人羊才娃告村長馬祖榮奸兒妻,殺兒子,貪污修路款,多占耕地面積,多收村級提留款,修樓蓋房,縣城里買門面房,他在中央、省、市告狀10年未歸。他家的承包地荒蕪,住房倒塌,在省市造成極壞影響,人稱告狀專業(yè)戶。上級部門多次派工作組調查了解處理此事,但都無果而返。縣委政府領導非常頭疼此事,曾派強硬干部來上官鎮(zhèn)任鎮(zhèn)長、書記,企圖改變那里的落后面貌均無結果。由于貧窮落后,遠離縣城,文化落后,上官鎮(zhèn)村民比較刁蠻,每次鄉(xiāng)鎮(zhèn)領導換屆選舉都有鎮(zhèn)領導落選,選票空格里常填寫流氓、二毬、傻瓜蛋的名字,縣長、書記非常惱火。縣委書記劉強年輕氣盛,曾在市長、市委書記面前拍了胸脯,親自蹲點上官鎮(zhèn),3年內解決3大問題。一、修一條連村沙石路,大卡車能到田間地頭;二、集資打井,解決澆地、人畜用水困難;三、修建一座高標準學校,讓上官鎮(zhèn)的孩子能受到正規(guī)教育。

3年過去了,修了一條連接各村的沙石路,可由于傷及部分村民的耕地,他們的利益受到損失,所以又引發(fā)了村民新的矛盾。從省市請來專家打井尋水,無奈地下水資源太少,新打的幾眼井沒能解決根本問題。學校建起來了,但師資力量太差,好教師能丟工作也不來上官鎮(zhèn)任教。上官鎮(zhèn)村民告狀信像雪片一樣直飛市長、市委書記辦公室,縣委書記劉強搖搖頭,只好平調回市級下屬部門任職去了。劉強走后,書記職務暫時空缺,喬智奇臨時擔任了這一職務。

下午黃青林回到家里,躺在沙發(fā)上,單元樓悶熱的使人想脫光衣服,可黃青林卻感到孤單單的陰冷。媳婦張梅和他鬧矛盾1年多了,住在娘家不回來,女兒珊珊也被帶走了,1年來他不知多少次帶上東西上岳父家請她都無結果。岳父原縣委常委、宣傳部長,去年退居二線了,他當縣團委副書記、書記,岳父起過決定性作用,在岳父面前黃青林一直畢恭畢敬。他和張梅鬧矛盾,岳父好像表現(xiàn)的非常大度,他說:“張梅什么都好就是得理不讓人,不給犯錯誤的人留有改正機會。”

岳母縣婦聯(lián)退休干部,看見黃青林就陰封著臉,用雞毛撣子滿院子攆著打貓,罵:“滾一邊去,無良心的東西,一個農(nóng)村來的窮東西,到了我們家是你前世的造化,跟上我女兒吃香的喝辣的,還在外邊亂搞關系,不是我老頭提拔你,至今還是個咬老鼠的。”

媳婦張梅一口咬定他和王谷蘭有兩性關系,要他承認錯誤,寫出書面保證,以后不能再和那個騷貨來往(包括說話),她和女兒才可能回家,否則咱倆就這樣慢慢耗著。

黃青林氣的臉色發(fā)青,他不明白岳父一家人吃錯什么藥了,尖酸刻薄醋意十足,他黃青林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他想到離婚,可女兒珊珊怎么辦?岳父去年退居二線了,別人怎么看他,說他忘恩負義,不要人家女兒了。寫保證書,他和王谷蘭清清白白沒有犯男女方面錯誤,有什么東西要寫!這次他又要去上官鎮(zhèn)和王谷蘭搭班子了,黃青林不敢再想了,他心煩意亂地站起來在客廳里轉起圈子。

門無聲息地開了,女兒珊珊突然出現(xiàn)在黃青林面前,伸出兩只小手叫爸爸,黃青林一驚,急忙抱起女兒,在女兒左右臉蛋上狠狠地親了兩口,女兒用手一邊擦著她被親過的地方,一邊稚聲嫩氣地看著門口叫媽媽。黃青林回過頭來,看見張梅提著一塑料袋東西站在門口,黃青林笑嘻嘻地放下女兒,急忙過去接過張梅手中東西說:“回家也不言聲,我過去接你娘倆,省得你受累。”

張梅沒說話,坐在客廳沙發(fā)上,女兒珊珊爬在媽媽腿上,黃青林摸暖壺沒開水,說:“你和珊珊先歇著,我燒點開水。”說完就要去廚房。

張梅站起來說:“你不用燒了,先坐會,我有話要問你。”

黃青林這才注意到張梅臉色很不好,話語帶著沉重的怨恨。他只好和張梅面對面坐下來,張梅兩只眼睛瞪著他看了好半天說:“你要去上官鎮(zhèn),和那個婊子在一起工作。”

黃青林看了看張梅說:“喬縣長有這個意圖,還沒定下來。”

張梅啪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液說:“黃青林你狗改不了吃屎,沒定下來,你給人家喬縣長都表了決心,還想瞞我,說吧,怎么辦?”

黃青林頭耷拉下來了不吭聲。

張梅嘿嘿冷笑一聲,說:“黃青林你的花花腸子有幾根我能不知道,兩年沒見那騷貨又想瘋了,做夢都想在一塊。你今天把話說清楚,要我,要家,還是要上官鎮(zhèn)。”

黃青林和張梅結婚幾年來,他對這個女人太了解了,她依仗著父親權勢,受著媽媽寵愛教唆,自私、野蠻、任性無知,醋意發(fā)起來,天不怕地不怕,把他這個出身微寒的農(nóng)民兒子根本不放在眼里。黃青林終于明白了,他請都請不回來的神仙,今天下界懲治他來了。黃青林想了想說:“張梅,我們都很年輕,正是工作的年齡,我想把你和孩子都帶到上官鎮(zhèn)工作一個時期。”

沒等黃青林說完,張梅指著黃青林額頭大罵:“黃青林我當初瞎了眼,找了你這么一個壞東西,人家把老婆孩子往城里帶,你想把我和孩子往鄉(xiāng)下攆,你這是人說的話嗎?”張梅大哭起來。

珊珊見母親哭嚎,她嘴一歪也哭起來了,黃青林慌神了,母女倆該先哄誰,他左手抱孩子右手準備撫摸妻子肩頭,想安慰張梅幾句,他手剛搭在張梅肩上,張梅肩膀一甩拿起沙發(fā)上的塑料袋哭著拉開門下樓跑了。黃青林看張梅跑了,急忙去追,張梅跑遠了,又返回來,一把抱上珊珊走了。

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呆在房子里,黃青林心煩極了,結婚幾年來,他對張梅太了解了,初中畢業(yè)沒考上高中,縣政府正好缺一名打字員,憑爸爸面子進了縣政府當上打字員,和他談戀愛那會,她裝的乖巧大方,雖說有時也耍點小性子,但很快就過去了。結了婚生了孩子,特別是因他爸關系,黃青林當上了縣團委副書記、書記后,張梅根本不把黃青林放在眼里,她頤指氣使,成為不講理的母老虎。前年他上任正書記,副書記職務提拔縣農(nóng)工部干事王谷蘭擔任,由于工作關系他和王谷蘭接觸的比較多,王谷蘭26歲,大學文化程度,未婚。她工作能力強,思想健康,很有敬業(yè)精神,倆人志趣相同,常談論人生,探論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時間長了倆人都有相見恨晚的感覺,這種感覺無形中表現(xiàn)在個人生活和工作中。不知是哪個長舌女人傳出什么消息,還是張梅感覺到了什么。一天晚上他和王谷蘭正在辦公室商談工作,張梅來了,她推開辦公室門譏諷王谷蘭說:“王書記,什么重要工作,把我老公半夜截在辦公室,現(xiàn)在還不讓走。”

王谷蘭窘迫的滿臉通紅,黃青林生氣的站起來訓斥張梅說:“你瘋了,王書記正和我商量明天市團委檢查有關事情,你瞎攪和什么?”

張梅突然變臉,破口大罵黃青林:“黃青林你裝什么正人君子,你想背著我當陳世美,你他媽辦不到。”

那天晚上他和張梅鬧翻后,張梅三天兩頭來他們單位尋釁滋事,說他和王谷蘭有不干凈關系,王谷蘭是個很有尊嚴的女孩子,她向組織請求,調自己到全縣最偏遠的上官鎮(zhèn)當了副鄉(xiāng)長。

王谷蘭調走了,張梅疑心更重了,說肚子沒冷病不怕喝涼水,王谷蘭心里有鬼才跑了,要黃青林承認事實。后來干脆帶珊珊回了娘家,1年多來她一直要挾黃青林。忽然,電話聲響了,卻是組織部王部長打的電話,要他到組織部去一趟,在組織部里,王部長告訴他說:“任命文件都打印出來了,明天讓通信員按組織手續(xù)送給你,今天我代表組織給你履行談話,3天內必須正點上任上官鎮(zhèn),否則就地免職。”他停了一會又笑著說:“當然不會免職,這只是個文件形式。”

黃青林懇求說:“王部長,到任時間能不能往后推遲幾天,我還有點事情。”

王部長一臉嚴肅地說:“推遲不可能,喬縣長在會上還特別強調了到任時間,只能提前不能推后。”

黃青林低頭無語了,好半天他抬起頭囁嚅著問:“王部長,喬縣長這么著急讓我去上官鎮(zhèn)當鎮(zhèn)長兼書記,原鎮(zhèn)長書記又調回組織部掛職,離鄉(xiāng)鎮(zhèn)換屆選舉只有半年時間了,這是為什么?”

王部長看著眼前憨厚可愛的黃青林,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拿起黃青林面前的茶杯在熱水器上續(xù)滿水,又放在黃青林面前說:“我告訴你真相,但希望你不要對任何人講。”黃青林知趣地點點頭。王部長接著又說:“你當上官鎮(zhèn)鎮(zhèn)長兼書記,這是喬縣長背水一戰(zhàn),如果成功,喬縣長就能升遷市政府主管農(nóng)業(yè)的副市長,你也可能跟著上一格當副縣長。如果這步棋失敗,喬縣長也可能今生只是個七品芝麻官了,用喬縣長自己的話說,八年抗戰(zhàn)(當了八年副縣長縣長)就看這一仗了。

哦,原來是這樣,黃青林明白了。

王部長接著說:“青林,我差點把大事忘了,常委會上喬縣長提出來近期搬遷汪譚劉村,村民合并塬區(qū)各村莊。”

沒等王部長說完,黃青林站起來著急地說:“搬遷汪譚劉村動作太大了,搬遷能有什么好處,喬縣長怎么給我出了這么大的題目。”

王部長說:“對,喬縣長是給你出了個大題目,這題目前任縣領導就有這個想法,沒有人敢實施,喬縣長這次為當副市長下了大決心搬遷汪譚劉村。搬遷汪譚劉村有兩大好處,一、塬區(qū)村民和川道村民因貧富差距太大,偷盜、打架斗毆等摩擦糾紛沒有了,尋釁滋事也就不存在了,上官鎮(zhèn)的治安形勢從根本上得到扭轉。二、汪譚劉村搬遷后,在那里打壩、蓄水、發(fā)電,可緩解塬區(qū)村民電力緊張和用水困難。停了一會,他又說:壩蓄水后采用三級聯(lián)泵抽水,塬區(qū)村民果樹滲灌、澆地,人蓄用水等問題徹底解決,地增產(chǎn),人增收,喬縣長這個決心下的好。”王部長說,“青林,這就是喬縣長逼你背水一戰(zhàn),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上官鎮(zhèn)黨委副書記王谷蘭今天著裝一新,深蘭色的西服,乳白色襯衣,高跟皮鞋,20幾歲的姑娘打扮的俊美漂亮。兩天前她接到縣委組織部文件任命黃青林為上官鎮(zhèn)長兼黨委書記,她升任為鎮(zhèn)黨委副書記,原鎮(zhèn)長書記調回組織部掛職待分配。今天是黃青林的上任日,也是原鎮(zhèn)長、書記的卸任日,又是歡迎會,還是歡送會,除過上級來人,她王谷蘭這次會上無疑要唱主角了。

上官鎮(zhèn)離縣城遠且偏僻,她得知黃青林當上官鎮(zhèn)鎮(zhèn)長兼書記已成事實,她王谷蘭一百個不明白,黃青林怎么能丟棄縣城機關舒適的工作環(huán)境來上官鎮(zhèn)挑起這副破重擔。她更不明白因為黃青林她王谷蘭一氣之下要求組織調她來這里躲安寧,她來了不足兩年黃青林怎么就隨她來了呢?她還成為黃青林工作中的主要配角,黃青林的媳婦張梅、岳父、岳母怎么能同意這件事呢?喬縣長、組織部王部長都知道張梅惡意傳播他倆的誹聞,怎么還讓她倆搭班子?就不怕她給組織惹出麻煩?王谷蘭想不通了。

黃青林是個有能力,文化程度較高的好人,她和黃青林在縣團委搭班子期間,工作干的有聲有色,多次受到縣委主要領導和市團委好評,年終被市團委評為先進集體,她倆還榮獲市團委先進工作者。說句心里話她王谷蘭愛黃青林,那時候她真想把黃青林從張梅手中搶過來。她嫉妒張梅到徹夜難眠,可她王谷蘭沒有這樣做,她把愛深深地壓在心底,她認輸了,她要求組織把她調到了這里,兩年來好心人給她介紹過好幾個對象,她都婉言謝絕了,大家都說她心氣太高,只有她明白自己肚子里裝著黃青林這個影子,這個影子怎么也抹不掉。她渴望黃青林的到來,但又怕見到黃青林,怕什么哪?她心里亂糟糟的。

組織部王部長帶領黃青林和組織部幾位干事來上官鎮(zhèn)宣布黃青林上任儀式來了,黑色的奧迪轎車進了院子還沒停穩(wěn),王谷蘭和上官鎮(zhèn)所有副科級以上干部快步迎上去和下車的王部長緊緊握手,王部長幽默地指著隨同下車的黃青林對王谷蘭說:“不用我介紹吧,黃金搭檔。”王谷蘭臉霎時紅了,黃青林倒顯的大方,走過去和王谷蘭握了手說:“請在今后工作中多多指導。”王谷蘭佯裝嗔怒地瞪了黃青林一眼沒有說話。

大家握手問候完畢,來到早就布置就緒的接待室,剛坐定后,還沒來得及喝水抽煙,一位60多歲衣衫襤褸的老頭手拉著一個約七八歲的小男孩進來了,由于營養(yǎng)不良倆人臉色都呈青菜色。

老頭進門就破口大罵:“誰他媽出的壞主意要搬遷汪譚劉村,破壞我祖宗留下的風水寶地,出此主意的人生兒子沒長屁股眼。”

王部長、黃青林、王谷蘭等在坐的所有干部都瞪起眼睛,王部長悄聲問王谷蘭這人是誰,王谷蘭窘迫地搖搖頭,黃青林急忙站起來,來到老頭面前和顏悅色地問:“您老貴姓,哪個村的?”

老頭不屑一顧反問:“查戶口,查戶口你還沒那個權利。”

黃青林又慢聲細語說:“大叔,今個不是您說話的時間,您老能不能明天這個時間來這里找我。”

老頭因激動臉色脹紅:“你是干什么的,我找縣上領導。”

黃青林笑著說:“大叔,我叫黃青林,是新調任上官鎮(zhèn)鎮(zhèn)長兼黨委書記。”

這會鎮(zhèn)政府院子,接待室門口涌進不少看熱鬧的村民。

老頭鄙視地看著黃青林說:“鎮(zhèn)長兼書記,還不是個破馬前卒,撈錢混飯吃的東西,我找縣上大官。”

王部長一直站在黃青林身邊,他插話道:“老師傅有啥事你給我說,我是縣組織部長。”

老頭眼睛從黃青林身上轉到王部長身上,他上下打量了一會王部長說:“組織部長,組織部長管農(nóng)民,見鬼去吧。”

王部長臉紅了,不知如何回答眼前這個衣著破爛的老頭。

王谷蘭急打圓場她說:“大叔,您有話好好說,別損人嘛。”

老頭說:“告訴你們這些貪官污吏,想撈錢到別處去,少打汪譚劉村搬遷的壞主意,問問他們同意不同意。”說著他指了指門口圍觀的村民。

門口圍觀村民見老頭指他們,竟眾口齊答不同意。

王部長、黃青林、王谷蘭還有鎮(zhèn)上幾個副鎮(zhèn)長、黨委委員都不知所措了,正在這時候鎮(zhèn)派出所蘭所長帶領兩名干警聞訊趕來了,蘭所長撥開圍觀人群來到老頭面前說:“羊才娃你昨天剛回來,今天就來鎮(zhèn)政府鬧事,你還要黨紀國法嗎?”

羊才娃哈哈大笑說:“蘭所長,黨紀國法,你想用黨紀國法嚇唬我,我羊才娃北京、省、市都敢去,天王老子都敢見,還怕你們這幫枉披警服的東西。”

蘭所長身邊兩名年輕干警生氣了,其中一個從腰帶上急取下一副手銬,就要上前銬羊才娃。

王部長、黃青林、王谷蘭終于知道了,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告狀10年未歸的專業(yè)戶羊才娃,和他結識在這種場合,此人真是不徒虛名。

羊才娃見年輕干警拿出手銬,走過去伸出兩只手說:“銬上,省得我爺倆做飯吃。”

黃青林急上前喝退年輕干警,對蘭所長說:“蘭所長,這里沒你們的事,回去吧。”

蘭所長和兩位干警走了,羊才娃說:“牛皮啥,部長、省長都給我說好話哩。”

黃青林說:“老人家明天我?guī)w鎮(zhèn)領導,登門拜訪您,聽取您對我們工作的意見。今天我剛來,鎮(zhèn)上情況很不熟悉,請您老給我個面子。”

羊才娃火氣消下來了,他很大度地說:“黃鎮(zhèn)長明天你休息一天,后天我來鎮(zhèn)政府找你。”說完拉起小孩頭也不回地走了,圍觀村民也跟著羊才娃四散離去。

黃青林、王部長等人坐在沙發(fā)上,王谷蘭讓通訊員給每人面前重新倒上茶水,王谷蘭說:“王部長我工作沒做好,讓您生氣,添麻煩了。”

王部長擺擺手說:“縣政府剛決議汪譚劉村搬遷,消息就傳到在省城的羊才娃耳朵,羊才娃帶頭回家鬧事,你們要警惕啊!羊才娃是一桿受人指使的槍。”

黃青林說:“村民鬧事也是正常的,我和谷蘭會認真對待、冷靜處理的,請王部長放心。”

送走王部長等一行人,王谷蘭領黃青林進了自己的住房兼辦公室,倆人坐下后,通信員進來給每人面前沖了一杯茶水后出來了。王谷蘭問黃青林:“你來這里嫂子同意嗎?”黃青林回答說:“同意。”王谷蘭又問:“珊珊好嗎?”黃青林遲疑了一下說:“好。”心細的王谷蘭發(fā)現(xiàn)了問題連住又問:“珊珊知道你來上官鎮(zhèn)嗎?”黃青林不言語了,好半天說:“王書記,咱們倆談工作吧。”

晚上黃青林睡在原鎮(zhèn)長室,現(xiàn)在又成為自己的臥室兼辦公室,怎么也睡不著,思緒一會飛在喬縣長身上,一會兒又飛在妻子張梅身上,一會又在王谷蘭身上,就是不敢在女兒珊珊身上停留,不敢在羊才娃身上停留,女兒的傷怎么樣了?她早晨醒來給媽媽要爸爸怎么辦?哭泣會影響孩子傷口愈合嗎?羊才娃和小男孩因缺營養(yǎng)菜色的臉老在他眼前晃動。羊才娃那憤怒嘲弄的臉上分明隱藏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第二天,黃青林決定暗訪汪譚留村,他悄悄叫上副鎮(zhèn)長楊文元一塊去,倆人剛出政府大門,汪譚劉村村長馬祖榮騎一輛紅色新摩托車來了,沒到倆人跟前馬祖榮就熄了火,撐好摩托快步跑到楊文元面前指著黃青林問:“楊鎮(zhèn)長,他就是咱們鎮(zhèn)的新鎮(zhèn)長吧。”

楊文元點了點頭,馬祖榮兩手在自己嶄新的西服衣服上擦了擦,握住黃青林手說:“黃鎮(zhèn)長,您好!您好!耳聽不如眼見,果然長的不同凡響,才貌出眾,一表人材。”

黃青林被眼前這個50多歲的大胖子弄傻了,此人奉承人不擇手段,惡心的使人倒胃口。楊文元看黃青林一臉迷惘,笑著指著馬祖榮說:“馬祖榮是汪譚劉村村長。”

黃青林問村里書記是誰,他來鎮(zhèn)上沒有。馬祖榮又一笑說:“書記叫馬廣全,是我侄子,今年35歲。他當了10年書記,來鎮(zhèn)政府沒三次,見鎮(zhèn)領導繞道走,村里啥事都得我操心。”

黃青林點了點頭,又問馬祖榮,羊才娃家里日子過的咋樣。提到羊才娃馬祖榮變臉了,他說:“黃鎮(zhèn)長,羊才娃是條惡狼,是混蛋,大流氓,昨天您剛來,他就領著孫子帶著村民來鎮(zhèn)政府和您鬧事,這是和共產(chǎn)黨唱對臺戲,是對您個人和鎮(zhèn)政府的公開挑釁,應該讓蘭所長抓起來,送縣城監(jiān)獄關押判刑。”

馬祖榮說完,黃青林和王文元倆人都沒有說話,馬祖榮以為他罵羊才娃罵在點子上了,又說:“黃鎮(zhèn)長,羊才娃是個好吃懶做的窮光蛋,家里地荒了,房塌了,在省城專告鎮(zhèn)政府領導和我。”他看黃青林和王文元不言語,停了一下馬祖榮又自我檢查說:“怪我昨天沒在家里,讓這條惡狼傷了您和縣委領導,今天我在食堂請客,給您二位領導壓驚賠罪。”

黃青林就告訴他說,自己吃過飯了,說罷和楊文元一起騎摩托走了。

倆人剛到汪譚劉村村口,兩人就停了下來。

黃青林打發(fā)楊文元回去到天黑來接自己,而自己則跟路上碰見的一人閑談起來,此人男性約40歲左右,他問黃青林找誰,黃青林說他收黃豆,此人說他家有黃豆。倆人談論起黃豆價格,路邊有一塊大石頭,黃青林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煙,拆開抽出一支遞給他說:“伙計抽支煙,咱倆坐在石頭上歇會腳。”倆人坐下點著煙,黃青林問:“你貴姓。”

同路人笑著說:“我們村人全姓馬,只有一戶姓羊,常年在外不回村,你就叫我老馬。”

黃青林說:“老馬,你們村誰家日子過的好,黃豆最多。”

老馬大聲說:“日子當然是村長過的好,他4個兒子修了5院新地方,縣城還買有門面房,村里的承包地他們家全種成能賺錢的黃豆,當然是他家豆子多。”

“4個兒子咋就修了5院地方?承包地怎么他家全種了?”黃青林又問。

老馬壓低聲音說:“如今事沒樣了,修5院地方,聽人說有1院是馬村長給羊才娃修的,承包地馬村長當村長后就包到現(xiàn)在了,人家權大嘛。”

“馬村長咋給羊才娃修地方?”黃青林又問。

老馬不言語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悄聲說:“羊才娃在省城告狀10年,說馬村長強奸了兒媳,害死了兒子,還貪污了村上的修路款,承包地款等等,馬村長給他修房子是為了倆人和好。”

黃青林又問:“馬村長這人咋樣?”

老馬抽了一口煙,瞪著雙眼看黃青林,黃青林裝出一副不經(jīng)意的憨相,又從口袋拿出煙抽出一支給老馬,老馬接住煙說:“小伙子,我和馬村長同宗,有些話不能說,我看你是個老實人,就告誡你幾句,收豆子別惹馬村長,他笑里藏刀。”

黃青林說:“大哥我和你說閑話,謝謝你提醒我。”說完又問老馬:“聽說你們村要搬遷。”

“搬遷不可能,馬村長那一關誰也過不去,羊才娃都讓馬村長使計從省城叫回來了,昨天羊才娃已經(jīng)在鎮(zhèn)政府鬧過事了,省市領導都怕羊才娃,縣長鎮(zhèn)長把羊才娃沒辦法。”老馬信任黃青林又說了一通。

“老馬,你們村書記不管事?”黃青林又問。

說話間,一陣大風刮過,風沙鉆進老馬雙眼。大風過后,老馬揉著眼睛說:“社會瞎了,沒辦法,書記是馬村長的親侄子馬廣全,他的官是10年前馬村長從鎮(zhèn)長手里買回來的,馬村長勢大的很。”

老馬突然感到自己說走了嘴,抬起屁股拍拍土說:“小伙子,咱倆可是玩笑話,你別胡說,惹惱了馬村長生氣,沒你的好果子吃。你歇著,我先回村了,一會來我家看黃豆。”

黃青林笑著說:“老馬你走好,我知道了。”

老馬走了,黃青林坐在那里等待著第二個、第三個人的到來。天黑后楊文元用摩托把黃青林帶回鎮(zhèn)政府。一天勞累中午又沒吃飯,黃青林又餓又渴又累,開了辦公室門沒開燈也沒洗漱,就睡在床上了。正睡的迷糊,王谷蘭推門開燈進來了,王谷蘭手里端著一碟青筍炒肉,把兩個饃放在茶幾上說:“回來也不言聲,害的我熱了三次菜和饃。”

黃青林聽見說話聲,聞到香味,爬起來看見王谷蘭拿來自己最愛的青筍炒肉,一句感謝話沒說低頭吃了起來。吃完飯抹了嘴,抬起頭笑笑說:“謝謝你,谷蘭。”

王谷蘭心里像吃了蜜一樣甜,嘴里卻說:“謝啥,只要你不把我王谷蘭當成絆腳石就好了。”

黃青林裝著沒聽懂王谷蘭的話,又一本正經(jīng)說:“王書記,我今天在汪譚劉村摸到好多情況。”

王谷蘭問:“什么情況?”

黃青林給王谷蘭說了他在汪譚劉村的見聞,并商量了今后的工作。

早晨起床后,王青林通知辦公室,要求鎮(zhèn)政府副科級以上干部,早飯后8點鐘在會議室開會。會上黃青林談了汪譚劉村搬遷的重要性,講了幾個因搬遷可能引發(fā)的矛盾和阻力,要求全鎮(zhèn)領導統(tǒng)一思想,提高認識,群策群力,一個月內做好塬、川村民搬遷思想工作,三個月內完成搬遷戶的修建,土地劃分,資金補償工作,五個月內施工隊伍開進汪譚劉村打壩修電站。換屆選舉前給縣政府領導和塬、川村民一個滿意答案。

吃過飯,羊才娃和孫子就來了。

羊才娃雖說身上透著一股子玩世不恭,但今天的態(tài)度顯然比前天好多了,他大大咧咧地提出了搬遷的三個條件。“一,逮捕槍斃馬祖榮,替我兒子、兒媳報仇;二,徹底清算馬祖榮父子的帳目,他們吃了多少汪譚劉村村民的血汗錢,讓他們吐出來多少;三,汪譚劉村是一塊風水寶地,不允許任何人打壩破壞。”

說完話沒等黃青林和王谷蘭解釋,羊才娃就領著孫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黃青林、王谷蘭倆人急送羊才娃到門口,回來后黃青林對王谷蘭說:“老人冤情重大,為啥10年都破不了案。”

王谷蘭說:“他的案子歸政法部門管,行政部門無權干預,誰能知道怎么回事。”

黃青林說:“不行,我還要找老人談談,和老人交心。”倆人正商量著如何和老人交心,馬祖榮提著黑色皮包進來了,他一進門就說:“黃鎮(zhèn)長,王書記,中午12點我宴請鎮(zhèn)政府全體領導,為黃鎮(zhèn)長接風洗塵,食堂飯都訂了。”

黃青林起身給馬祖榮讓座倒水,敬煙說:“吃飯喝酒就沒必要了,我想和你談談搬遷工作,希望你能支持我。”

馬祖榮哈哈大笑說:“喬縣長,黃鎮(zhèn)長決策英明,我馬祖榮堅決執(zhí)行,只要你們把羊才娃工作做通了,其他的人好說。”

王谷蘭說:“感謝馬村長對我們工作的支持。”

馬祖榮說:“我現(xiàn)在是村長,搬遷后就成為社員了。”說完眼睛余光偷看著黃青林和王谷蘭。

黃青林說:“汪譚劉村800多口人,集中搬遷在塬片某一個地方不可能,要在塬片十幾個村都插上人口,土地從各村機動地里解決,房屋統(tǒng)一由鎮(zhèn)政府修建,馬村長插哪個村,就在那個村競選村長,鎮(zhèn)領導會支持你的工作的。”

馬祖榮說:“我年齡大了,還是讓年輕人干,一代更比一代強。”說完看看表說:“吃飯時間到了,咱們走吧。”

黃青林說:“感謝馬村長的心意,吃飯就免了吧,縣委縣政府有明文規(guī)定,不能隨便吃拿基層村委會,加重村民負擔,我剛到鎮(zhèn)政府,要帶頭執(zhí)行上級這一決定,謝謝你的好意。”

馬祖榮哈哈大笑說:“黃鎮(zhèn)長,你可是真正的共產(chǎn)黨員。”說完站起來從黑皮包里取出兩條中華煙放在茶幾上說:“煙、酒不分家,這是我自己的一點心意,請黃鎮(zhèn)長笑納。”沒等黃青林反應過來,馬祖榮已出了辦公室門發(fā)動摩托走了。

黃青林、王谷蘭最近成為鎮(zhèn)政府的焦點人物,當面大家一本正經(jīng),尊重著黃青林和王谷蘭,因為她倆畢竟是上官鎮(zhèn)的最高長官,誰能不畏懼權利。背后謠言就多了,什么黃青林為了王谷蘭拋妻舍女,給喬縣長下跪要來上官鎮(zhèn);什么倆人早就商量好要在上官鎮(zhèn)搞情人搭擋。還有人說的更玄,王谷蘭在縣城就打過胎,倆人沒有結婚的原因,是張梅父親提拔了黃青林,黃青林還有那么一點良心,張梅父親如今下臺了,黃青林拋妻棄女那是遲早的事情。

黃青林聽不到這些話,但他在上官鎮(zhèn)幾天來有這種感覺,他透過別人的眼神、行為,觀察到了一切。說心里話,他愛王谷蘭,王谷蘭不但人長的漂亮,文化程度高,而且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這種氣質兼溫柔、善良、高雅、矜持、驕傲,有時候還有點語言刻薄。她敬業(yè)精神極強,對同志坦坦蕩蕩,黃青林有一萬個理由愛著王谷蘭,可他卻把愛深深的壓在心底。他心里也明白王谷蘭愛自己,而且愛的膽大,愛的飽受著天大的委屈。黃青林知道自己對不起王谷蘭,他希望王谷蘭盡快找到稱心丈夫,他又怕失去王谷蘭,雙重心理常攪的他心神不寧。

張梅文化程度低,目光短淺,依仗著自己父親的權勢,踐踏著黃青林的人格,說黃青林當領導是她父親的恩惠。她性格反復無常,且醋勁十足,更重要的是她看不起黃青林這個農(nóng)民的兒子。

黃青林多次想到離婚,可他又想張梅雖說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她必定是女兒珊珊的母親,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不想讓女兒失去一個完整的家。去年張梅父親退居二線了,他如果現(xiàn)在提出離婚,別人就會指責他說他是過河拆橋的勢利小人。他要把喬縣長給他的這副重擔子挑好,他要上對的起組織,下對的起上官鎮(zhèn)的黎民百姓。他也要向人們證明他黃青林是有能力的,不是草包蛋。他愛王谷蘭,但他不能兒女情長,他要讓上官鎮(zhèn)全體干部重新認識自己。

王谷蘭什么都知道,她明白黃青林的心,也知道自己在鎮(zhèn)政府及社會上的誹聞,她甚至聽見過別人背后叫她三只腳。可她就是斷不了對黃青林的愛和牽掛,盡管她知道這樣做可能是徒勞的,但她還是拼命地爭取這份情和這份愛。

幾天的深思熟慮后,黃青林決定和王谷蘭、副鎮(zhèn)長楊文元去汪譚劉村看望羊才娃,了解羊才娃目前有什么困難,現(xiàn)場拍板解決。小車開進汪譚劉村,經(jīng)過村民指點,來到羊才娃大門口。三人下了車后,發(fā)現(xiàn)羊才娃磚瓦結構的門房已經(jīng)倒塌,土打的院墻破損不全,院內蒿草叢生。三孔磚窯,由于年久失修風雨斑駁,兩孔已經(jīng)坍塌,一孔岌岌可危。他們一行三人進了院子,羊才娃看見他們從屋里出來說:“走錯門了,村長在村西頭。”

黃青林接上話說:“大叔沒錯,我們三人代表鎮(zhèn)政府看望您老來了。”

羊才娃瞇起雙眼又說:“看我?我不夠資格,你們還是走吧。”

三人都笑了,沒接羊才娃的話進了屋子。進屋后三人都傻眼了,家里什么都沒有,土鍋臺上幾只破青瓷碗,兩雙筷子,灶火口吐著火舌,鐵鍋里冒著熱氣,炕上一床又破又臟的黃色被子……羊犢還在睡覺,看來爺倆還沒吃飯。

羊才娃看見他們三人發(fā)愣,笑著說:“站沒地方,坐沒沙發(fā),你們還是去村長家吃飯喝茶去。”

黃青林沒吭聲脫掉鞋子上炕了,王谷蘭、楊文元見黃青林上了炕,什么話也沒說,跟著脫鞋上了炕。

羊才娃見鎮(zhèn)政府幾位領導不嫌自己家里臟,上了炕心里生出幾分感慨,用試探性的語言說:“各位領導,來農(nóng)村體驗生活到我羊才娃家,不怕馬村長怪罪你們。”

黃青林沒有接羊才娃話,手摸了摸睡在炕上的羊犢頭,不摸不要緊,一摸他大吃一驚,孩子頭怎么那么燙。他問羊才娃:“大叔,羊犢頭怎么那么燙,是感冒了吧。”

羊才娃說:“羊犢感冒了,受點罪就過去了,這孩子命大,跟上我風風雨雨十多年了,不會有事的。”

黃青林說:“孩子病的不輕,要找醫(yī)生看看。楊鎮(zhèn)長你和司機送羊犢去醫(yī)院,我和王書記陪羊叔說會話。”

羊才娃想阻攔,楊文元已跳下炕抱起羊犢出大門走了,羊才娃看見這一幕心軟了,從冒著熱氣的鍋里舀了兩碗開水放在黃青林和王谷蘭面前說:“喝吧,我這里沒什么東西招待你倆,你倆有什么話就說。”

王谷蘭說:“大叔您為什么對馬村長那么恨,告狀10多年為啥沒有結果?”

王谷蘭說完,羊才娃往地下一蹲,兩手抱頭,淚如雨下。黃青林知道王谷蘭勾起了羊才娃老漢的傷心處,坐在炕上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老漢。

好長時間過去了,羊才娃慢慢抬起頭來用低沉的聲音說:“10年過去了,我不想再提起它,提起它心里就像刀戳一樣疼痛。”

老人說10多年前他有一個幸福的家庭,雖說老伴過世早,但他有孝順兒子和乖巧的兒媳。責任田里他們精心耕種,雖說沒有萬貫家產(chǎn),但也溫飽有余。兒媳巧巧不但乖巧,人也長的漂亮,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媳婦,可她哪里知道災難卻悄悄向他們降臨了。

馬祖榮對巧巧早已垂涎三尺,可他們一家人還蒙在鼓里。巧巧結婚第二年懷孕了,因為心疼兒媳和她肚子的孫子,我讓巧巧留在家里做飯,洗衣干點下苦少,力所能及的活路。兒子羊蛋老實,心眼少,不惹是非,他心里常計算著怎樣才能把日子過成村里的富戶,向過逝早的老伴有一個交待。

有一天他和羊蛋從地里回來,看見巧巧滿臉陰云,脖子上有一道劃過的傷痕,他沒有在意,看見她因懷孕而笨重的身子,心想可能她不小心讓柴或樹枝劃傷的。羊蛋只會干活,缺少心眼,此事也沒往心里去,不久巧巧臨產(chǎn)生了大胖小子,他那個高興勁比拾了一腚金子要開心的多,他和他那個傻蛋兒子地里干活更狠了,常常天亮下地,晚上披星戴月回家。巧巧交給親家母服侍月子。月子第10天早晨他和兒子羊蛋像往常一樣下地去了,哪知道親家母也被馬祖榮設計騙走了。那時候的馬祖榮和現(xiàn)在一樣紅的發(fā)紫,鎮(zhèn)長、書記是他家的常客,縣上他能認得大干部,村人都敬他三分。

馬祖榮來到他家,巧巧坐月子剛10天,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來到巧巧的房間,巧巧嚇的跪在馬祖榮的面前,向馬祖榮求情說好話,乞求馬祖榮看在她剛生過孩子的份上放了她。馬祖榮瞪著一雙淫邪的眼睛嘿嘿笑著說:“剛生過孩子的女人,味鮮。”可憐的巧兒嚇的昏過去了,馬祖榮強奸了巧巧。

羊才娃說到這里,已經(jīng)氣得渾身打顫,淚水從眼里汨汨流出,黃青林和王谷蘭也不斷地擦著淚水。過了一會兒羊才娃又說:“農(nóng)村人臉皮薄,愛面子思想嚴重,嫌丟人,怕毀了這個家,她母親照看女兒又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可憐巧巧生吞了這顆苦果。”

羊才娃哭出了聲,黃青林、王谷蘭早已淚流滿面。羊才娃說:“巧巧變了,滿月子的女人白白胖胖,可巧巧卻骨瘦如材,她眼神成天發(fā)呆,一天說不了一句話。我急,巧巧媽急,羊蛋急,大家都不知道這是因為什么。不久巧巧病倒了,我和羊蛋把巧巧送進縣醫(yī)院,醫(yī)生說巧巧得了婦科疾病,誰知病越看越重,巧巧臨死那天晚上才對兒子羊蛋說了馬祖榮強奸她的實情。”

“天塌了,地陷了,天地倒轉了,我和兒子都昏過去了。鄉(xiāng)親們埋了巧巧,巧巧媽跪在我面前,打著自己的臉,乞求我饒恕她,看在孫子份上讓我站起來統(tǒng)領這個家。我站起來了,可兒子羊蛋卻永遠起不來了。這個心眼小老實巴交的孩子,睡了幾天沒吃沒喝,早晨起來提了一把斧頭找馬祖榮算帳去了。馬祖榮和他4個兒守在門口,羊蛋沒殺成馬祖榮,卻讓馬祖榮指使4個兒子把羊蛋活活打死了。”

羊才娃不哭了,眼睛里噴出炙人的火焰。“兒子死了,我不能死,羊犢剛幾十天,我要告馬祖榮,我讓馬祖榮父子受到法律的制裁,就這樣漫漫告狀路我走了10多年。中央、省、市都有批文,可到縣里調查結果永遠是查無實據(jù),正當防衛(wèi)。”老人大聲地唉嘆一聲說:“蒼天啊!何為公理!縣上投資修一條上官鎮(zhèn)到汪譚劉村的柏油馬路,馬祖榮和原鎮(zhèn)領導以工程量大、預算不準為借口修成一條坑洼不平的沙石路,工程款馬祖榮在村里修了5院25間平房,縣城繁華地帶買有門面房租賃出去生財。原鎮(zhèn)領導在縣城,省城買有單元樓房,這事縣上誰不知道,告到底也是查無實據(jù),借貸買房。村里承包地他馬祖榮一家種了,可承包費交給誰了,村里每年收的各項雜費算人頭每人交150多元,這些錢干什么去了?20多年來誰算過這個帳。”才羊娃聲音由大變小了,痛苦地搖搖頭說,“天下烏鴉一般黑,當官的心比蝎子毒。”

他沒有用不恭的眼神看黃青林和王谷蘭,而是繼續(xù)發(fā)泄他內心深處的怨恨,他說:“我們村不能搬遷,我不能離開汪譚劉村,汪譚劉村是老祖先留下的風水寶地,從我記事起我的村就沒有餓死過人。60年代初三年自然災害,全國餓死人不計其數(shù),可我們村家家囤滿油足,接濟了窮人不知多少。文化大革命我們村是世外桃園,市長、縣長都在我們村避過難。汪譚劉村是上天賜于我們的寶地,我不能離開這里,我不能把兒子、兒媳留在這里不管。”說到兒子、兒媳,羊才娃又哭了,他老淚縱橫說:“我最心疼的是孫兒羊犢,這個苦命的孩子出世30多天就失去爹和娘,跟著我風餐露宿,沒吃過一頓飽飯,沒睡過一晚好覺,沒穿過一件新衣服,11歲的人了還沒進過學校大門。”

黃青林和王谷蘭隨著老人的陳述早哭成淚人了。他倆下炕把羊才娃從地上扶起,黃青林說:“大叔您老別太傷心了,您老提的問題我和王書記認真研究一下,匯報上級領導給您一個比較公正的答復。”

羊才娃還沉浸在過度的悲傷之中,他說:“黃鎮(zhèn)長,我不殺馬祖榮誓不罷休。”

正在這時,院內傳出一聲爽朗的笑語聲:“黃鎮(zhèn)長、王書記,您二位來村里也不言聲,坐在這里不嫌臟,請到我家里去。”

黃青林、王谷蘭回頭一看馬祖榮來了,馬祖榮嘴角叼著香煙一副大領導派頭。黃青林沒出屋說:“你回去吧,我和王書記有事,就不麻煩你了。”

馬祖榮笑著進了屋門,動手拉黃青林往外走,就在這時候誰也沒注意到羊才娃,從門口拉了一根胳膊粗的木棍,高高舉起向馬祖榮頭上狠狠打來。黃青林和王谷蘭同時發(fā)現(xiàn),想阻擋已經(jīng)來不及了,情急之中黃青林猛地推開馬祖榮,羊才娃的棍卻落在了黃青林頭上,黃青林跌倒在地,血順著他的額頭流了下來。馬祖榮驚叫一聲嚇的屁滾尿流地跑了。王谷蘭急忙扶起黃青林用一塊小手帕捂住傷口,哭叫著:“青林,青林……”羊才娃嚇傻了,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關鍵時刻門外一聲喇叭響,楊文元送牛犢在鎮(zhèn)醫(yī)院看病回來了,見此情況二話沒說,抱起黃青林上了車進了鎮(zhèn)衛(wèi)生院。醫(yī)生給黃青林進行了清瘡縫合,打上了吊針,黃青林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傷口疼痛使他不斷地大口吸著涼氣。

王谷蘭守在黃青林身邊,止不住的淚水滴滿衣衫,她不斷地問候著黃青林渴嗎?餓嗎?疼嗎?黃青林小聲回答著。

突然病房門打開了,蘭所長和兩名警察押著帶手銬的羊才娃進來了,還沒等黃青林反應過來,羊才娃撲通一聲跪倒在黃青林病床前,帶手銬的手左右打著自己的耳光說:“黃鎮(zhèn)長,我對不起你,我該死,我到縣城坐監(jiān)獄去了,請你多保重。”

黃青林急忙下床,用沒扎吊針的那只手扶起羊才娃問:“蘭所長,這是怎么回事?”

蘭所長說:“馬村長報案說羊才娃行兇打傷你,我就把羊才娃抓來了,準備送縣公安局審訊判刑。”

黃青林又問:“馬村長人呢?”

馬祖榮從門外進來了,一臉哭相說:“黃鎮(zhèn)長我對不住您,您是我的大救星,今天要不是您,我就沒命了。”

黃青林生氣了,他大聲訓斥蘭所長:“蘭所長,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黃青林,誰給了你這么大的權利,不請示我就隨便抓羊才娃。羊才娃誤傷了我,你們憑什么抓他,你是聽我的還是聽馬祖榮的。”

蘭所長、馬祖榮本來帶羊才娃到黃青林面前邀功來了,沒想到碰了一臉灰,只好放了羊才娃。

黃青林見蘭所長、馬祖榮走了,這才把羊才娃叫到自己床頭,說:“大叔您沒錯,錯在我們這些當領導的身上,是我們害了您。”

羊才娃說:“黃鎮(zhèn)長您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好人,我羊才娃不是知恩不報的小人,我會報答您的。”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黃青林受傷住院消息很快傳到政府喬縣長那里,喬縣長讓秘書電話接通了黃青林,喬縣長在電話里說:“青林,我是喬智奇,你傷怎么樣了?”

睡在病床上打吊針的黃青林聽到手機那頭傳來喬縣長聲音,急忙坐起身子回答:“喬縣長,我沒事,頭上一點小傷口,縫了5針,過幾天就好了,請您放心。”

接著,黃青林在電話里把羊才娃為什么10年告狀,馬祖榮多年在村里帳務不清,和前任鎮(zhèn)長、書記修路等聽到的問題向喬縣長做了匯報。喬縣長聽完當即做了一下指示:“一,羊才娃告馬祖榮強奸兒媳,打死兒子一事,那是司法部門的事情,行政部門沒權利過問,你不要插手此事;二,馬祖榮和前任鎮(zhèn)長、書記貪污修路款、修地方,買商品房和門面房,縣紀檢委前幾年已經(jīng)結案,現(xiàn)在提此事沒有任何意義;三,村級帳務不清是全市全縣的問題,不是汪譚劉村一家,你不必糾纏此事,怎樣解決聽上邊領導的意見;四,羊才娃和馬祖榮的個人恩怨只能壓制羊才娃,不能讓事態(tài)向壞的方面發(fā)展。”電話里喬縣長停了一會,又語重心長地說:“青林,你還年輕,你的前途很光明,凡事要多動心眼,你告訴馬祖榮只要他能盡快帶領村民搬遷,可以考慮他在搬遷村當村長。青林啊!你要支持馬祖榮的工作,對羊才娃要采取一些得力措施,只要他不鬧事,咱們就不理他,他再鬧事就以傷害罪關起來。”

喬縣長在電話里做完指示,問黃青林還有什么事,黃青林全身涼透了,他囁嚅著說:“我按您的指示辦。”

和喬縣長通完電話,黃青林傻愣愣站在病床前,頭腦一片空白,甚至王谷蘭開門進來他也不知道。黃青林受傷后,王谷蘭這幾天一直陪護在黃青林身邊,她看見黃青林臉色蒼白,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忙上前扶他睡下,問:“什么事這么緊張?”

黃青林嘆了一口氣說:“谷蘭,你休息去吧,這幾天辛苦你了。”

王谷蘭以為黃青林又聽到他倆的誹聞生氣了,就憋氣說:“怕,怕,你什么都怕,怕就不要來上官鎮(zhèn),怕就不要和我在一起,我一個女孩子都不怕,你怕什么。”

黃青林知道王谷蘭誤解了他的意思,也不好說什么,他不想讓自己心愛的人承擔過多的工作壓力。

黃青林很認真地說:“谷蘭,我怕咱倆這樣下去,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你心里有我,我何償不是一樣的,可張梅那頭,她能同意離嗎?珊珊怎么辦?”

王谷蘭說:“我不管,反正我除你不嫁,珊珊歸咱倆,省得我生養(yǎng)。”

黃青林笑著拉住王谷蘭手說:“不害臊,沒結婚就說生不生的。”

王谷蘭趁勢把頭埋進黃青林懷里說:“我愿意,別人管不著。”

倆人正趣鬧著,怦的一聲病房門推開了,張梅帶著女兒珊珊進來了,看見王谷蘭頭埋在黃青林懷里,張梅大怒奔過來,舉起拳頭在王谷蘭頭上狠狠地打了一下。黃青林急忙拉住張梅說:“你瘋了,剛進門就打人。”

張梅見黃青林拉住她,大聲哭叫起來:“黃青林你背著我和婊子幽會,在病房里還尋歡作樂,你倆不得好死……。”

珊珊見她媽媽哭,也大哭起來了,黃青林一只手打著吊針,一只手忙抱女兒,口里還勸張梅不要鬧,給他顧點影響。

王谷蘭趁張梅被黃青林拉住,急忙出病房門走了,張梅哭罵:“顧影響?你和婊子鬼混都不怕影響,老娘還怕什么影響……”

黃青林勸不住張梅,只好任她發(fā)瘋地辱罵。醫(yī)院醫(yī)生、住院病人,都圍在門口看熱鬧,沒一個人勸解,大家都怕張梅惡語傷著自己。張梅罵累了又放聲大哭起來,罵了,哭了,張梅心頭之氣也解的差不多了,站起來一把拉過珊珊回縣城了。

下午黃青林安排了一個鎮(zhèn)領導會議,要研究解決搬遷中出現(xiàn)的幾個問題,這個會議本來前幾天就應該開,都是因為他受傷了。

會議開始了,黃青林拿出公文包里兩條馬祖榮送的中華牌香煙說:“馬村長送我煙,我推辭不掉,只好按人頭分配了。”說完,拆開煙分給在坐的每一個人。

楊文元副鎮(zhèn)長開玩笑說:“黃鎮(zhèn)長別人給你送煙大家分,送來錢怎么辦?”

黃青林笑著說:“送來錢我請大家吃館子。”在座的人都笑了。

會議開了3個小時,討論研究了五個議題,最后一個議題是羊才娃孫子羊犢上學的問題,黃青林說:“前五個議題咱們研究過了,也落實了專人負責,羊犢十一歲了,按年齡小學該畢業(yè)了,可這個可憐的孩子至今還沒進過學校門,我看見他那瘦小的身體和孤獨無望的眼睛就想掉淚。羊犢上學是一件大事情,這個問題怎么解決,請大家談談意見。”

在坐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沒了主意,大家心里都明白羊才娃居無定所,他和馬祖榮結仇那樣深,說不定哪天又帶羊犢告狀去了。王谷蘭看大家不表態(tài)主動說:“這個任務交給我,我做羊才娃工作,爭取羊犢近期上學。”

黃青林最后總結說:“今天這個會開得很好,我希望大家分工不分家,齊心協(xié)力完成會議定的各項任務,汪譚劉村爭取提前搬遷。”

幾天后抓塬片工作的楊文元回來了,楊文元給黃青林匯報,塬片各村村長會議他已經(jīng)召開過了,會上村長們意見基本一致,說搬遷汪譚劉村打壩蓄水,修電站,造福塬片村民是一件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好事情,問題是各村的機動地有多有少,莊宅地有好有壞,能安多少搬遷戶,希望鎮(zhèn)政府能摸清底子安排人員,否則造成麻煩對村、鎮(zhèn)、搬遷戶都不好。

黃青林聽完匯報說:“只要塬片村長們認識一致,這就好辦了,下一步工作還是由你帶隊摸清每個村的家底,一類地多少畝,二類地多少畝,三類地多少畝,山洼地多少畝,村民人均土地多少畝。莊宅地都規(guī)劃在什么地方,好壞怎樣搭配,村民還有什么意見帶回鎮(zhèn)政府,咱們再開會研究。”

在汪譚劉村做摸底工作的另一名副鄉(xiāng)長沒回來,隊員李志杰回來匯報工作,他說:“汪譚劉村村民大部分不愿意搬遷,意見最大的是村長馬祖榮,他說他代表著全村村民的利益,處處為村民著想。”

“不搬遷……?”黃青林問。

李志杰說:“一,汪譚劉村人均土地4畝,搬遷后人均土地面積不足2畝;二,汪譚劉村村民房前屋后都栽種有果樹或成材林,搬遷后這筆損失誰來負責;三,村民有建平房,有建窯洞,還有瓦房,搬遷后給他們修什么地方居住,差價誰負責;四,汪譚劉村是先祖留下的風水寶地,他們走了留下先輩遺骨,他們成為愧對祖先的不孝子孫。”

黃青林問羊才娃在搬遷問題上態(tài)度如何?李志杰說:“羊才娃表情凝重,見人一句話也不說,我們去他們家?guī)状危虿磐拗徽f,你是好人,他哪也不去,死也要死在汪譚劉村。”

李志杰走后,黃青林叫來王谷蘭倆人商量后認為,村民提的前三項問題,符合村民利益,上官鎮(zhèn)政府以文件形式報請縣政府研究解決。第四個理由屬感情問題,干部要做耐心細微的思想工作。關鍵是馬祖榮和羊才娃,馬祖榮心里鬧事表面不露聲色,羊才娃對馬祖榮恨入骨髓,要正確引導羊才娃不能干傻事。

第二天黃青林拿上上官鎮(zhèn)政府文件《關于汪譚劉村搬遷問題的請示報告》回縣城找喬縣長商量解決方案來了。

喬縣長聽完黃青林匯報說:“青林你在上官鎮(zhèn)的工作總體講干得很好,但在羊才娃和馬祖榮倆人的問題和處理對待上,思路欠考慮。你想想,馬祖榮是老村長,又有4個兒子,在村里有一定的勢力,說話一字頂千金,他如果協(xié)助你的工作,汪譚劉村搬遷就容易的多,如果他明里暗里和你頂牛,你的工作能順利嗎?對待汪譚劉村工作,我告訴你三個字,第一個字是‘順’,就是順馬祖榮的意,這個人我不甚了解,聽別人說是個笑面虎,虎會傷人的,你一定要和他搞好關系;第二個字是‘壓’,就是要壓制羊才娃,這種人表象可憐,骨子里愛鬧事,他和馬祖榮省市都處理解決不了的官司,你一個小鎮(zhèn)長能怎么樣?羊才娃說馬祖榮有經(jīng)濟問題,農(nóng)村帳務混亂中央都知道,咱們不能自找不痛快;第三個字是‘扶’,要扶持馬祖榮,答應馬祖榮在插戶村當村長,等搬遷任務完成了,你有了工作政績,上官鎮(zhèn)只是你的一個跳板。馬祖榮這種人肯定要犯事,到那時他活該倒霉,新老舊帳讓別人算去吧,你我只要眼前搬遷,修水庫,發(fā)電的政績。”

喬縣長說到這里喝了一口水,抽了一口煙,看坐在眼前的黃青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又語重心長地說:“今天我對你說的,全是掏心窩子話,它關系著你的升遷,你一定要用心記住。”

黃青林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喬縣長的良苦用心。喬縣長又說:“羊才娃他有千年怨萬年恨,這能怪咱們嗎?這只能怪千百年來封建社會對中國老百姓的奴役太深,羊才娃兒媳愛面子思想太強,自保意識太差,月子里遭強奸病死,兒子頭腦簡單報仇送命。羊才娃典型的封建農(nóng)民意識,告御狀10年不歸。現(xiàn)在是法制社會,他那種告御狀的流氓行為過時了。對羊才娃你不能客氣,不能心慈手軟,他圍攻王部長,又打傷你,該抓就得抓。”喬縣長停了一下又悄聲說:“抓起來咱們省心,后患少啊!”

黃青林頭上冒出了虛汗,他不停地用手巾擦著額頭,頭腦混亂極了,此刻不知道該給喬縣長表什么態(tài)好。

縣常委會議研究決定:一,汪譚劉村村民搬遷后土地面積減少,由縣政府出資彌補不足部分,一補十年一次付清;二,村民房前屋后認定了的自有果樹、成材林,縣政府派出林業(yè)技術人員鑒定價值,一次買斷;三,搬遷戶原住什么房屋,原則上就新修建什么房屋。如個人有什么要求,縣政府可考慮優(yōu)惠解決;四,獎勵:汪譚劉村村民有積極主動搬遷的,縣政府獎勵每戶3000元人民幣。

汪譚劉村搬遷工作雖有阻力,但在上官鎮(zhèn)黨委、政府的耐心細微工作下,在縣政府的優(yōu)惠政策傾斜下,步入了正軌。黃青林按照喬縣長的指示精神給馬祖榮拍了胸脯,村級換屆選舉,由他出面做工作,馬祖榮任新搬遷村村長。汪譚劉村以前的帳務封存,經(jīng)濟問題不于追究。馬祖榮高興地帶頭搬遷,縣政府獎勵他3000元人民幣。

王谷蘭給羊才娃做工作讓羊犢上學,說到羊犢上學,羊才娃滿臉老淚,他泣不成聲說:“王書記,你是我在上官鎮(zhèn)遇到的第二個好人,羊犢是該上學了,不上學長大和我一樣是個睜眼瞎子,我對不起羊犢,也對不起我那死去的可憐兒子和兒媳。可孩子在哪上學,汪譚劉村要搬遷了,新遷的村還沒修好房屋,羊才娃痛苦地蹲在地上兩只手抱頭不言語了。”

王谷蘭說:“羊犢在鎮(zhèn)小學上學,我給您臨時在鎮(zhèn)政府找間房子,讓您爺兒倆居住。”

羊才娃站起來苦笑著說:“王書記,我不會離開汪譚劉村,我要陪伴冤死的兒子、兒媳,他爸沒本事,沒能替他倆報仇,我對不起孩子。”

說完羊才娃又蹲在地上了,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指頭縫里無聲息地滾落在地。

王谷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感情,雙眼溢滿淚水,她拉起羊才娃,聲音顫抖著說:“大叔,我就是您的女兒,您就讓羊犢吃住在我那里,您老想開點,要尊重政府的搬遷決定。”

羊才娃說:“王書記,羊犢吃住你那里使不得,這孩子不懂事,只能給你添麻煩。”

王谷蘭說:“大叔,孩子上學就這么定了,今天我就帶羊犢走。”

王谷蘭和羊犢回到了鎮(zhèn)政府,當天羊犢進了鎮(zhèn)辦小學。

黃青林從縣城回來,有意回避王谷蘭,除過工作關系外,他盡量不和王谷蘭接觸,王谷蘭很痛苦,幾次找黃青林問原因,都被黃青林以工作太忙搪塞過去了,王谷蘭誤認為黃青林在上官鎮(zhèn)工作上干下業(yè)績,要升副縣長,心高了。

汪譚劉村村民固定財產(chǎn)已統(tǒng)計評估完畢,塬片各村機動地,住宅地和搬遷戶人數(shù)已定,修建工程已進入實施階段,黃青林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晚上終于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那天晚上零點鐘黃青林正在酣睡,突然一陣清脆的電話鈴聲將他震醒,他不情愿地拿起電話,那頭傳來羊才娃急促的聲音:“黃鎮(zhèn)長,馬祖榮和四個兒子偷伐山上木材3車,正準備外運,請你立即帶鎮(zhèn)林業(yè)站前來查繳,我在汪譚劉村村口等你,給你們帶路。”

黃青林說:“羊叔你等著,我馬上就到。”

黃青林急忙起來穿好衣服,拿上手電筒準備出門叫人,就在這時候桌子上電話鈴又響了,他拿起來又是羊才娃,他說:“黃鎮(zhèn)長,你把馬祖榮偷伐山上木材之事,趕快電話告知縣公安局領導,讓公安局干警前來抓獲,要不公安局又說查無實據(jù),無法立案。”

還沒等黃青林表態(tài),羊才娃掛了電話。羊才娃的第二個電話讓黃青林畏懼了,他坐下來泡了一杯茶喝了起來。馬祖榮偷山伐林他來上官鎮(zhèn)不久就知道了,今天羊才娃舉報馬祖榮這是查獲拘捕馬祖榮的一個極好機會,弄不好還會順藤摸瓜,馬祖榮以前所干的一切壞事有可能全部浮出水面。馬祖榮可能會交待出前任鎮(zhèn)長、書記,前任鎮(zhèn)長、書記又會交待出縣級部門有關領導,縣政府亂了,市政府派出工作級進駐縣委,記者采訪他黃青林,喬縣長寫檢查,請求處分,提拔副市長也成為泡影。想到這里,黃青林身子微微一顫,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又是一陣電話鈴聲,黃青林沒有接,他站起來在屋里來回踱步,羊才娃要報仇,要關押馬祖榮,今天可能就是一個極好機會,這個機會終于被這個可憐人逮住了。當官不為民辦事,不如回家賣豆腐。黃青林立馬拿起手電筒推開房門,門外一片漆黑,黃青林又退回來了,他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機,撥通了喬縣長的臥室電話。

喬縣長聽完黃青林匯報羊才娃舉報馬祖榮偷山伐林之事后說:“青林,最近你們搬遷之事進行的怎樣了?你匯報詳細一點,我要拿筆做記錄。”

黃青林只好耐著性子,向喬縣長匯報目前搬遷工作進展到一個什么階段,里邊還存在什么問題,那邊喬縣長好像完全忘記了馬祖榮偷山之事,時不時地提一些問題讓黃青林回答。

電話持續(xù)了40多分鐘,喬縣長終于說:“好啦,我知道了,青林注意安全,多帶幾個人去,逮住馬祖榮告訴我一聲。”

黃青林關掉手機,出了臥室,叫醒鎮(zhèn)辦公室主任李志杰,讓他立刻通知鎮(zhèn)林業(yè)站同志和小車司機,同他一道出門有急事。李志杰起來挨門叫醒林業(yè)站其它人到上車出發(fā),黃青林看看表1點30分,比羊才娃報案整整推遲了1個半小時。

小車來到離汪譚劉村還有3里多路遠,看見路中間睡一個人,黃青林讓司機停車,他開車門下車,借著月光黃青林看清躺在路中間的是羊才娃。他急忙抱起羊才娃,羊才娃渾身血肉模糊已不省人事,他吩咐司機掉轉車頭,拉羊才娃進了鎮(zhèn)衛(wèi)生所。經(jīng)過醫(yī)生緊急處理后,羊才娃醒過來了,黃青林問:“大叔你怎么樣了?”

羊才娃沒正眼看黃青林,什么話也沒說,又閉上了眼睛,黃青林把臉轉向醫(yī)生,醫(yī)生說根據(jù)目前檢查狀況看受的只是皮外傷,10多天就可出院。

羊才娃住院期間黃青林幾乎每天都去看望,他就是不敢正視羊才娃的眼睛,黃青林感到他虧欠羊才娃的太多,似乎羊才娃兒媳、兒子死亡都于他有關,黃青林頭開始有點隱隱作疼了。

王谷蘭來看望羊才娃,倆人見面沒說話,眼圈卻紅了,王谷蘭放下滋補品什么話也沒說走了。

喬縣長回市委匯報工作后,從市報社、市電視臺帶回來兩名記者,記者去了汪譚劉村采訪了村長馬祖榮和個別村民。又跑遍了塬片村,遷住戶的村莊,給正在修建的房屋攝了像,最后來到上官鎮(zhèn)采訪黃青林。黃青林面對記者鏡頭表情凝重,他說:“搬遷汪譚劉村是縣政府喬縣長的重大決策,我黃青林只是這項決策中的一個跑腿人……搬遷中的成績是鎮(zhèn)政府全體人員辛勤工作的結果,當然也和汪譚劉村村民舍小家顧大家的高尚品德分不開的,我個人很渺小……。”

記者回去后不久市報頭版頭條發(fā)表了一篇文章,《我市在奔小康路上又一奇葩》記上官鎮(zhèn)汪譚劉村搬遷紀實。文章寫的洋洋灑灑,記者用大量的筆墨記敘了汪譚劉村村民舍家顧鎮(zhèn)的高尚情操,記敘了縣政府主要領導人喬智奇的英明決策,和鎮(zhèn)政府年青鎮(zhèn)長黃青林一心工作的實干精神。

市電視臺每晚黃金時間播放記者對汪譚劉村村長馬祖榮的專題采訪,馬祖榮西裝革履,面帶笑容,向記者講述他如何向村民做工作,帶領村民舍村為鎮(zhèn)的光輝事跡。

時間飛快,離鄉(xiāng)鎮(zhèn)換屆選舉只有50天,塬片各村給搬遷戶新建房屋已全部竣工,耕地也按搬遷戶人頭劃分完畢。喬縣長令縣農(nóng)業(yè)局等有關單位,配合上官鎮(zhèn)政府檢查驗收各塬片村,給搬遷戶修建的房屋質量,和劃分耕地到位等有關事宜。縣檢查組最后得出的結論比較滿意,回城后農(nóng)業(yè)局長向喬縣長親自做了匯報,喬縣長當即拍板10天后,由縣政府出資派大卡車,放鞭炮現(xiàn)場慶祝汪譚劉村集體一次搬遷。

離統(tǒng)一搬遷還有5天,黃青林早晨剛起床,拿臉盆準備洗漱,鎮(zhèn)派出所蘭所長急匆匆來了,他一進門就表情嚴肅說:“黃鎮(zhèn)長,昨天晚上汪譚劉村發(fā)生一起人命案子,村長馬祖榮被人殺了。”

黃青林手中的臉盆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黃青林問:“兇手是誰?”

蘭所長說兇手基本查明是羊才娃做案。

“羊才娃人呢?”黃青林問。

“羊才娃做案后已自謚身亡。”

黃青林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臉色煞白,一句話也沒了。中午黃青林接到喬縣長電話,喬縣長在電話里說:“青林,馬祖榮和羊才娃人命案縣公安局已經(jīng)向我做了匯報,你現(xiàn)在要做的工作就是穩(wěn)定汪譚劉村村民情緒,做好馬祖榮一家善后工作,盡快埋人,汪譚劉村搬遷時間不能改變。”

黃青林和王谷蘭帶領鎮(zhèn)政府領導班子成員來到汪譚劉村,他們一行人先來到馬祖榮家,馬祖榮妻兒披麻帶孝,哭聲悲天愴地,靈堂上供著馬祖榮遺像和各種水果,馬祖榮尸體躺在冰冷的床板上。

黃青林和鎮(zhèn)政府領導集體在靈堂前燒香后,三鞠躬退出靈堂,馬祖榮妻子跟在黃青林身后一邊哭一邊咒罵羊才娃,黃青林拿出2000元撫恤金交給馬祖榮妻子說:“人死不能復生,注意節(jié)哀,處理好后事。”

出了馬祖榮家他們一行人又來到羊才娃門前,羊才娃家里靜悄悄的,院子里圍著一堆村民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羊才娃衣著破爛,,因窒息臉色青紫,躺在地上,羊犢不知是嚇傻了,還是對他打擊太大了,跪在爺爺尸體邊,眼睛發(fā)直,已經(jīng)不會哭了。王谷蘭見狀先哭出了聲,黃青林臉色鐵青一句話也沒說,在羊才娃尸體旁默哀了3分鐘,鞠了3個躬后,從上衣口袋里拿出5000元錢給了身邊一位年歲較大的村民,讓他負責辦理羊才娃喪事,錢不夠找他。又對副鎮(zhèn)長楊文元說:“羊犢由你照顧,先送他去鎮(zhèn)衛(wèi)生院檢查身體,隨后咱們開鎮(zhèn)黨委會研究羊犢的上學和衣食住等問題。”

黃青林等一行人回到鎮(zhèn)政府,當天晚上他就病倒了,高燒39.5度。王谷蘭聽見黃青林呻吟聲,急忙讓李志偉叫來鎮(zhèn)衛(wèi)生所醫(yī)生,醫(yī)生檢查后說:“肺炎,應立即住院輸液治療。”

黃青林被李志偉背進衛(wèi)生所打上吊針,李志偉走后,王谷蘭守候在黃青林床頭悄聲說:“黃鎮(zhèn)長,讓李志偉打電話告知張梅,讓她來上官鎮(zhèn)伺侯你。”

黃青林說:“谷蘭,我不是得了肺炎,我是得了心疼病。張梅伺侯不了我。你也不用來了,讓我靜靜地躺上兩天就沒事了。”

王谷蘭說:“黃鎮(zhèn)長,張梅不來,我就不能走,你必定要有人照顧。”

黃青林伸出沒有扎吊針的那只手,握住王谷蘭的手說:“谷蘭,你該尋對象了,我會讓你失望的。”

王谷蘭沒有吭聲,起身給黃青林倒了一杯開水說:“你喝口水潤潤嗓子。”

盡管黃青林病了,但是上官鎮(zhèn)的各項工作還是有條不紊地進行著,3天內汪譚劉村村民埋葬了馬祖榮和羊才娃,5天后縣政府派出10多輛大卡車,縣電視臺來了跟蹤采訪記者,縣級有關部門領導親自參與了汪譚劉村集體搬遷,搬遷工作進行得順理成章。上官鎮(zhèn)終于完成了汪譚劉村有史以來重大的遷徙。

黃青林病愈出院后第二天,縣委組織部王部長打來電話,他告訴了黃青林兩大喜訊,第一大喜訊市委組織部提拔喬縣長為副市長的文件已經(jīng)下來了,第二喜訊市委組織都新任命的高縣長和市委組織部考察咱們縣政府領導班子成員,明天來咱們縣,喬縣長告訴我,這次市委組織部考察領導小組,主要是來考察你的,實質上是個組織形式,回去后你的任命書也就下來了,政府副縣長。上官鎮(zhèn)鎮(zhèn)長,我們初步?jīng)Q定由王谷蘭同志擔任,書記人選還沒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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